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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想隐瞒,远钟师兄啊远钟师兄,人家可是辛辛苦苦找来喽!”轩辕望一听便知他提到的那女子就是绯雨,心中倒是先怯了三分,但嘴上却不肯示弱。崔远钟听了怔了怔:“找来了?哪个?”
“不逗你了,你自己出去看便知道啦!”
崔远钟见他说得认真,心中暗自奇怪,他虽然豪爽,又正处于情苗萌动年纪,象所有正常男子一样,口头上风流总是有的,但实际上却洁身自好,来到扶英真没有认识什么扶英的女子。带着重重疑思,他随口应付了轩辕望一句,便走了出门。轩辕望却不想立刻放开他,贼也兮兮地跟着他身后。
出了门,在会馆宽敞的院子里,零零散散有些余国的学子在活动,在虽然不多但却杂乱的人群中,崔远钟一眼便认出了立在一边屋檐下的那个扶英女子。
“是她……”崔远钟心中迟疑了一下,自己那一日并没有对她如何啊,她怎么找上门来了,她又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
“快去啊快去啊!”看到崔远钟迟疑,轩辕望立刻起哄,恨不得代替他过去似的。崔远钟白了他一眼,大踏步向那扶英少女走了过去,轩辕望却厚着脸皮跟了上来。
“啊,是你?”
那扶英少女显然也认出了崔远钟,瞪大了眼睛,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她没有料到在海边偶遇的那个有色心没色胆的书呆子竟然就是自己此行要找的人。
象扶英人那样,崔远钟半鞠为礼:“我就是崔远钟。”
“对……对不起,失礼了。”扶英少女脸上浮起一团红晕,忙深深鞠了下去,长长的黑亮的头发几乎拖在了地上:“我叫鹿之纯,请多关照。”
看到二人这个样子,轩辕望忍不住噗的笑了出声来,又赶紧捂住嘴,但二人的目光都转到了他脸上,见到二人怪异的目光,轩辕望摆摆手:“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
鹿之纯的脸再度红了起来,她原本不是个腼腆害羞的少女,但面对着这个被自己认为是有色心无色胆的书呆子,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崔远钟倒还是坦然,他瞪了轩辕望一眼:“去,有多远躲多远去!”
轩辕望再忍不住笑意,哈哈大笑着跑了开来,看着他离开后,崔远钟才收回目光,开口道:“对不起……”
鹿之纯同时张口道:“对不起……”二人发觉自己说的和对方说的一模一样,都怔了下,不觉相视一笑。崔远钟温和地道:“你说吧。”
鹿之纯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内心似乎在做着挣扎。崔远钟呆呆地看着她的脸,轻轻叹了口气,“真象”两字个又浮现在他脑海中。比起那天海边上的爽朗活泼的样子,现在的鹿之纯更象远在余国的依素。
崔远钟的叹息让鹿之纯省悟过来,她睁开眼,终于说了出来:“听说……听说您要与武哲光斗剑?”
“啊?”
崔远钟心颤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武哲光约自己比剑已经有些日子了,但比剑的时间却始终不曾定下来。崔远钟心中倒是希望越早越好,但那个武哲光却以受诸葛眠风与轩辕望之战影响太大无法完成完美一战为由而要求推迟些时日,崔远钟确信自己除了老师与轩辕望柳孤寒外没有告诉别人,那么鹿之纯的消息,一定是从武哲光那儿得来的了。虽然相识不长,崔远钟却以为自己对武哲光有了一定的了解,他绝不是到处宣扬此事的那种人。
“是这样,我是哲光君的未婚妻……”
满脸是红晕的鹿之纯鼓足勇气,将自己与武哲光的关系说了出来。崔远钟慢慢垂下头,低低“哦”了声,两人间陷入有些尴尬的沉默。
“你来找我,是为了我与武哲光之战么?”
“是的……”鹿之纯也垂下了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男子面前,自己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或者是因为自己在他身上,感觉到某种只有亲近的人身上才有的味道吧。她慢慢将自己与武哲光自幼订婚,但武哲光醉心于剑技,无论是离家修行还是与人斗剑都让自己提心吊胆的事情一一向崔远钟说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在斗剑中输给武哲光?”
鹿之纯的倾诉停了下来,崔远钟慢慢地问道。
“不是!我是希望您能够彻底地击败哲光君,只有这样他才能知道,离开这人世一个人躲进深山里是练不好剑的,普通人的生活与剑并没有冲突!”
