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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怀飞足感盛情的道:“你有心了。我一早已托老兄弟把我娘安置好了。否则,还真不敢放手而为呢——我是穷怕了,失意够了,何况,我的腿伤已逐渐严重,连吃饭的家伙也不大管用了,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你老哥是身在高处,风凉水冷,再好胸襟只怕也无法体会我们这些泥淖里存身的家伙自甘作贱的理由吧!”
“其实,都一样的。”铁手感叹不已:“最脏的地方,不是粪坑不是阴渠,而是当今朗廷,满朝权贵。一这点,你也一样无法体验。”
他顿了顿,听到风声呵呵,似怒又似笑,决定不想在这笑怒之间争辩下去,只真诚的道,“我诚心祝福:你和恋恋姑娘能够幸福,快去。记住,不要让我找到你们。”
“好的,”庄怀飞望定他说,“我答应你。决不让你找到我们的。”
第六章 苦笑还好
随着他的咳声,那芦笛般的啸声却愈来愈近了。
谢梦山喜溢于色。
自信也满脸。
信心满眼。
他一向很少七情上脸。
他是一个坚信喜怒不形于色对自己是百利无一害的人。
只不过,这一次的胜利,来得何其不易,致使他忍不住要窃笑,志得意满。
——打击敌手,打他要害。
——原来有时候不必动手,只要威胁住敌人的亲人,就可以使敌手就范。
这是一个教训,他以后要记住这一点。
决不让他不信任的人,接近他的女儿。
这个时分,他更觉得自己没有错。
——庄怀飞果然不是好东西,恋恋是应该许配给沙家公子的!
要不然,就算嫁给梁失调也好,至少,他比庄怀飞听话多了,而且,也容易控制多了!
他这样揣思的时候,梁失调就出现了。
他来得这么慢,可能是因为要让庄大娘走在前面之故。
而庄大娘是一个七十多岁的妇人,且已瞎了。
梁失调是个谨慎的人,不管是因为慎重还是惧畏,他押在庄大娘身后才走进来,都是明智之举。
他背后还有一个人,大抵是他的帮手。
谢梦山特殊的咳嗽声便是他们之间约好的暗号,芦笛声则是梁失调的“报讯”:
他得手了。
……………只要他能制住庄大娘,谢梦山就知道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他看得出,庄怀飞是个孝子,要不然,他也不会故意让庄大娘住在他的宅子内。
……………有这样一个“活人质”,行事下手,万一有个什么,都方便多了!
梁失调有一张苦瓜脸:
不管高兴还是不高兴的时候,兴奋或不兴奋的心情,都一样,他还是黑口黑脸,不笑便不笑,老是苦口苦脸。
现在他也一样。
谢梦山刚看到他,就高兴起来。
“给我解药,”谢梦山道:“你娘在我手里。”
庄大娘叫了一声:“儿呀,你在那里?”语言凄凉。
敢情,她也受到了惊吓,还有折磨。
她脖子边还贴了一把利刃,刃烽上映着绿芒,诡异惨青。
庄怀飞只觉一阵心疼,一股愤怒,升上心头、恨恨的道:“好,你放人,我放你。”
“不。还有,”谢梦山讨价还价,有风驶尽帆,“我要吴铁翼留给你所有的财宝金银。”
何尔蒙怒叱:“你不守信!刚才不是明明说过:只要解药的吗?”
“那是我要的。”谢梦山老奸巨猾的咳了两声,“现在要的,是给一众兄弟一个必须的交代。”
“好个交代。”何尔蒙像一尾发现猎物已然步近它栖息之地的老鳄鱼,只待找机会下手一击,“你贪财,却以他人为张目。”
“反正都一样,”谢梦山知道自己已占了上风,“你给我解药,告诉我藏宝处,我拿了钱财,保管你老娘没灾没劫。”
唐天海见谢梦山有机会扭转乾坤,便叫了起来,“梦翁,我呢?”
“你?”谢梦山一时新仇旧恨,全涌上心头,一句便骂了过去:“你去死吧!”
唐天海刷地满脸紫红,他老羞成怒,愤恨极了,但却奈不了谢梦山的何:
——毕竟是肉在砧上。
庄怀飞却跟何尔蒙对望了一眼,两人都痛恨自已大意,怎能着梁失调这种人来照顾庄大娘?但更为难的是。
没有解药。
——“冰火七重天”是刚配制成功的药,因为大家商量过,都觉得合适,便先用上了,解药则还没有制成。要解。不是不可以,但要何尔蒙亲手化解,而且十分费时费力。
所以两人心头都发苦,脸上各挤出一个苦笑。
——苦笑还好,但老迈目盲的庄大娘落在对方手上,只怕这回连笑都笑不出了。
外面风吹得像到了世间的尽头。
未路的风,回转劲急,苑内的高手,就在末终上对立,对峙,对撼、对付着对方。
只不知准赢谁输,谁错谁对?
