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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身形晃了两晃,冷声应道:“好,但愿如你所说,参商永隔,相见无期。”
“从此刻起,仲明商便算是在这世上消失了,从今往后。我地名字,叫做仲尤。你保重。”男子说完,再不做片刻的停留,决绝而去。
女子望着男子背影消失的方向,呆立了许久,忽地仰天长笑道:“参商永隔,相见无期?哈哈,参商永隔。相见无期!”
“仲明商,你心里有我,不忍伤了我分毫,我又不是傻子,哪里会不明白?”女子低头抚着手中的短剑,已是泣不成声,“只是族人之请,父兄之命,我怎能违背?我刺向你胸口的那一剑。离你心口要害之处尚差三指之距,难道,难道你却瞧不出来么?”
“这样也好。如此一来,你我恩断义绝。从此后你心中没有了我,便不会再有所顾忌,夹在我和族人之间,左右为难了。咳咳咳咳。”女子心中情伤难忍,刚才被她强行压下的鲜血再也抑制不住了。喉头一甜。嘴角边随之也现了血色。
女子却全然不觉。待咳嗽止了,又继续自语道:“明商,我若不在了。爹和哥哥,还有你,都不用再顾及担心什么了吧。明商,你知不知道,自人类和妖族交恶以来,我每日里便夹在你和族人之间,活得很是矛盾痛苦。我不明白,人类和妖族之间,像从前那般和睦共处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杀得你死我活呢?上神既造就了我们,又为什么忍心看我们自相残杀而坐视不管呢?明商,你说往后参商永隔,相见无期?不错不错,这也是我一心所求的,今日一别,你再也不会见到我了。”
“不行不行,你那一掌虽拍得我筋脉尽断,命不久矣,然而我却不能叫你知道我是死在你的掌下,不然你岂不是要后悔一世?”
女子略一迟疑,掂了掂手中握着地短剑,沉吟道:“罢了罢了,早晚是死,莫若我自己了断吧,也好过叫明商他知道了自责一生。”
嘴上说着,反手便将手中的短剑向自己的胸口狠狠刺了进去。
一时间血花四溅。
“喂,喂,你别死,别死啊!”木芫清忘了自己身在自己所做的梦中,见那女子自尽,大惊之下脱口而出道。
更奇的是,此时的她,虽心知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却偏偏也觉得胸口处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感,仿佛刚才女子那一剑并没有刺向她自己,而是刺入了木芫清的胸口,疼得她四肢发凉,险些喘不过气来,豆大的汗珠立刻便布满了额头。
女子一时还未死绝,提着最后一口气,又将短剑拔了出来,远远地抛了出去。只见剑上凝了一缕血色,从剑柄直到剑尖,一路蜿蜒曲折,留下一道触目惊心地殷红。
“这是,赤血剑!”木芫清大口喘着气,眼不错珠地盯着被女子抛远了短剑惊道。那剑身上残留的一抹血色,与木芫清片时不离身的赤血剑真真是一般模样。
“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我总是能梦见你!你和赤血剑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木芫清大惊之下,根本顾及不到那女子能不能听到她说话,大声质问道。
而那女子仿若竟真的听到了她地话一般,一双迷茫的大眼眨了几眨,丝毫不管胸口处若流水般哗哗淌着的鲜血,四下里回顾了一番,末了,也不知道眼睛究竟在望着什么,脸上露出一抹如见亲人般的笑容,甜甜地招呼道:“原来是你,这一梦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我终于能够等到你来了。
卷七、天长地久有时尽 一四五、一魂三宿
“你是谁?你识得我?”木芫清问道。
“自然识的。你我本就是一体的。”女子点头答道。
“这话怎么说?”
女子并没有立时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那把被她抛得远远的赤血剑。
“跟赤血剑有关么?”木芫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下一动,问道。
“怎么这把剑如今已有了名字吗?赤血剑?莫不是因这剑上的血迹而得名?”女子不答反问道。
“大约是吧。”木芫清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反正我拿到这把剑时,他们就已经把它唤作赤血剑了。应该是仲尤先祖命名的吧。”
“仲尤……”女子身子颤了一颤,神情黯然道,“他真的改名唤作仲尤了。是啊,他从来便是这副性子,说过的话一定会兑现的。”
“怎么被你叫作明商的那个男子,便是仲尤先祖从前的模样么?跟我见到的不大一样啊。”木芫清接口问道。
“你……你见过明商了?”女子又惊又喜,连声问道,“他可一切都好?他,他,他是否还在怨我?”
