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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笑道:“任大姐何须和这种小人计较,迟些待我们收拾宇文化及后,就有他好看。”
转向徐子陵道:“刚才那场运粮表演够迫真吧?”
徐子陵满意道:“若非我知晓内情,定会受骗。”
三人在大堂坐下。
任媚媚余怒未消的大骂道:“那狗什种不但摆足架子,硬要我白等三天,最后只派个太监来告诉我他没有空,除非再等十天才有时间见我。你说多么气人。”
寇仲奇道:“任大姐刚才不是说他的话不堪入耳吗,你既连见他一面都不得,如何可听到他说的话?”
任媚媚鼓起香腮道:“我虽见不到他,但那太监却代他传话,说如若我肯侍寝席,那五天后便会召我入宫陪他。”
寇仲双目闪过杀机,神情却出奇地冷静,点头缓缓道:“李子通是蓄意羞辱我们。
好吧!他既然要落井下石,就莫要怪我辣手无情。”
徐子陵默然不语。
任媚媚接报告江都的形势,道:“现在杜伏威屯军于丹阳之东,离江都只二十里远,与沈法兴儿子沈纶驻于毗陵之北的大军互相呼应,曾先后对江都城发动三次猛袭,双方互有死伤,但却以李子通稍处下风。毗陵本是李子通的,于月前才给沈纶攻陷,令李子通尽失江都南面所有郡县。”
寇仲问道:“那李子通还剩下甚么筹码?敢这样看不起我们。”
任媚媚答道:“不外是江都以北的十多个城郡,其中以东北临海的东海郡和淮水的锺离郡最重要,前者是这狗什种的老家和后防根据地,后者则是他通往内陆的交通枢钮,任何一地的陷落,均会做成对他致命的打击。”
寇仲哈哈笑道:“我还以为他是无隙可寻,刀枪不入的?原来这么多破绽弱点,迟些再找他算账。今趟辛苦任大姐!请到内堂好好休息。”
任媚媚去后,寇仲眉头大皱道:“这事是否有点奇怪?我还以为由于宋金刚的关系,我们又帮他顶宇文化及,李子通那家伙理应感激得痛哭流涕,岂知竟如此对待我们的使节。”
徐子陵道:“有甚么比我们和宇文化骨斗个两败俱伤对他更为有利呢?那时他只需派出数千将兵,梁都可手到拿来。”
寇仲露出思索的神情,好一会才道:“照我看事情非是如此简单,现在他最迫切的就是解开江都之围,所以任何行动,均是要达致这军事目标。试想想吧,假设宇文化骨在苦战后,终于夺得梁都,对他的好处在那里?”
徐子陵神情一动道:“我明白了,他是要把原本驻守江都以北各个城池的军队调往江都,以应付老爹和沈纶的联军,而宇文化骨则因窦建德的威胁,根本无力扩大侵略。
那时只要他能击退老爹和沈纶的军队可沿河北上,在宇文化骨的手上把梁都抢回来。”
寇仲露出笑意,点头道:“定是如此,所以才望我们和宇文化骨两败俱伤,愈伤愈好!这应否该唤作人穷志不穷?又或穷心未尽,贪心又起。”
徐子陵笑道:“你不也是这样吗?”
寇仲霍他立起,昂然道:“我怎同呢?胜利已来到我手心里。现在需要的是把井中月磨利,好斩下宇文化骨的狗头,拿到娘的坟前祭奠。这么多年来。我们等的不就是这天吗?”
第二十卷 第二章 谈笑用兵
果然不出两人所料,与李子通结成联盟和借得粮草这假消息传出后,宇文化及的二万大军立时全速行军,朝梁都北城门推进,其先头部队于两天后抵达城外五里处,立即筑垒掘壕立寨,建设前哨阵地。
寇仲和徐子陵从远处丘顶一棵高达三丈的杉树之巅,居高临下极目瞧去,把敌方形势一览无遗。
寇仲道:“止则为营,行则为阵。这个营寨既有水源,又有险可守,达到扼敌和自固的目的。可见我们今次的对手,也是说宇文化骨而下的大小将领,均是军事经验丰富的战将,绝不可小觑。”
徐子陵听得点头赞许,寇仲这人表面似乎给人粗枝大叶,容易得意忘形的印象。事实上却是遇事冷静,审慎小心,不会犯上轻敌之忌。
安营首要择地。现时敌人立寨于丘坡高处,又荡平附近林木,在营防上一丝不苟,在在显示出非是乌合之众,寇仲不敢掉以轻心,正具备一个卓越统帅的基本条件。
随口道:“鲁先生的秘笈对此有甚么指示?”
