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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原-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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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黑娃年轻张狂了一阵子,我也张狂了儿回,现在后悔得提不起了。”鹿子霖说
:“你就这样去给田总乡约回话,就说你两口子张狂了后悔了再不胡成精了。”小
娥说:“我求大跟田总乡约说一下。你是乡约说话顶用。黑娃好坏是你侄儿,我再
不争气是你老的侄媳妇。我再没亲人……”鹿子霖不再开口,这个一进入白鹿村就
被阿公鹿三撵出家门的小媳妇和他算得近门,他和鹿三同辈,又比鹿三小几岁,她
自然叫他大大,他从来也没有机缘听她叫一声大。她现在跪在他前面一句一声“大”
地叫着,他有点为难了;他又一次感到自己心慈面软的天性,比不得白嘉轩那样心
硬牙硬脸冷,甚至比不得鹿三。小娥继续诉说:“大呀,你再不搭手帮扶一把,我
就没路走了。我一个女人家住在村外烂窑里,缺吃少穿莫要说起,黑间狼叫狐子哭
把我活活都能吓死,呜呜呜……”
“唉——”鹿子霖长长地吁叹一声,“你起来坐下。我给田总乡约说说就是了。”
说着点燃一根黑色卷烟,透过眼前由浓而淡缓缓飘逸弥漫着的蓝色烟雾,鹿子霖看
见小娥撅了撅浑圆的尻蛋儿站立起来,怯怯地挪到墙根前歪侧着身子站着,用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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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湿的袖头不住地擦拭着流不尽的泪水,一络头发从卡子底下散脱出来垂在耳鬓,
被泪水洗濯过的脸蛋儿温润如玉光洁照人,间或一声委屈的抽噎牵动得眉梢眼角更
加楚楚动人,使人实生怜悯。鹿子霖意识到他的心思开始脱缓就板下脸来:“你叫
我给田总乡约说话,也得说清黑娃到底在哪达嘛。”小娥猛乍扬起头来:“我要是
知道他在哪达,我就把他死拽回来了。他只说他给人家熬活,死口不说在东在西。”
鹿子霖忙问:“他啥时候给你说他给人家熬活来?他回来过?”小娥也不想隐瞒:
“他半个月前回来过一回,给我撂下几个铜子叫我来粮食度春荒,鸡叫头遍进窑
门,鸡叫二遍又出了窑门。我问他在哪达,他怕我去寻他,他死活不透底儿……”
鹿子霖“噢”了一声,又鼓励小娥继续说下去:“你说这话我信哩!”小娥说:“
你给田总乡约把话靠实,只要能饶了他,他再回来给我送钱时,我就拉住他不叫他
走……,小娥说着又轱辘辘滚下泪珠来。鹿子霖说:“好了,我立马去找口总乡约。
你回吧,你放心地等我的回话。把眼泪擦了,甭叫街上人看见笑话。”鹿子霖叮嘱
着,看见个娥有点张皇失措地撩起衣襟去擦眼泪,露出了一片耀眼的肚皮和那个脐
窝,衣襟下露出的两个|乳头像卧在窝里探出头来的一对白鸽。他只扫瞄了一眼,小
娥衙下衣襟说:“大!那我就托付你了,我走了。”
鹿子霖走进白鹿仓找到田福贤直言道:“贺老大坟上的引魂幡子是黑娃抄的。”
他看着田福贤惊异的伸色愈加自得地学说了与小娥谈话的过程,正是从小娥透露的
黑娃回家的时间准确无误地谁测出这个结果。田福贤问:“她没说黑娃在哪达?”
鹿子霖说:“看来她是真不知底儿。黑娃也逛得鬼得很哩!”田福贤断然说:“好
啊子霖,你谈的这个情况很重要。你马上可以给她满碟子满碗地回话,只要黑娃投
案回来一概不究,县上通缉的事由我包了。你千方百计把这女人抚拢住,哪怕她瞩
出一丝黑娃的影踪也好。那样的话你就立下大功了!”
第三天夜里,鹿子霖敲响了小娥窑洞的门板。他刚刚从贺家坊喝酒回来。贺耀
祖见了挂在贺老大坟上的引魂幡怒不可遏,指挥族人把贺老大家老三辈的祖坟从贺
氏坟园里挖走了,业已腐朽的骨殖和正在腐烂的尸体全都刨出来扔到沟里去了。贺
耀祖置备酒席庆贺,邀集本仓的头面人物赴宴。田福贤俗守夜不出仓的戒律谢辞邀
约。鹿子霖痛痛快快喝了一通顿了,夜深人静时分吸着麦苗青草的清新气息,浑身
轻松地从村子东边的慢坡道上下来,走进了小娥独居的窑院。窑里传出小娥睡意朦
胧惊恐万状的问话声。“你大。”鹿子霖说,“甭害怕。我是你大。”
木门闩眶哧滑动一声门开了一扇,鹿子霖侧身进去随手关上了木闩,窑里有一


股霉味烟味和一股异香相混杂,他的鼻膜受到刺激连连打了三个喷嚏。“甭点灯了,
省得招惹人眼。”鹿子霖听见黑暗中的小娥拼打火镰火石就制止了,“凳子在哪达?
