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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死人。
一块几十米宽阔的狭长钢板,自海底疾飞而出,就在他的眼前,将整条船切成了前后两截,没入夜空不见。
后半段游艇保持着高速,于海面上跌跌撞撞地追赶着脱落的身躯。赵若兰恰恰立在驾驶舱的裂口边缘,脚下,就是黑色怒海,后方的那截船骸裂腹中,却赫然有着他!
赵若兰不加思索地顿足,腾身而起,掠向后半截断裂的船身!半空中,她凄然回头,几颗泪珠悄然滑落,无声无息地坠入汪洋大海。耳边,亲人焦急的呼喊在风中依稀传来。或许,此刻已是永诀。
即将掠入船腹的瞬间,一支钢铁般坚实的手臂横空伸来,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抱着我,别松手。”每个梦中都会温柔响起的那个熟悉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地道。
赵若兰温顺地应了一声,收紧了双臂。
林野挟着两女,双腿微屈,猛然弹起,空中身躯忽折,疾若飞鸟般落在了后甲板上。此时半截船体逐渐失去平衡,前端吃水,尾部翘起,急速转动的螺旋浆露出海面,眼看着即将覆没。而它的另一半,却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砰砰”两声闷响,林野伸足踢断了船舷边悬吊的救生艇缆绳。身形略沉,猛然拔起,带着两具温软的娇躯,直纵而下!
救生艇重重跌入海面,立即被纷涌而来的浪头玩具般抛弄不休。林野在即将入水的瞬间双臂挥起,低喝道:“小兰,接着她!”
赵若兰空中伸臂横揽,将凤凰儿护在怀中,单手在艇舷一搭一放,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小船上。
林野奋力游近,翻身爬上救生艇,觅得船桨后大力划动,神色中隐现焦急。赵若兰亦是拾起另一支木桨,两人一般的心思,均是要将小船尽快划离这片区域。
随着后半截游艇残体完全沉没,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几米方圆的深深旋涡。救生艇此时已于风浪中远远划开,林野与赵若兰同时顿住动作,相对涩然一笑。
风暴依旧肆虐不休,似乎永无止境。接连卷起的大浪将小艇高高抛起,再恶意地重重顿下。林野于剧烈的颠簸中起身,用几根断裂的缆绳将凤凰儿牢牢缚在船上。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在这片咆哮怒吼的无际汪洋中,脚下的小船,已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一点极其微弱的火光自远处海面上疾闪而没,沉闷的爆炸声响自庞然暴雨中隐隐传来,正茫然四眺的赵若兰心中一震,无力地软倒下去。
林野沉默地将她横抱而起,放至凤凰儿身边。正想将两女缚在一起时,一声尖锐之极的金属摩擦声,如海妖厉啸般响彻了整个洋面!林野抬头,眸子中碧芒大盛。只见那朵犹未消散的蘑菇云下方,一具黝黑色的庞然大物正自海面上缓缓竖起。远远望去,它几乎有六十层楼那么高,通体呈不规则的椭圆形,愈往上躯体愈是狭窄,侧身处赫然标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卐”图案!
林野注视着那截金属体顶端的流线形尾鳍,神色中隐现诧异。
那物仍在不断上升,洋面之下的躯体竟似无穷无尽。大约露出了三分之二的巨型背鳍时,它缓缓发出了一声凄厉呻吟,倾斜着倒下。轰然砸向海面后所激起的浪花,已堪比一场小型海啸!
林野收回视线,默然将赵若兰亦缚起。试了试绳结的牢固程度后,他直直躺了下来。前胸的贯穿伤口处,已结上了一层薄而透明的膜。那些原本溃烂的腐蚀伤口,虽不再扩散延伸,但仍处处渗着鲜血。雨水海水交织袭上,全身直如火烧火燎般刺痛。林野静静合上双眼,摸索到凤凰儿的柔荑,将其放到自己的心口。略为犹豫了一下,亦将赵若兰的小手握住。在这漫天的惊涛骇浪中,沉沉睡去。
清晨的柔和朝阳,缓缓自天际爬起,将几朵朝霞披上了绚丽霓裳。大海仿若一个淘气了整夜的孩子般,收敛了所有顽劣习性,显得安静而平和。蔚蓝色的海面与湛蓝天空相映,几欲融为一体。粼粼微波轻柔拍打着救生艇的船体,荡出圈圈晶莹涟漪。金黄色的阳光之下,整个海面犹如一块无暇剔透的水晶,反射着千万道美丽的七色光芒。
赵若兰睫毛微颤,悠悠醒转,映入眼帘的,正是林野那伤痕累累的背影。他立于船尾,似是在找寻什么。
“哥哥。”赵若兰低低地叫道。
林野回身,微笑道:“你来看,我们的运气不错。”
赵若兰起身行近,只见船尾密封着的小仓已被掀开。里面摆放着四件橘黄色的救生衣,一箱压缩饼干,大约两加仑的淡水,还有一支信号枪。
“这些水能让我们撑上一段时间,依我看,陆地应该不会太远。”林野淡淡地道。
赵若兰望向周遭茫茫一片的洋面,强笑道:“是啊,陆地一定不会远的。”
林野走到前舱,将犹自昏迷的凤凰儿抱起,默默思忖了一会,反手抽出了腰后利斧。
“哥哥,你要做什么?”赵若兰见他将手腕凑近斧刃,不由失声叫道。
林野低低地道:“她一直不醒,我的血应该会有些作用。”
赵若兰疾掠而近,劈手夺过斧头,怒道:“不可以!这根本不会有半点帮助!”