寇仲道:“立寨之要,必须安野营、歇人畜、谨营垒、严营门、恤病军、查军器、备火警、止扰害、责交通、惜水草、申夜号、设灯火、防雨晦、下暗营、诘来人、避水攻等,够了没有。”
徐子陵听他随口诵出这么多条安营立寨必须在意的项目,奇道:“你倒念得蛮熟的。”
寇仲得意道:“这就叫勤有功,又叫临阵恶补。但随你怎么看,你有否觉得这个营寨设的位置虽险却远,如要从那里把攻城的工具送到城墙下,未曾到达便要把骡马累个半死,一点都不实际。”
徐子陵一边仔细观察,一边笑道:“你这小子开始有点道行哩!宇文阀累世为将,如此设营必有他娘的道理,会否他主要是作粮营和恤病军之用?除此则更可作为大后方,支援前线作战的营寨。”
寇仲欣然道:“又是英雄所见略同,这粮营可说是宇文化骨今次大军南来的根本,但因其远在后方,围城后不虞我们敢出城攻袭,所以防守必然薄弱。只要我们和宣永以奇兵配合,攻他娘一个措手不及,胜利果实至少有一半到了我们的袋子里,哈!这场仗似乎并不难打。”
徐子陵功聚双目,把敌方营寨的情况一览无遗,沉声道:“你看得太轻易了,这营寨据山之险,外开壕堑,内设壁垒,只要再加些陷阱尖竹蒺藜之类的防御措施,垒土立栅,护以强弩。再在四周安排警戒,广布暗哨,加上宇文关的众多高手,岂是你说要强攻便可攻吗?”
寇仲笑道:“你好像忘记鲁妙子他老人家最厉害的不是兵法,而是巧器工具。他在书中详列十多种不同破寨之法,说攻寨如攻城。攻城要借助云梯,擂木、撞车。攻寨也要借助车子,只要能破开一两个缺口,敌人兵力又非强大,被寨实是易如反掌。”
徐子陵皱眉道:“车从何来?”
寇仲道:“从改装而来,这事可由宣永负责。小弟现得鲁妙子真传,至少等若半个孙武复生。宇文化骨如此送上门来,我不顺手牵羊偷粮偷马,气得他□心呕血,怎对得住娘?放心吧!我明白你的孝心的!”
徐子陵给他说得啼笑皆非,同时替所有与寇仲为敌的人暗自心惊。
寇仲本身是个军事的奇才,早在多次战事中大放异采,现在连鲁妙子因应各种形势设计出来的战争工具,都背得滚瓜烂熟。一旦给他聚练出一批精锐的战士后,天下岂还有能与之撷抗的军力?恐怕李世民都要吃败仗。
现在他所欠的,就只是一批精锐之师和『杨公宝库』。
寇仲又道:“不过现在当务之急,却非攻寨,而是偷箭,你可知我们城内可用之箭,不到半个时辰便射光。那时只靠滚油沸水和石头,绝守不了多久。”
徐子陵愕然道:“怎样偷箭?”
寇仲笑嘻嘻道:“不是偷,而是借,这只是孔明借箭的故技重施,我们送他假箭,他们还我真箭,不是非常划算吗?”
接指左方流过的通济渠道:“探子回报,宇文化骨的主力大军将会于今晚抵达,我已使人于对岸密林处暗藏百多艘扎满假人的快挺,当他的军队到达时,便把快艇放进河内,顺流冲下,每艇只有三人,一人操舟,二人放竹箭,另外再派兵佯攻,宇文化骨心慌意乱下,只好送些箭给我们使用,就当是上主菜前的小点。”
徐子陵叹道:“现在连我都有点信心你会赢这场仗哩。”
***
寇仲、徐子陵两人并骑立在小坡之上,远眺里许外紧靠通济渠的草原处点点火把光芒移动的壮观情景。
寇仲低笑道:“我没有说错吧,宇文化骨为了减少被攻击的可能性,必靠河而行,岂知却正中我的下怀。”
徐子陵仰望星月无光的夜空,道:“你的假盟假粮之计显已奏效,否则宇文化骨不会急得连晚上也催军急行,予我们可乘之机。”
寇仲深吸一口气道:“是时候了!”
说罢手往上扬,烟花冲天而起,在高空爆起一朵火红的光花,燃亮昏沉云蔽的夜空。
梁都那方面立时杀声四起,火把点点,朝敌军冲去,表面看来果是声势汹汹。其实只是每人手执两支火炬,由既没有兵器甲□,又乏弓矢的民兵虚张出来的把戏。
骤眼瞧去,便像有近万人从梁都城北附近的山丘密林对来犯者展开突袭。
寇仲和徐子陵身后驰出近二百骑,全由彭梁会中骑术最好,武功最高明的武士组成,用尽了梁都所有战马,组成唯一的骑兵队。
远方敌人的火把近队尾处乱起来,但前段和中段仍是有条不紊。
寇仲向徐子陵笑道:“这一招是玲珑娇也没教的,就叫作观火把法,可知这来的第二批五千人的宇文军是新旧参差,良莠不齐,队尾当是由新兵所组成,我们就给他来个衔尾突击,包保有便宜可占。”
火把长龙散开之后停了下来,显示敌人正布阵迎战。
寇仲和徐子陵一夹马腹,领二百三十七骑循早拟定好的路线,穿林越野,往敌人阵后推进。
“砰”!
