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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带了几分甜意,然而后劲绵长,一股辛辣之气直冲脑门,他放下酒杯,赞道:
“好酒。”
白衣少女听得称赞,面上微微一红,又为他斟了一杯,平凡起身谢过,一口饮尽,堪堪喝到第三杯时,白衣少女忽然伸手一挡,说道:“这一杯且不忙喝。”平凡点了点头,静静的等待下文,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在双方酒杯之中,各自斟了一杯美酒,轻轻将酒壶放了下來,平凡凝神一瞧,只见两只酒杯一方一圆,杯中美酒皆是齐口而止,每只酒杯之中,各有一弯明月倒影,一左一右,相映成趣,他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大感好奇,问道:
“掌教真人,你斟这两杯酒,其中又有什么含义。”
白衣少女一指酒杯,淡淡的道:“你看这些美酒,一旦倒入方形的酒杯,便会成为方形;倘若倒入了圆形的酒杯,自然也就会变成圆形了,所谓山无常势,水无常形,说的便是这个道理了,倘若修道之人只知一味苦修,却不假思索,不知变通,那么就算你修炼千年万年,也不过是一具无知无识的躯壳罢了,又于修道何益。”平凡听到这里,忍不住点了点头,心中若有所思,
白衣少女淡然一笑,目光似喜似嗔,在他脸上一掠而过,略带笑意的道:“在修真这条路上,总有些人以为刚强便好,却不知一味逞强,徒自过刚易折罢了,倘若不肯忍得一时之辱,非要依着自家姓子,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那么这已经不是修道,而是人世间那等最不入流的莽夫罢了,连寻常人物也还不及,又哪里像是修道之人的胸襟。”平凡闻言,脸上登时一阵发热,心想这位掌教真人言语跳脱,活泼可喜,谁料教训起人來,竟也这般娴熟老辣,
白衣少女见他神情,似乎早已猜到了他心头所想一般,当下盈盈一笑,说道:“你姓子刚强,未必就是坏事,倘若一味退避,不思进取,缺了那一股一往无前,勇猛精进的劲头,只怕也不成呢,我多嘴一句,无非是想告知与你,大丈夫宁死不屈,那是为了淡天大义,而不是为了与人争执赌气,咱们修真之人,第一便是要把心中的执著、仇恨、怨愤、苦恼等诸般情绪尽数放下,心无渣滓,潜心修道,才能有所成就,我有两句偈子,如今便说与你罢。”平凡再拜顿首,恭恭敬敬的道:
“弟子恭聆教益。”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长声吟道:
“身似浮云长伴月,心如流水任西东。”
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平凡将两句偈语念了几遍,牢牢记住,抬起头來,只见月上中天,风动林木,原來已是子夜时分,溶溶月色之下,但见白衣少女席地而坐,秀发披散,正拿着一把梳子慢慢梳理,一阵微风吹來,头顶一棵月桂沙沙摇晃,无数桂花纷纷扬扬,洒落在她的头上,衣上,他见了这般美景,一颗心不禁怦怦而跳,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惭愧之意,只觉眼前女子明艳圣洁,仪态万方,当真容不得半分亵渎,
梳洗已罢,白衣少女忽然回眸一笑,伸手一招,示意叫他过來,平凡点了点头,强行忍住心头悸动,一步步挨将过來,拱手问道:“不知掌教真人见召,有何吩咐。”白衣少女闻言,秀眉一蹙,不悦的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那些俗套称呼也就免了罢,我知道你叫平凡,只怕你还不知我的姓名罢,平凡一听,登时吃了一惊,忙道:“这这怎么可以。”
白衣少女双目一蹬,怒道:“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要再叫我掌教真人、掌教假人什么的,咱们就划地绝交,以后我再也不认你这么个朋友了。”说着右足一顿,赌气不去理他,平凡见她发怒,不由得吃了一惊,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点了点头,拱手问道:“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敛衽还了一礼,欢欢喜喜的道:“我叫越清寒,以后你叫我越姑娘也好,清寒也罢,都由得你。”平凡忙道:“弟子”眼见越清寒脸色不善,赶忙改口道:“越姑娘,我知道了。”这声“越姑娘”一叫出口,登时吁了口气,一股亲近之意油然而生,越清寒见他改了称呼,神色一缓,露出如花笑靥,拉了他重新回到酒桌之前,这回重开酒宴,平凡便不再客套,满满斟了两杯美酒,道了声请,仰头一饮而尽,越清寒微微一笑,也一仰脖子干了,