“给我,我不想说第二次。”林野低头注视着那张毫无血色的俏颜,冷冷地道。
赵若兰眼圈微红,柔声道:“哥哥,你听若兰的话。。。。。。”
“她若是死了,我也不会活在这个世上。她什么时候停止呼吸,我就立时自杀。”林野语气平静地令人不寒而栗,“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
“我知道,我知道。。。。。。”赵若兰直视着林野,两行泪水划过白玉般的脸颊,悄然坠落,“无论你在做什么,心里都会念着她。当你有任何开心的事情,都只想和她一起分享。不管是在任何地方,只要有她在身边,就会觉得很幸福,很安心。就算是在每天睡觉前,也只是盼望着,在梦里出现的那个人会是她。这样的感觉,若兰又怎会不明白。因为。。。。。。因为哥哥在我的心里,是一般无二的。”
林野微微一怔,涩声道:“小兰,斧头给我。。。。。。”
“野小子,你要斧头做什么?”一个声音微弱地道。
林野大喜过望,方未答话时脸上已是重重地吃了一个耳光。赵若兰惊讶地掩住了小口,手中利斧砰然坠地。
凤凰儿一双明若秋水的眸子里尽是恼怒,气喘不已地道:“你是不是想自尽?我还没死,你要抛下我去哪里?”
林野脸颊上高高肿起,神色却喜不自胜:“你醒了!你醒了!你没事了罢?”
“幸好‘六轮烟灭’未能全力发出,不然。。。。。。不然就神仙也难救了。”凤凰儿低低喘息道。
林野脸色突兀冷下,低沉地道:“你之前是骗我的?”
凤凰儿嫣然一笑,轻轻抚上他的脸庞:“傻瓜,我在你身上种下了本命蛊,‘六轮烟灭’之后就只有你一个人能活下来。对我来说,这就已经足够。”
“下次绝对不要自做主张,我的事情,自己会处理。”林野冷冷地道。
“好啦,老是这么凶霸霸的模样。好哥哥,凤凰儿再不敢了。”凤凰儿扮了个鬼脸,见林野面色稍缓,转向赵若兰笑道:“妹妹,你叫做小兰?他这个人很凶,有没有欺负你?”
赵若兰满面飞红,细若蚊声地道:“林家哥哥从未欺负过我,他。。。。。。他救过我很多次。”
凤凰儿似是精神略为好转,笑吟吟地道:“你很好,对野小子也很好。”
林野忽打岔道:“哎,你们看那边有一只鱼。。。。。。”
凤凰儿似笑非笑地望向他,后者立即闭嘴,脸上神色丝毫不变,心中却暗自叫苦不迭。
正文 第一百十七章 他的心
冷冷攀上天际的一轮皓月,将整个海面染上了一层淡淡青芒。点点璀璨繁星半掩在皎洁月色之后,缀于苍穹闪烁着灿然银辉。茫茫夜空,澄净地有如一面不沾半点尘埃的深色水晶琉璃,并没有一丝云彩。
洋面上,吹拂着轻微的海风。一波接一波的温柔浪涛推挤重叠,延绵千里。极目所眺,视野中尽皆青蒙蒙一片,夜空宛如一只庞然巨碗笼罩于海洋尽头,两者紧密相契。海天之间,似乎就只有那艘孤零零的小船飘摇其中,漫无目的地,萧索地飘摇着。
林野静静地躺在船舱内,聆听着波浪拍打在船体边缘所发出的阵阵微声,凝视星空的目光中深邃平静。他上身各处的伤势已接近痊愈,但由于长时间暴露在强烈日光下的缘故,通体却有大块的死皮蜕下。黑红中处处斑驳卷起,极为骇人。舔了舔灰白开裂的嘴唇,林野缓缓偏首,身边的内侧船舷上,清晰地刻着十一道深痕。而早在两天之前,凤凰儿和赵若兰就已因为严重脱水而晕去。
刚开始的那几天,凤凰儿一如对待着久未归家的丈夫般,细心而温柔地服侍着林野的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与赵若兰的相处也越来越融洽,逐渐变得亲密无间起来。在赵若兰尝试着对洋面下清晰可见的上游鱼群射出第一柄飞刀后,他们除了压缩饼干外,便又多了一种食物。尽管它尝上去腥涩无比,但却肉嫩多汁。水分,此时无疑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得多。