“其实话说起来,我也并不算是见到了他本人,只是在他的墓室中,见到了壁画上的他。”木芫清想了想,又补充道,“说是壁画,可却又不是死的,那神情,那目光,跟活人没什么两样。喏。就是壁画上地仲尤先祖,指示着我在他的墓室中找到了这把赤血剑,又把剑送给我的。你要问他还怨不怨你,那我就不知道了。”
“墓室?壁画?明商他,已经死了么?”女子大睁了双眼,神情激动地问道。
“死了很多年了,大约,大约。怎么着也有个万儿八千年了吧。”
“原来他早就已经去了?我这一梦,可是睡的很有些时候了。”女子颓然道,“原来自我去了以后,这把剑便一直都被明商他收着,我就说怎么迷迷糊糊中,总觉得有一股很熟悉很体贴的气息萦绕在身旁。”
“你……”
“你不是要问我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么?”女子定了定神,面色平静的回答道,“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好了。你和我,乃是同一个魂魄在不同时空中的表现。或者,用通俗的说法解释,我是你地前世。”
“你是……我的……前世!”木芫清顿时目瞪口呆,虽然早已经接受了轮回转式这种事。可是与一个自称为自己前世的人面对面地聊天,多多少少有些不太自然。
女子又望了眼赤血剑,继续说道:“我爹他果然没有诓我。剑成之日,他曾说过,因了铸这把剑用的都是上古留下来的神物。是以这剑生来便带有灵性。能够自行认主。”
“自行认主?”木芫清想起来自己确实能够随心所欲操纵赤血剑。开始有些相信女子所谓的前世之说了。
“不错。适才你见到的那一幕,便是当日我处在明商他对我的情,和族人对我的义之间。夹缝难抑,左右为难心灰意冷之时,以身饲剑地情景。不仅如此,你昔日梦见的诸多种种,都是我残留在这世上,对往昔之景的记忆。”
“我从前梦见的有关你和仲尤先祖地一切,都是真的?”木芫清问道,“那你不就是……”
“不错,都是真的。”女子点点头,继续说道,“刚才我说了,这把剑生来便有灵性,能自行认主,然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灵性也就是魔性,剑能识主,也能噬主。你当知道,当初上神创世造人妖两族,虽然模样本领各不相同,却都有着三魂七魄。死了以后,三魂七魄便要归于幽冥之途,饮忘油水渡望川河过转生门,重入天地轮回之中。若是魂魄不全,便成了孤魂野鬼,不能再入轮回。当日这剑刺入我胸膛之时,剑饮了自己主人的血,剑气受激,魔性大发,生生夺了我一魂一魄封在剑身之中。那时我想,罢了罢了,活在这世上太累太苦,这一世便也罢了,不入轮回便不入轮回吧。”
“那现在的你……我现在看到地你……”木芫清脸色有些泛白。
“不错,此时你看到地我,便是被封在这赤血剑中地那一魂一魄。”女子笑的很平静。
“我不信,我不信。”木芫清慌乱地摇着脑袋,连声否认道,“你休要来诓我。刚才你还说你是我的前世,这会儿又说你魂魄不全不能坠入轮回。前言不搭后语,要我怎么相信你?”
“你说地这个,也是我的疑惑。”女子丝毫不以为意,“我被封在剑中不久以后,便觉察到有一股很平和很熟悉的气息一直环绕在剑身周围,让原本因为被困剑中惊慌无助的我逐渐安宁了下来,很快便沉沉地沉睡了过去。如今想来,那股气息,该当是明商的没错。我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听你说大约便是那万儿八千年吧。直到最近,剑气再次受激,沉睡在剑中的我才被你唤醒了。你我本就是同一个魂魄,是以我一醒来便认出了你,而且我还知道,你便是我剩下的那两魂三魄的转世,更确切的说,你体内那合二为一的魂魄,便是我剩下的那两魂三魄。”
“合二为一的魂魄?”木芫清心头一动,莫非,莫非是指,她和从前的那个木芫清,原本就是同一个魂魄的两个分支?
