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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角再起,把堡丘四周辟出宽达三十丈秃地的金狼军回到马上,四下退开,由另五个百人队补上,整齐有序。
金狼旗开始往他们推进,战鼓擂鸣,绕丘而走的骑兵停下来,在各处丘坡下蓄势待攻,气氛愈趋紧张。
寇仲收起井中月,向徐子陵笑道:“感到自豪吗?堂堂突厥大汗,率领最精锐的金狼军如临大敌般来侍候我们区区三人,若死有精彩不精彩之分,今趟肯定是死得精彩。”
徐子陵仰道望天,道:“我们非是必无活路,如只要再来一场像前晚的大雷雨,把所有火把淋熄,我们说不定可趁黑突围。”
寇仲叹道:“现在离天亮顶多三个时辰,天上却只有几片薄云,即使不懂观风观云之术,亦知无望有雨。待到太阳出来,我们仅余的优势将丧失殆尽,只剩捱揍的份儿。”接着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道:“只要能捱至天明,虽死何憾!”
颉利和一众将领移至南坡下勒马立定,颉利发出一阵震天长笑,大草原上多达四万的金狼军同时叱喝和应,整个大草原也像摇晃颤抖,声势骇人。
寇仲先一步以突厥话暴喝道:“有什么好笑的,有种的你颉利就来和我寇仲单打独斗一场,让你的手下看看你在不是以多欺少的情况下,是个如何窝囊相。”
颉利左右同声喝骂,群情汹涌。
颉利打出手势,截停骂战,道:“少帅果是不怕死的硬汉,本汗最欢喜硬汉子,如你三人肯弃械投降,在本汗马前跪地宣誓永远效忠,本汗保证你们有享用不尽的美女财富和权力,不是胜过年纪轻轻就横死这座破堡之内?”
寇仲大笑道:“少说废话,我们三兄弟岂是肯向人投降之辈。尽管放马过来,让我看看金狼军是否名不虚传。”
颉利大怒道:“死到临头仍敢大言不惭,你们最好不要被生擒活捉,否则本汗会教你们生不如死,动手!”
号角声起。果然不出跋锋寒所料,东北坡下的突厥战士纷纷把火种投往草坡,再以火把燃着坡上的树叶长草,火势顺坡往上蔓延,浓烟卷至。战鼓声响,南坡下蓄势以待的多队每组百人的骑兵,舞动大刀,弯弓搭箭的疾冲上来,声势骇人。
徐子陵迅快的向寇仲道:“我去应付其它人,你什么都不要理,只管死守南坡。”
腾身而起,跃往从东北坡卷过来的浓烟去。
浓烟直冒上来,像烟霞般围绕赫连堡,再往上卷散。
寇仲狂喝一声,以最快的手法上弦放箭,抵达斜坡中的敌骑全在他箭程的范围内,他狠下心肠,专寻马儿下手,战马中箭滚下山坡,马上威风凛凛的骑兵纷变滚坡葫芦,累得后来的人马纷纷堕跌,无法保持冲锋的阵形与锐气,乱成一片。
翻下马背而幸未受伤者欲徒步攻来,给寇仲一一以灭日弓无微不至的招呼侍候,虽只是一夫当关,因其居高临下,箭程及远之势,硬是把敌骑阻截于斜坡中段之下。
号角声传遍草原,另三起敌人纷纷下马借着烟雾迷漫,徒步往赫连堡冲上来,一时间,四方八面骑兵步军,潮水般涌至。
跋锋寒从唯一的南门破口冲出,两手挥动,点点火光划破赫连堡旁的暗黑,往尚未起火的西南两坡投去。待到多处火头成功冒直,跋锋寒掣出亡月弓,抢到西坡坡顶,以连珠劲发的箭矢,凭西坡陡峭崎岖的可守之险,迫得敌人雷池难越,无法抢至还箭反击的范围。
赫连堡山丘以南坡斜度最缓,坡道最长,北坡最短,亦最为陡峭,草树杂在乱石之间燃烧,没一时三刻难烧个清光,故敌人欲进不能,只可在火场外叫嚣作态,暂难构成威胁。
东坡的火势则随风烧过坡腰,数以百计的徒步战士,缓缓迫近,只要再推近五十来步,寇仲进入他们的射程,那时寇仲将难坚守第三层的望楼。
徐子陵由外呼吸转为内呼吸,投进浓烟,足尖点在坡道的乱石上,几个纵跃,迫近敌人,两手探入外袋,借浓烟的掩护,铁弹双手疾射,敌人在被什么击中都摸不清楚的情况下,纷纷中弹倒跌,往下滚去,当他们盲目的向浓烟处还箭,徐子陵早跃到别的岩石去,不住的杀截攻击,制造出敌人巨大的惶惑恐慌,一时间人人争先恐后地往下撤退。
徐子陵破烟而出,竟随敌人的队尾追杀,使溃不成军的敌人,一时间更无力作出反击,待到坡下的敌人以劲箭狂射住徐子陵,他才从容遁回山上,坡道上已伏尸处处。
西南两坡大火蔓延加剧,冒起的浓烟,往敌阵铺天盖地的掩去。
颉利怕他们乘势突围,发出命令,进攻的部队撤往草原,接着全军往四外后撤,重整合围之势,静待大火烧尽山丘上的草树。
整座赫连堡全陷进烟雾火屑内。
事实上三人不是不想突围、而是应付这第一波的攻势,已令他们的元气损耗极矩,根本没有突围之力,当山火消敛之际,他们的大难将会降临。
三人重新聚集在最高的望楼处四周尽是烟火,目难及远。
寇仲喘着气道:“马儿没事吧?”
