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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望笑了一笑,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骆鹏欢喜不欢喜,那是骆鹏的事情,自己表示不表示敬意,那则是自己的事情。
大约等了一会儿,展长歌匆匆走了过来,表情有些古怪:“轩辕望,请进来吧。”
月亮门内,别有洞天,与外院的空旷不同,这里有些花木,假山与盆景安排得错落有致颇俱匠心。轩辕望心中一动,华闲之在自己的院子里,也总爱摆弄些花草树木。他的这个爱好,听崔远钟说很早以前就有了,而且,他布置的花草树木,总是暗合剑理。
轩辕望的脚步在这些花木盆景前稍稍一停,展长歌的表情变得更为古怪:“轩辕兄,为什么停下来了?”
“哦,这些花木盆景应当是剑宗前辈亲手布置的吧?”
轩辕望的问话让展长歌的目光怔怔盯在他的脸上,半晌他露出欢欣的表情:“轩辕望,果然不愧是华闲之先生的弟子,走,快走,我师父见了你一定很欢喜!”
他对轩辕望的称呼从见面起到现在先后换了三个,先是轩辕先生,接着是轩辕兄,再接着是轩辕望,一个比一个更亲近,大约是对轩辕望的看法在不断改变的缘故吧。
“这位是我师父。”
他们从花木盆景间穿过,来到了一座已经明显有些老旧的厅堂,一个衣着朴素的长袍的老人负手而立,从外表看上去,他有些其貌不扬,如果不是展长歌介绍,轩辕望甚至会把他当作骆鹏家中的园丁。
“剑道门下轩辕望拜见剑宗骆前辈。”
轩辕望深深施了一礼,并没有因为骆鹏的外表而有丝毫轻视。骆鹏摆了摆手:“不要多礼,你也懂园艺?”
“晚辈不懂。”轩辕望抬起头:“不过,晚辈老师对于园艺也很有兴趣,他常说,园艺与剑理相通。所以,晚辈能从前辈院落布置看到剑意。”
“哦,你说来听听吧。”听到轩辕望称华闲之为“老师”,骆鹏稍稍怔了一下,接着向轩辕望问道。
“这……”轩辕望看了他一眼,心中犹豫了会儿,看到骆鹏嘴角浮起一丝似嘲似讥的微笑,他双眉轻轻扬了起来:“引而不发,舒而不展。”
“引而不发,舒而不展!”
展长歌与沈醉云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轩辕望的话,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轩辕望与骆鹏对望了一眼,发现骆鹏的目光有些复杂,既有惊讶,又有惋惜。
“我说错了么?”
轩辕望的问话使得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骆鹏的脸上,骆鹏摇了摇头:“不,你说得很对……轩辕望,有没有兴趣与我试试剑?”
轩辕望心中一喜,他来的目的就是见识一下京都剑宗的绝技,虽然骆鹏主动提出与他试剑让他觉得有些怪异,但想到沈醉云对他的评价,轩辕望又释然了。而且,与剑宗交手让他非常激动,很难冷静下来去想其他的事情。
“师傅,请让我与轩辕望试剑!”
轩辕望的兴奋只持继了一会,展长歌的话声让他平静了下来,以身份而言,展长歌与自己试剑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
果然,骆鹏微微一笑:“那好,就由我这个弟子代我请教一下剑道,轩辕望,你看如何?”
轩辕望无法拒绝,他心中有些遗憾。
众人一起来到了前院,这么大规模的宅邸竟然没有剑室,让轩辕望对骆鹏现在的处境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这位阴阳剑门的剑宗,并不是简单的家道中落呵。
“请!”
当两人行礼交剑的时候,轩辕望已经完剑收拢了心情,他微退一步,将剑收在胸前,看着展长歌。
展长歌手中的剑长二尺九寸,他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微侧身躯,摆出一个半收半放的姿势。轩辕望见他不抢攻,于是向前迈了一步,随着他身躯晃动,剑上青芒一展,直刺向展长歌的左胸。
他的剑递出一半时,看到展长歌慢吞吞地划出一剑,虽然展长歌动作看起来并不怎么迅速,但却非常恰好地搭上了轩辕望的剑身,这让轩辕望微微一惊。但更让他惊讶的事情在后头,展长歌的动作虽然看上去缓慢,但一气呵成,他拧腰翻臂旋腕,剑随着他身与手的动作,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光。
本来两剑相交,剑上的反弹之力会将双方的剑震开,但是,随着展长歌的动作,轩辕望不但没有感觉到剑上的反弹之力,相反,他觉得自己的剑似乎被一种阴柔的力量牵引,甚至连他的脚步也不自觉间随着这股阴柔之力带动,向前迈了一步。
紧接着,展长歌又是拧腰翻臂,还向侧前方迈了一步,轩辕望觉得自己的剑再次被他的剑带动,迫使得不得不再向前跨出一步。
当轩辕望被对手剑上怪力引导向前跨出第三步时,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对方极近了,他猛然回身夺剑,却发现原本牵引着他剑的那股阴柔之力突然消失了。他几乎失去重心,向后踉跄数步,恰在这时,展长歌向前连环跨步,手中剑突然变得迅捷如电,直指轩辕望的胸前!
