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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敢肯定她不是弄虚作假。因为以她的身份地位,理该不用为这等事撒谎。
若非阴癸派,究竟是谁掳去金环真夫妇?而除去阴癸派,尚有何家派有如此实力,金环真两人肯定不是省油灯。
寇仲没好气的道:“坦白说,现在既晓得祝玉宗主是要去寻石之轩晦气,我们就暂且停战,不过合作之事再也休提。”
祝玉妍幽幽轻叹,自有一种惹人怜爱的味儿,最奇怪是她仍是隐在入口内的暗中,与黑暗融为一体,但只是她的声音已是足可引人遐思,想象无穷。
只听她以年轻充盈诱惑力的声音娓娓道:“你们或者不会相信,石之轩现在唯一害怕的人就是我。你们想听听原因吗?”
跋锋寒苦笑道:“祝宗主请赐教。”
祝玉妍默然片晌,柔声道:“因他知道只有我才能杀死他,由于我已立下死志,决不容他利用舍利内的死气来缝补他致命的破绽。”
三人都听得心颤神移,她的语气带着深如汪洋的似水柔情,说的却是为除去石之轩而立下的生死状。
祝玉妍续道:“只有与石之轩同归于尽,始有可能破掉他的不死印法。舍此再无别法,你们相信吗?”
整个大地尽在茫茫风雨中。变成—个水的世界,可是三人却像把正淋在身上的狂雨忘掉,耳鼓内只响动着祝玉妍说的话。
假若石之轩和祝玉妍两个魔门最顶尖的人物斗个同归于尽,还有什么比这更理想的结局?
寇仲道:“我们可以帮上什么忙?”
祝玉妍嗔骂道:“死小鬼!居心不良,听到奴家要和石之轩来个玉石俱焚,立即换过另—副油腔滑调,不嫌太露痕迹吗?”
雨势转大。冷飕飕的雨水随风四面八方—阵阵下来,无数临时的小瀑布从赫连堡的破顶钻孔穿洞地冲刷着,天和地再分开来。
徐子陵淡淡道:“祝宗主晓得石之轩在哪处吗?”
祝玉妍不答反问道:“你们为何要到统万城去?”
跋锋寒道:“我们是要找一个叫马吉的人,再从他身上追寻肆虐东北的狼盗踪影。”
视玉妍道:“你们若有合作的诚意,就留在统万城等我的消息。”说罢没进堡内的黑暗去。
三人你眼望我跟,均感到刚才发生的事不可思议。祝玉妍竟央他们合作去对付石之轩,可见祝玉研要毁掉石之轩的决心。
跋锋寒飞身下马,道:“走啦!进去吧!”
赫连堡共分三层,是座宽横约二十步的堡垒,内里建有石梯贯通各层,最顶处是座了望台,把堡垒的高度延伸至高达十丈,仿如石塔。
虽有破毁,但堡身仍大致保待完整,厚达两尺的坚固城门,足可抵挡擂石的猛烈撞击。四周尽是平野,可是因建于丘顶高处,确有—夫当关的慑人气势。
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雨水无孔不入的从上层的缝隙滴下来,石阶则成层层淌流的引水道。
下层地面布满柴枝炭煤石块和旅者遗下的残余对象,幸好墙身开有射箭的小窗孔,空气流通,故没有腐臭的气味。
徐子陵凝立不动,压低声音道:“石之轩到过这里,且停留一段颇长的时间。”
两人听得精神大振。
跋锋寒湿漉漉的来到其中一个小方窗旁,朝外望进风雨翻腾的天地去,沉声道:“石之轩的不死印法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听祝妖妇的语气,好象若他的不死印法没有破绽,谁都奈何不到他。”
寇仲为马儿解下马鞍,道:“陵少曾和他交手多次,比较清楚。”
徐子陵缓缓道:“大约在四十年前,石之轩入佛门偷学得正宗玄功,再配合魔门花间和补天两派的秘技,创出震惊正邪两道的不死印法,隐为统一魔道的超卓人物,就在此时,遇上慈航静斋派出来专门对付他的碧秀心,—场史无前例极尽诡奇之能事,为外人无法想象的斗争,由此展开。”
“轰隆!”—个惊雷落堡外近处,震得各人耳朵嗡嗡作响,电光划破黑暗、照得远近平野山坡明如白昼,砚出树草狂摇乱摆的可怖情景,跋锋寒叹道:“我还是道行未精,刚才的绵絮云状如城堡,该是打雷的征象。继续说吧!”
