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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岁,令人想起神庙内护法的金刚力土。
跋锋寒虎躯一震,以突厥话喝过去:“来者是否回纥药罗族时健侯斤之子,战必身先,所向披靡的菩萨。”
那人勒马停立,在他们丈许前处停下,其从者纷纷停定,显示出精湛的马术。离他们至少仍有五、六里的火头渐渐消敛,似近尾声。
那人目光灼灼地目视三人,忽然一震道:“跋锋寒。”
跋锋寒欣然道:“正是跋锋寒,我身旁两位兄弟是来自中土的寇仲和徐子陵,不知菩萨兄曾否耳闻。”旋把两人逐一介绍。
菩萨仰天笑道:“大草原上不知寇仲和徐子陵之名者,那弗得是英雄好汉。顺便通知各位,我菩萨再非时健之子,时健遭奸邪所惑,把我逐出回纥族。”
跋锋寒一呆道:“竟有此事。”
寇仲一震道:“是否和大明尊教有关?”
菩萨想不到他能说突厥话,露出赞赏神色,奇道:“少师竟听过大明尊妖教,且猜个正着。”别头往起火处瞧去,叹道:“时间无多,不若我们找个地方,再喝酒谈话。”
跋锋寒道:“那把火是否颉利的人放的?”
菩萨双目杀机暴现,狠狠道:“那是吐谷浑人的游营,我们赶到时,吐谷浑人男女老少七十多人全遭毒手,我们一口气尽歼金狼军五十余人,到金狼军一个千人队朝我们迫来,才往这边逃跑。”
寇仲冷然道:“颉利的残暴,天理难容。菩萨兄请继续上路,我们要与颉利决一死战。”
菩萨与众手下同告愕然,露出不能相信的神色,凭他们三人之力,去对抗无敌于大草原的金狼军的千军万马,等似膛臂挡车,自寻死路。
菩萨皱眉道:“三位不是说笑吧”
徐子陵神情坚决的道:“我们非是只逞匹夫之勇,而是必须把颉利牵制于此无定河区,否则从统万逃生的人,将遭吐谷挥人同一的命运。”
菩萨肃然起敬,喝道:“好汉子!我菩萨今晚就交你们三位朋友,你们的事迹,将会千秋百世的被大草原的人歌颂。”
接着与手下同施敬礼。动作划一整齐,登时生出“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烈气氛。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菩萨兄放心,我们必能保命去和你喝酒聊天。请吧!”
三人屹喝声中,在中分而开的战土间穿过,朝只剩下火烬余芒的火场赶去。
美丽的大草原变成修罗屠场的劫后情景,十多个帐篷尽成灰烬,人骸兽尸散布四处,令人不忍卒睹。远处火把逐渐迫近,显示金狼军正朝这方向推进。
跋锋寒目注其中一个身首异处的金狼兵遗骸,叹道:“无论是侵略者或受害的人,死亡就是死亡,没半点分别,这或者是老天爷唯一公平处。”
寇仲的目光注在不住接近的敌人上,不解道:“颉利和他的人不用休息的吗,就算人能捱得住,马儿亦要累死。”
跋锋寒道:“这是颉利名震草原的战略,每迫近战场,就把战士分作数组,轮番作战。保持在全盛全攻的状态下,令敌对者没片刻休息的时间。此种战术在平野之地功效卓着,配合他派出四处扰敌的小队,所到之处,像蝗虫般把一切吞噬蚕食。我虽是突厥人,对他这种残暴的手段,亦引以为耻。”
徐子陵道:“难怪菩萨如此痛恨突厥人。”
跋锋寒道:“直至处罗可汗袭击和抢掠回纥的部落,回纥才不肯再当东突厥的走狗,在那时之前,突厥一直通过回纥控制北方广阔的地区。”
寇仲问道:“但我看菩萨却是个好汉,回纥究竟在什么地方?”
跋锋寒遥指西北方,答道:“回纥分为两支,韦绝分布于独洛河北,另一支鸟护则在伊吾之西,大概在天山山脉东段北麓处,两支合起来可战之土达五万之众,是可左右大局的武装力量。现在两支均统一在时健侯斤之下,侯斤等若大汗。照我看菩萨之所以被时健放遂,极可能与菩萨反对颉利的立场有关。颉利得势后,千方百计地与时健修好。”
此时金狼军来至曳许远处,蹄声隐传,尘蔽星月。
寇仲舒一口气道:“果然只有数百人,颉利死性不改.千许二千人还要分成四组,我们该采什么战略?”
跋锋寒沉声道:“最快意当然是迎头痛后,不过面对三四百金狼军,就算没有高手助阵,寇爷自问应付得来吗?”
