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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得重不重?”
崔远钟看到轩辕望裸露在外的左肩,关切地问道。轩辕望笑了笑,表示并无大碍,见他精神尚好,崔远钟眼珠转了转,脸上浮起丝笑来:“刚刚我好象看到还有个人同你在一起啊。”
“啊,没、没有!”轩辕望脸腾的红了起来,虽然他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看在崔远钟眼里,只不过更让他觉得可疑罢了。他四下瞟了瞟,确信没有第三个人在,心中的疑惑更浓了。
“没有?可是我不只一次听人说你同一个美女在一起哦。”崔远钟决定直截了当地“逼”出真像来,因此瞪大了眼睛,半是威胁半是企求地道:“我方才也明明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一眨眼就不见了,你把她藏哪去了!”
轩辕望心怦怦乱跳,一则是因为羞赧,他毕竟还只是个不足十六的少年,二则是因为绯雨之事过于菲夷所思,他根本无法解释,三则他也有些私心,绯雨的存在始终是属于他一人的秘密,即便是老师与师兄,他也不愿与之分享。
“重色轻友,不讲兄弟义气的家伙!”虽然剑技上已经让许多剑匠剑师自叹弗如,但在性格上,崔远钟依旧是那个爽朗的年轻人,因此他对于师弟的“桃花运”是相当关注的。
“呵呵,真的没有……”轩辕望只能以傻笑应对,以前崔远钟也曾试探过,每次都被他如此搪塞过去,但这次显然没有那么简单了,崔远钟目光炯炯,伸手作势要在他伤口上抓:“不老老实实说来,我可就一把抓下去啦!”
知道他只是作个样子,轩辕望并不害怕,仍是满脸迷糊的笑着,崔远钟没有真的去抓他的伤口,却重重在他右臂上抓了一把,痛得他哇哇叫了起来:“还真抓啊!”
第五集
第三十三章 变
二人说说闹闹回到会馆,轩辕望肩上的伤让不少人都出言询问,进了院子却迎头碰上了柳孤寒。
“嗯?”柳孤寒锐利的目光也停留在轩辕望肩上,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轩辕望明白他也是在探问自己,摇了摇头表示无妨,看到这二人有如打哑谜一般,崔远钟忍俊不禁:“两个怪人。”
柳孤寒根本不理会他,转身便要离开,崔远钟心中一动,问道:“孤寒,你怎么回这来了,是老师让你来的么?”
“不是。”柳孤寒微沉默了一下,他的回答正应了崔远钟心中所想,二人目光猛烈地碰撞了一会,便都别过脸去。
轩辕望有些困惑地看了看二人,崔远钟似乎又想取笑柳孤寒的样子,而柳孤寒那不甘势弱的目光分明在警告若是崔远钟敢乱说的话定然要给他好看,看来这二人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啊。
因为失血较多的关系,轩辕望托人替他请假,便回屋去睡了,他离开之后,崔远钟收起了脸上的笑,跟着柳孤寒来到僻静之处。
“听铁山说是枪术高手?”
知道他为何跟着自己,柳孤寒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终于主动说话,只不过提到的是击伤轩辕望者。崔远钟先是一怔,接着大笑起来:“你学谁不好,干嘛学阿望那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
“哼!”
如他所料,柳孤寒用习惯性的冷哼来回答他的嘲笑 ,崔远钟道:“阿望已经解决了,那家伙伤得阿望不轻,也不知阿望是如何对付长枪的。”
“问题不在此。”柳孤寒轻轻咳了声,他的目光便得极锐利起来,“你应想得到的。”
崔远钟难得严肃:“不错,今日是枪术,明日又是什么?”
“来挑战者会络绎不绝,我们在扶英永无宁日。”柳孤寒唇际掠起一丝冷笑,“来之前我在河门也与一个挑战者比过,扶英皇储好毒的计策。”
“啊?”崔远钟眼中阴影闪了闪,他没有问比斗的结果,站在面前的既然是柳孤寒,那么败的肯定是对方了,在柳孤寒剑下,败即意味着死。柳孤寒后面那乍似轻描淡写加上去的一句才真正让崔远钟觉得震憾。
“你是说,这其实是扶英皇储安排的?”
“那倒不是,他无须刻意去安排。”柳孤寒半讥半讽地扫了他一眼,“他在宴会中丢了面子,嘴中不说,心里却难过得紧,于是弄了个国技出来,既挽回了面子,又为我们引来对手。”
这大约是崔远钟听过的柳孤寒说过的最长的话了,但崔远钟无心因此去笑他,柳孤寒的话让他心中猛然一省,那日宴会上见过扶英皇储后,他一直为其风度所折,但柳孤寒话语中,这个扶英皇储倒是个心胸狭窄奸滑狠毒之人。虽然崔远钟心里不大愿意相信,却偏偏无从反驳。
“是老师这样对你说的么?”