“若我看得不错,如今在这身体里的,和一年以前的魂魄并不完全相同,对么?”女子笑的很是清淡。
并不完全相同?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这具身体里,还留有从前地那个魂魄,而不是如她之前所想那般,被穿越时空而来的她完全占据了?那样的话,为什么不见从前那个魂魄有所反应呢?一个身体里有两个魂魄,为什么彼此之间没有排斥呢?
然而一时之间也由不得她多想。
那女子话音虽轻,却透着无法抗拒的压力,令木芫清不由自主地便点了点头。答道:“你猜得不错,我从前用的并不是这具身体。我从前生活的地方,也不是这里。”
“我果然没有说错,你这体内,原本只有一魂两魄,直到一年多之前,才又多出了另外的一魂四魄,合起来便是两魂六魄,只是时日尚浅。又偏巧是逢了我,到底叫我给瞧了出来。”女子点了点头,凝眉疑道“照常理讲,这魂魄不全。本是不能再入轮回重新成形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有这么大地本事,竟能将不完整的魂魄再塑成形,这样的本事,简直可以媲美神力。更难得是。这本是一魂三宿的魂魄。竟也能巧遇重逢。重新结成一体。”
“重新结成一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虽被这把剑封印了上万年不得自由,可是自从这剑入了你手之后。日日蒙你生气滋养,又得你鲜血养护有加,假以时日,当初这剑加诸在我身上的封印今日已经消失了。我既得了自由,自当魂魄合一。我此时引你进来,便是为此。但有一点须告知于你,此前你能御剑伤敌,皆是因着我在剑中供你左右。你我魂魄合一之后,这剑便只能算是一把神兵利器,再不能飞剑伤人了。你此后要当心了。”
女子说完,身影渐渐变淡,最后化作一道白练,原地打了璇,忽地向木芫清飞射而来,透体而入,消失不见。
“这,这便好了么?”木芫清有些心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心口,还是那个她,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之处。
许久没有听到女子的回音,或许这样就真的三魂归一了吧。
只是,只是,木芫清忽然想到,她懵懵懂懂地被那女子带到了梦里,如今,可要怎么出去呢?
而且,虽已心知自己是在梦中,可是为什么刚才心口处传来的剧痛还没有消失呢?不仅如此,她只觉得自己全身,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是一片火辣辣地疼,疼得她难以抑制的声声呻吟了出来。
这般难忍的痛楚,依稀之间,仿佛记得在哪里见到过,或者说,曾经在哪本书上见到过类似的描述,似乎便是,回梦仙香地药效过后,似醒非醒之时的感觉。
这样说来,莫非她能一直神游梦中不受惊扰,便是因为中了回梦仙香的毒了么?
木芫清心下大惊。
陡然间,不知从何处出现一股强势的力道,仿佛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一般,拉扯着木芫清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只觉得身子就像一只被收了线地风筝一般,轻飘无助。
逐渐地,五官六感重又恢复知觉,木芫清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睛,只是转了转眼珠,便听得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嘻,你醒了么?躺了这么久,算来早该醒了。”
这声音,似乎从前在什么地方听过。
到底是谁呢?
木芫清强忍着酸疼,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正对上头顶上方一双似睁非睁狭长地细眼。
而那双略显轻佻的眼睛下方,则是一方蒙着口鼻,黑漆漆的布巾。
卷七、天长地久有时尽 一四六、筹码
“你是谁?虏了我来,是为着什么?”木芫清沉声问道。她见了这人的一身打扮,心知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问他这话也没指望着能从他口里得到答案,不过是想要借着问话的当儿,稳一稳自己惊魂初定的心神。
“呵呵,木姑娘处惊不乱,气定神闲,果然与众不同。”那人被布蒙了脸,看不出他表情如何,可那语气,却是带着笑意的,“虽说仓促之间药下得重了些,然而却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经事,一睡就是三天两夜。眼看着就要到地方了,你若再不醒来,我还真要头疼该怎么弄醒你才好?“
“你叫我木姑娘,这么说来,你认识我?”是熟人么?木芫清暗自揣测道。
侧耳细听,只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