谢梦山只时及己不管错对。
他只怕时机机错过。
……………敌人快崩汲投降的时候,最好还是借势迫一迫他,压一压他,让他败得更快更速。
毕竟、他仍为毒所制,就要心狠手辣,速战速觉。
以免夜长梦多。
于是他恐吓道:“我这儿可没时间让你犹疑……………你们的人已快带着财宝渡江去了,却让让我们在这里和你蘑菇消耗!?——小梁,先见点红的;帮他加快决定!”
梁失调立即应声道:“是……………”
庄怀飞心头一落,马上阻截:“别别别,我答应你就是——”
话未说壳,梁失调已手起刀落。
惊人的是:
梁失调竟一刀扎进庄大娘的背心里。
庄大娘哀号半声。
血光出现。
惊心的是:
梁失调竟下手不容情。
惊心的不仅是庄怀飞,逢谢梦山也为之动魄:
他本意只是要见点血,好催促庄怀飞予他解药。
他可不想在未恢复功力前跟庄怀飞结那么深的仇!
他没想到梁失调会这么做!
他更没料到一向与他配合无间的梁失调会这样笨!
他意料不到事情会实然间闹到这个地步!
到了这个地步,似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风刮自高高的山上,那儿有着皑皑的长年白雪。
风吹到了山下,到了城镇,到了这儿,打了个弧型,就在苑内悲回不已、伤怀不去。
风似已到了末路。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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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翻 脸
第一章 风狂得很疯狂
局面急转直下。
庄怀飞见谢梦山居然下令杀伤母亲,心中大震,不料梁失调竟下了重手,惊急之下,他不顾一切,飞身攻向梁失调。
何尔蒙多年来,一直都是庄怀飞的心腹。
他一向与庄怀飞配合无间。
配合无间的意思有时候是:庄在夜里读书的时候他会为头儿点上一盏灯,撞在口渴的时候他会替他倒来一杯水。
在这时候则是:
既然惨祸已生,当庄怀飞攻取梁失调的时候,他就持刀扑向谢梦山。
……………万一庄怀飞未能得手,至少他也该先行胁持谢梦山再说。
这叫“分工合作”。
而且也是默契。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这是李白形容清凉山黄岩瀑布高、急、奇的壮观。
不过,而今,这诗的第一句的急转直下,可以形同局势之变异,第二句的兔起们落,是庄怀飞对梁失调、何尔蒙对谢梦山的攻势与变化。
庄怀飞怒急攻心。
他一向孝顺:娘亲一手把他养大,年老体弱,多病沉衍,而今还瞎了眼,他在动手之前,将娘亲移居山西,便是希望动手时无后顾之忧;他之所以不再当捕快,大捞一笔之后,就和意中人隐居待奉母亲丰衣足食的度余年,也是一个主因:
他不希望自己辛苦办案,万一殉职,到时,不知谁人照顾年迈老母。
没想到,自己信错了人,连累了娘。
他平时待梁失调也不薄,就算梁失调为谢梦山这老长官而出卖了他,下手也不应如比之狠,这般的毒。
狠得令他心惊胆颤,意想不到。
他现在也无退路。
他只有急攻。
他扑向粱失调。
他怒目瞪视梁失调。
梁失调一向怕他。
庄怀飞中向在同僚之间都是个有威势的人。
——何况他是粱失调的头儿。
他只求对方一摄、一震、或者一失神,他只要争取到这刹间,“救母”行动便有胜算。
不是他又料错了一件事。
他没料到的是梁失调居然向他扑了过来。
还挥舞着一把深绿的刀。
短刀。
他的刀很快。
也很怪。
更怪异的是他的眼神。
他不是怕。
也不是狠。
而是:
——他居然在流泪。
一脸是泪!
他为什么哭?
庄怀飞已无暇理会。
梁失调已杀伤他的娘亲,而且用的还是“绿刀”——粱失调有“红绿二刀”,“红纹刀”杀伤力较大,但没有淬毒;“碧垄刀”战斗力明显不及“红纹刀”,但却涂有剧毒。“青红双刃”梁失调以凶成名大家还调笑他的兵器好比是一种大伙儿常喝的汤,就叫做“青红萝卜堡猪睁”——而今,他竟用有毒的刀刺伤其母!
