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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年关将近的原故,街头少有行人,偶尔可以看到人力车夫拉着车沉重地消失。天色是越见黑了,华闲之轻轻吁了口气,若不走快些,只怕远钟已在家中等得心急了。
“华闲之!”
一个严厉的声音响了起来,华闲之凝神看去,是个黑黑瘦瘦的少年,依稀就是英雄会中那出剑无比毒辣的柳孤寒。华闲之缓缓走他,问道:“你有何事?”
少年眼光中的疯狂与杀意,即使是黑暗中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目光转了转,道:“你的剑呢?”
“我的剑?”华闲之微微一笑,“怎么?”
“我要杀你!”柳孤寒的回答并没有出乎他意料,华闲之摇了摇头:“是么。”
没有比这样平淡的反应更能激起柳孤寒怒火的了,这个装腔作势的男子,他的从容,他的大度,他的潇洒,都是引起柳孤寒愤怒的理由。
柳孤寒的黑色狭锋剑在这夜色中更显隐蔽,因此,当他左手猛然伸出时,他是极有信心的。华闲之剑技虽然在英雄会上力压群雄,但如今他手中无剑天色又晚,如何能躲过自己的夺命一剑!
但当他的剑递到华闲之胸前时,却发现华闲之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飘开,那速度与他剑刺出的速度相等,因此,他出手之前剑离华闲之多远,如今仍离华闲之多远。
“啊!”柳孤寒发出类似于丛林猛兽的怒吼,脚尖踏地,快步前进,有如在森林之中寻找猎物的豹子。黑色狭锋剑再一次探出,发出有如毒舌吐芯一般丝丝的剑气,直指华闲之咽喉。
“剑不是如此使的。”华闲之身体依旧向后飘过,柳孤寒突然间改变了速度,比起方才剑要快了不只一倍。
但剑递到华闲之面前时,华闲之轻轻伸手,就象从树上摘下个果子一般轻易便将狭锋剑夹住。柳孤寒倾尽全力将剑向前推,但剑就是纹丝不动。
华闲之又摇了摇头,他什么也不说,却比说什么都要让柳孤寒羞愤。正在这时,“噗噗”声里,华闲之身后墙影中递出了三枝剑,分别指向华闲之背后三处要害。
与此同时,柳孤寒发出近于裂帛的呐喊,夹在华闲之手指尖的狭锋剑闪出的黑芒在夜色中虽然看不清楚,但华闲之却可以感觉到其中传来的杀意。
轩辕望屏住呼吸,双眸一眨不眨看着眼前。他心中念头急转,这种情形之下,若是自己应当怎么去做?
柳孤寒的喝声只喊了一半,忽然他觉得喉头一紧,便再也喊不出声来。华闲之手中明明无剑,可自己却感到他的剑意!
“他的剑在哪?”
这个念头刚刚冒了出来,华闲之猛然侧身前冲,手指顺着狭锋剑剑背上捋,当那黑影中递来的三剑指到华闲之背后时,华闲之贴近了柳孤寒,柳孤寒只觉得自己手中一麻,原本象他身体一部分一样的剑,竟然再也感觉不到了。
而那三个偷袭者却看到华闲之轻轻捏着柳孤寒的剑,柳孤寒手猛然抖动起来,狭锋剑闪电一般搅动,卟卟三声,刺入三个偷袭者执剑之臂。那三个偷袭者齐声呼痛,向后翻滚避开。
轩辕望只觉得自己的心都似乎不跳了,这片刻间的变化,看起来就象是柳孤寒出剑扎伤了那三个偷袭者一般。但轩辕望却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华闲之对力的巧妙运用。
柳孤寒猛然夺剑后撤,终于从华闲之的控制下退开来,但眼前寒光猛然闪了闪,华闲之操手接住了偷袭者落下的一柄剑。
“你的剑在哪!”柳孤寒重重地呼吸着,疯狂地吼道。他问的不是华闲之现在手中的剑,方才他身体麻木分明是被华闲之剑气制住,可是那时华闲之手中却是空无一物。
“在这里。”华闲之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左手轻轻指了指心口:“心之所在,无物不是剑。”
“狗屁!”柳孤寒见他有了动作,露出左肋下的破绽,猱身再度扑了上来,身体与剑几乎合成了黑色的闪电,直指华闲之的左肋。华闲之右手一抬,他手中剑在这一瞬间突然亮了起来,但又迅速暗了下去,借着微弱的光,轩辕望看到华闲之手中展剑与他半侧去身体同时进行,柳孤寒这致命一击在华闲之看来竟象毫无威胁一般,被他轻松格开。
“铮!”一声响,柳孤寒手腕一麻,狭锋剑终于被华闲之绞脱了手,飞了出去。但就在柳孤寒全力退出之时,又是两声怒喝,两道人影飞扑过来,剑气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罩住了华闲之。
“章日升、施卓然!”轩辕望自两人身形便认出了二人,方才那三个中剑者里,想来应有莫文辉师徒在内。华闲之面对一个剑师一个剑匠的夹击,也不得不快步后退,但章日升与施卓然二人如影随至,章日升剑上的红芒,在这样的夜里分外显眼。
华闲之只有再退,轩辕望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因为他最明白章日升与施卓然的用意。
当章日升与施卓然第三次出剑时,华闲之刚要再退,背后一冷,数十道剑芒激射而来。
“神奇一式……”轩辕望几乎绝望地看着董千野施展出这一剑式,柳孤寒、章日升与施卓然费尽心机,用意便是将华闲之引到这个方位,让董千野可以精气神力四合而一,施展出那威力惊人的神奇剑式。
正面是章日升与施卓然的剑网,背后是董日升手中施出的神奇剑式,华闲之全身都被剑气所笼罩,避无可避!
