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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也许是注意到罗丝德将手放在钉头锤的柄上,雷烈低声地说道。“他可是比我还优秀的战士。”
这场战斗看起来势均力敌,两件魔法武器彼此交错着,在空气中发出一声声的呼啸。这个叫费南格的骷髅是个剑术高手,而且是完完全全的骑士派剑法,也就是说,稳定而凶猛,步步进逼,破绽很少的剑法。这番短暂的交手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明白,除了外表是骷髅以外,他拥有尚是活人时候的全部记忆和技能,甚至包括脾气和自尊。
但是阿雷雅很清楚骑士剑法的弱点。这种剑法适合集团战斗更胜过单打独斗。在单挑的时候,尤其是和一个很强的对手单挑的时候,骑士剑法缺乏随机应变的灵活。他很快找到了一个机会:骷髅在后退的时候步伐略小了一点儿,因而露出一个破绽。他借机猛攻,一下占了优势,把骷髅逼得节节后退。
“真不错!”在最终摆脱了攻击后,骷髅暂停了攻势,发出一声赞叹。
“你也不错。”
骷髅再次进攻,可能因为脚下踩到松土或者碎石,它的身体晃了一下。完全出于训练的本能,阿雷雅立刻趁这个破绽发动袭击。但是在出招的瞬间,他警觉对方的脚下是块平坦的岩石。
“看这一招……破善斩!”
骷髅骑士的剑突然猛斩过来,速度快得留下一连串的残像。他的剑上注入了黑暗的力量,这力量是如此的强大,连魔法剑都发出嗡鸣声。这是全力的一击,剑刃所指,正是阿雷雅的脖子。
Ⅳ
“陛下。”大祭司试探地喊了一声。阿拉斯一直站在水晶前凝视着微拉——整整一个小时没动过,这样子看起来真诡异。四周没有其他人,整个房间里,除了被软禁的大祭司外,就是阿拉斯了。
“何事?”不死国王转头,低声问。“朕正在思考。吾爱为何无法回归?其灵魂虽已重铸,但意识却无法觉醒?不应该这样的,绝对不可能的……”
“您好像……很爱她。”
“是的,她就是我的一切。莫妮可是我的天使,我的生命之光,我的幸福之火……她是诸神赐予我最珍贵的宝物。直到失去,我才懂得,原来世间一切都不能与她相比……”
“是吗?”大祭司看了看微拉,她倒不觉得微拉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但看到阿拉斯似乎并不介意她的提问,她的心里立刻起了个念头。“那么陛下是如何得到这珍贵的宝物的呢?”
“……说起来是个很久远的故事了……朕依然记得那是初秋之时,先王驾崩。依照惯例,凡国内贵族子弟,皆可去争取王位。朕当时尚年轻,一心只想出人头地,扬名立万,为此不惜一切。但我只是庶出之子,年轻无资历,且无功绩可以证明自己。为获得争夺王位的资格,朕冒险去挑战强大的黑龙‘裂魂’,想要得到它所守护之宝物,记载着上古禁断知识的石板‘诸神志’……”
“愚蠢的人类,付出你的代价吧!”龙发出怒吼,但是命中它头部的腐蚀咒发挥了作用。这头神兽知道自己必须离开施法者足够的距离,以摆脱这个魔法的效果。时间一秒都不能耽误,它张开翅膀腾空而起,留下脚边呻吟不止的凡人。
成功了,阿拉斯忍不住心头的狂喜。他放手一搏的最后魔法取得成功。胜利的喜悦给了他最后的力气,让他拖着重伤的身躯爬进龙穴,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但这还不够,龙一旦摆脱魔法回来,他就死定了。他必须逃走,但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和龙的拼死搏斗用光了他所有的力量,他就如同一个逃离战场的伤兵一样,带着对未来的期待和恐惧蹒跚在森林之中。森林可以——至少他希望可以——阻挡龙的视线。
但是他未曾预料到,死亡的威胁不仅来自龙,还来自森林。第三天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完全迷路了。他的伤势已经恶化,再也没有走路的力气,只能坐在一棵树下,等待着不可避免的死亡。
“……朕昏迷了一天,四周古木参天,毫无人迹,而朕已经无力行动。当此之时,朕也自知唯有闭目等死。然而在最后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美丽的天使来到了我的身边。在她低头垂视的瞬间,张开的眼睛如宝石般璀璨。她的肌肤白皙润滑,朱红的嘴唇如蔷薇花蕾……”阿拉斯似乎陷入了深远的回忆里,连自称都由“朕”变成了“我”。
“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是在森林里。那时我住在亲戚家的森林城堡,生活很无聊,因此经常去森林深处探险……我在森林里遇见他的时候,他受了重伤,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眼睛看着我。我觉得自己不能见死不救,于是把他带了回去……他那个时候是个漂亮的青年,谈吐文雅,知识渊博,又擅长音乐诗歌,我没有立刻让他走,而是留他下来养伤……没想到他就是我命里的魔星!”