炕边在哪儿?我啥也看不见。”“在这儿。”小娥说。鹿子霖就觉着一只软软的手
抓着他的胳膊牵引他坐到一条板凳上,从那种异样的气味判断,小娥就站在他的右
侧,可以听见她有点喘急的呼吸声息。“大呀,我托你办的事咋个向?”小娥说话
的气浪吹到他的耳鬓上。“说好了说妥了,全按你想的说成了。”鹿子霖爽气他说
着,压低声儿变得神秘起来,”还有一句要紧话我不敢对你说。你女人家嘴不牢捅
出去,不说你不说黑娃,连我也得倒灶!”小娥急切切他说:“大,你放心说。我
不是鼻嘴子娃娃连个轻重也掂不来?”鹿子霖黑暗里摇摇头说:“这话太紧要太紧
要了!随便说了太不保险。”小娥无奈地问:“大呀,你信不下我我咋办……那要
不要我给你赌咒?”“赌咒也不顶啥。”鹿子霖从凳子上站起来,一字一板说:“
这话嘛得、睡、下、说。”小娥像噎住了似的低声说:“大——”鹿子霖断然说:
“这会儿甭叫大。快上炕。”
鹿于霖在黑暗如漆的窑洞里站着,对面的小娥近在咫尺鼻恩可感,他没有伸出
双臂把她挟裹到炕上去,而是等待小娥的举动。小娥没有叫喊,没有朝大大脸上吐
唾沫,只是站着不动也不吭声。听见一声呢喃似的叹息,站在他对面的影柱儿朝炕
那边移动,传来脱衣服的响声。鹿子霖的心底已经涌潮,手臂和双腿控制不住地颤
栗,他丢剥了夹褂儿又褪下了夹裤,摸到炕边时抖掉了布鞋就跷上炕去;当他的屁
股落到炕上时感到了一阵刺疼,破烂的炕席扎刺进皮肉去了;他顾不得疼痛,揭开
薄薄的被子钻进去。小娥羞怯地叫:“大一”鹿子霖嘻嘻地说:“甭叫大甭叫大,
再叫大大就羞得弄不成了!”他已经把那个温热的身子紧紧裹进怀里,手忙脚乱嘴
巴乱拱,这样的年纪居然像初婚一样慌乱无序,竟然在刚刚进入的一瞬便轰然一声
塌倒。他躺在她身上凝然不动,听着潮涌到心间的血液退回到身体各部位去,接着
他一身轻松无比清醒地滚翻下来,搂住那个柔软的身体,凑到她的耳根说:“黑娃
万万不能回来!”小娥呼地一下豁开被子坐起来:“你哄我?你把事没办妥,你哄
着我睡觉……”鹿子霖欠起身说:“我说你们女人家沉不住气,你还说你赌咒哩!
听我把话说完——”他把她搂住按进被窝:“我给田福贤把你的话说了,田福贤也
答应了,昨日专门到县里去寻岳书记,岳书记也答应只要黑娃回来认个错,就啥话
不提了。说黑娃万万不能回来是我的主意。你听了我的话好,你要信田福贤的话就
去叫黑娃回来……”小娥忙问:“大,你咋说万万不敢回来?咋哩?”鹿子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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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女人家只看脚下一步,只摸布料光的一面儿,布的背面是涩的,桌子板凳墙
壁背面都是涩粗麻麻的。田福贤万一是设下笼套套黑娃咋办?”小娥倒吸一口气“
噢”了一声。鹿子霖说:“田福贤跟我是老交情,我本不该说这话。我实实不想看
见你钻进人家的套套儿里去。我这人心软没法子改。黑娃辱践了我,按说我该跟田
福贤合伙收拾他,可你那天往保障所去给我面前一站一跪一哭,哎……”小娥完全
失望他说:“那咋办呀?黑娃不回来我咋活呀?”鹿子霖说:“大给你把后头十步
路都铲平了。这样吧!就让黑娃在外头熬着混着哪怕逛着,总比睁着眼钻笼套强。
先躲过眼下的风头再说,说不定风头过了也就没事了,说不定田总乡约调走了也就
好办了。你嘛,你就过你的日子,大给你钱你去买粮食,日后没事了,黑娃回来了,
大也就不挨你的炕边了。”说着坐起来,摸到衣服掏出几个银元,塞到小娥手里。
小娥突然缩回手:“不要不要不要!我成了啥人了嘛?”鹿子霖说:“你成了啥人
了?你成了大的亲蛋蛋了!不是大的亲蛋蛋儿,大今黑还能给你说这一河滩体已话,
”他穿上衣裤,下了炕站住斩劲他说:“谁欺侮你你给大说,大叫他狗日水漏完了
还寻不见锅哪儿破了。关门来。大逢五或者逢十来,把炕上铺得软和些儿。”
隔两三日即逢五,鹿子霖耐着性子俟到逢十的日子,又一次轻轻弹响了那木板