董千野心中极有自信,这一剑华闲之无法避开。章日升与施卓然将华闲之逼到的那个方位,无论是角度还是距离,都是施展那神奇剑式最佳之处。这一式在他手中施展出来与在轩辕望手中施展出来相比,变化或者不如轩辕望那么多,但剑上蕴藏的威力则要远远超过了。
华闲之此时的处境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在经过柳孤寒等人消耗他气力之后,面对这三位剑技高手布置好的攻击,他也想不到任何破解之法。这三人一对一他都可以轻松击败,一对二则胜负各半,一对三,又是在这样情形之下,他自保都很困难。
但董千野的神奇剑式威力实在是太大。
心中最想得到这一剑奥秘的施卓然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董千野手臂手腕的动作,即便是章日升,也在那数十道剑华腾起之时禁不住将注意力转了一下。
华闲之需要的便是二人分神的这一刹那,身后的剑气让他明白要是被背后之人击中,定然会一剑毙命。他猛然幻作一团灰影,直扑向施卓然,章日升与施卓然方才分神之际,两人结成的剑网中稍稍出了一丝缝隙,华闲之的剑便自这缝隙之中递出,直指章日升左胸。
冰冷的剑气点在章日升胸前,而华闲之的剑实际上距章日升还有两尺。这一刹那间,章日升心念电转,他是最后败给华闲之的,若是华闲之死了,他理所当然便将成为赵王之师,死在此处,未免太不值得。心中念头一浮起来,他的身体便向后撤了撤。
逼开章日升的同时,华闲之的身体已经撞在施卓然剑上。“噗噗”剑刺破衣衫肌体的声音传来,但施卓然却瞪大了眼睛,由于章日升疾退,他与章日升组成的剑网的缝隙更大了些,而华闲之的身体便在这缝隙中翻转变化,有如一条游鱼般滑不留手,自己剑分明刺在他身体上,但却无法阻住他撞入自己怀中。当两人撞在一起时,长剑便显然多余了。
施卓然心中一紧,拼命再想退开为时已晚,华闲之一把抱住他猛然翻身,将他挤到自己身后。而此刻,如影随身般刺过来的剑虹距他后背不过半尺,全部扎在施卓然的身上。
“啊——”施卓然惨叫了声,便气绝倒地。董千野喝了声,他施完那神奇剑式,正值气力不继之际,华闲之背对着他,反手一剑正刺在他递出的执剑手上,他的剑当一声坠了下来。
这几乎是一刹那间发生的变化,华闲之身上至少有十一处不轻的剑伤,但三人围攻的局面已破,唯一还能威胁到他的,便只有章日升了。
章日升却不敢递剑出去,在英雄会上,他支撑了二十九剑后败在华闲之剑下,今天本是天衣无缝的布局,却被华闲之在一瞬间杀了一人伤了一人而破解。施卓然虽然是死在董千野剑下,但却是华闲之以他为盾而致死的。
“章剑师,又见面了。”华闲之微微一笑,虽然浑身浴血,但他意定神闲,没有丝毫紧张或是激动,比起脸上挤成苦瓜色的章日升不知轻松多少。
“嗯。”章日升剑上的红光慢慢淡了,他哼了声,也不顾弟子唐玄风,大踏步便离开。他自知虽然华闲之有伤在身,自己只怕仍不是他对手,这一次铩羽而归,若是传出去只怕再也没脸见人。他心中暗恨东都剑士,莫文辉明明联络了不少人,真正来的却只有这寥寥数人而已。
华闲之并没有理会章日升的离去,他扔了剑蹲下扣住施卓然腕脉,确定他已经气绝后微微叹了口气,轩辕望悄悄往里缩了缩,以免被他发现,就在这时,轩辕望却禁不住惊呼出来:“小心!”声音刚呼出,他就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董千野左手执剑,而色狰狞地扑向蹲在地上的华闲之后背,这一下并不是那神奇剑式,而纯粹是他八臂剑门的快剑了。华闲之听到轩辕望的呼声,向他这个地方微微笑了笑,身体同时前翻,在极小的空间内转过身躯,顺手又拾起了地上的剑。
剑风一般在董千野探出还未收回的左腕上划过,董千野手一麻,剑又落在地上。
“你我之间,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么?”华闲之慢慢问道。
董千野狠狠盯着他,冷冷哼了声,却不作答。华闲之又摇了摇头,道:“剑艺到这个地步,已经走投无路,剑艺与你们一起堕落到无法复生之境了!”
