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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惨烈的邪功绝艺,徐子陵尚是首次遇上。
徐子陵如若不能速战速决,便不能配合石青璇应付其他三个凶人和功力最高的尤鸟倦。且一旦闪躲,让对方争得喘一口气的机会,掣出兵器,要收拾他会非常费功夫,决意兵行险。
此时他身往前冲,竟就那么往右侧翻滚,以足尖支持整个人的身体重量,仍保持弓字形态,当血箭以毫□之差擦胸而过时,倏又回滚过来,先前进攻姿态一成不变的继续进行,只是整个人迅猛扭动一下。
吱声不绝,数十双被血箭射中的蝙蝠,无不被冲得骨折翼断,散往洞床。
丁九重那想得到敌人有此惊人怪招,不但能脚下生劲,硬是于骤然翻侧时吸牢地面,还可既避过自己以为必杀的一招,又可原式不变地攻来,纵有千百般邪功秘技,也来不及施展。
“啪喇”!
徐子陵的掌刀闪电劈在他前额处,顺势从他上方标窜而过,没入洞穴去。
丁九重后枕重重撞在后方地上,立毙当场,帝冕甩脱,掉往一旁。
生死确只是一之差。
***
虽然疾掠过来的夜行者戴上头罩,但化了灰寇仲也一眼认出他是人人闻之色变,防不胜防的“影子刺客”杨虚彦。
寇仲此时无暇去想自己是否为破天荒行刺杨虚彦的人,遽把任何可引起对方警觉的讯息完全收敛,口鼻呼吸断绝,封闭毛孔,只打开一线眼廉,透过浓密枝叶的间隙,计算他的落脚点。
由于此树高达十七、八丈,无论杨虚彦轻功如何高明,这么从两丈高的房顶腾身而起,又要横过近四丈的距离,落足处理该在树身中段某一横枝处,然后攀上树顶,探看总管府内的情况。
迅那之间,他脑中闪过无数突袭的方法,最后仍是决定以静制动,等候对方升上来时才全力狙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蓦地异声响处,杨虚彦左手发出一个有倒的尖锥,闪电般朝他脚下射来,寇仲大吃一惊时,尖锥子没入离他脚底五尺许处的树干内,把连系在锥尾只比蚕丝粗上少许的索子扯个笔直。
杨虚彦改变方向,朝他脚下的位置斜冲而至。
寇仲想也不想,严阵以待的井中月疾劈下去,刀锋点在锥尾处。
“叮”!
杨虚彦如若触电,整个人被寇仲借索传入的螺漩劲撞得狂喷鲜血,往外抛跌。
索子寸寸碎裂。
寇仲见偷袭成功,那肯放过这千载一时的良机,猛提一口真气,从树顶滑翔而下,游鱼般往不住翻滚抛跌的杨虚彦凌空追去。
杨虚彦确不愧为名慑天下的高手,离黑暗的路面尚有两丈许时,已回复平衡,运气加速下堕,险险避过寇仲本是必杀的一刀。
“砰”!案拧惫!
两人先后落往寂静无人的总管府旁的长街,刀剑相拚。
杨虚彦举袖抹去□边的鲜血,罩孔露出来的双目闪闪生光,狠狠道:“寇兄此确十分高明,竟使杨某首次在行动中负伤,足可自豪矣!”
寇仲嘻嘻笑道:“杨兄才是不凡,受小弟全力一击,仍可站得这么稳如泰山,无隙可寻。不过你若不找个没人寻到的秘处疗伤,功力可能会大幅削减,下次作刺客时便不灵光。”
杨虚彦哑然失笑道:“有劳寇兄关心,不过小弟见寇兄只影形单,怎舍得放过如此良机,只好舍命陪寇兄。看剑!”
言罢挺剑逼进三步,强凝的剑气,狂涌过来。
寇仲那想得到他受创负伤,仍悍勇若此。竟想先发制人,但也不由心中暗赞,知这可怕的对手希望在伤势迸发前,争取主动,能速战速决当然最理想不过,必要时抽身而逃也较容易。
寇仲双眉上扬,手提井中月,虎目眨也不眨地瞪对手,冷笑道:“杨兄若抢攻失利,明年今夜此时便是你的忌辰。”
杨虚彦淡淡道:“寇兄太高估自己。”
低叱一声,出剑疾刺。
“当”!
寇仲运刀架,嘲弄的道:“原来杨兄的伤势比我猜估的尚要严重,竟使不出成了招牌的影子剑法。”
杨虚彦挡他从刀锋传来一波接一波的螺漩劲,微笑道:“不是影子剑法,而是幻影剑法,留心看吧!”