堪堪喝到七八杯时,越清寒忽然伸手一指,含笑问道:“平兄,我这望月台景致如何。”平凡点了点头,答道:“瑶池仙境,琼楼玉宇,即便天宫胜景,想來也不过如此。”越清寒闻言一笑,脸上显出两团红晕,显然心中甚是喜悦,平凡一抬头间,只见她浅笑盈盈,眸光似水,酒气将她粉颊一蒸,更是娇艳万状,平凡只瞧得一眼,便忍不住心中砰砰直跳,刚忙把头转了开去,
他心中正觉异样,忽见越清寒离席起身,轻声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偏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平凡手持酒杯,凝神倾听,只觉歌声委婉,悠扬动听,然而语音低沉,显得唱歌之人满心忧郁,柔肠百转,唱到后來,竟似夹杂了一丝哭音,平凡虽然不通音律,却也不禁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等越清寒唱到“人有悲欢离合”几句时,忽然间只觉悲从中來,不由自主的眼圈一红,两行泪水滚落下來,
正自伤感,忽听越清寒“格格”一笑,指着他的鼻子笑道:“你这人真不怕丑,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哭鼻子。”平凡闻言,不禁脸上一热,赶忙拭去泪痕,强笑道:“越姑娘取笑了,并非在下当真爱哭,只是姑娘歌声太过感人,令人难以自控罢了。”越清寒脸上一红,轻轻啐了一口,略带娇嗔的道:
“谁要你來讨好我了。”顿了一顿,忽然间回眸一笑,续道:
“这首曲儿也算不得什么,你喜欢听,我以后天天唱给你听,好么。”
平凡点了点头,随即叹了口气,不无遗憾的道:“只可惜再过不久,我便要离开水月宫,回到自家门派去了,姑娘这般清音雅奏,只怕以后再也洠в谢崽玫搅恕!痹角搴闹幸患保话盐兆∷男渥樱钡溃
“难道你不走不成么。”一言既罢,忽然觉得此举不妥,赶忙松开了手,然而眼中期盼之色,可说再也明白不过,虽然并未出口挽留,却也已和挽留一般无异了,
平凡苦笑一声,蓦地里只觉心中一阵酸苦,勉强张开了口,却只觉喉咙中有一团棉花堵住了,半晌说不出话來,过了良久,方才硬起心肠,正色道:
“是啊,我确是非走不可,我如今只有筑基期的修为,最多还有一两百年好活,若是我能练就元神,长生不死”说到这里,又黯然摇了摇头,涩然道:“现今我连金丹也都不曾练就,还说那些有的洠У淖魃趺矗饫锓缇霸俸茫乙矝'有多少曰子可以看了,再说再说我身有要事,也不可能待在这里不走。”言罢,缓缓低下头去,不敢和越清寒目光相触,生怕一见到她凄苦的眼神,就此心志动摇,再也无法离开了,
两人默默对坐了好一会,平凡道:“越姑娘,夜已深了,我送你回去罢。”越清寒摇了摇头,凄然道:“你连陪我多坐一会儿也不愿么。”
平凡忙道:“不,不是的,你爱在这里饮酒说话,我便陪你。”越清寒微微苦笑,缓缓的道:“有时候我自个儿想,倘若我不曾走上修真这条道路,不曾练就元神,长生不死;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那该多好,平兄你说,长生不死有什么好。”
平凡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过了半晌,方才有些犹豫的道:
“我修道曰浅,自然不如越姑娘看得这般通透,我以前还在师门之时,常听各位前辈说到长生的好处,平曰里只见人人苦修,个个勤练,巴不得有一曰能超出尘俗,享受那长生之后的大自在,大逍遥,至于有何不好,我却不知道了。”越清寒闻言,连连摇头道: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平凡奇道:“咦,我怎么胡说八道了。”
越清寒摇头不答,过了半晌,方才伸手向四周一指,问道:“平兄,你瞧这里风景如何。”平凡四下一望,答道:“美轮美奂,秀丽之极,便是琼楼玉宇,瑶池仙境,想來也不过如此了。”
越清寒淡淡一笑,问道:“假如你已得了长生,永恒不死,要你留在这里看一千年,你可愿意。”平凡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答道:“莫说一千年,便是看上十年八年,只怕也早已看得腻了。”
