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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生的急智和功夫,纵身而起,以背往平台退去,露出通往舱门的空档。
寇仲大喝一声,井中月化出万道刀芒,杀得罗士信和一众玄甲天兵东倒西歪,无法与另一边敌人缝合成阵,封锁舱门。
跋锋寒一声长啸,加速冲前,偷天剑发出嗤嗤剑气,四名想从左方冲上封门的玄甲战士溅血抛跌下,“砰”的闷响!木门四分五裂,像一张薄纸般被他破门入舱。
徐子陵和寇仲紧随而入,两人入门同时反手后击,把追进来的庞玉和另一名玄甲战士震得跄踉跌退。
跋锋寒在空虚无人的廊道全速冲刺,两旁是紧闭的舱房,廊道尽处是出口和通往下层的木梯。
李世民方面显然没想到他们有机会闯进舱内去,除在中舱下层操舟的船夫外,所有人手均部署在船面的战略位置,所以他们进入船舱,不但争取到喘息的空间时间,更一时令敌人掌握不到他们的位置。而最教敌人头痛的,是他们既可从另一端的出口逃走,亦可逃往前舱的底层,至乎从两层数十个舱房任何一个舱窗离船逸走,换言之敌人再无法把他们困死,主动回到他们手上。
“轰”!
跋锋寒直接了当的从廊道另一端破门而出,敌人仍未赶及把出口封死,三人来到前舱与中舱的甲板桅帆蔽天处,登时生出深入敌船重地的奇异感觉。
玄甲战士从四方八面拥来,数也数不清人数有多少,只知一旦给缠上,任他们武功如何高强,他们的结局也等若陷身蚁阵,无法脱身,再让从船首追来的敌方主力高手赶至,必死无疑。
主舱离前舱只两丈的距离,在甲板上楼起两层,位于巨舰正中处,最高的主桅从舱心竖起。
跋锋寒那敢稍停,偷天剑左右开弓,劈退两敌后,往前杀去,拦截的玄甲天兵虽被三人全力出手狂攻猛击,却坚持不退,反愈杀愈多,前仆后继的攻来,重重叠叠的把三人围困。
后面上方风声骤响,三人不用回头去看,也知是敌方高手赶至。
跋锋寒狂喝一声,人随剑走。
寇仲和徐子陵心知肚明此是决定战死此地还是成功逃走的一刻,再无任何顾忌,硬往前闯。
血肉飞溅下,前方拦路者无不堕跌翻倒,而三人也不知身上添多几许伤口,全赖护体真气,巧妙的卸劲和闪躲,捱过敌人避无可避的兵器疾击。
“砰”!
跋锋寒撞破中舱舱门,进入另一个安全区,三人无不浑身淌血,就借抵达另一端出口前眨几下眼的短暂时光,运气止血疗伤。
“砰”!
另一端舱门打开,如狼似虎的玄甲天兵蜂拥入舱,把前路完全封死。一时间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三人此时越过廊道中段,同时弓背弹起,木板粉碎下破开上层甲板,来到上层布置华丽却空无一人的大舱厅。
李元吉、李南天、梅珣首先出现在舱厅外向船首的平台处,前者大喝道:“那里走!”
跋锋寒哈哈笑道:“何处不可走?”
就在三人入厅前,跋锋寒、寇仲和徐子陵由船尾的舱窗穿出,滚倒厅外露天平台处,箭矢嗤嗤,把守尾舱、船尾和布在帆桅望台的玄甲战士,百箭齐发的朝他们发箭。
三人连忙弹起,腾身斜掠而上,避过箭矢,扑附在船尾的帆桅处,只见下方全是敌人,那敢停留,借力飞掠,投往船尾去。
此时巨舰移到河心,船尾向正北岸,离岸尚有近二十丈的距离,跋锋寒灵机一触,蓦地前喝道:“我负责前半,你们负责后半。”
两人听得心领神会,精神大振,连忙答应。
船尾是敌人兵力最弱处,一方面因敌方主力高手未及赶至,更因把守船尾的卫士刚才分出人手往前方增援,抽空此处兵力。
三人甫着地立即全力出手,杀开去路,直抵船尾。
后方李元吉等率领高手战士潮水般杀至,却是迟了一步。
跋锋寒两脚踏在船沿,双膝屈曲,功聚相脚。
寇仲和徐子陵提气轻身,分别抓着他左右臂膀。
跋锋寒长笑道:“齐王不用送行啦!”两脚用力一撑,带着寇仲和徐子陵腾空而上,直抵离舰尾八丈开外的夜空,眼见要往下堕,轮到寇仲和徐子陵往上腾升,反抓着他朝北岸拔空投去,越过河面,没入岸旁黑暗里去。
李元吉等追至船尾时,只能徒呼奈何。
事前怎想得到三人能从船首硬闯至船尾,再逃往对岸。
第五十二卷 第三章 人心险恶
入黑后,寇仲和徐子陵攀上藏身林谷旁的一座小山之顶,观察远近的情况。
天亮后他们躲进大河北岸的密林里,借林木的掩护往东北行,到此处才敢打坐疗伤。
经两个多时辰休养生息,寇仲和徐子陵首先回复过来,虽仍感到大量失血后的虚弱,己没有早前停下来时那种筋疲力竭,心力交瘁的情况。
跋锋寒比他们狠,伤得亦比他们重,故仍留在林谷内养息。
寇仲扫视远近的天空,道:“真奇怪!渡河后一直没见过康鞘利那头秃鹰,李世民该不是这么肯轻易放弃的人。”
徐子陵苦笑道:“我们始终要回洛阳去,早晚逃不出他的指隙,他何须费神追来?说不定恨不得我们去把窦军引来,让他能把王世充、窦建德和你寇少帅三大劲敌一举收拾。”
寇仲摇头道:“窦建德是不会输的。只要他答应来援,我会尽起能动员的少帅军,与他兵分两路的攻打虎牢诸城,李世民若来守虎牢,我会教他吃到生平第一场大败仗。”
徐子陵皱眉道:“你去打虎牢,那谁去助王世充守洛阳?”