门。如果逢五那天去了,间隔太短,万一小娥厌烦反倒不好,间隔长点则能引起期
待的焦渴。鹿子霖吃罢晚饭,给他的黄脸女人招呼一声,就到神禾村去了,自然说
是有公事。他在那儿推牌九手气大红,用赢下的钱在村子小铺里买了酒和牌友们干
抿着喝了。他现在不需要像头一次那样繁冗的铺陈,一进门就把光裸着身子的小娥
揽进怀里,腾出一只手在背后摸到木闩插死了门板,然后就把小娥托抱起来走向炕
边,小娥两条绵软的胳膊箍住了他的脖子。鹿予霖得到呼应就受到鼓舞受到激发,
心境中滞留的最后一缕隐忧顿然消散。他把她轻轻放到炕上,然后舒缓地脱衣解裤,
提醒自己不能再像头一回那样惊慌那样急迫,致使未能完全尽兴就一泄如注。他侧
着身子躺进被窝,一般浓郁的奇异的气息使他沉迷。小娥迎接他的到来,钻进他的
怀里。他再次清醒地提示自己不能急迫慌乱,用他的左手轻轻地抚摩她的后颈和脊
背,他感到她的手。臂一阵紧过一阵地箍住他的后背,把她美好无比的奶子偎贴到
他的胸脯上。她的温热的脸腮和有点凉的鼻尖偎着他的脸颊,发出使他伶悯的轻微
的喘息,他控制着自己不把嘴巴贴过去,那样就可能使他完全失控。他的手掌在她
细腻滑润的背脊上抚摩良久就扩展到她的尻蛋儿上,她在他怀里颤栗了一下。他抽
回手从她柔软的头顶抚摩下去,贴着脖颈通过腰际掠过臀部下滑到大腿小腿,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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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她穿着睡鞋的小脚,便得到了一个统一的感觉,他又从她的脸膛搭手掠过脖颈,
在那对颤颤的奶子上左右旋摩之后,滑过较绵的腹部,又停留在他的最终目标之上,
小娥开始呢呢喃喃扭动着腰身。他已经从头到脚一点不漏地抚遍她全身的每一寸肌
肤,开始失控,于是便完全撤缰。他扬起头来恨不能将那温热的嘴唇咬下来细细咀
嚼,他咬住她的舌头就不忍心换一口气丢开。他吻她的眼睛,用舌头舔她的鼻子,
咬她的脸蛋,亲她的耳垂,吻她的胸脯,最后就吮咂她的奶子,从左边吮到右边,
又从右边换到左边,后来就依恋不丢地从|乳沟吻向腹部,在那儿像是喘息,亦像是
准备最后的跨越,默默地隐伏了一会儿,然后一下子滑向最后的目标。小娥急促地
扭动着腰身,渴望似的呢哺着叫了一声:“大呀……”鹿子霖一扬手掀去了被子,
翻身爬伏上去,在莽莽草丛里冲突之后便进入了,发疯似的摇拽起来:“大的个亲
蛋蛋儿呀,娥儿娃呀,大爱你都爱死了……”鹿子霖享受了那终极的欢乐之后躺下
来吸烟,卷烟头上的火光亮出小娥沉醉的眯眼和散乱的乌发,小娥又伸出胳臂箍住
他的腰,她的奶子抵着他的上臂,在他耳根说:“大呀,我而今只有你一个亲人一
个靠守了……”鹿子霖慷慨他说:“放心亲蛋蛋,你放心!你不看大咋着心疼你哩,
你有啥难处就给大说。谁敢哈你一口大气大就叫他挨挫!”鹿子霖弹了烟灰坐起来
穿衣服。小娥拢住他的胳膊说:“大,你甭走,你走了我害怕。,鹿子霖问:“害
怕啥哩?”小娥说:“有人时不时地学狼嚎,学狐子哭吓我哩!”鹿子霖呵呵一笑
:“你既然知道那是人不是狼,你怕啥?你关门睡你的觉甭理他。我收拾他。”他
心里非常清楚,小蛾虽好,窑洞毕竟不是久留之地。随后就断然走出了窑洞。
那个学狼嚎学狐子哭的人叫狗蛋儿,三十岁了仍是光棍一条,熬得有点淫疯式
子。他爸叫他出去熬活挣钱给他订媳妇,他说不先给他娶媳妇他就不出门去给人下
苦熬活,父子俩不得统一,老子随后气死了,狗蛋儿成了游荡鬼,更没人给他提媒
说亲了。狗蛋儿在黑娃逃走以后,就把直溜溜的眼睛瞅住了小娥的窑洞。他夜里从
人家菜园偷拔一捆葱拿来向小娥献殷勤,小娥隔着窑窗在里头骂,他把葱捆儿放在
门坎上就走了。他偷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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