晴朗的天气一直持续不变,每个日间,他们就只是蜷缩于船舱中,尽可能地减少消耗体力的动作。而悬于高空的烈日依旧骄虐如火,肆意烤灼着他们周遭的每一寸空间。林野用缆绳将四件救生衣扎在船桨上,于后舱支起了一个小小的凉篷。两个女孩勉强容于其内,艰难地盼望着黑夜的到来。
茫然而固执地向着东方划行了八个夜晚后,大海,仍然是浩淼无垠,并没有一丝陆地的影子或是一条船经过。鱼群渐渐变得稀少,终至消失。渴望着的降雨从未出现,一块块坚硬干燥,难以下咽的压缩饼干,似乎在折磨着每个人的灵魂。
尽管两个女孩都在极力克制着枯涩喉管的灼痛感,那只塑制储水桶却仍是逐渐变轻。她们秀美的面容由于长期缺水而枯黄无光,语声变得嘶哑无力。在每个黎明到来时,两个娇小的身影便会略为忙碌一会——她们为对方梳头,整理妆容,努力打扮得干净而整洁。死亡的阴影早已在身边笼罩,每个人都知道地平线犹如那虚无飘渺的梦般遥不可及。但每一天,她们的脸上都会带着淡淡笑靥,重复着这些已变得愈加困难的动作。因为,心中的那个男人,就在身边。
最后剩下的一小口水,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执。最终林野全身突兀间麻痹,重重倒在了船舱内。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女孩虚弱地爬近,捏开自己的牙关,将那一点点清凉甘甜的液体倾下,他不禁黯然心碎。这是几天以来,林野所喝的第一口水,每次他就只是倾斜水桶,略略作势。与她们一样,让对方活下去,哪怕只是多活上一点时间,已是心中唯一的念想。
林野略为转首,望向后舱的两个女孩,眸子中似有欢喜,亦现苦涩怜惜。她们安静地躺在一起,呼吸微弱但却平稳,长长的睫毛紧闭着,一如沉睡中的腻瓷娃娃。默默地注视了片刻,他缓缓起身,行至后舱,拔出腰后利斧,平静地划向已经伤痕累累的腕脉处。
凤凰儿的檀口,被轻轻捏开。一缕急流而下的血泉,汩汩流入她的口中。如同每个婴孩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凤凰儿开始了无意识的吞咽。半分钟后,林野转向一旁的赵若兰。这两天以来,正是一种奇异的方式,在维持着两名女子的生命。他不知道自己体内还有多少血能流,但只要还有意识,就会一直这样做下去,直至死亡,或是腐朽。
鲜血,沥沥而下,异于常人的肌体构造使得伤口处逐渐凝结。林野微皱眉锋,横转斧刃,正要再次割下时却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船身那原本微不可觉的晃动,已不知何时逐渐变得猛烈起来。
月光下略泛青辉的澄净洋面,正腾腾往上涌着浑浊的泥浆色潜流。极远处的天边,无边无际的黑压云层迅速蔓延扩散,直如瘟疫般欲将整个苍穹吞噬。风,由轻柔渐转强烈,排排海浪开始急不可耐地席卷拍涌,似乎是在为了即将到来的又一场狂欢而亢奋不已。
林野迅疾立起,把捆绑在一起的救生衣拆散,分别套上了女孩和自己的身体。几根粗大坚实的缆绳被急解而开,再次将两具柔若无骨的娇躯牢牢固定在船体上。刚做完这一切,一束耀眼之极的闪电,夹杂在巨大暴虐的炸雷声中霍然刺下。强大白炽的光能,将已完全被浓厚铅云所覆盖的天空映染得狰狞无比,咆哮而起的狂风猛然大作,刹那间横扫了整个洋面!
一颗硕大的雨点自高空中坠落,直直砸在林野足前的船板上,摔成了四分五裂。伴随着疾如马蹄的撞击声,接二连三的雨点纷落而下,一场庞然降水终于如愿而来,怒洒于海天之间。但与它齐齐而至的,却是直欲摧毁一切的风暴海潮!
小小的救生艇,在纷起涌击的怒涛中簌簌战栗,如一枚柳叶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