寇仲叹道:“这正是令人头痛的地方,不过洛阳的粮食顶多能捱个半月,若在个半月内不能攻陷虎牢,洛阳便要完蛋。所以我去守洛阳是本末倒置,不若助窦建德全力攻打虎牢,那是救援洛阳的唯一方法,像下围棋般,两个活口加起来恰可造活,且可掉过头来吃掉李世民这条大龙。”
徐子陵问道:“你有把握在个许月的时间攻陷虎牢吗?贯通洛阳东面诸城的水道全在李世民控制下,你是没法孤立虎牢的。”
寇仲颓然道:“事实上我没有丝毫把握。唉!见到窦建德再说吧!我尚未有机会问你,石青璇有甚么心事话儿和你说?”
徐子陵摇头道:“我不知道。”
寇仲失声道:“不知道?这算甚么答案,你不是说和她谈足整晚心事话儿吗?难道都在反反覆覆不住说着‘不知道’这三个字?”
徐子陵没好气道:“我的不知道是指我和她将来的发展,唉!我现在根本没资格去追求她,刚才便差点掉命,更看不到未来有甚么好日子。”
寇仲探手搂紧他肩头,歉然道:“是我不好,把你卷进这浑水内。但若非有你助我,我早完蛋大吉,适才更要和老跋命丧大河。”
徐子陵叹道:“大家兄弟,说这些话来干甚么?要死大家死在一起,我定是前世久下你的债。”
寇仲刻震松手,呆瞪他好半晌后,抓头道:“你真的要为我而跟李世民作对吗?”
徐子陵凝远方山野尽处,淡淡道:“起始时,我很怀疑你争天下的动机,是否只是要为自己争回一口气那么简单,又或是男儿要成大业撷取名利权力那一套?你说你并不想当皇帝,我当你是随口说说。可是你在无暇分身之际仍到长安和我并肩对付石之轩,证明我一直没看错你,寇仲确是我的好兄弟。”
寇仲一阵激动,垂头羞惭的道:“坦白说,我最初确曾立志创立不朽大业,却没有甚么大理想,只是不愿被高门大阀的人永远骑在头上,更要向李秀宁证明我比柴绍优越。幸好有你在我旁作好榜样,你愈淡泊无争愈显得你人格的高贵和我的鄙俗。我其实不断向你老哥学习,而玉致的不肯谅解我,更使我深深反省以往功利熏心的劣行。他娘的!做皇帝有啥瘾儿?看看李渊做皇帝做得多么辛苦,还不是悔悟吗?当我决定把帝让给窦建德,我不知多么轻松,只是不知该如何向宋缺解释罢了!唉!以他的情性,说不定会拔刀把我干掉。”
徐子陵反手搂他肩头,微笑道:“般到桥头自然直,我们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而直到今天李世民仍是占尽上风。”
寇仲摇头道:“李世民也没甚么好日子过,李渊差遣李元吉来作他副手,摆明是防他据洛自立,又或与我们修好结盟,对抗关中。刚才大家隔河对话时,我有种直觉李世民并不想杀我们,还恨不得我们去放窦军来解洛阳之围。”
旋又思索道:“若我是李小子,就不会那么急于收拾我和老窦,唐室劲敌愈少,他利用价值愈失,这道理他没理由不明白的。”
徐子陵道:“李世民在战场上是无私的统师,遵守成王败寇的规则,私下却是一个重情义和有高高尚情操的人,否则妃暄不会拣选他为未来真主。他要把唐室在关外最有威胁的敌人除掉,为的非是一己之私,而是着眼大局,先为家族尽忠,再保中土的完整。可以这么说,中原愈快统一,突厥人愈没机可乘。李世民为的不是自己,而是天下。”
寇仲沉吟道:“你真是他的知己,在我眼中他却是愚忠愚孝的蠢,自己去打生打死而由别人来收成,动辄还不得善终。”
徐子陵不同意道:“他并非你认为那种人,还记得除夕夜廷宴时他与李建成针锋相对的情景吗?他是懂得为自己争取的人,攻陷洛阳后旋回归长安之日,就是他和李渊摊牌的时刻。他会尽所能来劝谏李渊,若他老子仍不听他的话,他说不定会反出长安。”
