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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地看看王安娃,年龄三十几岁,也许四十了吧,一嘴的焦黄的胡子,一双发红的象狼一样的眼睛,双条细腿,都显出了这个人物不对对付。
刚才在饭馆中,他的机灵,给天魁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这个人可以用。
王安娃看着天魁一直用眼睛打量自己,心下不自在起来,他眨巴眨巴着眼睛,问:“兄弟,你有话说嘛,一直这么盯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个小娘们,有啥好看的。”
天魁说:“跟你实说了吧,王满银死了。他是我的表叔,我们常在赌场上玩,关系很好。”
王安娃无声地笑了:“你别开玩笔了。王满银才三十多岁,壮实得跟牛娃子一样,会死?你这碎碎的娃子,也敢哄我?”
天魁说:“哄你不是人。让枪子将来打死他。让他吃炸子。我表叔确实死了,可不是病死的,是给人活埋了。”
“啊?”王安娃惊了,“这个小子,真不是东西,吃谁的饭,砸谁家的锅,我好心把他当朋友收留在家里,他却勾引我的老婆,俩个人好得象穿一条裤子一样。哼,现在是恶人有恶报,死了活该。”
天魁说:“你不要乱猜了。你老婆可能不是我表叔勾引的,真要是他们在一起,心里盘算过日子,也不敢回牧护关去,我表叔也不会死。”
王安娃摸着黄胡子,思谋了一会说,“也对,他们要真的勾搭到了一起,王满银就不敢回牧护关去。”
天魁点点头。
王安娃又掏出好烟来,递给天魁一根,问:“你没听说王满银是为啥死的?”
天魁说,“我也不表楚。可能是有仇人吧。”
王安娃说:“听讲他引土匪烧死了郝八的爹,对不对?”
天魁摇摇头,这事他以前也听人说过,可他不太相信王满银能干这样的事情。不过,王满银也不是简单的货色,要不,他能给天魁打听出海龙家有枪。想到这些事,天魁觉得可怕极了。
这人世间,你和我有仇,我和他有仇,一生的精力,大家全用到杀人放火,报仇雪恨上来了。这个世道,也不象样子了。
两个人靠在金黄|色的玉米杆上,眯着眼睛看秋天的斜阳,老半天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
天魁末了问:“你现在是要到那里去?”
王安娃说:“不怕你兄弟笑话,我老婆带着一个小女儿,离家出去了,也不知道是跟人跑了,还是叫人卖了,反正是家里没人了。我原来想,她可能跟男汉子王满银跑了,以前他们关系不错,所以我就想回咱关上去找他们。现在听你这么一说,王满银死了,我老婆也没有回去,那就不用回去找了。现在我能干什么,只好再回临油去了。哎,兄弟,看你穿戴打扮,不象个家里缺吃少穿的主,你背这些麻是要干什么?家里要你出来做生意吗?等着你养家糊口吗?”
天魁叹了一口气说:“我表叔死了,他生前和我关系不错,常在娼活场上玩,这次人家活埋了他,还是让我捎话去抬人的。凶手好象也认识我。家里怕我在家里出事,就让我出来躲一躲。以前听表叔说他和你关系不错,你们在临油的赌场上天下无敌,说你人也义气,所以我就背了点麻出来,想到你那里躲躲风。不想在这里遇到你了。不知道去你那里方便不?”
王安娃看了看天魁,说:“我那是个穷家,一孔破窑,屋里现在也没别的人,平时也没别人去,你兄弟要不嫌弃,就跟我去吧。不过今天走不了啦。明天咱们步行一天,也就到了。”
这时路上有两辆拉人的马画经过。
王安娃一扬手说:“良良,你们晚上去塬上去呀。”
赶车的老板回头看了王安娃一眼理就没理走了。
王安娃不好意思地说:“那是我们塬上的车老板,天天从塬上拉人下来,再拉人上塬上去。家里日子过得红火着呢。他是没有听见,要听见了,肯定会不要钱捎咱们回塬上去的。”
天魁说:“不用理他们车上的人满了,坐不下还是等明天吧,我也累了。要坐车,咱们掏钱,不白坐的。”
王安娃说也是也是。兄弟说的对。
两个人又坐在石堰上说两开了闲话。
到了太阳西下的时候,王安娃和天魁站了起来,去寻住宿的地方了。书包 网 。com 想看书来
八十一、穷人的日子
太阳出来的时候,天魁和王安娃坐上了回塬上的马车,开始往临油塬上去。
说是坐的是马车,其实拉车的是骡子。一匹又高又大的骡子拉着马车,嗒嗒地走着。铁蹄踩在路边上,浅起了细碎的灰尘。
天魁是第一次看见骡子。他现在分不分马和骡子的区别。在他看来,这两种动物,全是一样的头,也是一样的蹄子,怎么看也是一样的货色。
天魁问王安娃:“安哥,你说马和骡子该怎么样区分?我怎么看它们一模一样哩。”王安娃笑着说:“骡子是马和驴杂交的品种。是个不会生驹的菜菜货色。马的身子小,骡子的身架大,马矮,驴子高。高的尾巴上是细长的马尾,骡子是驴的后代,它长着和驴一样的细棍子尾巴。”
天魁嘿嘿地笑了。仔细一看,可不是嘛。眼前的骡子果真是那样的尾巴。再看看路边正在犁地的马们,个子果然小了许多。
说起了这个话题,王安娃的话就多了起来。他一再地向天魁讲起了自己所知道的知识。说是马高,驴子矮小,可驴子就是敢干马,生出一种不能繁衍后果的怪物,这就是骡子。所以人们骂人时说,你是驴日的,马下的,骡子槽边长大的,说的就是这个事情。
天魁好奇,说问,“两种不同的动物,也能生出后代,那么牛和羊能不能生出一种新动物,狗和猫能不能生出一种既捉老鼠又能看门的动物来呢?”