“说的好听,你不也练了一身剑艺么?”董千野吼道,“你不是用你的剑艺为你换了荣华富贵么,你不是嫉妒旁人分了你的权势赏赐而劝止赵王聘用我们么?你这伪君子,充什么圣贤!”
华闲之饶有兴趣的听着他说,过了会儿,见他不再说了,他道:“说完了?”
“你!”董千野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寡廉少耻,你这个鼠辈!”
华闲之慢慢转过身,向着轩辕望藏身之处微微一笑:“从今日起,我使的便不再是剑艺,我使的,将是剑道!”
仍在此的人都讶然出声,每个人都在心中咀嚼着这个词:剑道。或是酸楚或是不屑或是奇异或是愤怒的情感在他们心中翻涌,一时之间,他们竟无人说话。
剑技以剑艺之名传世是自剑成为兵器伊始便开始了,仅史书中载的历史便超过五千年,五千年来无数才智高绝之士,一步步去芜存菁,将剑技推进到如今百花齐放之地。华闲之这一声剑道,意味着他不仅将与眼前这些英雄会中败北的剑技名家为敌,更是与传承五千年的剑技为敌。
一个人,对抗五千年历史。
轩辕望直直地看着华闲之慢慢消失在长街那端的背影,一时间痴了。
“剑道……剑道……”他心中反复思量着这两字,道与艺仅一字之差,但剑道与剑艺在轩辕望心中,却似乎相差不只万里。
漫漫长街,萧萧寒风,轩辕望缩在墙角,抬头望向苍穹。董千野等人已经带着尸体离开了,他却没有走,他今夜本来就是悄悄跟来的,却看到这一场精心布置的暗杀。他心中对于董千野已经失望到了极至,他无法当面斥责这个自己行过正式拜师礼的人,因此只能选择逃避。
他再也不想见到董千野。他心中非常清楚地感觉到华闲之所说的“剑艺已走投无路”,他爱剑,却不知道在剑艺与使剑者一起堕落的今日,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剑,在东都这四个月来的时光有如梦幻,自己终于迈入剑技的庙堂,发现的却是一樽腐朽的神像。如果学剑技者,都象董千野等人这般,那这剑技学了又有何用处?
他支撑起被寒风吹得麻木了的身躯,紧了紧衣衫,孤独地行在长街之中。在这样的夜里,他走得无声无息,甚至连影子也没有。
东都开定城曾是前朝故都,地近大海,距港口唐城不过三十余里,水陆交运,商旅往来,繁华无彼。时值年关将近,各路的年货都拥了进来,南来北往的人儿却见少了,大约是都急着回家过年的原故。
开定城布局上是以内城为中心向四面展开,因此就有东市西市南市北市之分,城中大约住着三十万人家,百余万人口,比之于京城也毫不逊色。城是如此之大,往往有些人在城中住了一辈子,却连城的一半地方也没跑到过。
北城“有福”车行的老板万有福一面巴哒着旱烟,一面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子。小子黑黑的,倒挺壮实,看起来应该有把力气。
“你拉过车么?”
轩辕望垂下头,低声道:“不曾拉过,但我有的是力气。”
“哈哈,拉车可是个技巧活儿,有力气还不成啊,有时侯力气越大,车可就翻得越快,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