跋锋寒道:“我以沾水湿布包扎他们的口鼻,能漫入下层的烟屑又不多,该没问题。”
寇仲手掌按在徐子陵背心,又着跋锋寒按上他的宽背,道:“我们试试可否学夺取和氏壁那趟般,迅速回气,那说不定我们可借浓烟杀出重围。”
跋锋寒摇头道:“我的好兄弟,现在包围我们的不是几百人又或几千人,而是几万人,冲出去根本全无机会,守在这里还可多杀几个来陪葬,何况我们没有个许时辰,休想回复元气。”
寇仲道:“若我是颉利索性等到天亮始发动攻势,以形势言,那时我们绝难幸免。若颉利有这种耐性,我们功力尽复可期。”
徐子陵心中一动道:“假设我们能激起体内别走蹑径潜藏未用的力量,不是等若迅即回复元气,又可多捱一些时刻,待烟火渐散,火势转弱,他们的丧钟已在敲响。”
寇仲皱眉道:“事急临忙,哪来推敲揣摸的时间?”
徐子陵道:“现成的有岳山从天竺僧学回来的换日大法,我将此法融合在手印中,只从未试过另行修练。”
跋锋寒生出希望,道:“既有偷天换日之能,何妨一试。”探手按在寇仲背心。
徐子陵手作莲花印,道:“换日大法与中土佛道二家有异,专练五气、三脉、七轮。”
一边解释,一边真气天然流转地在体内运行,以身作教地跟与他建立密切关系的两人作最精确的示范。
“轰”!三人的气脉轮同时迸发,所余无几的真气会聚成流,向这从没有天竺以外的人修成的异法进军。若此时有敌攻来,他们将没有丝毫旁顾及反抗之力。三人是迫不得已,不得不行此险着,刚才攻堡之战不过是半盏热茶的工夫、敌方死伤者却超过百人之众,惨烈至极点,但他们的元气已是强弩之未。
浓烟逐渐散去,在火把光和星光的映照下,赫连丘尽成焦土,满布焦尸,情景恐怖,仿如地狱冥府。
号角和战鼓声摇天撼地的传来,金狼军又从四方八面向赫连堡推进。
徐子陵双手变化出无有穷尽的手印,没有一个手印是蓄意而为,全循体内真气的转变,有诸内形于外的作出变化。三人体内的真气由小泉小溪变成长江大河,于体内澎湃奔腾,冲开另一个系统的气脉,释出深藏未用的潜能,如能大功告成,这新系统会与旧的系统融混合一,虽未能使他们功力立即突飞猛进,却似多开恳了大幅荒田,可向他们提供大量的元气。
对坡下的敌人,他们置之不理,全心全意投进换日大法带来的突破去。
敌人从容调动,准备发动新一轮的攻击。
徐子陵忽地发出一声震慑草原的长啸,捏不动根本印,打散在三人体内来回激荡的真气。汇聚成河海的真气,变成千川百流,窜往三人每一个气大会。三大年青高手终于功行完满,从一个整体回复至三个独立的个体。”
草原上空仍是星光灿烂,却比前更深透莫测,更壮丽不可名状。
跋锋寒感到脱胎换骨似的精气神达至最巅峰的状态,纵然毕玄亲临,亦自信有一战之力,大喝过去道:“颉利小儿,够胆就放马过来。”
颉利大怒道:“你想快些死,我就成全你们,进攻!”
