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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刀之外,再无他物。
若说在洛阳城外面对李世民的如云大将、万马千军,窦建德的死亡是他刀悟的开始,此刻便是享受成果的突破。
了空被迫与他硬拚一招,再非无法捉摸,无法掌握。
了空一声佛号,吟唱道:“诸法如梦,本来无事,,境本寂,非今始空,梦作梦受,何损何益,迷之为,情忘即绝。”
禅唱之际,墓地寇仲眼前现出千百重钟影,天盖地他泰山压顶的迫来。
换过悟得刀道前的寇仲,此刻必非常狼狈,可是这却能清楚把握到铜钟正往他刀锋旋转着撞过来,而了空往後撤退,手离铜钟,纯以积数十年的禅门精纯功力,遥控用钟作出攻击。
寇仲被惑的是双目,手上的井中月洞悉一切玄虚。
他更感到排钟迅如风车般的急转,正是克制和针对螺旋劲气的妙着。
寇仲长笑道:“十招太少哩!”
忽然错开,避过铜钟,再以缩地成寸的步法,略一步来到了空右侧,挥刀横劈,似拙实巧,且是连消带打,没有任何法则轨迹可寻,深合天地自然的法则,毫无轨迹,人和刀融人天地之间,难分彼我。
“当!”
铜钟在这一刻直似暮鼓神钟的再发出呜响,任寇仲达致何等境界,仍想不到了空有此一着,而仿如来自缥缈九天玄界的清鸣,绝非井中月所能探测,既把握不到它的位置,自然生出庞大的威胁力。
寇仲立告刀意失守,本是胜券在握的一刀从天上回到凡间。目之所见,了空变成虚实难分的几重人影,无数掌影,後方脑际更感到铜钟回飞袭至,无奈下收刀後撤,凭真气转换的独门功夫,往旁退开,井中月则化作重重刀影,留下道道刀气,无形而有实地防止了空趁势强攻。铜钟安然回到了空手上。
寇仲退至离了空十步许处,井中月遥指了空,刀气竟无法把这禅门高人锁紧锁死,就像面对崇山峻岳的无能为力。
了空宝相庄严,凝望手托的禅钟。:寇仲呼出长长一口气道:“大师的铜钟真言比子陵还要厉害,刚才应算多少招?”
了空露出笑意,仍没有朝寇仲瞧去,淡然自若道:“弄不清楚,似是一招”,笑道:“少帅若当是非相;几所有相一是虚妄,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少帅刀法已臻进窥的至境,老相自问无法要少帅俯首认输,十招又如何?百招又如何?无相而有相,有相而无相。宋缺终找他天刀刀法的继承人。迷来经累刍,悟则刹那间。老这就立返禅山,再不干涉少帅与秦王间的事。”
转身扬长便去,托钟唱道:“请代了空问候子陵。”
这句话是以唱咏的方法道出,似念经非念经,似歌,有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又异常悦耳,教人一听难忘。
馀音索耳之际,了空没进暗黑的荒林去。
寇仲凝望他消失处,几肯定今晚的事毕生难忘,不仅因刀法上的突破和成就;更因了空充盈禅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最後一句且大有深意,也勾起他对徐子陵强烈的思念和关怀,照道理他该早复原过来,为何还不来寻自己?
侯希白一边操控风帆,逆水西行,一边瞧着徐子陵随:“子陵想到什麽?刚在你脸上浮起的一丝笑意,有种玄妙莫测的超凡味儿,令我忍不住生出好奇心。”
徐子陵从沉思中醒觉过来,微笑道:“希白肯定是个好奇心重的人”
侯希白坦然道:“没多少人能令我生出好奇心,可是一旦如此,我会很想知道对方内心的想法。我对寇仲便没有这种好奇之念,因为他比你容易被了解,可是像子陵、妃暄又或青旋,真的令我迷惑,更生出兴趣。原因在於我从来不明白石师的想法,可是因对他的畏敬不敢上问,积郁而成这爱听人心事的倾向,子陵可否满足我呢?哈!这要求是否有点过份?”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既是知己,何事不可谈。我刚才在沉思真言大师的九字真言手印,当日囫囵吞枣的学晓,还以为自己尽掌其中精粹,到今天始发觉其实只得形气而未兼其神,此一顿悟,令我像到达一个全身的天地。”
侯希白喜道:“这麽说,今趟受伤反是一个机缘,使子陵进窥禅门奇功的新境界。若你能臻达真言大师的禅境.我可肯定你是武林史上首位能融合佛道两门最精微至境的人。唉!这想法使我禁不住问你另一个问题,子陵究竟有多少成把握可以复原过来,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自己的情况。”
徐子陵淡淡道:“你不是说石青璇可治好我吗?”