横剑推刀,便把寇仲震退三步,然后剑势扩展,变成漫空剑影,点点锋芒,劲气鼓汤,以雷打电击的霸道威势,朝寇仲狂卷过去。
被他运劲震退的刹那,寇仲便知糟糕,此人根基之厚,实到达出人意料的地步,竟可强把伤势压下,还功力十足,骤展强攻,自己一个失,说不定会阴沟里翻船,赔上性命。
寇仲无计可施下,唯有靠真本领保命,猛撞入对方剑光里,以攻对攻,施展出近身拚搏的舍命招数,务要引发对方伤势,再一举毙敌,至不济亦可缠死对方,令他无法逃走。
一时杀气横空,刀光剑影把两人淹没其中,无一招不是凶险万分,动辄溅血当场。
劲气与刀剑交击的声音,爆竹般响起。
刀剑相触时,更是火花迸发,每个闪躲,均是间不容发,以快打快,没有半分取巧。
总管府处风声疾起,显示寇仲方面的人正闻激斗声迅速赶来。
附近的楼房则不住传来推窗的声音,打斗声把熟睡的居民惊醒过来。
“当”!
形势忽变。
寇仲施出浑身解数,仍避不开杨虚彦神来之笔,被他奔电掣电的一剑,迫得退往五步之外。
心叫不妙时,杨虚彦往后闪退,长笑道:“寇兄今日恩赐,小弟日后必有回报。”
寇仲见他退走的速度,心知肚明追之不及,还刀入鞘抱拳道:“请代向小妮妮问好,小弟对她是没齿难忘。”
杨虚彦猛然再喷一口鲜血,才没入横巷去。
宣永等纷纷追赶。
寇仲伸手拦,阻止众人追去,若无其事道:“我们至少有几个月不用担心这家伙了!”
***
箫音忽起,尖锐刺耳,起音已是高亢至极,但还继续高转上攀,回响贯满大小洞穴。
千万只蝙蝠应音振翼乱舞疾飞,汇聚而成的轰隆巨响,就像狂潮从每一个洞穴涌出,直有惊天裂地的骇人声势。
徐子陵早知石青璇能以箫音驱蝠,仍未想过会是这么可怖的一回事,只见洞穴四满是黑影,迎头扑脸,忙退出洞外,躲在出口旁。
探头看去,尤鸟倦三人逃命似的急退出来,疯子般挥掌拍击往他们扑噬的蝙蝠,这三个邪人功力何等强横,大批蝙蝠应掌堕地,而他们主要是护著眼耳口鼻颈等较脆弱的部位,扑上身上的,乾脆运功振衣将之震毙。
可是蝙蝠多得像无有穷尽,无论他们如何痛施杀手,蝙蝠仍是前仆后继的朝他们狂攻,像一团团黑云般把他们覆罩淹没,迫得三人不得不循原路抱头鼠窜。
徐子陵尚是首次知道蝙蝠会袭击活人,且是如此凶厉,至此才明白石青璇在他头上抹上石粉的妙用。
在民间的传说中,有谓蝙蝠昼伏夜出,吸取鲜血,但对象只限于动物家禽,从未听会拿人作目标。
这洞穴迷宫中的蝙蝠或许是特别的一种,又或只因石青璇的箫音而失去常性。
巨洞内的蝙蝠全部动员,洪流般拥进三人逃进的洞穴去,未及飞进的,便和从别的洞穴飞来的蝙蝠汇成大军,在巨洞的广阔空间狂飞乱舞,嘶鸣震耳,只是避开徐子陵左右三尺之地。
但无论空中如何给飞翔的蝙蝠填满,且飞得如何迅快,总没有两只蝙蝠撞作一团,其飞行的弧线,看得徐子陵啧啧称奇,同时有会于心。
劲气狂催,大批蝙蝠骨肉分离的抛出穴口外。
徐子陵心中一动,早一步横过洞床,躲往原先进来的出口处,好待巨洞内张牙舞爪的蝙蝠进一步消耗三人的真元。
怪叫连声,尤鸟倦终于杀开一条血路,从洞中冲出。
巨洞中以千万计的群蝠像蜜蜂见到花蜜般蜂拥扑去,尤鸟倦活似被卷入由蝙蝠形成的龙卷风暴里,寸步难移。
“嘿”!
尤鸟倦不愧身列“邪道八大高手”的超级邪派高手,全身劲气迸发,周遭数尺内的蝠蝠无一幸免,全被他震得折裂堕地。
周老叹和金环真此时抢出洞口,前者的两只手已涨大近倍,后者则披头散发,状如疯妇,狼狈不堪。
箫音仍响个不绝,愈奏愈急,纵使洞穴贯满隆隆回音,仍不能把箫音淹盖。
“砰”!
金环真发出一声嘶心裂肺的惨叫,却非因蝙蝠的袭击,而是给正压力骤减的尤鸟倦觑空一脚踢在小腹处,整个人横飞开去,鲜血狂喷。
大批蝙蝠不知是否嗅到鲜血的气味,弃下其他两人,群起向金环真追去。
徐小陵怎想得到在这种情况下,尤鸟倦仍会抽空向自己人施辣手,虽对金环真毫无好感,也看得心中恻然。
周老叹狂喝一声,顾不得向尤鸟倦报复,闪电掠走。
尤鸟倦哈哈大笑道:“天下间再没有比这墓穴相连的福地更好作葬身之所,就让你们作一对同命鸳鸯吧!”
