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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暗忖幸好得雷九指点化,否则这刻就要出乖露丑,最怕是揭露自己这神医是冒充的,就要吃不完兜着走。微微笑道:“先生大名,早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会,实小人的荣耀。”
韦正兴目光扫过制丹的材料,冷冷道:“犀角片、天花粉、麻黄、崩大碗等多为解毒滋阴之药,不知跟娘娘的病有何关系?”寇仲怎敢和他直接对阵接招,又不能透露张捷妤是中了杨虚彦焚经散之毒,只好避重就轻的道:“娘娘病发之初,是否两颊生赤,口于却不愿多饮,脉搏转缓,舌苔灰黄,整天昏昏欲睡呢?”
韦正兴微微”怔,李渊龙颜大悦道:“正是如此,莫先生有如目睹似的,教人惊讶。”
寇仲说的其实是中了焚经散的徵象,此时他岂容韦正兴继续质疑,道:“这就是虚寒阴热的症状,阴阳交劫,病变最速。我这回春丹功可治本,再经小人施针贯通脉气,包保娘娘可在数天内痊愈,皇上请放心。”
李渊大喜道:“如此朕再不敢打扰莫先生的工作,先且回宫等待先生的好消息。”
寇仲暗叫一声谢天谢地,眼前唯一的愿望是希望这颗雷九指想出来的回春丹灵灵醒醒,可治好张捷好的怪病,否则就轮到他自己患上绝症。
第三十一卷 第五章 妙手回春
寇仲在常何的陪伴下,坐在凝碧阁的外厅,静候张睫妤服下解毒药后的佳音。雷九指在这方面因得鲁妙子真传,务求以猛制缓,行险在一贴药内尽清她体内焚经散的毒素。
经常何解释后,他始知道“睫妤”非是这位美丽娘娘的名字,而是贵妃的一种级别。所以不能唤她作睫妤娘娘。只可一是唤张娘娘,一是叫作睫妤贵人。宫廷礼节,只名号一项足可令寇仲此等“野民”大感头痛。两人饿着肚子直等到宫城全亮起灯火,郑公公来请寇仲到内堂去。
常何生出与寇仲“患难与共”的感觉,低声道:“万事小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寇仲暗忖以常何这在宫场打滚的人,肯说出这番话,已非常有情义,心中感动,点头应是,随郑公公往内堂步去。
美丽的张睫妤仍像今早般拥被虚弱无力地软靠卧椅上,乍看似没有起色,但落在寇仲的锐目内,察觉出她的脸色大有分别,少了以前白中透灰黯的可怕色素,显然雷九指开出来的解毒药方生出神效,寇仲顿时心中大定。
李渊坐在张睫妤的身边,右手探入锈被内紧握她的左手,爱怜地看着这个宠妃,像不知寇仲来到。
其他太监宫娥恭立两旁,气氛肃穆。
寇仲正要下跪,李渊头也不回地道:“莫先生请到这里来,其他人给朕退下。”
郑公公和一众太监宫娥忙叩首离开,寇仲则神气地来到李渊旁边。
李渊这才朝他瞧来,和颜悦色的道:“莫先生不愧神医之名,睫妤自得病后尚是首次服药后没有呕吐出来,脸上颜色更有好转。不知下一步该如何着手治理呢叶张睫妤勉力睁开修长人鬓的美目,朝寇仲略一点头,以示谢意。
寇仲移往另一边为他特设的椅子坐下,道:“小人可否再为娘娘把脉?”
李渊洒然道:“朕虽当上皇帝,但仍有半个江湖人的身份,莫先生不用拘礼。”
一张睫妤把玉手探出被外,寇仲忙把三指按下,暗唤一句老天爷保佑,缓缓送出真气。
李渊震道:“莫先生的真气非常精纯。…寇仲知他因握着张睫妤的左手,故生出感应,李渊乃一阀之主,乃天下有数高手之一,眼力当然高明。
真气畅通无阻的穿行经脉气血之间,寇仲更肯定解去了焚经散的毒害,心智亦灵活起来,肃容应道:“家叔有言,用针不练气,等若有肉无骨,事倍功半,所以小人自幼练气。嘿!由于小人尚未娶妻,童子功自然清纯一点,多谢皇上赞赏。”张睫妤忽地长长舒一口气,娇声道:“莫先生的家传气功有独到之处。”
凭着这些天来疗治沙天南等的经验,寇仲积累了一点心得,横竖韦正兴这大行家丕在,怎都要显点神医的本色,胡诌道:“察其血气血,则寒邪在表;诊其脉沉,则阴寒在里。若要表里兼治,必须大小针并用。照小人判断,不出三日工夫,每天施针一次,娘娘必可霍然而愈尸李渊对他已是信心十足,大喜道:“有劳莫先生啦!”