侯希白苦笑道:“那是没办法中的唯一办法,石师曾多次在我面前赞扬师娘的医道,那天在幽林小谷见青璇采药回来,故推想她应得师娘真传。可是当我想起岳山败於宋缺刀下。往找师娘求助无功而终,什麽信心均动摇,只是不敢说出来。”
徐子陵摇头陪他苦笑道:“原来你所说的话全是为安慰我。”
侯希自叹道:“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们是否不该错?更重要的是我希望你们能在一起。”
徐子陵迎着吹来的清寒河风,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一天寇仲仍在战场上出生人死,为远大目标奋斗,我怎可独善其身。我曾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事实终证明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能压抑心内对青璇的爱慕,因为我不晓得下趟能否活着回去见她。”
侯希白想不到徐子陵如此坦白,愕然半晌,轻轻道:“我感觉到子陵心内的痛苦。”
徐子陵仰望广阔深邃的星空,胸口充满苦涩和令人叹息的情绪,语调却是出奇地平静,茫然道:“但我渴望再见到她,听她绝世无双的动人萧音,让她以她的方式调侃我使我着窘,所以当你提议找她为我疗伤,我从没反对过。”
侯希白沉默下去。
徐子陵岔开话题道:“当你和杨虚彦准备交手之时,我从房内步出内院,在那一刻,我完全忘掉自己的伤(缺一页)碧万顷的草林区。
西南方地平远处一列山脉起伏连绵,可想像若临近地,当更感其宏伟巍峨的山势。
可是他却是黯然神伤,想起杨公卿和千百计追随自的将士永不能目睹眼前美景一爱马千里梦无缘一尝山的野草,而他们皆为自己壮烈牺牲,他和李家唐室的恨,倾尽五湖四海的水也洗涤不清。
忽然心中浮现尚秀芳的如花玉容,她是否已抵达高,寻找到她心中理想的乐曲,又想到烈吸使尽手段去取她的好感和力图夺得她的芳心,早已伤痕遍布的心在暗自淌血。旋又想起来玉致,这位被他重重伤害,崇高品格的美女,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他很久没去想她们,自抵洛阳後,他的心神充满战的意识,全神全意争取胜利,为少帅军的存亡殊思竭,挣扎求存,容不下其他东西。可是在此等待的时,他却情不自已地陷进痛苦的悔疚和思忆的深渊,难自拔。
与楚楚的一段情也使他心神难安,对楚楚他是怜多爱,少年一时的恋色纵情.种下永生难以承担的感情袱,可叹追梅已是无补於事。
无论他心内如何痛苦,只能把伤痛深深埋藏,因目前他最重要的是应付关系到少帅军全体人员存亡的残酷的斗争。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他必须抛开一切,以最巅峰的状态在最恶劣的形势下,竭尽所能创造奇。
在与李世民的斗争上,他不断犯错,惨尝因此而来阶苦果,他再不容有另一错着,因为他再没有犯错的本钱;太阳从东方山峦後露出小半边脸,光耀大地。李世民既猜到他会往钟离求援,屈突通必有预防.奇袭无奇可言,他的火器行动会否以失败告终,对此他已没有离峡前的信心和把握。若跋锋寒不能及时赶来,他只好杀回峡道,与将士共存亡。
就在这思潮起伏的一刻,南方山林处尘头大起,寇产喜出望外,暗叫天助我也,全速奔下山坡迎去。
第五十四卷 第七章 唯一破绽
“我说的话,或是真的,或是假的。”
面对空寂无人的幽居,徐子陵心中不断响起石青璇这几句话。小屋依旧,可是石青璇隔梳妆的动人情景一去不返。山风流动吹拂的声音变得空空洞洞,虽有好友陪伴身旁,他却生出失去一切生机的绝望情绪!与石青璇的一切,憧憬中平淡真挚,充满男女爱恋的幸福生活,至此告终!努力的争取化为彻底的失败,石青璇变成令人心的回忆。馀生只能在孤独寂寞中渡过。
生亦何欢,死又何惧。
热切的希望带来惨痛的失望。
正透窗朝屋内尽最後努力搜寻石青璇倩影的侯希白以近乎鸣咽的声音道:“她根本没有来过,会否仍留在巴蜀的小谷中?”
徐子陵颓然在屋门外两块平整方石其中之一坐下,摇头道:“她当晚立即离谷,我感觉到她不想在谷内逗留片刻的决心。”
侯希白移到另一方石坐下,把手埋在双掌内,茫然道:“怎办好?”
