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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九指问道:“司徒福荣身材样貌如何?”
欧良材笑道:“我起始为何想到司徒福荣,正因他身材高大,满睑须髯,徐爷扮他只要不是遇上相熟的人,定可鱼目混珠。我回平遥后请人画下两幅画像,分别是司徒福荣和他的副手申文江,待会给各位过目。”
雷九指竖起拇指赞道:“欧公子思虑缜密,省去我们很多工夫。不过仍有三个问题须解决,首先是气氛的营造。”
任俊听得兴致盎然,间道:“何谓气氛营造?”
雷九指得意洋洋的道:“若论骗术,不是我夸口,江湖上能比我高明的没有多少个。最高明的骗术,就是要被骗者自投罗网,心甘情愿上钓。假若我们就那么到六福赌馆找池生春,他怎都会有点防备之心。只有令他自己来找我们,误信自己操控主动,我们才可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宋师道微笑道:“雷大哥请不吝指点。”
雷九指哈哈笑道:“这其实是水到渠成之事,香家正全力扩展青楼赌馆业,如能鲸吞司徒福荣的典当业务,势力将以倍数增加。若此猜想正确,我们可在平遥放出消息,指司徒福荣因典当业开罪你宋二公子没有人敢招惹的老爹‘天刀’宋缺,致对典当业意兴阑珊,有金盘洗手之意。在这种情况下,池生春既从平遥眼线得知司徒福荣到长安避难,又晓得他想放弃典当业,定会千方百计来找我们,我们当可见机行事。”
众人无不叹服。
雷九指已从七针制神完全回复过来,神气的道:“第二个问题是找们必须学习平遥的口音语调,否则只要一开口,就会立即被拆穿身份。”
欧良材欣然道:“这个包在我身上,第三个是甚么问题?”
雷九指在众人注视下,从容道:“第三个是随从的问题,必须由道地的平遥人乔扮,人数不需太多,但小婢仆从怎也要七、八个。我可办作管家,小俊是保镖护院。这批人必须绝对忠心,欧公子能否办到?”
欧良材道:“这事我要回去和家父商量,应该没有问题。”
宋师道道:“欧公子请告诉令尊,我们会先去和秦王打个招呼,待他点头才进行这有一定风险的计划。”
欧良材大喜道:“那就完全没有问题,我们行起事来或找人帮忙,亦方便容易多了。”
雷九指向徐子陵道:“子陵何时入关见秦王?我要为你弄一套入城的户籍文件才成。”
徐子陵暗叹一口气,自己的兄弟与李世民斗生斗死,他却要去求李世民合作,这算甚么娘的一回事?
答道:“就明天吧!”
离黎明尚有个许时辰的黑暗,赵城西门大开,蹄声轰鸣下,三千精骑旋风般驰出,没入城外的疏林区去。
无名在暗无星月的黑漆夜空畅飞盘旋,错非眼力锐利如寇仲,休想看到变成百多丈高空一个小点的无名。
骑队停在林木深处,刘黑闼和寇仲跃上树稍,观看无名传递到地面的讯息。
刘黑闼叹道:“现在才明白突厥人为何能称雄塞外,只是这利用猎鹰的探敌秘技,等若在天上凭空多出一对眼睛,既不怕偷袭遇伏,更可掌握敌人形势。”
寇仲道:“不过鹰目在攻城战中作用不大,所以突厥人虽能横扫大草原,对我中土仍只能进行急攻速退的掠夺战。只是这形势正逐渐改变,不但因他们有刘武周、粱师道等走狗奴材的依附,更因赵德言是攻城的专家,令突厥人逐渐掌握攻城的战术。”
刘黑闼冷哼道:“一天不除赵德言,始终会成我中土心腹之患。”
寇仲点头道:“这正是小陵抛开一切对付香家的主要原因,香家线眼遍天下,香玉山那贱种又狡猾多智,配合赵德言的攻城术和突厥狼军的悍勇,迟早会成中原大祸,所以我们须先发制人,将香家连根拨掉,然后就轮到萧铣有难。”
刘黑闼皱眉道:“突利会否看在与你的兄弟情份上,不和颉利联手入侵?”