徐子陵扮成商旅,偷偷溜出城外,到城门关闭前,再化身为岳山,凭侯希白买回来的户籍大摇大摆的入城。
在昏暗寒冷的冬夜里,徐子陵以斗篷厚袍把头脸掩盖,除非是熟悉岳山者,否则谁都只会以为他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
入城后徐子陵重视岳山的霸气,揭开斗篷,昂然在朱雀大街跨步疾行。
尚有三天就是新春佳日,严寒的天气也挡不住办年货的人潮。
比起关外,关中就如巴蜀般,一派太平盛世的兴旺情况。
徐子陵兵行险着,就拣雷九指的东来客栈投店,直到此时,晓得雷九指和他们关系的只有林朗和公良奇两人,所以雷几指理所当然地成为他和寇仲间联系的桥梁。
雷九指像鲁妙子般周身洁宝,又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客,什么棘手的事和场面都能随机应变地应付裕余。
在房内坐下片晌,雷九指闻风摸过来,笑道:“岳老你好!”
徐子陵笑道:“有没有人跟踪岳某人呢?”
雷九指悠然坐下,道:“暂仍未见,岳老这几天安排了什么节目遣兴,要不要晚辈为你筹谋策划?’’徐子陵知他念念不忘要自己去为他在赌桌上击败明堂窝的大仙胡佛,岔开去问道:“莫神医那边有没有消息?”
雷九指道:“怎会这么快有消息,岳老请放心,解毒乃我雷九指拿手本领之一,就算医不好人,也绝不会医死人。哈!你这小子真走运。””徐子陵一怔道:“走什么运?”
雷九指凑近低声道:“刚才弓小子来过一趟,告诉我刚见过秦王,座中有位宾客是巴蜀人,不住向他套问巴蜀的情况,包括当地的风土人情。你说假如换作是你,会有什么后果?”·徐子陵倒抽一口凉气,李世民确是厉害。假若那见他的弓辰春是徐子陵而非侯希白,无论他外表神态如何天衣无缝,全无破绽,也要立即被揭破身份。
只有侯希白这生于斯长于斯的巴蜀人才能过关。
雷九指道:“侯小子只是路过时顺道进来说了两句,听说今晚还要陪卜杰等到上林苑去,我们不如也到明堂窝趁个热闹,否则长夜漫漫,如何可捱到天明。”
徐子陵失笑道:“长夜漫漫,正是上床作梦的大好辰光,被窝不是比赌窝更迷人吗?”
雷九指笑道:“岳老到长安来不是只为睡觉吧?…徐子陵知道缠不过他。无奈道:“好吧!我尚有一副黄脸汉的面具。问题却在你那方面,最好不要扮作雷九指。”雷九指大喜道:“不扮雷九指便扮山东来的行脚商吧,这是我另一个能保命的身份,皆因我真的干过这行业。哈!只要我从九指变回成十指,谁都不会怀疑到我身上来。岳老放心。”
常何只看李渊满脸春风纤尊降贵地亲自把寇仲送到外堂,便知寇仲已大显神医本色,做出好成绩来,连忙向李渊下跪。
李渊笑道:“常将军请起,朕本要请莫神医留在宫内好让朕尽地主之谊,可是医者父母心,莫神医却要回去看令岳的病况进展,明早才再入宫为婕妤治病,常将军给朕好好款待莫神医。”
寇仲心中暗道:假若留在宫内,实与坐囚牢没什么分别,还怎能跟徐子陵商量大计、看看如何着手寻宝?j常何领旨,领寇仲离开太极宫。
到承天门外,冯立本早在恭候消息,寇仲尚未有机会说话,常何兴奋地抢着道:“莫先生果然不负太子殿下重托,娘娘的病情大有起色,皇上都不知多么赞赏莫先生呢。”冯立本大感意外,李建成不敢等候消息,正因对寇仲信心不足,眼不见为净下,自行到北里上林苑享乐去也。
冯立本得闻佳音,当然精神大振,换过另一副恭敬的脸孔,使手下牵来马匹,道:“莫先生请上马,太子殿下正在上林苑恭候先生大驾。”
寇仲心中叫苦,偏是推辞不得,就算藉口说累要回“家”休息,也须亲口向李建成提出。
这么搞下去,他那还有时间去寻宝?明堂窝与上林苑毗邻并立,对面就是六福赌馆,这三组各自独立的建筑组群,形成北里的中心区和重点所在,其他规模较小的青楼和赌馆,众星拱月般更衬托出它们的气势。在这些青楼赌馆门外,有人大做买卖,有摆小摊卖烧饼与脆麻花的,有炸油糕、卖鸡蛋的,热闹非常。
上林苑之所以名闻全国,确有其独特的风貌,不像六福赌馆和明堂窝般那样用大量的彩色琉璃的三采砖瓦作装饰,而是追求一种高贵淡雅、充满书卷气味的装饰。入门后的主建筑物最具代表性,大片的灰砖墙,屋顶是黑色琉璃瓦绿色的剪边,檐下是青绿的采画,支柱和隔扇栏杆都不施采绘而露出木材原色,柱上楹联亦以硬木制作,温文尔雅,难怪诗人墨客颂声不绝。