蓄势久待的敌人,同声发喊,往山丘顶的赫连堡杀上来。
攻上南坡的是最快速的骑兵,其它向三坡攻来的是徒步的战士。
三人均知当敌人破入堡内,将是颉利和一众特级高手加入战事的时刻。
徐子陵探手入袋,发觉两个口袋的藏弹加起来不足二百颗,当铁弹用尽时,将要与敌人近身肉搏的短兵相接,沉声道:“我负责守南门,你们不要管我。”
一个筋斗,跃离高台。
寇仲和跋锋寒来不及答话,灭日亡月两弓同时发动,朝各坡杀来的敌人射去。
第三十九卷 第十章 义薄云天
赫连丘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三人箭尽弹绝,再无法利用对他们最有利的黑暗天时与丘顶地利拒敌于堡外。
敌箭飞蝗般射至,迫得跋锋寒和寇仲退守第二层的城台,徐子陵则独守南门,此是唯一入堡的通路,只要能紧守此关,敌人只有窜石攀墙攻上二层城台一途。
坚固至铁锤锤之不入的赫连堡,成了他们在鲜血流尽、气力用竭前的保命符。
赫连堡仿似蜜糖、迅速被金狼军蜂般密麻麻的扑附,寻暇搜隙地展开前仆后继的强攻。
宝瓶气发,两名突厥战士哪能挡御,身子往后抛掷,撞得其它扑上来的战士人仰马翻,但徐子陵因骤觉力竭,反手夺过敌刀,顺势一脚踢得敌人鲜血飞喷地跌出门外,刀光再闪,砍在一面铁盾。螺旋劲发,那人打着转横跌往门外视线不及处。
火把光照得赫连堡咖红一片,没有人能分得清楚火光血光之别。
战情惨烈至极点。
忽地一掌击至,带起的劲风迫得眼前的其它突厥战士落叶般散开,速度与时间角度均无懈可击,迫得他只余硬拼一法。
徐子陵忘掉身上的大小创伤,心知若挡不住这雷霆万钧的一掌,南门势将失守。深吸一口气,凝聚换日大法激发出来的潜力,口吐真言,如平地乍起轰雷的喝一声“着”,右掌和对方攻来的掌劲印个结实。
“蓬”!
徐子陵喷出一口鲜血,后挫半步,宝瓶气与螺旋劲排山倒海而又高度集中的送出,来犯者同告喷血,往后跌退,现出墩欲谷清奇而充满讶异和不肯相信此招硬拼结果的脸容。
两柄马刀立时补上墩欲谷让出来的空间上取下搠分攻徐子陵面门和胸腹间要害,攻势凌厉,并非一般金狼战士的身手攻架。
徐子陵心中暗叹,晓得时间无多,再支持不了多久。
他的一声真言断喝,把攻打土堡的所有喊杀声全压下去,震慑全场,亦使在二层楼上浴血苦战的跋锋寒和寇仲精神大振,至少晓得下面的徐子陵仍然健在,稳守南门。
寇仲井中月追魂夺魄的黄芒纵横于城楼之上,刀法全面展开,施尽浑身解数,以新领悟回来的护体奇劲,拼着捱刀流血,招招险中求胜,以命搏命,连杀十多人后,刀下竟无一合之将,杀得跃上来的金狼军好手,不住颈断骨折的倒跌往城墙外,尸体积迭在下方墙脚处。
“当”!
强大的反震力,震得他手臂发麻,还是首次有人能挡得住他的井中月,且连消带打,足点墙头,翻腾往上,长马刀贯顶而来,身法刀法浑如一体,招式精妙绝伦。强大无匹的刀气,把寇仲紧锁笼罩。
同时间另一人升至墙头,袖内射出菱枪,闪电般射向寇仲胸口。
寇仲左掌扫往菱枪尖锋,刀往上挑,大笑道:“大汗真客气,送客也不用陪到地府去的。”
使刀的当然是东突厥的大汗,草原的霸主颉利,菱枪的主人就是位列“邪道八大高手”第三位的赵德言,两人早打定主意,要全力干掉寇仲,才去对付在另一边的跋锋寒。
十多名突厥高手此时现身墙头,他们在战场上唯一的任务是即使要牺牲性命,仍要保护颉利,不让他有任何损伤,任何时刻都和颉利形影不离,只因颉利刚才盛怒下心切杀死寇仲,比他们抢先一步攻上墙台。
“叮”!
上挑的井中月现出精微至令人难以相信的变化,任颉利如何改变攻击,仍给他挑中刀锋,颉利浑体剧震,给寇仲挑得往上腾升,一时间再无法对寇仲构成威胁。一个站在实地,另一方虚悬空中,自然是后者吃亏。
“蓬”!
掌尖扫中菱锋,硬把菱枪荡开,寇仲猛扭熊腰,井中月变向直棚而前,朝赵德言胸口戳去,若不能把赵德言迫落墙台,明年今晚此刻就是他的忌辰。
三枪两刀,几人左右往他攻来,不过仍慢一线。
赵德言露出不屑之色,菱枪毒蛇般缩入右袖,左手疾劈,迎向刀锋。
寇仲心中叫妙,适才他从颉利处借得真气,保证可教赵德言吃个大亏。他是不愁赵德言不中计,因赵德言仍以为寇仲是从前那个在长安的寇仲,怎会怕硬拼寇仲这一刀。
“啪”!
赵德言命中刀锋,立时脸色大变。螺旋劲发,狂风怒涛般往赵德言卷打过去,连赵德言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