寇仲苦笑道:“我们亲如兄弟你也来耍我,若我能以一挡百,就不用向你老哥虚心求教。”
跋锋寒掣出亡月弓,大笑道:“我们先来个长距离迎头箭击,然后再施且战且逃之术,引得他们穷追不舍,到他们人疲马倦,就以回马枪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徐子陵道:“小弟有个健议,如可将他们诱至赫连堡,我们不是更可立于不败之地?”
寇仲取出灭日弓,哈哈笑道:“联就封你作军师,老跋为大将军,如能宰掉颉利,大草原上谁敢不把我们当神佛般膜拜。”
徐子陵左手握拓木弓,右手上箭,晒道:“去你的少帅国,锋寒兄请看清楚来的是否金狼军,勿要错杀好人。”
跋锋寒功聚双目,用劲把弓弦拉成满月,柔声道:“在大草原上,小弟从未认错过敌人,子陵可以放心。”
号角声起,敌骑在不到半里外停住,重整队形,排成阵势。
寇仲讶道:“他们想干什么?”
跋锋寒道:“他们猜到是我们,故不敢掉以轻心。”
徐子陵道:“会否是等候其它人呢?”
跋锋寒摇头道:“他们即将发动攻势。颉利的金狼军是全攻形的军队,充分发挥骑兵灵活的机动性,惯用的手段就是长途奔袭,出奇制胜,正面攻来的是攻中带守的环形阵,真正的杀着是分由两边侧翼攻至的冲锋队,教我们无法集中应付从单一方向冲来的攻势。”
寇仲咋舌道:“这种草原战术确难以应付,既可以寡击众,以少胜多,何况现在对方人数百倍于我们。”
跋锋寒露出一丝充满自信的笑意,道:“若没有人马如一之术,我们今晚必死无疑,现在则大胜可期。兄弟。他们来哩。”
号角声遍传大地,蹄声轰天而起,敌阵冲出百多骑,以环形的阵势潮水般推进迫近,人人弯弓搭箭,蓄势以待。敌人中锋阵推迸千来步后,号角再起,余下的二百余骑分作两组,从左石翼弯出,沿着弧形的推迸路线先往外绕,攻击时将变成从左行两侧至乎后侧杀至,纵使他们记挡着对方的中锋军,最终亦要变成陷于混战的劣局。三组敌军,不住调教速度,互相配合,战术之精,教人叹为观止。
徐子陵道:“少帅终亲身体验到大草原骑射战的威力。”
跋锋寒喝道:“射人先射马,放箭!”
箭矢在跋锋寒和寇仲手上连珠发放,正面杀来的骑兵人仰马翻,徐子陵的拓木弓射程较近,专寻漏网的敌人招呼,正面交锋全线开展。
中锋队改变战术,在号角指挥下散开,迸攻速度丝毫不减。两翼的敌人驰至左右两方,两片乌云般往他们掩至。眨几下眼的高速下,敌方中锋军近三十骑东倒西歪,可是余下的八十多骑已越过他们的安全距离,还箭反击。
跋锋寒大喝道:“走!”
三人策马掉头,边走边以箭矢还击。
敌人保持三组的阵势,衔尾穷追。
寇仲突然叫道:“不妥!”
两人骇然下环目扫射,只见前方和左右草原边际,全是火把的光芒,以此推测,敌人的兵力当在万人以上。
跋锋寒色变道:“我们中伏哩!”
徐子陵一箭穿破追兵胸膛,大喝道:“趁敌人合围前,我们必须赶至赫连堡。”
三人那顾得射杀追兵,全力展开人马如一之术,朝或者可令他们有一线生机的赫连堡亡命逃去。
第三十九卷 第九章 古堡之战
三人立在赫连堡最高的望台上,居高临下瞧着敌人调兵遣将,完成合围之势。
早先他们尚以为自己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却知生机已绝,只余战至最后一口气的机会。
敌人的总兵力在三万五千至四万之间,如此实力,足可荡平大草原,甚至纵横中原而无人能阻。
清一色的骑兵,在赫连堡所在的丘坡下示威似的进退有度,随时准备杀上丘顶来。
他们曾考虑突围,可是去路全被封死,舍赫连堡外再无一处可延长他们杀人或被杀的时间。
金狼旗在不远处随草原的晚风飘扬,颉利和一众大将高踞马上,对他们指点说话,不用说该在研究能最迅快杀死他们的战略。
敌人分成一队队的,再由不同组合的队伍组成更大的作战单位,遍布所能见到的大草原每一个战略点,形成一张笼罩赫连堡的天罗地网,鼎盛的军容,足可令人丧胆。
整个大草原给火光燃亮,只有屹立丘顶的赫连堡孤独地藏在火把光外的暗黑中。
跋锋寒道:“东、西、北三坡陡峭多石,只有南坡最适合催策快马来攻,我和少帅负责守南坡,其它的由子陵去应付。”
寇仲叹道:“难怪颉利能称雄大草原,调度兵马之快之奇,确是小弟平生初见。我们头痛完后,就轮到突利头痛。坦白说,老跋你现在仍恨突利吗?”