一手赶蝠,另一手遥击一掌,发出的劲风遽袭周老叹的厚背,手段之狠辣,教人膛目结舌。
周老叹不闪不避,弓背硬捱他一掌,借势加速,横过三丈的空间,把身上扑满蝙蝠的金环真在堕地前搂入怀里,同时输入真劲,蝙蝠应劲从金环真身上跌开。
尤鸟倦似要冲过去再施毒手,周老叹怪叫一声,抱金环真荒不择路的朝另一方的洞穴逸走,带去大批蝙蝠。
其他蝙蝠又再向尤鸟倦攻来。
这穷凶极恶之徒露出可惜的表情,往徐子陵的方向闪来,想逃返地面。
徐子陵那肯放过他,一拳打出。
尤鸟倦大笑道:“早预了你哩!”
背挂的独脚钢人来到手上,迎往徐子陵威猛无俦的一拳。
“蓬”!
徐子陵被他反击之力震得血气翻腾,往后跄踉数步,而对方亦给他全力一击,朝反方向跌退,重新陷进蝙蝠的战阵中。
徐子陵和他正面交锋后,心中骇然,暗忖若非他真元损耗极钜,又负有内伤,自己刚才未必可把他拦。
此时尤鸟倦手上重达百斤的独脚铜人狂挥乱打,所过处蝙蝠无不骨折堕地,洞床的蝠尸则不住堆积加厚,情景诡异惨烈。
洞内本已幽暗,全赖钟乳石的光芒照明,蝙蝠却把他的视线全遮挡,为徐子陵提供最佳的掩护。
徐子陵闪往另一位置,一指戳去,指风透蝠而过,刺在尤鸟倦的背心要穴。
尤鸟倦全身剧震,喷出一大口血花,发出一声轰传洞穴的狂叫,学周老叹般往另一洞穴逃去。
徐子陵一阵力竭,刚才的一拳一指,损耗了他大量真元,仍未能把这凶人击倒,可知他内功深厚至何等地步。
箫音忽止。
石青璇从其中一洞掠出,脸上一片真元损耗后的苍白,可是那丑恶的鼻子却色泽依然,没有和她的脸色看齐。
“我们走!”
徐子陵讶道:“奸人尚未授首,就这么放过他们吗?”
石青璇哑声喝道:“我要封闭洞穴,你想留下来吗?”
徐子陵大吃一惊,忙追在她背后出洞去了。
第二十卷 第十章 邪帝阴后
徐子陵紧随石青璇身后,心中充满不解。
早才明明听到她说封闭出口,会以身殉,那当然是控制出口的开关是设于洞内,一旦启动,连自己都来不及逃出去,才有陪死的后果。
但是石青璇刚才却说得开关似就在门外,离开时顺手闭门般轻松容易,前后矛盾。
石青璇此时横过进口的无蝠大洞,忽然别过头来,向他打个眼色。
徐子陵乃玲珑剔透的人,霍然而悟,才知是以诈语诱敌之计。
不由心中佩服,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将打算从其他出口溜走的敌人引回来。不过能否成功,尚在未知之数。因为在蝠喧震洞的情况下,尤鸟倦耳目虽灵,怕亦末必能听到。
这个想法还未过去,后方破风声疾起。
徐子陵想也不想,扭身一拳击出。
“蓬”!
他感到不妥时,始知命中的竟是尤鸟倦的外袍。
铜光一闪,尤鸟倦现身左侧,独脚铜人朝他扫至,极尽凶厉狠毒,威猛霸道之能事。
徐子陵招式用老,只有往横移开,心叫不好。
“叮”!
石青璇轻风般飘过来,竹箫挑打劈扫,手法精奥玄奇,务要挡他一刻。
好让徐子陵有机会反击。
尤鸟倦知这是生死关头,施出压箱底本领,独脚铜人脱手朝石青璇掷去,人却乘机闪出洞外。
石青璇避过钢人时,徐子陵追至尤鸟倦身后,隔空一掌拍去。
尤鸟倦倏地加速,看也不看,反手一掌,迎上徐子陵暗含螺旋的烈劲。
“啊”!
尤鸟倦再喷一口鲜血,伤上加伤,但也消没在石阶上。
“轰”!
独脚铜人此刻才撞上洞壁,砸碎了一团石花,可见这几下交手起落速度之快,是何等惊人。
***
寇仲一觉醒来,在床上睁开眼睛,心中却想徐子陵。
没有这家伙的日子真不习惯,那处能找个人来说几句粗话,或是倾吐心中烦恼。
他究竟正在做甚么呢?是否不眠不休的赶路。
自己会否因有志争天下而令徐子陵终要远离自己,远赴域外追寻他喜爱渡过生命的方式。
无论帝皇将相,英雄豪杰,生命总是弹指即逝。像过去几年,便像发个梦般过快轻易。人生只是无数选择下产生的经验和后果,只恨自己和最好的兄弟却各自选择不同的路向,使他们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