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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劲交击,却没有半丝声音。
嘉祥低吟道;“枯如乾井,满似汪洋;三界六道,惟由心现。”
徐子陵虎躯剧震,剌中嘉祥的虚空十字,确有投水进一个乾涸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枯井的感觉,可是当嘉祥低吟之时,逗枯井忽然变成惊涛裂岸的大海汪洋,还如长堤崩溃的朝他狂涌过来。
面对佛门绝学,徐子陵依然冷静如故,心志丝毫不受影响,两手分开,暗施卸劲,化去对方攻来多达四成的劲道,然后往后一仰,冉拗腰挺回来时,一拳击出。
“蓬”!嘉祥大师往后微晃,徐子陵却给硬生生震退三步。
寇仲却动也不敢动,原来他忽然感到另外三僧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他身上,只要他稍有异举,在气机牵引下,会立即成为三僧全力围攻的对像,实在妄动不得,只好眼睁睁静观变化。
嘉祥大师低垂的眼帘往上扬起,露出一对深邃难测,充满哲人圣者智慧的神光,接著灰色的僧袍往下凹陷,紧贴全身,益显他高挺顽瘦的体型,一掌拍出。动作行云流水,又若羚羊挂角,玄机暗含。
帝心尊者长喧道:“正眼法藏。”
徐子陵一对虎目精芒大盛,迎上嘉祥大师锐利至可穿墙透壁的目光,心知肚明对方的招式虽似看来平平无奇,但实臻至反朴归真,大拙为大巧的武道至境,像这一掌攻来,便任他以何种妙招奇技应战,最后亦唯只硬接他一掌之途。其中玄奥处,确非任何言语可以清楚解释。
乾如枯井,满似汪洋。
乾枯的一掌,正隐含似汪洋般的佛家博大渊深的真气。
徐子陵原地柱立,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右掌迎击,接著掌化为拳,拳变一指,点在嘉祥大师掌心处。
螺旋气劲,破掌而入,竟是长驱宜追,毫无阻滞。
徐子陵不喜反惊,嘉祥这口枯井,突然又变成满溢肆虐的大海汪洋,把螺旋气劲反迫过来。
徐子陵本早知对方有此一著,仍想不到变化得如此迅疾,螺旋劲先反方向转收回来,再全力改向疾迎上去。
“轰”!徐子陵俊容转白,往后飘退,嘉祥如影附形的贴身追来。
寇仲心知此刻事关胜败,嘉祥大师近百年的全力一掌岂同小可,徐子陵不倒地重伤确是能今天下震惊的事,再顾不得成了其他三僧众矢之的的形势,疾扑往前,右手井中月横砍嘉祥,另一手则握上徐子陵的右手。
道信、智慧、帝心同喧佛号,逼近而至,同时出手。
嘉祥大师左手轻拂,袍袖拂正刀锋。
“霍”的一声,出乎众僧料外,嘉祥应刀飘飞,攻向徐子陵的一指头禅再使不下去;始知两人紧握的手变成一道贯通的桥梁,把他们同源而异的真气联成一体,创造出这骄人的战果。
其他三僧虽因此失去四人一举联手制伏两人的预算,却当然不会因此乱了阵脚,帝心尊者立即补上嘉祥避开而留下的空档,化出万千杖影,像一堵墙般从正面往他们疾压过来。
道信合什的双掌推出,两股气劲滚滚翻腾的朝徐子陵左后侧推来,教他再难以和寇仲连结在一起。
智慧的擅木佛珠串扬起,随著他奇异的步法,似是直捣寇仲的右耳鼓穴,但却是可随时改变方向,难测之极。
围攻战全面开展。
寇仲和徐子陵紧握的双手忽尔伸个笔值,身体往外档倾斜,竟似陀螺般滴溜溜急旋起来。
三僧那想得到他们有此一著,登时失去原要攻击的目标。
“叮”!寇仲的井中月分别击中帝心尊者的大圆满杖,又迫得道信运掌封架。徐子陵则挥掌重劈智慧大师的佛珠串,发出“蓬”的一下气劲交击声。
两人借外倾和旋转的势道,攻出的角度和*迹无不在三僧料外,今这三位佛门的顶级人物也转为被动,改攻为守,硬被迫开。
徐子陵一声长啸,右手运劲,把寇仲甩飞,有若离弦劲箭般往大殿正门射去。自己则借正反之气,闪电截士嘉祥大师,两手化作无数掌影,正面往他攻去。
道信和智慧两僧负责把守大门,岂容寇仲就这么溜掉,展开压箱底的本领,前者双手隔空虚抓,使出“达摩手”十八式中的“拈柴择菜”,登时劲风狂作,发出两股暗带回旋的强大劲道,只要寇仲给卷中,保证要倒跌回殿内去。