莫妮可转过头,用悲哀的目光望向微拉。“如果我早知道他也是参加王位争夺的人,我也许一开始就不会救他……”
“为什么?”微拉惊讶地问。
莫妮可摇了摇头,“我不想说。”
“但是,阿拉斯想要见你,”微拉换了个话题。“如果你去见他的话,一定可以做些什么的。”
“你是个善良的姑娘……而我不是。”莫妮可用手轻轻抚过微拉的脸。“而且,你又何必为别人担忧呢?随便阿拉斯去做吧,谁也阻挡不了他。他就是那样的人……为了野心,可以不顾一切……”
“那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我养好了伤告别的时候,我已经下了决心。无论如何,我都将要夺取王位,娶她做我的新娘!我获得了选王的资格,但那时我并不特别引人注意,因为和我同样有资格的年轻人有好几百。经过一个个难题,一次次挑战,靠着坚忍不拔的决心和幸运女神的眷顾,再加上天分和努力成功胜出,其他竞争对手一一被淘汰,最后只剩下我和另外一人角逐这项王冠。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和我竞争王位的居然是她的兄长,她的嫡亲哥哥。因为无法分出胜负,长老们最后决定……进行死亡迷宫比武。那是一种残酷的游戏,两人被困在一个封闭的迷宫中,无法逃生,各种强大的怪物不停地被赶入迷宫。死亡迷宫无法中止,只有一方死亡时才能宣布比试告终……”
……
赤火剑以精确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和角度堪堪挡下这一击。这一招是如此的精妙绝伦,仿佛根本就是预知到对方的剑招走势一般。骷髅用力过猛失去了平衡,赤火剑把握这绝佳的机会从空隙中切入,直砍对方的喉咙。
阿雷雅收住剑,赤火剑火红的剑身就停留在骷髅的下颚旁边。
“为什么不砍过来?”费南格用不死生物的声音问道。他没有动,因为在他能做任何动作前,赤火剑完全可以砍掉他的颈骨。
“胜负已经很明显了。”阿雷雅收回剑,“没有必要无谓的伤亡。而且,刚才确实是我出言不逊。”
费南格用手摸了摸颈骨,颓然垂下剑。“我认输,你赢了。”他垂头丧气地回头走向马匹。“已经死去的我确实不应该再与活人较量。”
“既然知道自己已经死去,那为何要又要回到尘世?”
“因为王需要我们的帮助。”费南格停下脚步,回答,“他答应我们,只要度过了这最困难的时期,我们就可以永远安眠。”
“他不也死了吗?为什么不去安眠?”
“死?”骷髅发出一声笑。“阿拉斯陛下还没有进入‘死’的领域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是有生命者。”
“有生命者……难道……”
“陛下他使用了‘移魂’之法,他让一部分灵魂正常死亡,坠入轮回,另外一部分却可以保留下来。这样他就完全避免了通常意义上的‘死’,所以他根本不是不死生物。只不过那需要大量的活祭……算了,我也不应该妄言陛下的是非。总之,今天的事情就算了。”说话间,他已经上了马。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不知道,”骷髅回答。“也许仅仅是因为你和阿拉斯陛下长得很像吧。”
“我和他?”