跋锋寒苦笑道:“我现在那还有闲心去恨在战场以外的任何人,全心全力的尽我所能去削弱颉利进攻突利的兵力,不是更合划算。”
徐子陵淡淡道:“寇仲,你的内心现在有没有特别惦念任何人?”
寇仲颓然道:“我第一个想到的竟是尚秀芳,然后才轮到致致,又想起楚楚,若小弟战死于此,她们中谁会最伤心呢,我猜会是楚楚,这想法令我生出心碎的感觉。”
跋锋寒道:“我心中只想到杀人,听到少帅这番发自肺腑的说话,忽然间使我扪心自问,我跋锋寒是否因沉迷剑道,故错失了人生除此之外所有的追寻机会。我究竟是强者还是弱者?因为我最害怕的就是碰上令人心碎的事。与你们的兄弟之情,是我从没梦想过可以发生的。”
寇仲哈哈笑道:“听你的口气,宰掉颉利后你大概会去找那什么黛娃儿,对吗?”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去你奶奶的,小弟这叫死到临头仍怕心碎。想归想,却没有付诸行动的勇气。唉!糟哩!我竟然真的很想在死前见她一面,为她因我而受到的伤害致以最深切的歉意。”
寇仲大乐,朝徐子陵望去,见到他双目射出无比深情,微仰俊脸,凝注往战场上广阔的星夜,不由一震道:“陵少在想谁?”
徐子陵如梦初醒地把目光投往颉利、墩欲谷、赵德言言等人的方向,道:“来啦!”
蹄声轰天响起,东、南、西、北各奔出一队百人队,穿梭往来的绕丘疾走,看得人眼花缭乱,同时心生寒意。
跋锋寒道:“第一道菜该否先来个火烧大草原?”
寇仲拔出井中月,高举头上,从容笑道:“能与颉利的金狼军决一死战,虽死何憾!第一道菜由小弟负责,只要我们能捱到天亮,已足可成为后代的神话传奇。”
徐子陵道:“敌人用车轮战术,记着,第一把火该在我们力竭之前才放。”
跋锋寒道:“你们是客,第一道菜当由我负责。此事看似简单却不容易,尤其在此春浓湿重的时节,幸好我一向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准备充足,离开中土时买的灵巧火器仍妥善保存着。唉!希望它们有一半仍未失效,那已非常理想。”
号角声起,包围网最接近的另五个百人队同时下马,取出刀斧,就那么斧起刀落的清除小丘四周的长草矮树,似像晓得他们准备烧草原的大计。
三人瞧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应付。
徐子陵道:“是香小子!”
两人目光投向颉利处,香玉山赫然现身敌阵内,跟颉利只隔着一个赵德言,于此可见他极得颉利的重视。
寇仲恨得牙痒痒的道:“我就算死,也要拉这杀千刀的小子陪葬。”
跋锋寒脸色凝重的道:“现在只有敌人来放火烧我们,而我们却难以牙还牙。刻下吹的是东北风,若他们放火烧东北两坡,火焰虽不能直接威协我们,但浓烟顺风卷至,敌人同时四方八面乘浓烟攻来,我们能捱上一盏热茶的工夫,算很了不起。”
三人眼睁睁看着四周空广的草原被不住变成光秃之地,偏是毫无办法。他们不惧浓烟,但视线被蔽下,肯定无法阻止敌人强攻突袭攻进堡内,马儿更会首先遭殃。
寇仲苦笑道:“我们该否杀入敌阵,设法多找些人陪我们上路?”
徐子陵摇头道:“此为下下之策,只有在赫连堡这独特的环境里,我们始能发挥以寡击众的优势,最理想是敌人久攻不下,颉利等亲自来攻,我们的死才更有价值。”
跋锋寒点头道:“子陵说得对,待我下去以毛毡杂物堵塞封闭所有开向东北的小窗垛孔,防止烟屑渗入堡内,到敌人进攻时,我们同时放火烧其它两坡,希望可藉此多捱一时片刻。”
言罢从第三层望台翻身跃到第二层的城楼平台,再由残破的石阶钻往底层。
号角再起,把堡丘四周辟出宽达三十丈秃地的金狼军回到马上,四下退开,由另五个百人队补上,整齐有序。
金狼旗开始往他们推进,战鼓擂鸣,绕丘而走的骑兵停下来,在各处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