徐子陵淡淡道:“你立即去找雷九指,设法安顿好韩泽南和他的妻儿,此乃不容有失的事。否则让香家发现他们,我们会为此内疚终生。”
侯希白把脸孔抬高,骇然道:“我去後你一个人怎行?”
徐子陵微笑道:“有甚不行的,我会留在这里安心养伤,设法在没有青璇的箫音下忘记身负的伤患,你办妥一连後赶回来,然後我们回去与寇仲会合。舍此你能有更好的提议吗?”
来的果然是天从人愿的跋锋寒和能令寇仲绝处逢生的援军,合共四千人,车一百叁十辆,其中二十车装载的是救命的火器。四千兵员有叁千是精挑出来的精锐骑兵,一千是战斗力较薄弱的辎重兵,是少帅军内的新兵种。
领军的是熟悉这一带地理环境的白文原,他的前主朱粲,曾称雄西北方不远处的冠军,朱粲虽成明日黄花,但白文原对这带山川河道的认识,却可发挥最大的用途,令援军神不知鬼不觉的潜来,避开唐军探子。
跋锋寒率领一支百人部队作开路先锋,在林道与寇仲相遇,自有一番欢喜之情。
寇仲忙发出命令,着随後而来的队伍於隐蔽处扎营休息,以免被敌人学他般看到扬起的尘头。
寇仲为手下们打气後,与白文原和跋锋寒上附近一座小山之顶观察形势,商量大计,更派出无名到高空巡察。
寇仲见跋锋及时赶到,心情转好,分析形势後总结道:“现在於我们最有利的,是屈突通注意力全集中在钟离,其防御策略主要是针对钟离来的军队,而你们则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探清楚屈突通的布置後,可趁其大兴土木,阵脚未隐的一刻,先以火器来个下马威,再内外夹击,保证可打他娘的一个落花流水,不亦乐乎。”
跋锋寒道:“那批火器以毒气火箭为主,射程远达千馀步,生出大量紫色的毒烟,虽未能厉害至令人中毒身亡,却可使人双目刺痛,泪水直流,呼吸果难,皮肤红肿,半天时间始能复常,大幅削弱商人的战斗力。”
寇仲讶道:“你找人试过吗?否则怎知道得这麽清楚?”
白文原道:“我们抓来一头野狗作过实验,事後本想宰来吃掉,却怕它身体带毒,终饶它狗命。”
寇仲叹道:“可怜的狗儿,幸好没伤它性命。”又问道:“这样的毒烟,箭有多少?”
白文原道:“共有二千五百枝,若全数施放,该可笼罩方圆叁、四里的广阔范围,风吹不散,能制造这麽有威力火器的人的脑袋真不简单。”
跋锋寒道:“在两军对垒时这种毒烟箭作用不大,偷营劫寨时用以对付聚集的敌人肯定能收奇效。我们本还担心如何能用这批东西来房守营寨,幸好李世民知情识趣,派屈突通来让我们得派用场,当然是另一回事。”
白文原道:“除二千五百枝毒烟箭,尚有五百个火油弹,八百个毒烟地炮。前者点燃後用手掷出,随着爆炸火油四溅,能迅速把大片林野陷进火海中;後者预先放在地上,敌人踏破立即喷出毒烟,纯以毒烟的分量计,会比毒烟箭更有威力。”
寇仲咋舌道:“我们真的为李渊挡过一劫,因这批火器本应由他亲自消受的。”
跋锋寒道:“我们必须趁屈突通未砍光营寨附近一带树木前发难,否则火油弹会变成废物。”
寇仲当机立断道:“文原你先回营地准备一切,我和老跋立即去探路,事不宜迟,今晚将是我们行动的最佳时机。”
白文原领命而去。
跋锋寒问道:“有没有子陵的消息?”
寇仲摇头颓然道:“希望他吉人天相,大吉大利啦!”
徐子陵放打坐,他无法忘记严重的内伤,因为那是一种挥之不去的随身感觉,令他无时无刻不感到虚弱和来自全身经脉的难受痛楚,气血不畅的情况更是烦厌的重压。
精神愈集中,这受伤的感觉愈清晰,令他不能晋入忘我的境界,眼前此刻的自己只能是个默默忍受苦况的人。
他走进屋内,隔瞧进石青璇曾留下倩影的闺房,心中忽然充满温柔,勾起他对那动人的邂逅的美丽回忆,对石青璇的少许怨憾立即云散烟消。
既然爱惜她,就好该为她着想,尊重她任何决定。个人的得失又如何?当撒手人世,过去生命只像瞬那间的发生。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