看着鹿之纯极为坚决地握紧拳头,似乎面对的不是崔远钟而是武哲光本人,崔远钟苦涩地笑了笑:“明白了。”
“那么您答应我了?”
忍住自己转过身去的冲动,崔远钟用手指拂开挡在眼前的头发,停了好一会儿才道:“不。”
在鹿之纯抢过话头之前,崔远钟终于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我只能尽力而为,但武哲光的剑技……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胜过他。”
“您一定能行的!”
鹿之纯先是失望,紧接着便是狂喜,她合拢双掌,默默向苍天祈祷。
“真是个单纯的女子,难道说就不怕我伤着武哲光么?”一边向回走,崔远钟心中一边苦涩地想,“或许……或许……”
“嘿嘿,远钟!”
突然闯出来的轩辕望的脸让崔远钟吓了一跳,但心中被烦闷所困扰,崔远钟无心同轩辕望顽笑,挥了挥手不理他。轩辕望却以为他是羞涩,不退反缠了上来:“说了些什么?”
积郁在心中的苦涩与烦躁忽然爆发出来,崔远钟猛然将轩辕望推开:“她是武哲光的未婚妻,来和我谈武哲光的事,现在你满意了吧?”
“对不起……”被崔远钟的怒吼震住了,轩辕望立刻道歉,崔远钟心中怒意稍泄,又瞪了轩辕望一眼,不再理他便自顾自回屋里去了。
轩辕望摸了摸头,心中颇觉无趣,也回自己屋中。听到外边轩辕望的脚步声远去,崔远钟却禁不住喟然长叹,只觉自己这十八载岁月尽如镜花水月,似乎什么也不曾收获到。
“不错,老师待我情如父子,但老师对阿望铁山他们也会如此,凤羽与我打出来的交情,但只要有斗剑的对手就好,哪管那个对手是不是叫崔远钟,依素姐心中只有老师,这个鹿之纯心中也只有武哲光……为何,为何就没有一个人心中只有我?”
心念一转,想起一直对自己敬爱有加的石铁山,但却丝毫不曾减去内心深处的孤独与寂寥:“铁山对我是好,但他也不只是敬爱我,多半还是敬爱老师……”
无边愁绪,千回百转,终归到与武哲光之战上。若不曾与武哲光约见,鹿之纯与自己不过是见过一面的陌路人而已,根本不可能引起自己这愁肠百结,那在与武哲光之战中,自己是否要当场将之杀死?亦或让他重伤残疾,让那有眼无珠的鹿之纯终身在泪水与懊悔中渡过?
太阳渐斜,小小的屋子里光线越来越暗,崔远钟渐渐笼罩在黑暗之中,他的脸上,也露出几分阴冷。
“你觉不觉得,近来远钟师兄有些古怪?”
轩辕望敏锐地发觉了那一日之后崔远钟的变化,华闲之不在,他唯一能商量的人就是石铁山了。
“没啊,远钟师兄每餐仍能吃三大碗,每日里练剑读书都和以往一样努力,虽然话少了些,但并没有生病啊。”
石铁山的回答让轩辕望只有苦笑,或者在石铁山看来,崔远钟这样就是正常,但轩辕望却发觉,在练剑之时崔远钟出手越来越狠辣,甚至有收不住手而误伤之事,这在于崔远钟是极不正常的。
“一定是那个女子来找他的事,那个女子是武哲光的未婚妻,自然希望远钟师兄败在她未婚夫手中,扶英人有许多古怪的东西,莫非她对远钟师兄下了毒?要不是迷魂之术?不成不成,我必须救远钟师兄!”
无法在石铁山那儿得到帮助,轩辕望只有求助于绯雨,绯雨听了先是一愕,紧接着是一阵娇笑:“哈哈,阿望,我看你远钟师兄一切正常,不正常的倒是你啊,想得也太多了些吧!”
“绯雨,我是请你帮我的,你不要嘲笑我啊!”轩辕望真有些急了。
绯雨不再取笑他:“阿望,有些事情不是旁人帮助就可以解决的,只有自己心中分清楚孰重孰轻,才能对最终结果无怨无悔……”
轩辕望眨巴眨巴眼睛,等待着绯雨继续说下去,绯雨却莞尔一笑:“我说这些做什么,再说也是对牛谈琴。”
“啊,你说我是牛!”轩辕望哞哞学牛叫了几声,他知道绯雨不愿再说,他也并非真的不懂绯雨所说的,显然崔远钟如今正面临着他人生以来最大的危机,这危机虽然不在迫在眉睫的生命危险,却也关乎崔远钟今后的命运,旁人再着急,也无法越箸代庖。
命运之路虽然有的崎岖有的平坦,但始终是在每个人脚下,每一条叉路,都是自己所选择。
时间就在等待与消磨中流逝,华闲之回来了几次,轩辕望不知道他是否发觉了崔远钟的变化,无论心中如何想,华闲之的表情始终是从容不迫。近两个月后的酷暑之时,轩辕望终于看到了武哲光,出乎他意料的,武哲光竟是来找他的。
“请替我将这封信交给远钟君。”
从武哲光手中接过一封薄薄的信,轩辕望有些奇怪:“他就在这里,为何你不面见他?”