王安娃告诉天魁,那是不可能的。只有相似的动物,才能杂交,猫和狗差得太远了,根本不会生出后代。
两个人又说到人和野人,王安娃讲了在牧护关的麻藓沟一带,流传说野人抢了朱家的媳妇几个月,结果回来生了一个红毛儿子的故事。又说起李家的媳妇,嫁的男人是黑头发,自己也是黑头发,不知为什么生出了一个白头发的儿子。旁人以为这是个笑话,可这个媳妇一点毛病也没有。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没有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出了这样的怪事。
“你说怪不怪?”王安娃咧着大嘴,得意地向天魁挤着眼睛,作着调皮的表情。
天魁也傻傻地笑着,表示着自己的不理解。
同车上坐着几个老头和几个女人。不知他们是回娘家的还是走亲戚的。有一个老头拧回头,看了王安娃一眼说:“你也是一把胡子的人了,怎么跟年轻人说这些没名堂的话。车上还坐着这些妇女哩,你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王安娃看了这个这老头子一眼,眯着自己的眼睛,任身子上马车上摇来晃去,说:“坐着女人咋咧?都是一把年岁的人,谁还没见过那东西,谁还没做过那事情。跟你老哥一样,一辈子那事怕没少干,现在才老成这把干柴骨头的样了。”
老头子气极了。他拧过自己的因为晒得太多的发红的大脑袋,用黑手在脸上摸了一把,回敬王安娃说:“干过这事情,也不能故意地当着女人的面前说嘛。你能把这话当你你家老人和儿女的面前说吗?”
王安娃笑着说:“假正经,说了咋了,不说又咋了?一大把年岁了,还要装个英雄救美,你没看你老成这样,真脱了裤子,怕也是啥事也干不成,干着急,只能玩嘴皮子的功夫了。”
老头子胀红了脸,他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转过身去,不理王安娃了。王安娃得意了,他笑眯眯地看着天魁,显耀着自己的能耐。
天魁笑了。这个王安娃太不象正经人了。什么都敢说,什么也不怕,是一个实足的二百五泼皮无赖。
开不成这样的晕玩笑了,王安娃就开始唱开了小调民歌。这是一些流传在本地的黄|色歌曲。名字叫《十八摸》、《十爱姐》内容离不开女人的身体,从头摸到尾,从头爱到脚。一般人只听说过它的名字,能唱出来的人真不太多。难得的是王安娃这个瘦猴子一样的人物,能完全地唱出来。
他眯着眼睛,摇晃头。沉醉在自己想象的境界中了。唱出的声音又细又尖,象个娘儿们,听起来,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可是他自己不觉得,还在美滋滋地唱着。唱到得意处,听不清他唱出的内容,只能听到那简单而诱或的曲调了。
天魁听不明白,也不好意思说王安娃的什么不好。就扭过头去,看这塬上的景色了。这里是黄土高塬的一部分。不高的象馒头一样的塬,座座相连,一直到天的尽头。上塬的路,是之字形的,从这边线到那边,一直通到山顶。
天魁是山里人,在那里见过高山。看过山的人,觉得这塬简直太可笑了。就是一个个大的土堆子,一直堆连起来。塬上的地,是梯田状的,一层一层地盘旋到塬上。上面种的是玉米高梁等高杆植物。庄稼长得不错,黑油油的,这个地方应该是粮食不缺。在路边和地的尽头,是一些高大的白杨,风一吹,叶子哗哗地响。
上了塬上,空气一下子凉了起来。人冷得打哆索。天魁本来就穿得不少,可是在这个地方,显得还是太少了。
天魁知道了这塬也是很高的地方。要不为什么会这么冷呢。
同车的人大多数都打瞌睡了。有人靠在了别人的身上,有就把腿插到了别人的腿中间,有的女人倒在了老头的身上。刚才坐得端正的老头,也靠在一个妇人的身上,嘴巴大张着,涎水长流,呼呼地睡着了。车老板也打着盹,头象个公鸡,一点一点的。可没有掉下去。
天魁也迷糊了。他看看王安娃,正倒在自己的麻袋子上,象一个死人一样,任马车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天魁也半躺下去,眼睛实在睁不开了。
马车还在不停地走着。骡子认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