第四十三章 知我者谓我心忧
“陛下,这些大臣们既然把矛头对准我,陛下不妨就用我来做饵。”华闲之再为陛下沏了一杯茶,微微眯了一下眼:“虽然陛下的剑技老师既没有品级又没有爵位,但想要这个位子的人多着呢。”
“闲之,你是说再以这个位子为饵?”
“对,朝中大臣食古不化,陛下刚刚说了,他们攻击我很时多数提到了我擅改古制变剑艺为剑道。”华闲之目光中闪过一丝讥讽,不管什么时候,在这个国家里,变革者总是会成为受攻击的对象。他慢慢抚摩着自己的膝盖:“陛下,据我所知,陛下有意重编御林军是不是?”
“是,要重振我大余国,必须改官制、财政和军制。军制之中,首先便是要改这御林军,不仅因为御林军拱卫京城,也因为御林军是我大余少数有魔石战士的部队。我已经校阅过御林军,发现这御林军战力与我的府兵尚有差距,如若不采用新的军制,御林军只不过空有其表而已。”
“陛下,我记得扶英军制之中,军队都配有剑技教官,虽然剑技对魔石战士实战用处不大,但至少可以强其体魄炼其意志。御林军剑技总教头,这在我大余也不是没有先例,如果陛下……”
虽然拒绝了那些阿谀大臣“上尊号”的请求,但按照惯例,赵王即位之后还是得有一个尊号,赵王选择了“武泰”这两个字,这两个字也就成了赵王去世前臣民们提起他的尊称。他微微笑了一下:“闲之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苦了你们师徒了。”
华闲之轻轻低下头,没有说什么,正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应当是崔远钟的,但他现在脚步极为虚浮,显然遇到了什么惶急的事情。
武泰帝看到崔远钟脸上带着焦急与悲哀的表情出现在门前时,关切地问道:“远钟,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焦急?”
“陛下……老师,依素……依素姑娘她……”
华闲之猛然站了起来,但又颓然跌坐下去,虽然崔远钟没有继续往下说,但他带来的是个什么消息华闲之心中已经很明白了。
他们还在扶英的时候,依素的来信便停止过一回,但他们回到大余后,陆续又收到了依素的几封信。信里的内容都相当简单,无非是问好与回忆,但每一封信华闲之都细心保存了下来。对于这个体弱多病的女子,华闲之既怜惜,又关爱,不仅仅因为自己与她亡姐那有名无实的姻缘,也因为这女子是天底下最了解自己最支持自己的异性。自己虽然以医术自负,但大余的传统医学却无法治好依素先天不足之症,自己在扶英也曾经多方打听,虽然得知泰西医学另辟蹊径,却暂时无暇顾及此事。
见到华闲之如此颓然,武泰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位素依姑娘与华闲之的关系,自然有人向他汇报过,他微微叹了口气,华闲之年过三旬仍然未娶,为的就是这个不幸的女子吧。
“素依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华闲之恢复了平静,他抬起头来看自己最钟爱的弟子,却发现他已经满脸泪痕,他知道结果了,这结果与他心中预感的没有什么两样。
“远钟,你回屋去歇一会吧。”
从崔远钟手中接过一个信封,华闲之平静地说道,崔远钟哽咽着点点头,也顾不得向武泰帝施礼,转身便离开了屋子。
“闲之,节哀。”武泰帝叹息了一声,拍了拍华闲之的肩膀说道。
“多谢陛下关怀。”华闲之微微行了一礼:“事不宜迟,为了尽早全力推行陛下的新政,陛下明日早朝时便请下旨命我为御林军剑技教头,那些顽固大臣必定会全力阻挠,他们必然会推荐各大剑门的剑宗剑师,陛下便下旨在京城举行剑技大会,择优胜者为御林军剑技教头,那些顽固大臣对此无法反对。到时只要我与远钟他们能获优胜,那么陛下便可以用识人不明、识势不清责备他们,进而陛下可用新人行新政。”
屋子里很静,只有华闲之朗朗的声音,武泰帝双眉渐渐拧在一起,他明白,这个时候不是自己插话打断的时候,等华闲之的话全部说完,武泰帝站起了身:“闲之,我知道了,我先回宫准备,你保重。”
送别武泰帝,华闲之回到自己的书房,夕阳的光芒从窗纸外透了进来,罩在书桌前的他身上,他拿了一卷书,无意识地在手中翻动着。
如果五位弟子进来,一定会被泪流满面的他惊呆。这位在五弟子心目中深沉如海的老师,这个时候,象个孩子一样,无声无息地抽泣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呵……
“去!”