寇仲摇头叹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突利还可推作是助我对付李世民,照塞外的形势发展,其他的民族只有听颉利说话的份儿。塞外联军何时来犯,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刘黑闼笑道:“明天的事明天再算吧!现在该怎么走。”
寇仲凝?L名在高空飞行的路线和姿态,道:“突厥人称这为鹰舞,可指示敌人探子的所在,大军是停是行和移动的路线。照现在鹰儿的姿态,它仍未发现敌人的踪影。不过这并不可靠,因为它仍非常稚嫩,大有出错的机会。”
刘黑闼色变道:“它会出错,那岂非很易误事。”
寇仲哑然夫笑道:“这只是一个可能性吧小弟还从老跋处学晓地听之术,数十里内大批骑兵的活动,保证我不会听漏耳。来吧!依照原定路线便成。”
两人跨登马背,领着骑兵穿林越野的去了。
第四十五卷 第十一章 重返长安
由于天下分裂,征战连年,各地霸王军阀,均有一套对付敌人侦察渗透的方法。既不能不让促进贸易的商旅通行,又不能任由不良份子涌进来,如何取得平衡,代表着政策制度的成功。
由于地理形势的优越,关中的唐室在控制人流上有最出色的表现。自入主长安后,唐室李家增关防,于入关要塞的潼关和黄河水路布重兵、置官署,属民出入不但需户籍文件,还要有各地督府发放的往来批文。外地欲往关中做生意,又或迁徙的移民难民,更须得官署批核安置,对人日的徙移有严格的限制和规定。
徐子陵携着雷九指凭他的妙手伪造的批文,戴上从杨公宝库得来本供杨素逃命时使用的面具,乘客船安然过关。再经过三天日夜赶路,终抵达长安城。爱马寓里斑则留在桃林,由任俊等照拂。旧地重游,自有一番感慨。尤其是刚从塞外的小长安回来,面对这中土的真长安,想起伊人已远,能不黯然神伤!
入城后,直赴侯希白的多情窝,据雷九指所言,侯希白探望他后,告诉他会回长安趁石之轩不在之际找杨虚彦的晦气,看看杨虚彦从半截不死印法练出甚么奇功来。即使侯希白不在,他亦可借此多情窝作落脚之用。
他驾轻就熟的从后院逾墙入屋,只听侯希白的歌声传来唱道:“穆穆清风至,吹我罗衣裙;罗衣何飘飘,轻摆随风还”。
徐子陵哈哈笑道:“谁能比侯希白更多情?”
侯希白疾掠而出,拉着他双手大喜道:“子陵大驾忽临,真教小弟喜出望外。这几天在长安到处都听得人谈论你们和跋锋寒在塞外八面威风的事迹,令我后悔没有依附骥尾,白白错过使人神往的塞外风情。少帅呢?”
徐子陵道:“入去坐下再说吧!”
入厅坐好,徐子陵把塞外的经历概略地述说一遍,又解释今趟来长安的目的,接着问道:“你不是告诉雷大哥到这来是要和杨虚彦分个胜负吗?我看你却是在唱歌作画,非常写意。”
侯希白苦笑道:“我只是苦中作乐,我与你们合作对付杨虚彦,石师肯定视我为叛徒。刚才你更告知我祝玉妍已死,石师成功吸取圣舍利邪气致魔功大成。看来小弟已是时日无多,不好好多画两张美人画流传后世,更待何时。小弟现在成为继莫神医后最受长安权贵欢迎的人物,昨天李渊亲自见我,礼聘小弟为他绘一幅宫廷百美图,我看在画卷完成前,连石师亦不敢轻易动我,杨虚彦更不用说。”
徐子陵讶道:“李渊为何如此糊涂,明知杨虚彦乃杨勇之后,仍肯善待杨虚彦?”
侯希白道:“子陵有所不知。李渊是最念旧情的人,他以前与杨勇交情甚笃,怎舍得杀他仅余的一点血肉,兼之杨虚彦立誓与石之轩割断关系,骗得李渊加封他为隋国公。唉!我和他虽难免一战,但目前各有顾忌,只好暂时来个河水不犯井水。”
徐子陵道:“我想见秦王。”
侯希白道:“这个我可作安排,且要立即进行,因为现时黎阳被窦建德重重围困,日夜攻打,李家正结集大军,准备出关往援。”
徐子陵皱眉道:“黎阳有李世和李神通固守,该没这么容易被攻陷吧?”
侯希白道:“理该如此,但事实却刚好相反,黎阳那边形势危急。据我听回来是李世和李神通误中窦建德诱敌之计,在窦建德率军绕道进军邻城卫辉之际,李神通率军偷袭,岂知惨中伏兵受袭,被窦建德杀得李神通只能带着十余亲卫逃脱。窦建德挟余威回师猛攻黎阳,告急的文书正像雪片般飞回来。”
又压低声音道:“据说仲少加入窦建德的阵营,此事令长安朝野震动,小弟则与有荣焉。你们在赫连堡、奔狼原、花林和龙泉四场战役大显神威的事,连街头巷尾也在议论不休,李世民今次有对手哩!”