再一朵烟花在高空爆开作响。
河渠那边喊杀之声四起,百多艘扎满假人的轻舟快艇顺河冲奔而下,数百枝燃油布的竹制火箭划破河岸的空际,往岸上正朝梁都方向布阵的敌人投去。
艇上的真战士均躲在挡箭板后,任由穿上衣服的假兵挨箭。
沿岸的野林长草纷纷起火燃烧,敌人以为前后受敌,立时乱了起来,尤以后军为甚。
寇仲一声令下,左手掣起盾牌,催马全速往敌人后军杀去。
两人改用利于马战的长戈,身先士卒穿过疏林,挑了十多枝射来像是应景的箭矢,破入敌阵里。
沿岸全是窜熊熊火光的火头,轻舟到处,还不断增加火头,确是声势骇人,似模似样。
寇仲和徐子陵两支长戈有若双龙出海,挑剌挥打,所到处敌人纷纷倒地。
宇文化及这队军乃清一色步兵,负责运送辎重粮食等物,早被先前虚张声势的前后夹击骇寒了胆,此时骤见敌骑冲杀而至,又是气势如虹,更猜到领头者就是名震天下的徐子陵和寇仲,一时亡魂失魄,更那想得到对方只有二百多骑,竟不战而溃,四散奔逃。
众人大喜,在寇仲指示下追人的追人,烧车的烧车。
蹄声轰鸣,数百敌骑沿岸杀至。
寇仲眼利,瞥见领头的正是老相好宇文无敌,哈哈笑道:“无敌兄别来无恙,兄弟别矣!”
领手下,慌忙奔回梁都去。
此战不但借得数万枝劲箭,又烧掉敌人大批攻城器械和粮草,至重要是大大振奋城内军民士气,增添他们对两人的信心,而己方的损失却是微乎其微,敌人则死伤惨重。
连他两人都想不到会有如此辉煌的战果,入城时,任媚媚率军民夹道欢迎,呼声震城,誓与两人共荣辱同生死。
对于当日北返途中沿途抢掠杀人的宇文军,谁不切齿痛恨。
***
寇仲和徐子陵卓立北城墙头,遥望里许外宇文军建立起来的营寨。
徐子陵淡淡道:“至少尚要两天时间,宇文化骨才能在四方建立营垒,完成合围之势,这两天够我们做很多事。”
寇仲微笑道:“首要仍是抢粮,昨夜我们烧掉宇文无敌这支先锋军大量粮草,他必须从后营补充军粮,那就是我以轻骑突袭抢粮的好时机。”
接叹了一口气道:“若我有像李小子那么一队黑甲精骑就十分理想。”
徐子陵神情一动道:“你还记得早年在扬州所见的披沉重马战装备的隋朝骑兵吗?连马儿都像刀箭不入的样子,神气何等威武,为何却被揭竿而起,装备简陋,缺乏铠甲兵器战马的义军打得望风而逃,落花流水呢?”
寇仲沉吟道:“那是因为失去民心,士气低落吧!”
徐子陵道:“这当然是最主要的原因,但亦可看到人马穿甲披铠的重装备骑兵,早不合时宜。例如你手下是这么一支重骑兵,怎样能在接报后赶去及时截粮?现在代而兴起的是大量的野战步兵,配合只有战士披甲的轻装骑兵作突击,这种战术最是灵活,李小子正是将这种装备和作战方式发挥得淋漓尽致。”
寇仲道:“不知是否与我的性格有关,我总爱以轻骑为主的作战方式,因为骑兵随时可变成步兵,而步兵却不能变成骑兵,在灵活方面是更胜一筹。”
徐子陵笑道:“你忘不了偃师之役尝到的甜头吧!不过你的话不无道理。”
寇仲伸个懒腰道:“你猜我收拾宇文化骨后,会急于做甚么事?”
徐子陵摇头表示不知道。
寇仲一对虎目射出期待的神色,道:“我将设法召集一批铁匠工匠,日夜不停的把鲁妙子所设计的攻城工具赶制一批出来,以作收复竟陵之用,拥有竟陵,那襄阳将举手可得。”
徐子陵尚未来得及反应,任媚媚领一名三十来岁,风尘仆仆的瘦长汉子来到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