徐子陵来到跋锋寒身旁,挨着窗洞的墙壁,往外瞧去,道:“这场斗争本该以碧秀心读过《不死印卷》以致香消玉殒而结束,但事情却非如此,石之轩因重情太深,更因接受不了亲手把最心爱女子害死的残酷事实,性格出现分裂,一边仍是冷酷无情的邪派顶尖高手,另—边却是悲苦自责,情深如海的失意者。石青璇更成为他难以舍割的包袱,不死印法再非无隙可寻。”
跋锋寒倒抽一口凉气道:“世间竟有此等异事,如非由子陵亲口道出,我会不敢相信。”
寇仲过来拍上两人肩头道:“若加上祝玉研仍杀不死石之轩,恐怕我们以后再难好好的睡觉。”
“轰!”
另一个惊雷和闪电不分先后的在赫连堡上空爆响闪亮,震得整座坚固的石堡颤动起来,令人生出身处险境的感觉。
第三十九卷 第五章 神弓施威
一片无涯无际的寂静,笼罩着黄昏下的大草原,快没入地平下的太阳,在被大地吞没前吐出霞彩,染红西方天际。
统万城屹立前方,城外散布各式营帐。
这白色的城垒由东城、西城和外廓城组成,城的四角均有突出的方形墩台,雄据城墙之上,平添不少气势。白色简朴的大小房子,疏落有致地分布城内,形成大小街巷。
大部份人家亮起灯火,城内炊烟四起,充满生活的气息,对三个久未见过人烟的长途旅客,份外有种难言的亲切感觉。
寇仲欣然道:“想不到统万这么热闹,除我们外,尚有两队人马在入黑前赶至。”
跋锋寒道:“统万在这一区是最大的货物集散地,本身著名的是铁器业,被誉为毛乌素的武库,而这宝库正在黑水部大酋铁弗由手上。”
徐子陵道:“毛乌素是什么东西?”
跋锋寒道:“毛乌素是小戈壁沙漠的另一个名字。我特别提起铁弗由,因为此人颇不简单,既有野心,更有使其野心事成的气魄才情。据传在颉利和突利的战争中,他在暗里支持突利,于此可见此人的眼光手段。”
寇仲点头道:“若让颉利灭掉我们的好朋友突利,他的确没多少好日子可过。”
跋锋寒淡淡道:“突利非但不是我的好朋友,朋友都算不上。”
徐子陵岔开道:“统万是否任由外人自由进出的?”
蹄声自后而来。
别头瞧去,三个小黑点在远处不断扩大,显示来人骑速极快。
跋锋寒边用神审视来骑,边道:“统万城是个没有人能夸言独占的地方,因此举会惹起附近各族群起攻之。即使铁弗由亦只能控制城内七成的打铁业。加上城内有八座神庙,分属八个不同的教派,草原的民族有专诚来此朝圣者,不要说城禁,城门破毁亦没有人敢修葺。因怕给被说别有野心。”
三骑此时来至近处,马上骑士一身末羯族武士装束,年轻剽悍,长相虽不俗,却令人感到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邪气。
寇仲依跋锋寒的交道右手扪胸打出末羯人式的问好手讯,岂知三人冷眼瞅着他毫无反应,到驰越他们时,其中一人以生涩的汉语道:“汉狗来寻死哩!”
另两人大笑相应,极尽侮辱的能事。
寇仲毫不动气,皆因想起炀帝当年对他们所作所为,只向徐子陵露出一丝苦笑。
跋锋寒双目精光大盛,盯着他们朝统万城远去的背影,忽然喝道:“他古鲁那列!”
其中一人闻言一震,回头瞧来。
跋锋寒以突厥话大笑道:“真巧啊!待会定要和你们三兄弟亲热一下。”
另两人回过头来,三对眼睛同时凶光大盛,却没停下来,转瞬去远。
徐子陵讶道:“你认识他们吗?”
跋锋寒满脸春风地道:“今趟我们将不愁寂寞,小小一招投石问路,就试出他们正是恶名远播的黑水三煞。记得他们吗?”
寇仲喜道:“不就是许开山提过的黑水三煞,今趟可以出一口鸟气哩!”
徐子陵指着城东外一处高地竖立的十多个营帐道:“那些帐幕色彩缤纷,该属于哪一族呢?”
跋锋寒道:“应是伊吾族的营帐,他们是个喜爱色彩的民族,出产的颜料在草原享负盛名。”
寇仲的心神却在黑水三煞身上,道:“黑水三煞著名匆匆赶来,该不会是什么好事,为的究竟是什么?”