智慧大师一声*得罪”,手上佛珠串有三颗檀木珠脱手射出,后发先至的成品字形印往寇仲背脊,袭取他两边肩井和背心要穴。
寇仲此时离殿门只不过半丈之遥,却心知肚明这半丈之遥等若万水干山,赔出小命都难以飞渡,当机立断下足尖疾点地面,腾身而起,凌空一个翻腾,再借转换真气的看家本领,硬是改变方向,险险避过两僧的攻势,反往殿心的徐子陵投去。
徐子陵正深陷险境,与嘉祥大师展开一场激烈无比的近身搏斗,掌风拳影中,两道人影兔起鹃落的鏖战不休。表面看似是平分秋色,但寇仲一眼便瞧出徐子陵能活跃的地盘正不断收窄,嘉祥的佛门奇技则层出不穷,迫得徐子陵不住硬拚,分明是以己之长,攻徐子陵之弱。
徐子陵之所以陷此劣境,主要是因在旁迈步盘旋,虎视耽耽窥伺的帝心尊者,他虽没有出手,却予他庞大的压力和威胁,使他大受影响,分神戒备之下难以尽展全力应付功力比他深厚土一大截的嘉祥大师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如非他的真气已臻随心所欲的境界,加上新近学晓借劲卸劲的奇技,早给击倒地上。
寇仲一声暴喝,忽然从空中落到地上,身随刀走,力贯刀梢,化作黄虹,直往迎来拦截的帝心专者射去。
过不了帝心尊者这一关,休想能插手到嘉祥和徐子陵的战圈内去。
道信和智慧立在正门左右处,没有追来,他们均为成名超过六十年的宗师级人物,身份地位非比寻常,若非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绝不愿夏的以众凌寡的来对付两人。
不过他们联合把手殿门,等若一堵活的铁壁铜墙,泼水难过。
帝心尊者往左一晃,禅杖横扫,眼看扫中寇仲刀锋,寇仲步法忽变,刀锋竟在不可能变化的情况下生出变化,划了个小圈,不但避过帝心尊者的禅杖,还桃中杖底。令这高僧也要大为叹赏。刀法至此,足可与“天刀”宋缺相提并论。
帝心尊者微微一笑,禅杖下压。同时生出狂猛的吸扯之劲,今寇仲难以脱身,更要刹其锋锐之气,连消带打,不愧佛门四大圣僧之一。
寇仲心中叫好,使出从李元吉学来的回马枪法门,人退刀随,井中月左摆右摇,一下子从杖底脱身出来,接著又从半丈外处疾退回来,井中月急砍,刀光过处,帝心奠者在淬不及防下,禅杖终应刀荡开。
若只是两人相斗,这刻帝心尊者随便闪开,可重整攻势,不会落在于风,可是帝心尊者此时的责任是要阻止寇仲往援徐子陵,形势则完全两样。
寇仲刀光暴张,施出尚未对徐子陵用过的“井中八法”中的“兵诈”,幻出千万点刀光,像殿外的暴风雪般,趁禅杖荡开的刹那,帝心尊者又不能不固守殿心阵地的形势,往对手洒去。
帝心尊者冷喝一声,禅杖忽然变短,原来双手改握到禅杖中间去,分别以杖头杖尾使出一套细腻绵密、利於近身搏击的杖法,迎战井中月。
寇仲哈哈一笑,刀锋幻化出来的芒点倏地消散,变回长刀一把,人却移到帝心尊者左侧杖势不及处,一刀推出。
如此奇招,帝心尊者仍是初次遇上。此际变招已来不及,两手移往杖头杖尾,运杖横架。
“当”!寇仲痛砍禅杖下帝心尊者雄躯剧震时,寇仲借势飞起,来到徐子陵和嘉祥上空。他使尽浑身解数,终争取到这少许主动,才能突破帝心尊者这本是无隙可觅的关防。
徐子陵心中暗叫寇仲来得好,事实上他已到了山穷水尽的田地。
帝心尊者与寇仲缠上后,他的劣势仍没有改善,皆因高手相争,只要任何一方给逼落下风,绝难扳平过来,只会每况愈下,尤其像嘉祥大师这般级数的武学宗师,任何招式均臻炉火纯青,干锤百炼的境界,根本不会有出错的机会。若非嘉祥旨在消耗他的功力,他早便小命不保。
“当”!嘉祥一掌逼退徐子陵,看似随意的挥手弹指,寇仲凌厉无匹的一刀立给震开,但亦解去徐子陵之困。
劲风疾起,帝心尊者的大圆满杖全力展开,铺天盖地的从后攻至。
寇仲和徐子陵两肩相碰,乍合又分,旋转开去,分别迎击嘉祥和帝心荸者。
以道信和智慧两位大师的眼力,此时也有眼花缭乱的感觉,只见殿内四人战作一团,初时寇仲和徐子陵给紧压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可是两人却通过一种天衣无缝的联击战术,时能增强功力的奇招迭出,活动的空间不住扩展,充满活力。