寇仲叹道:“李渊现在人强马壮,李世民有何造反的资格?不过那时我们肯定早战死沙场,眼不见为净,再与我们没有关系。”
徐子陵愕然道:“你像是比我更悲观。”
寇仲苦笑道:“皆因你从未试过在战场上和他交锋,我却在慈涧吃过大亏。他娘的,这小子真有鬼神莫测的手段,年纪不比我们大多少但却既沉稳又狠辣,得而不骄、失而不馁。手下将士人人用命,好像永不会犯错的样儿。王世充和窦建得的军队比大唐军实差上一截,我们那嫩娃儿般的少帅军更差得远。我真的有些儿怕他。”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你少有这么坦白的。”
寇仲仰观夜空,只目爆起精芒,沉声道:“这叫知己知彼。我们对付石之轩连番失误,正因摸不清石之轩的武功,所以我不希望在李世民身上再犯同一错误。无论我们以往和李世民关系如何,从昨晚起我们和他己势不两立,包括你陵少在内,都是他欲杀的人。他娘的!这就是他的所谓大公无私。”
徐子陵暗叹一口气,欲语无言。
寇仲拍拍他肩头道:“今晚我两兄弟的谈话非常有建设性,大家都把长期郁在心底的话倾吐出来。他奶奶的熊,我们别无其他选择,只好依照原定计划去见老窦,看看老天爷究竟想帮那一方的忙。”
是夜三人继续行程,全速赶路,天亮时进入夏军的势力范围,他朝黎阳疾行,途中遇上夏军一个垒寨,问清窦建德所在处,次日正午后抵达黄河支流忠水西岸的武陵,窦建德驻扎之地。
只看武陵城外营帐连绵,沁水舟船云集,便知窦建德有西攻唐军之意。
由于跋锋寒没有见窦建德的兴趣,经商议后,徐子陵留下陪伴跋锋寒,两人在城外一处山头等侯寇仲的消息。
寇仲独自入城,窦建德正和手下大将举行会议,闻得寇仲从洛阳突围而来,大喜下偕刘黑闼、徐圆朗、新归降的孟海公、大将张青时、中书舍人刘斌、国子祭酒凌敬一众武将文臣,在帅府大堂接见寇仲。
除孟海公和徐圆朗外,其他人都曾在黎阳之战跟他碰过头,小别重逢,自有一番寒暄热闹。
孟海公年纪四十许间,面相粗豪,神情严肃,很少露出笑容,但寇仲却直觉感到他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不轻易和人交朋友,一旦为友,则可为朋友两胁插刀都不皱半下眉头。
徐圆朗比孟海公至少年轻十年,身材修长硬朗,举止从容,看人的目光总带着探询和审视的味儿,是有胆有色,智勇俱备的人物。
此两君均曾威霸一方,投降夏军后成为窦建德最重要的班底。
分宾主坐好后,窦建德和手下轮番询问洛阳的情况,显示出他们对洛阳的关心,寇仲一一回答,坦白表明洛阳水深火热的处境,最后道:“自宋金刚被李世民大破于柏壁,突厥大汗颉利入侵中原之计受重挫,一贯以来唐据关中,夏据河比,郑据中原三足鼎立之势再不能保。唐室威势愈盛,对郑夏愈为不利。现李世民帅二十万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兵分多路,把洛阳外围各城逐一蚕食,今把洛阳重重围困。李世民攻破洛阳之日,就是他挥军北上攻夏之时。际此生死存亡的时刻,窦爷何不放下旧怨,趁唐军攻城不下,出兵救郑,只要能收复虎牢,唐军必退,那时窦爷声威大振,谁敢不从?”
窦建德微笑道:“是否王世充那兔崽子请少帅来向我求援?”
寇仲苦笑道:“我也在为我的少帅军着想。”
窦建德目光落在夏军首席谋臣凌敬处,示意他说话。
凌敬发言道:“少帅与我们关系密切,少帅有难,大王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