顿了会,崔远钟勉强问道,他受华闲之影响极深,虽然爽朗不拘小节,但却以复兴大余国为己任,对于扶英皇储这般风度气概,心中极为钦慕,只恨他不是余国贵人,自己不能为之效力,因此对于柳孤寒的话,虽然无法反驳,却也不愿接受,因此便搬出华闲之来。
“老师倒没有说,但我想老师应该明白吧。”提到华闲之,柳孤寒的讥讽之色总算收敛,他转过身去,不再理会有些失神的崔远钟,自顾自走开。
拐过墙角,柳孤寒脸上禁不住浮起一丝笑来,轻轻扔下了“笨蛋”两字,崔远钟依旧有些怔忡,半晌才猛然想起,自己原本要问柳孤寒是不是被阳春雪缠不过了“逃”到贵立来的,却给他用扶英皇储之事岔开了过去。
“孤寒是有意岔开,还是心中真如此认为,亦或是二者兼而有之?”这个问题稍稍缠绕了一下崔远钟,他便又放开了,为这样的问题去伤脑筋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摆脱了崔远钟,柳孤寒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其实崔远钟没有猜错,他确实是被阳春雪缠不过了“逃”到贵立来的。一向习惯与人保持距离的他,无法忍受阳春雪的亲昵,也不知如何去与这个聪慧的女孩相处,唯一能做的便是避开了。
轩辕望失血过多,虽然有绯雨的异术和扶英郎中的诊治,却也连着几日身体不适,因此一直请假在会馆中休息。崔远钟石铁山与其他学子一切依旧,枪术好手带来的风波看似平静下来,唯有柳孤寒每日里不是练剑就是逛街,便是一直呆在会馆中的轩辕望,也很少能见着他的身影。
“阿望,看到孤寒哥哥了么?”
当阳春雪突然出现在轩辕望身边时,轩辕望着实吓一大跳,没想到她竟然跑到贵立来了。
“是小雪啊,老师呢?”
“怎么,老师没来我就不能来!”阳春雪耸了耸鼻子,微撇着嘴嗔着,这让轩辕望立即头大如斗,他与阳春雪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还不知道如何应付这个越来越活泼的小丫头。
“孤寒哥哥呢?”阳春雪再次问道,轩辕望心中一动,自从被柳孤寒从大街上救回来起,阳春雪对柳孤寒就有一种奇特的依恋,虽然华闲之与赵王殿下的宠爱让她日益活泼,但对柳孤寒的依恋却一如既往,或许这便是柳孤寒突然回到贵立城的原因吧。
“上街去了,嗯……大约再过一会儿他会回来吧。”
阳春雪偏着头冲过来,一把夺过轩辕望手中的书:“怎么你也和老师一样,书从来不离手呢?”
“哈哈,因为我是老师的弟子。”轩辕望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阳春雪夺去的书,“前人智慧,尽在书中,只有多读书,方能多明理。”
“书中什么道理都有吗?”因为出身“脏人”的关系,阳春雪启蒙便晚了,华闲之收留她之后才开始识字,但对于读书她的兴趣始终不大,难得她对书如此有兴趣,轩辕望便点头道:“那是自然,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谷万钟,书中自有黄金屋……”
“骗人,若是书中什么都有,那为何大伙还要耕作做工,直接吃书不得得了?”阳春雪一句话便将轩辕望哽了回去,见轩辕望瞠目结舌,阳春雪晃了晃头:“老师说了,那么多书就一句话最有用。”
“哪一句?”听到她难得要调书包,轩辕望有些好笑。阳春雪卖了会关子,终于道:“尽信书不如无书!”
轩辕望不禁愕然,阳春雪所说他自然懂,但这样的话自阳春雪口中说出来,让他大吃一惊。还不懂他回过神来,阳春雪忽然满脸欢喜,一边向外奔去一边道:“孤寒哥哥回来了,我去寻他去!”