跋锋寒微笑道:“他们给我揭破身份,将被迫要杀我们灭口,少帅不用担心他们会躲起来。”
寇仲哈哈笑道:“老跋真明白小弟的心意。”
说罢夹马加速,朝这大草原上以人畜鲜血建立起来的白色城市驰去。
赫连勃勃建城时,明显受到中土文化的影响,除建筑物风格相异外,基本的布局都沿袭汉民族的传统城市规则,四面开门,以十字大街统贯全城,宫城居中。其中一些建筑物规模宏大,最具特色者是石雕处处,甫进南门,左右各两排高过人身的石雕神兽,虽残缺破损,却多添高古朴拙的味道。
三人牵马入城,对入目景物有处处新鲜的感觉。
街上人畜往来,有赶羊的牧民,牛车驼队,远方来的商旅,本地以末羯为主的居民,朝圣的各方游牧民族;不同的风俗习惯和衣饰,形成充满异国风情的草原大都会。
空旷处营帐竖立,与坚固的白色土舍格格不入,对比鲜明,有如把大草原搬进城内去。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感应到舍利吗?”
徐子陵摇头首作答,目光浏过排在两旁的建筑,多建有挡雨遮阳的门檐,有些还在檐下摆放椅桌,供人坐息。只是象中土城市的商铺、食肆旅舍一律欠奉。问跋锋寒道:“今晚该到什么地方歇脚?”
跋锋寒道:“你们留心屋门外的标志,凡挂出羊角的房屋,表示屋主肯招待外来人,或屋内有空房子,此乃游牧民族好客的传统,走时给点礼物,交个朋友,皆大欢喜。不过我们的情况有点不同,因为你们是这里最不受欢迎的汉人。”
寇仲最留意到街上行人投来不友善的目光,苦笑道:“可否买个帐幕,到城外草地学伊吾人般筑巢而居?”
跋锋寒移往一旁,把马儿暂拴在马栏处,取下鞍甲,微笑道:“先坐下再说,其它的由小弟去张罗。”
两人有样学样,取下鞍甲,到大街旁一处屋檐的桌椅坐下,马鞍放在一旁地上。
面对长街,又是另一番况味。
夜幕低垂下,长街全赖两旁宅舍透出的灯火照明,忽然一群武士从长街另一端走来,黑水三煞赫然在其中。其它十多名武装大汉人人散发披肩,显是室韦族的战士。
他们的目光同时落到三人身上却没有立即过来生事,全坐到对面的屋舍外的桌椅处,摆明要和他们过不去。
寇仲笑道:“好戏来哩!”
周遭宅舍的居民和行人感到隔街对峙、剑拔弩张的异样气氛,关门的关门,走避的走避,大街立时静寂下来。
徐子陵皱眉道:“这处没人管的吗?”
跋锋寒双脚微伸,撑得椅子倾侧靠墙,伸个懒腰道:“这等若另一燕原集,大家依规矩行事,谁的拳头硬就能话事作主。这批室韦人有九成是这里的恶霸,否则本地居民不会害怕的。”
寇仲轻松地道:“杀人又如何?”
跋锋寒拔出斩玄剑,以手指拭抹,从容道:“要看被杀的是什么人,假设是我们三个无名无姓的外人,不会有人哼半句。若被宰的是他们,则后果难料,须看他们的背景后台。”
蹄声骤起,长街一端十多人策骑而至,示威似的在街心控得战马昂立仰嘶,这才甩镫下马,加入对面的阵营去。看发饰衣着,该是契丹人。
敌方立时声势大盛。
寇仲笑道:“真没有胆色,还要另寻帮手。”
跋锋寒道:“人家是看得起我们,来哩!”
其中一名室韦大汉长身而起,横过街道朝他们走来。
“猎猎”声起,敌方燃起四个火把,照亮这截的街头。
敌方增至三十九人,人数上占明显的优势。
往他们走来的室韦大汉脸目狰狞凶悍,手握刀把,在他们身前十步许立定,以突厥话戟指暴喝道:“两条汉狗给我滚出来受死!”
跋锋寒仰天大笑,声震长街,霍地立起,双目杀机陡盛,盯着室韦大汉沉声道:“本人从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寇仲故作讶然的以突厥话道:“假设他真是无名之辈,老哥你岂非要饶他一命?”
跋锋寒洒然笑道:“若真是无名之辈,就斩掉他的狗头算数了事。”
室韦大汉忍无可忍,狂喝一声,拔刀往跋锋寒冲去,敌阵同时扑出七、八人。
寇仲从座椅弹起,探手羊皮袍内取出井中月,一个筋斗,翻落街上,刚好截着对手,一刀劈去,所有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妙若天成,同时喝道:“无名之辈就由小弟代劳。”
这句却是汉语。
在全无选择下,室韦大汉只剩下挥刀挡格一途。
“当”!
在对方难以相信下,室韦大汉给寇仲劈得连人带刀旋转开去,鲜血从口中喷出,敌方冲出来的人把他扶着时,那大汉在没法凭自己的力量站稳,刀子掉落地上。
包括黑水三煞在内,众敌无不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