徐子陵只是路经时惊鸿一瞥,也生出想内进一游的兴趣。想起侯希白扮的弓辰春此刻正在内中某处风花雪月,当是如鱼得水,乐在其中,更大觉有趣。对赌场这种能令人倾家荡产的地方,若非被雷九指半强迫的架来,他自己绝不会踏足半步。
不过他生性随遇而安,既来之则安之,随着雷九指扮的山东布商,挤在赌客群中,糊里糊涂地进入明堂窝的大堂。
徐子陵不能相信的瞧着宫殿般宽敞的大堂内的热闹情景。
近千人分别围着五、六十张大赌桌,正赌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不知是否防人舞弊出术,堂内的灯火特别辉煌明亮。骰子在盅内摇撞得震天价响的清脆音,配合着男女的哈喝起哄,来声拍掌,令他几疑置身噩梦里。
雷九指凑在他身旁道:“你有多少银两在身?”徐子陵随口答道:“共有五十五两黄余。”
雷九指咋舌道:“好小子!竟然身怀巨资,全给我拿来。”
徐子陵愕然道:“不用这么多吧叶雷九指毫不客气地探手入他囊内取钱,笑道:“你若不想在这里把卵蛋都挤出来,当然要显示一下实力,看我的!”逢自去了。
徐子陵呆立一旁,暗忖雷九指每次踏进赌场,就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恐怕这便是赌徒的本色。
好一会雷九指携着大袋筹码回来,还扬手显示两个铜牌,得意洋洋的道:“有这两个贵宾牌,我们可像其他达官贵人般,到其他四个贵宾堂去趁热闹。兄弟!来吧!行乐及时啊!”
徐子陵苦笑道:“赌钱有啥乐子呢?”
雷九指兴奋的搭着他肩头,朝另一端走去,叹道:“在赌场上决生死,总比在战场上打生打死更好过吧!今晚你定要赢出个名堂来,否则以后的计划会很难进行下去。赌场只会尊重两种人,一种是有输不尽钱财的豪客,另一种就是能赢钱的高手,明白吗?”
李建成带头举杯向寇仲祝贺道:“祝莫先生药到回春,早日洽好张娘娘的顽疾。”
布置讲究,以书画补壁,充满书卷气息的上林苑西座二楼北端的厢厅内,盈溢着胜利祝捷的气氛,寇仲带来的喜讯,顿时令李建成对他刮目相看,视之如上宾。
陪席者除新加入的常何和冯立本外,尚有神态倔做的可达志、曾与徐子陵交手而吃了亏的尔文焕、乔公山、卫家青三人。其余就是独孤策和一位叫薛万彻的将领。寇仲特别留心这薛万彻,凭寇仲的眼力,从其举手投足的气度,当知此人武功不在李建成之下,比起可达志这特级高手亦所差无几。
而独孤策只在几年前在云玉真的船上跟他碰过一次头,对他认识不深,不虞会被他窥破自己的真正身份。
出奇地李建成并没有召来姑娘陪酒唱曲,只与众亲信手下谈笑喝酒。
寇仲给安置在李建成左边的座位,另一边是可达志,由此可看出李建成对他这冒牌神医的礼待和重视。
李建成忽然凑过身来,低声对寇仲道:“莫先生那颗回春丹,是否真如韦正兴所指,主要是用来驱毒的?”
闻弦歌知雅意,瞬那间寇仲把握到李建成的坏心肠在打着甚么鬼主意。
此时薛万彻突沉声喝遣:“我们不用侍侯,给我退下!”
侍候的四位俏婢慌忙离开。
李建成赞赏地向薛万彻微一颔首,其他人肃静下来,聆听两人的对答。
寇仲心中暗骂,忖道无论自己如何与李世民对敌,亦不屑及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去陷害李世民。因为只要通过他这神医之口,又早有韦正兴的说话作伏笔,若告诉李渊张姨妤是被人暗中下毒,李渊必深信不疑,而在现令的情况下,最有下毒嫌疑可能的当然是一向与张睫妤不和的秦王府一众人等。
寇仲扮糊涂地点头道:“确有驱毒的灵效,不过驱的只是寒热之毒,在用药来说乃家常便饭,真正的主药是……”李建成哪有兴趣听他长篇大论的谈论医学上的问题,打断他道:“此事迟些再向莫先生请教,在尚小姐凤驾光临前,诸位可有甚么助兴节目?”
乔公山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