武哲光脸上浮起简单的笑:“现在见他,我会控制不住我的剑。”
从他这平淡的话中听到了浓得难以化开的杀意,轩辕望禁不住颤了一下,他不明白,为何这个潇洒温和的少年有着如柳孤寒般的杀意,难道说,剑士出剑就非见血才能回头么?眼前的武哲光几乎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甚至于每一句话,都带着森森的剑意,轩辕望不由有些怀疑,此刻的武哲光究竟是人还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我明白了……”轩辕望平视着武哲光,两人目光相视在一起,轩辕望仿佛望着一潭深涧,清澈却又看不见底。轩辕望移开眼睛,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但那武哲光却又简单地说了声“拜托了”,便行礼离开,让轩辕望到嘴的话又不得不缩回去。
“三日后辰时正,玉龙涧香雪崖。”
白净的纸上写着十二个整齐如一的字,每一字写得都极细心,甚至可以看出一笔一划的痕迹,显然在写这十二个字时,武哲光的全部身心都投入进去了。崔远钟慢慢将纸折了起来,没有给在旁的轩辕望与石铁山看。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轩辕望看了石铁山一眼,见他没有询问之意,只得自己出口。
崔远钟长长吸了口气,走到小窗之旁,推开窗子向外看去,轩辕望又问了一遍,崔远钟回头一笑,窗外的夕阳正照在他脸上,让他的笑容也带上几分血红的惨淡:“不必担心。”
轩辕望深深看着他,张嘴想说话,但崔远钟摆了摆手:“阿望,管好你自己便成了。”
轩辕望眼神一收,将目光移到石铁山身上,石铁山挠了挠头,显然对二人间的微妙气氛无所发觉,轩辕望只得又看向崔远钟:“远钟,你是我师兄。”
“当然是你师兄,你师弟是我呢。”石铁山总算找着了发言机会,抢着道,崔远钟与轩辕望怔了一下,不由相视苦笑,那隐隐的对立便在这一笑中淡了。
“不必担心我。”崔远钟温和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阿望,只要黄金之剑在手,即便是你也无法击败我,天底下还有比你更强的少年剑客么?”
轩辕望目光闪了一下,“赵冰翼”的名字几乎脱口而出,紧接着便是诸葛眠风、凤羽、柳孤寒,甚至东都开定城中的古月明,若是论剑技,他们都强过自己。自己之所以能将他们击败,靠的并不仅仅是剑技。
但他终究没有说出这些名字,他明白崔远钟不愿他介入此事,他的心中暗暗拿定主意,象那次阳春雪之事一般,自己暗地里也要将这事介入到底。
时间一晃眼便过去了,崔远钟发觉这两日轩辕望暗中在监视自己,他却不以为意,到了三日后凌晨,他极早便起了床,悄悄离开会馆。当轩辕望起床练剑时,才发觉他已经离开了。
“糟了,时间定是今日!”轩辕望心中极不安,这几天崔远钟虽然正常了些,但轩辕望以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焦躁,如今的他,不可能是那个混身上下都是凌厉剑意的武哲光对手!
“远钟吗,没有看到啊,他是你师兄,你都没看到我怎么看到?”
“阿望,我还没起床,哪看到你的远钟师兄了,你去别人吧,我还要再睡个回窝睡!”
“别烦啦,说没看到就没看到!”
焦急的轩辕望挨个平日里与崔远钟常在一起的几个学子,但得到的都是失望的回答,直到一个说崔远钟曾问过玉龙涧香雪崖在何处,轩辕望才省悟过来。
玉龙涧是贵立城郊的一处绝佳风景,香雪崖又是玉龙涧最为出色之处,银龙一般的瀑布自半空中落下,击溅在涧底嶙峋怪石之上,碎成如雪如粉的水雾,其两端有两根砥石自瀑布两端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