几乎在展长歌喝声传入耳中的同时,轩辕望也感觉到他剑上的剑芒。轩辕望因为脚步踉跄,整个身躯已经完全散了,对方这一剑,他既无法用剑拨挡,又无法侧身闪避。
“糟了……”
轩辕望心中登一跳,在危急之间,他身躯突然直挺挺向后倒了过去,展长歌的剑贴着他的胸与鼻刺了过去,剑芒带起的劲风让他脸上隐隐觉得疼痛。
他这倒下去的姿势与展长歌知道的任何剑式都不相符,相反,倒象是一个人晕迷后直挺挺地倒下。展长歌本来可以乘胜追击的,而且如果他乘胜追击的话,躺在地上的轩辕望几乎无法再闪避,但他的对敌经验比起轩辕望来说差了许多,那一刹那间竟然没有追击,而是略微怔了一下。
正是这极短暂的一下怔忡,让轩辕望有了喘息之机。躺在地上的轩辕望单臂侧撑,一脚踹在展长歌的膝盖上,展长歌被踢得向后退了几步,当他稳住脚又冲上前来时,轩辕望已单膝跪地挺剑做好了防御姿势。
两人交手不过是片刻的事情,轩辕望落入不利局面更只是一瞬间,但这一瞬间双方的长处与短处都被骆鹏看得一清二楚。自己的弟子展长歌虽然深得阴阳剑门的真谛,但在实战上还有很大欠缺,更缺乏那种在生死关头锻炼出来的随机应变;而这个上门来求教的轩辕望,则极善随机应变,不过基本功却稍稍不够火候。
“如果长歌经验更丰富些,现在应该已经取胜了。但那个轩辕望神情不但没有丝毫沮丧,却显得更加兴奋,这是为什么?”
骆鹏捻着自己有些散乱的胡须,牢牢盯住轩辕望。轩辕望依然保持着那半跪的姿势,当展长歌冲上来伸剑直刺时,他猛然弹身跳起,手中剑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光弧,“铮”一声将展长歌的剑格开。
展长歌翻臂抖腕,随着他的动作,轩辕望又感觉到他剑上传来的牵引之力,这一次他心中有所准备,因此没有向前几次那样被对手带动步伐,但他反击的几剑都因为这牵引之力而落空。
“是了,阴阳剑门,阴阳剑门,这个叫展长歌的用阴力守,用阳力攻,阴阳变化使得我无法随心所欲……”
脑子里疾转,轩辕望思考着对策,他并不想单纯凭借绯雨传授的神奇剑式击败对手,随着他剑技的提升,他越发地觉得,一两式神奇的剑式固然在实战中对剑士有很大帮助,但在真正提高剑士在剑的造诣上却用处不大。他与华闲之练剑时,发现即使是再平凡的剑式,华闲之使出来都拥有无穷的威力,他向华闲之请教其中原因,华闲之给的答案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对方的动作极为简单,不管是在进攻还是在防守,无非是翻臂旋腕,但配合他的步法与腰力,产生了防守用的阴力与攻击用的阳力……阴阳二力交织在一起,因此产生了无穷无尽的变化,这大概就是老师说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了……”
身体与展长歌交错而过,回手震开展长歌攻来的两剑时,轩辕望的脑子里仍然在分析着对手。他对剑技的悟性堪称超一流,这一点就连华闲之也赞叹不已,认为五弟子中只有阳春雪或者可以与他相比,但比起他对剑的专心执著,阳春雪则差了许多。因此,虽然与展长歌交手不到十式,他已经对阴阳剑门剑技的特征有所了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