佛坛香炉插的清香只剩下尾指般长的一小截,再捱不了多少时间,但照情势发展下去,他们绝对没有可能从嘉祥和帝心尊者的手下脱身,更遑论要闯关离殿。
“伏”的一声,寇仲和徐子陵两背相撞,徐子陵低喝道:“云帅!”寇仲感到徐子陵的灼热真气潮水般透背传来,心领神会,知道最后的一个机会正在眼前,狂喝一声,井中月使出“井中八法”第七法“速战”,长刀先往里弯,再回击往前,大有一往无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气势。
帝心尊者感到自己完全在寇仲的刀势的笼罩之下,如若出杖硬拚,势难留手,将演变为生死相搏之局,如此岂是他所愿见的,忙收杖疾退半丈,好作拦截。
徐子陵凝神注视嘉祥从古右外档拂来的双袖,背脊弓弥,送得寇仲腾身扑飞,如影附形的追击后撤防守的帝心尊者。
帝心尊者骇然醒觉到寇仲这雷霆万钧的一刀实包含著徐子陵的劲气在内时,已是悔之不及,更因寇仲速度剧增,而自己则在后退之势,怎挡得住他这排空而至、凌厉凶猛的一刀,无奈下往横闪移,任由寇仲朝把守大门的道信和智慧投去,作第二次闯关的尝试。
徐子陵此刻软弱得差点跪干,举起双手向嘉祥道:“不打啦!”嘉祥微一点头,来到他旁,目光落在寇仲背土。
成败的关键全系在寇仲处。
纵使在两丈开外,道信和智慧无不感到寇仲刀势的威胁,寇仲由离地腾起,头前脚后的投来,井中月缓缓推出,所有动作浑成一个无可分割的整体,最慑人处是两位大师均感到当地攻势及身时,将会是刀势最巅峰的一刻,对闯关者或拦截的一方来说,都只有放手硬拚,分出生死一途。
他们当然全无与寇仲以生死相拚之意,同时拔身而起,要趁寇仲刀势未攀上最高峰前,把他从空中拦截下来。以他们联手之力,又在蓄势以待下,确有十成把握可以办到。
徐子陵等无不屏息静气,等待结果。
道信双掌互相绞缠,像一对相戏的蝴蝶般迎向寇仲;智慧的佛珠串则循著一道玄奇的轨迹,刚好可在迎上寇仲时,把井中月套个正著。
两偕全力出手,真是不同凡响。
双方距离迅速拉近,剩下不到半丈时,寇仲忽然飞往智慧大师的方向,完全避开道信玄奥无方的达摩妙手,全力攻向智慧大师。
嘉祥和帝心尊者同暄佛号。
智慧大师迅速判断出若硬撼寇仲这包含徐子陵真气的一刀,将是两败俱亡之局,暗叫一声“我佛慈悲”,从空中落下。
寇仲多谢声,畅通无限的迥飞过来,弯弯的投向殿门,消失在殿外漫天风雪里。
第三十卷 第四章 雪中漫行
寇仲满身雪花的跨过门槛重进大殿,四僧像变成弥勒佛和四天王外另四尊泥塑神像,默立不动。
寇仲关切的瞥徐子陵一眼。还刀入鞘,潇洒言道:“我们只有一人能成功借诸位大师的好心肠离殿,此仗或可当作和论。哈!怎么计算才对呢?”
嘉祥乾枯修长的脸容现出个全不介怀成败得失的笑意,慈祥合什道:“善哉善哉!出家人怎会斤斤计较。留亦是佛,去亦是佛。因缘而留,随缘而去。”
道信大师哈哈笑道:“梦幻空花,何劳把捉?得失是非,一时放却。两位施主珍重!”
雪下得更大更密,团团绵絮般的雪花,随风轻盈写意的飘降,把人间转化作纯美迷离,触人心弦的诡奇天地。
两人步出至善寺,大雄宝殿群僧诵经之声仍潮水般传来,抑扬顿挫。
几乎是不分先后地,他们各自喷出一囗鲜血,洒得厚积白雪的地面出现两片血红。
寇仲和徐子陵互视一笑,均有如释重负,轻松得欲高歌一曲的悦愉感觉。
寇仲拭去嘴边血渍,边走边道:“陵少真行,时机把握得比他奶奶的还要准确,否则我们现在会是两头斗败公鸡似的垂头丧气地走出来。胜和败只是一线之差。”
徐子陵道:“我们今天学到的东西,比过去十多日加起来还要多。佛门绝学确是博大精深,幸好我们比之当日在南阳与祝妖妇莪妖女之战,又大有进境。否则只是嘉祥大师那甚么娘的『一指头禅』,就可把我们打得一蹶不起。”
两人穿街过巷的朝洛河和天津桥的方向走。初雪的兴奋早已消失,街上行人大减,没必要的话洛阳的居民都回到家中,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