庄怀飞已恨绝了他。
——他既已离开了娘亲,便正是杀他的最好时机!
他下手决不容情。
一个本来就是任职维持治安、保护良善的捕役,对一个赢弱多病,目不能视的同僚之母,竟下得了如此毒手,此人留在世上,尚有何用?
所以庄怀飞再不顾恤。
他一出手就下毒手。
他的毒手其实并不太毒。
他只是人在半空空手去夺梁失调手上的刀。“毒”在他的脚。
他的脚在他出于前陡然一绊。
梁失调一失神间,给这一绊失了衡。
身体已失去控制,庄怀飞便信手夺了他的刀,一刀刺入他的心口。
中!
乱在这一刀扎人梁失调胸膛之际,庄怀飞忽然发现自己错了。
还错得很厉害。
——非常可怕的错误。
因为他在半空的角度,猛瞥见梁失调虽然正迎击自己。但他的娘亲并没有脱困。
他母亲还落在另一人手里。
这个人也是长了一张苦瓜脸。
——梁失调与之相比,只能算是表情苦,表相苦。表皮苦、皮相苦,这人却是苦在骨子里,四大皆苦,无一不苦。
然后庄怀飞随即发现:
梁失调是给这人推出来的。
——难怪他好像是冲过来送死的!
这人原一直就在梁失词身后:由于他躲在暗处,使庄怀飞错以为这只不过是梁双刃的跟班。
然而不是。
这人才是主谋。
——杀他母亲那一刀,也是在他纵控下扎的。
他显然是要庄怀飞心乱,并让他背上这个恶名。
庄怀飞陡地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这人是七县总捕,也是梁失调的师父:“上穷碧落下黄泉,珍手动脚抓犯人”的上风云!
他知道得大迟。
他已杀了梁失调。
——娘亲还在他手里。
他只有拼!
这时他已没有后路可以走。
他只有往前闯。
——拼!
他拼。
可是他的敌人不跟他拼。
上风云笑了。
他的脸那么苦,相那么苦,五官也那么苦,以致他陡:一笑的时候,不像是笑,而是像翻脸一样。
他一笑便出手。
出手一招。
一招便拍下去。
不是向庄怀飞。
而是向庄大娘。
庄母的背上本来嵌了把匕首——淬毒的绿匕。
不过入肉不深。
上风云这一掌拍落,那一刀便贯穿了庄大娘的背和胸。
血标出。
狂喷。
四溅。
庄怀飞眶毗欲裂,狂吼了一声。“娘!”
风在外面吹着山。
山上山下吹着凤。
刮着雨。
风很狂。
狂得很疯狂。
人却更疯。
更狂。
疯狂得几近失去了人性:
泯灭了人性。
第二章 血流得很热血
风吹得很狂。很烈。风追着雨,吹着雨水,催着雨落。雨下着暮,暮催着日落。河在千里唱着悲歌,大江依然东去。美丽的苍凉。华丽的哀伤;雪在山上结成了冰。雪在山下降成了霜。霜为风所碎、为风所追,给风所催,风是冷。风很冷。风中有冰。冰冻的是人心,热的是血。冷风吹。风吹得很冰;很冻。
杀手的血却冷。
庄怀飞急攻上风云,上风云冲着他一笑。
然后将庄大娘一推:
庄母憧上庄怀飞。
庄怀飞哀呼了一声:“娘——”失心丧魂;神分魄散,半空接住庄母。
上风云一窜,一手抓住了庄怀飞的左腿,一手抓住了他的腰间。
他一出手已制住了庄怀飞。
他算准了。
如他所愿。
全在控制中。
庄怀飞不管。
他什么都不管了。
他叫他娘。摇她。唤她。她睁开了眼,看了一阵,眼发出蓝光,用瘦骨鳞峋的手,摸了摸庄怀飞的鬓发,说,“儿啊,你瘦了……”
然后便合上了眼睛。
从此不再睁开。
她死了。
可是在她死前的一刹那,竟然又回复了视力。
她死了。
娘死了。
他的心碎了他的梦破了。
他的梦想永远也达不到了。
他现在才知道痛。
他此际才晓得要穴已让人扣住。
扣住他的是上风云。
七县总捕,上穷碧落下黄泉;州府名捕,他要抓你逃不掉。
“我就知道谢梦山和唐天海尔虞我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风云力贯双手,“我早就猜到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谢梦山和唐天海这两个窝囊废根本就制不住你。”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庄怀飞痛苦地喊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我就知道你不觉察到你冒升得这般快总有一日去成胁到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