“她究竟是真懂这句尽信书不如无书,还是只不过呈口舌之利呢?”这个念头在轩辕望心中回旋了一阵,听到外头柳孤寒应付阳春雪的声音,他又不觉哑然:“小雪对孤寒感觉还真灵敏啊,这么老远便知道他回来了。”
外头阳春雪欢快的笑声象银铃一样,给有些沉闷的会馆院子带来勃勃生机,轩辕望放下书,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笑来,阳春雪说得也是,一天到晚除去练剑便是看书,长此以往都要变成书呆剑痴了。
“做些什么好呢?”走出房门,一缕阳光自围墙外透了过来,射在轩辕望眼睛上,轩辕望伸了个懒腰,肩上的伤口被牵动了一下,痛得他咧了咧嘴。
阳春雪嘀嘀咕咕飞快地对柳孤寒说着话,柳孤寒脸偏向一边,倒没有不耐烦的神情,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阳春雪在说什么。家人遭遇的不幸,似乎并未对这个女孩造成影响,或许她将那影响藏在了心底深处不表露出来吧。
轩辕望忽然觉得,欢乐而活跃的阳春雪与阴沉冷郁的柳孤寒站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怪异的谐调,这让他的心中动了一下。这种感觉让他想起自己在云想绸缎庄之时,曾听那些精于制衣的老裁缝们说鲜明的对比也是一种“搭配”。
“有事做了,自离开华州,还不曾裁剪过衣裳呢。”轩辕望微微笑了下,心中泛起一阵温暖,他在云想绸缎庄里一向勤恳好学,因此也在几个老裁缝那儿学到一手裁剪的手艺,起初他对此倒也有些兴趣,但习剑以来便渐渐将之忘记,如今正好可以捡回来重温旧梦。
“若是有可能,让绯雨穿着我做的衣裳……”
一个小小的愿望在轩辕望心中产生了,他如今情根深种,为绯雨做些什么,成了他最大的乐趣。
但轩辕望却不曾想到,当他买来工具材料,在自己房中摆开架式开始裁剪时,华闲之却自河门赶了过来。
“你这是做什么?”见他在屋子里物什,华闲之怔了一下问道。
“哦……”轩辕望有些羞赧:“弟子想做件衣裳。”
“你还会这个啊,倒是难得。”华闲之不觉大笑,过了会儿,他收敛了笑:“阿望,来这扶英,更多的是为了习人之长,裁剪之事只能在余暇做做,切切不要忘了正事。”
轩辕望心中沉了一下,在很少说重话的华闲之口中,这其实就是责怪自己玩物丧志了。虽然明知华闲之所说是正理,他对自己师兄弟寄予厚望,希望能在复兴大余的事上与他同心协力,但轩辕望心中却仍有些犹豫。
老师的愿望固然是好的,他为自己诸人指出的道路也是利国利民的正道,但若是自己胸中原本就没有那般远大的志向,老师指出的道路与自己的志趣不投又当如何?
“小雪呢?”华闲之见他没有作声,知道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再说他,把话题转到了阳春雪身上。轩辕望道:“随孤寒一起出去了。”
“这个丫头,一日都离不开孤寒。”华闲之笑了笑,轩辕望觉得他的笑容中有些欣慰,他一时想不通为何华闲之会欣慰,正思忖时,听说华闲之回来了的崔远钟也走进屋里。
“老师,你来了!”见到华闲之,崔远钟极为感兴,大声嚷嚷起来。华闲之颔了颔首,道:“小雪这个丫头,一个人跑到这来,我有些不放心,因此跟来看看。”
轩辕望猛然抬起头来,他印象中,华闲之是不会向弟子们解释的,他曾说过,所谓解释不过是巧言令色欺人欺己,只要站在对方立场之上替对方着想,那么自然能理解对方,也就无须什么解释。
崔远钟也轻轻挑了挑眉,从华闲之的话语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丝不祥之意。
“最近自大余来的信件,可曾少过什么没有?”
看到无法在两个弟子面前掩饰自己的真意,华闲之无奈了,这两个弟子还不是一般的聪明啊。
“啊?”崔远钟心中一动,他猛然想起一事,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与华闲之眼神相对,二人都从对方目光中看到了担忧。崔远钟想了会儿才道:“想来有些事情耽搁了吧,应该没有事的。”
“唔。”华闲之推开门,缓步行到会馆院中,崔远钟也跟了出去,轩辕望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心中却浮起一张有些苍白的女子的脸。
“那位依素姑娘,似乎有段时间没有信来了。”他心中暗想。
随赵王来到扶英,并不意味着华闲之与大余国便失去了联系,每隔月余便有一批信件家书由宝船运来,虽然有些迟了,但对于这些远在异国他乡的游子而言,这是最让他们觉得慰藉的了。乡音愈远,乡愁愈深,休说是那些涉世不深的少年,便是华闲之也禁不住被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