“年轻的剑士,也许我们还会再相见。”骷髅没有继续回答,而只是叹了口气,“对了,这附近有好几股神出鬼没的匪徒活动,你们多加小心。”骑兵远去了,一会儿就消失在黑暗中。
“他刚才说,阿拉斯还没有死?”兰达走上前来,一副沉思的表情。“这已经超越了我们的知识范围了。”
“根据最新的消息,据说阿拉斯已经在逐步解散不死军团……取而代之的是一支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军队……由各种各样远古生物组成的军队,异常强大的黑暗军团。”坐回到篝火边,开始考虑这个严肃的问题。“莫非和刚才说的有关?”
“我们可以做这样一个设想。”兰达说道。“阿拉斯复活之初,力量尚不完全,因此才借助不死军团的力量。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一直将军队规模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让各大强国彼此猜疑,不能齐心合力对付他。上次突袭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阿拉斯的军营里满是不死生物,当时他正在进行一个仪式——现在想来,大概就是召唤仪式,将黑暗军队呼唤出来的邪恶仪式。”
这时,罗丝德突然感到小腹一阵灼烧般的火热,随即她的胃部忽然引发了一阵剧烈的痉挛,似乎有把钝刀切过她的脏腑。
罗丝德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其实,若非有太多思虑,她本来应该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的。
她站起来,向无人的黑暗中走去,尽她的所能走了足够远的距离。她开始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大腿根部渗出。罗丝德手忙脚乱想拿出预先带在身上的毛巾,一只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勒住了她的嘴。
这个袭击来得太突然,或者说太凑巧,罗丝德完全没有闪避的机会。那只胳膊用力一拉,她失去了平衡。在她醒悟到发生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被几双有力的手按倒在地。按住她的是三个男人,一股酸臭味道浓得呛人。
罗丝德本能地想呼唤女神的力量,但是那只手把她的嘴捂得紧紧的,让她念不出向女神祷告的祷文,只能发出几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呜呜”声。她想挣扎,但是没有法术帮忙,她的力气完全不能和这些人抗衡。一只手摸到了她的胸口,接着有人用异国的语言快速地说了一句话。这一定是在说她衣服里穿了锁甲。
罗丝德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狠狠地咬住了那只手,伴随着一声痛呼,捂着她嘴巴的手终于松开,但是在她能喊出声之前,猛烈的一击落到她的头上。她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相隔甚远的营地那边,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白天赶路可不是轻松的活,夜晚是难得的休息时间,而搭车的乘客,此时正在彼此交谈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树林深处那轻微的声响。
魔夜抬起头,看着远方的黑暗。“魔夜,怎么了?”另外一个车夫问。
“不,没什么……我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罗丝德怎么不见了?”在讨论一段时间后,雷烈突然发现了这个问题。
“她刚才向那边走了……我以为是去小便,所以没有在意。”其他人也察觉到这一点,“已经离开十几分钟……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马上去找。”
……
“老大,看看我们带来了什么。”伴随着这声喊,三个男人走进了石室。
这里外表看来只是一个天然的岩洞,但内部却已经被人开辟成了一个石室。人工雕琢的痕迹已经很陈旧,边角爬满了青苔和蜘蛛网,墙边堆着一些破碎的陈旧垃圾。一切都很清楚地说明这个石室是早已被遗弃的废墟,只是现在被这群强盗选为落脚点。
“一个女人……”强盗首领是一个精壮汉子。胡子拉碴,头上戴着一顶牛角头盔,身上穿着破烂的皮甲。这副外貌很符合一般人概念中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唯一不同的是,他那副烂皮甲的肩头依然镶嵌着一块金色的肩章。
“一个牧师。”他看到了俘虏衣服里银色的精致锁甲,立马得出结论。“有趣,你们从哪里找来的?真是个不错的货色……”
“在森林里,有支商队。她是队伍里的一员,我们乘她落单的机会……”
“乘一个女性落单,然后用暴力把她绑架,说起来,这么卑鄙的行为真的很符合你们现在的模样。”随着这句低沉的声音,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个人来得是这么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强盗们慌乱了一下,但是几秒钟后他们就发现只有一个人而已。在发现这一点后,他们的勇气立刻恢复了。他们占据了石室的四边,对这个不速之客形成包围。
这个陌生人穿着一件粗质皮外套,外套敞开着一半,露出里面的白色麻布衬衣。他两手空空,只在腰上系着一条长鞭——纯以外表来看,他简直就是一个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