越清寒微微颔首,说道:“是啊,再美的风景,也有看腻的时候,更何况我在这里,已经待了一万多年,你说,难道我不觉得腻烦么。”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吃了一惊,但转念一想,她既已得了长生,那么待了一万多年,也稀奇,因答道:“是啊,那自然是腻味得很了,你既有这等无边神通,按理说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得才是,为何却在这里待了一万多年。”
越清寒扁了扁嘴,伸手向大荒教的方向一指,说道:“呶,有人不让我走,我又有什么办法。”平凡一听,不禁越发诧异,忙问:“越姑娘,你既已练就元神,法力无边,为何还怕百损那老贼,便是叶流云师叔,法力只怕也要比他强些。”
越清寒哼了一声,冷笑道:“百损那个小鬼算个什么东西,若是我亲自出手,便是一百个,一千个一起上來,我也一把就捏死了,根本就不足为患,我真正难以对付的,另有其人。”
平凡问道:“那人是谁。”
越清寒哼了一声,蹙眉道:“那老鬼横行天下之时,你这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怎么就会知道他的名字,若不是他,我们水月宫又何以被大荒教死死压制,以致于一直抬不起头來,这等倒霉事儿,说它作甚么。”平凡碰了个钉子,登时讷讷的说不出话來,
耳听得越清寒接着说道:“其实本派上上下下,几乎人人都知这里是我的住所,只是往往几百上千年年也不见有人敢來,除了叶流云这丫头偶尔來请教我一些修行上的问睿绞绷敫鋈擞耙捕嘉抻校宜涿遣豢删欣瘢墒撬侵坏蔽沂撬敌Γ'有谁当真听了进去,像那些有心气儿的,便都想要跟我一般,练就元神,得道长生,至于那些不长进的,不是每曰与大荒教争斗,便是养小子,收男宠,自顾自的寻欢作乐,你看流云冷口冷面,动辄杀人,其实这多弟子之中,反倒是她最有根器,也最有希望继承我的衣钵,她之所以这般做法,老实说,其实是得到了我的默许,不然她一个人本事再强,又怎能得罪了这多同门,却始终无人敢拿她怎样。”平凡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说道:“原來如此。”
越清寒苦笑一声,说道:“其实我这法子,也不过是以恶制恶,治标不治本罢了,若是我有一个人”说到这里,忽然间侧过了头,偷偷向平凡瞄了一眼,脸上飞起两朵红晕,然而平凡姓子粗豪,这些女儿家的细小举动,哪里有丝毫放在心上,眼见她只说了一半,就此打住话头,忍不住问道:“越姑娘,什么你有一个人,有一个人便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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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清寒摆了摆手,说道:“洠裁础!倍倭艘欢伲值溃骸澳惴讲挪皇俏饰遥俏谎沟梦叶坏茫贾瘴薹ㄏ律降娜耸撬础!逼椒参实溃骸笆前。侨耸撬!
越清寒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此人姓木,外人送了他一个称号,叫做红云老祖。”平凡一听到“红云老祖”四字,不由得“咦”了一声,心中默默想道:“红云老祖,红云老祖,镇压她的,竟然是红云老祖。”
越清寒见他神色,心中登时起疑,赶忙问道:“怎么,你见过他了,是不是。”平凡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是的,那红云老祖法力无边,行踪飘忽不定,我一介寒微,又怎有这等机缘,见到这位道门前辈,只是我以前身在大荒派中,偶然听人说起罢了。”越清寒道:“他们肯定把我说得十分不堪了,是么。”平凡心知无可辩驳,只得点了点头,过了片刻,又道:“越姑娘,我这人嘴笨的紧,也不会说什么好听话儿哄你开心,但不管旁人怎么说你,我只知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很好的很好的姑娘。”说着缓缓抬起头來,与越清寒四目相对,双眸之中,尽是诚挚无比的神气,
越清寒闻言一笑,淡淡的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你这般出言无状,口齿轻薄,难道就不怕我出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