徐子陵摇头道:“寇仲绝不会归顺窦建德,应是误会。”
顿了顿续道:“有一件事尚要你帮忙,希白兄可否设法查探,是否有个东北人叫阴显鹤的剑手来了长安。”
侯希白问清楚阴显鹤的年纪、特征、外貌,拍胸道:“要查一个人在我确是易如反掌,可包在我身上,长安很多人都要卖面子给我侯希白。子陵在这好好休息,书斋内由易经至春宫图无不齐备,子陵不愁寂寞。”
徐子陵给他说得啼笑皆非,摇头道:“我还要去找纪倩,她或有可能是阴显鹤失散多年的亲妹子。”
侯希白一呆道:“竟有此事,你以甚么身份去见她,此姝立场暧昧,与太子党更关系密切,一个不好,恐怕你会给她揭破身份,惹出祸来。”
徐子陵微笑道:“我有分寸的!不知可达志是否会来呢?”
侯希白道:“这个我不大清楚,我在长安的保身之道是只谈风月不论政事,子陵还是见过秦王再想其他事稳妥点。”
徐子陵终接受侯希白的劝告,侯希白去后,就在椅子盘膝打坐,以舒连日赶路的劳累。瞬那间进入无人交感的境界,体内真气浑浑融融,说不尽的受用舒畅。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倏地心兆一动,醒转过来,脑际出乎天然的浮现一位绝世美女的鲜明形象。
他肯定自己不是被任何声音又或气流的改变惊醒,而是出自一种超乎感官之上,玄微妙难言的感应。且并非首次发生,以前亦有类似的感应,却没有一趟比今次更清晰分明。
来者鬼魅般从后进飘进厅子来。
徐子陵暗叹一口气,晓得避无可避,甫抵长安即给揭破行藏,轻轻道:“
法驾光临,不知因何事找希白兄?”
甜美的声音惊喜的道:“竟是子陵你啊!真教人大出意外,你还是第一趟这么亲热的唤人家作
哩!”
徐子陵微一错愕,
在他对面椅子坐下。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消逝,他在午后时份入城,此时却日落西山,厅内一片昏沉,他坐息逾两个时辰,精神尽复。
两人四目交投,双方心中都不知是何滋味。
虽仍是白衣赤足,但徐子陵清楚感到她的气质与前迥然有异,可是到底有甚么地方不同,他却不能具体说出来。只是感到她比以往的她更深邃难测,难以掌握捉摸。
心中一动道:“恭喜你天魔功终于大成哩!”
秀眸一闪一闪兴致盎然的打量着他,语调则像一向的冷漠平静般道:“人家奉师尊之命,留在长安潜修大法,当然有些许成绩。子陵你呢!你不是也大有长进吗?不用回头看已知是人家嘛。”
无论她用甚么语气声调说话,总有种直钻入人心窝儿的感觉,具有很大的诱惑力。
徐子陵沉声道:“令师在与石之轩的决战中,因施展玉石俱焚而云散烟消,我是亲眼目睹的。”
出奇地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淡淡道:“石之轩有否陪她老人家一道上路?”
徐子陵摇头道:“他受伤远遁,令师功亏一篑。”
他心存厚道,绝口不提祝玉妍因要他和师妃暄陪葬,被他及时发觉,在急于拯救师妃暄下令石之轩有一线脱身之机,否则历史说不定要改写。
一瞬不瞬的凝望着他,忽然轻叹一口气,语调冰冷平静得令人心悸,道:“他是否尽得舍利内的圣气?”
徐子陵点头道:“怕是如此吧!”事实上舍利内大部份异气,已给他和寇仲早一步分享,当然不会向
透露这秘密。
再叹一口气,秀眸射出使人复杂难明的情绪,柔声道:“天下从此多事哩!”
接着又道:“子陵可肯与我合作对付石之轩?”
徐子陵再暗咦一口气,以前的所谓与她的“合作”,没有一次不是在无计可施被威胁的情况下发生的。自竟陵之战,飞马牧场两大元老高手惨死在
手上,他们间结下解不开的深仇,发展到眼前此刻,连他亦弄不清楚和
是甚么关系。他理该与
来个你死我活的决斗,可是面对宛如圣洁天仙般的
,他总生不出杀机。
苦笑道:“我们间还有合作的可能性吗?不要威胁我,我随时可离开长安。”
娇笑道:“人家何时想过要威胁你?不过你若不肯帮助儿,儿只好乖乖的下嫁石之轩,看他能否领导圣门在这场争天下的斗争中成为大蠃家。人家可不是迫你嘛,而是别无选择。还有你那擅奏萧的红颜知己说不定会成为牺牲品,因为她是碧秀心遗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