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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群劲装大汉听到这吩咐,面显难色,其中一人低声道:“总舵主,您老人家千金之躯,独自一人逗留在这鱼龙混杂之处,有些不妥啊。若您老人家有什么闪失,太尉大人那里不好交代……”
听到这话,那元总舵主面色一沉,冷哼道:“有什么要紧!此地皆是志气相投的江湖朋友,就算有一二宵小之辈,凭我的本领,哪个又敢在我面前放肆!”
这话说得气势十足,许多不明就里的江湖人士真当这位元总舵主是个了不得的武功高手,纷纷叫好起来。
受到众人鼓舞,那位元总舵主脸上笑意更浓,不过再瞥见一脸为难之色的手下后,面色又沉了沉,冷声道:“以后莫要在我面前提什么太尉大人!这称呼我不乐意听,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那一群大汉听到这话,不敢再坚持,留下两个人照看这位总舵主,余者便讪讪退出了四海楼。
待手下们离开后,元总舵主对众人摆摆手道:“今次大家有幸结识,算是一场缘分。你们在这里吃喝花费,都来记在我的账上,算作我的见面礼。”
众人听到这话,情绪益发高涨,对元总舵主义薄云天的气概交口称赞。
赵禹在一边瞧着,心道这位元总舵主虽然天性懵懂,却也不是个坏脾性之人,这样仗义疏财,倒真适合在江湖上厮混出一个名堂。反正海沙帮本就是一群富得流油的私盐贩子,加之现在声势又如日中天,偌大家业,倒也不怕被他一人给败干净。一时间,赵禹倒觉得这元总舵主与自家大哥赵琪有些相似,不过是一个厮混江湖,一个厮混士林罢了。
他思忖得片刻,与佟百涛一起请元总舵主进门。
那元总舵主一边走着,一边转头对赵禹说道:“是了,还忘了问一问小兄弟的名号。你这般出众的武功,应该不是江湖上籍籍无名之辈吧。”
赵禹便将先前随口捏造的那个身份讲了一下,元总舵主听过后,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之色,笑道:“原来白兄弟竟是华山派的高徒,名门弟子气度果然不同凡响。难怪我瞧得你一眼,便觉你不是寻常人,果然是有几分来历!”
他顿了一顿,忽又问道:“是了,诚王帐下有一谋士名为叶德新,据说也是华山派门人,白兄弟可认得他?”
赵禹听到这话,先是愣了愣,待仔细思忖后才忽然记起来,年前他兵围少林时,鲜于通夜入军营拜会自己,的确提过此事。因此他便点头道:“听说过这个人,是我派中鲜于掌门的门徒,与我也算是同辈的弟子,只是彼此不甚相熟。”
元总舵主拍着赵禹肩膀笑道:“你的本领,却是比你那位师兄好得多。叶德新武功也算有几分火候,能在我手下支撑个百十招。可是白兄弟的武功底细,我却瞧不出来。”
赵禹听到这话,嘴角勾了勾,勉强忍住笑,只说道:“或许是我这些年在山上苦练武功不闻世事,而叶师兄一早下了山,凡尘俗事耽误了修行吧。”
元总舵主听到这话,禁不住大点其头,说道:“这话说得在理,白兄弟与我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我就是存了这样一个心思,所以这些年在江湖上也没有崭露头角,只是在家埋头苦练武功。这番武功终于大成,才肯出山来江湖上,正打算要一鸣惊人!”
赵禹委实不知该如何作答,哈哈笑一声就此掩饰过去。
元总舵主终于见到知音之人,面上微有激动之色,不无感慨道:“自古来,能出人头地者,背后无不忍耐了常人难忍受的寂寞孤独。老实说,这些年我的决心也动摇过几次,尤其听到江湖上几个竖子如魔君赵无伤之类声名鹊起,我真想抛下心中远大志向,出山来与之争锋,要天下人瞧瞧到底孰强孰弱。不过总算忍耐下来,也多亏身边朋友勉励,终于熬到武功大成这一刻。这番我正式踏足江湖,正要将那些跳梁小丑涤荡一空,还我武林正气清风!”
赵禹被斥作跳梁小丑,笑容变得僵硬起来,只是一时间不好发作。而那佟百涛跟在两人身后,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至于其余不明就里的崂山派弟子,听到这位元总舵主公然藐视魔君,心中除了诧异之余,对这位元总舵主也生出几丝钦佩。
那元总舵主咂咂嘴巴,又说道:“是了,光谈论我自己的志向,倒忘了问一问白兄弟,你们六派这番在西域遭了劫难,现下可还能支持住?将其此事,我心里也倍觉愧疚。原本我是打算率众去援助六派武林同道的,只是家传武功正练到紧要处,却分身乏术,只派了手下一些兄弟援助你们。古怪的是,我那些兄弟现在也杳无音讯。唉,若非我一念之差错过这件武林中的大事,我们正道武林也未必就会遭逢这番劫难……”
若这位元总舵主特意高傲自大,赵禹还能禁受住,只是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赵禹却委实没办法忍耐住。以他的眼光,如何瞧不出这位元总舵主的武功底细,当下背过身去,好一阵挤眉弄眼,才算按捺住心头那一股笑意。
元总舵主见他这副模样,只当其心忧同门处境,便拍拍赵禹肩头,安慰道:“白兄弟且放开心怀,这次我去河南少林参加英雄大会,正是为了要解救你们六派人士,必将马到功成!”
听到这话,赵禹却觉诧异起来,疑惑道:“英雄大会不是在湖北黄鹤楼举行?元总舵主怎的又要去河南少林?”
佟百涛在一边提醒道:“白兄弟心系同门,对外事却不甚关心。武当张真人自然广发英雄帖召集群豪,不过少林的空闻神僧也有一份请帖发出来。所以,现在武林中是有两个英雄大会要举行,一在少林,一在黄鹤楼。”
赵禹听到这话,心中略一思忖,已经明白了大概。定是少林不忿被武当一枝独秀,所以便也依法而为。他却没想到,这两派已经沦落到现在这个处境,却还不放弃明争暗斗的心思,委实令人嗟叹。
一行人进了崂山派弟子收拾出来的一间客房,趁着一个空暇时刻,赵敏将赵禹拉到一边,低声道:“现下这般严峻的形势,你又与这憨货纠缠什么?”
赵禹笑笑,低声回道:“长刀在手,顽童却比凶徒要可怕得多。凶徒尚知善恶,顽童却善恶不分。这位元总舵主,正是这般模样。咱们能否脱困且干掉杨完者,多半要仰仗此人了。”
讲过这句话,他也不向赵敏仔细解释,便又转过头去,与那元总舵主寒暄起来。(未完待续。)
252章 我亦可图英雄会
这时候,佟百涛已经颇为识趣带着**们退出房间。他虽然也好奇魔君的打算,却也知这种事情,自己这等江湖人牵涉越少越好。
赵禹坐在元总舵主对面,略带疑惑道:“现下杨完者大军围住扬州城,水泼不透,元总舵主是如何入得城来的?”
元总舵主听到这话,眸中闪过一丝自矜之色,不无炫耀道:“杨完者这苗蛮虽然嚣张跋扈,对我却也要以礼相待。他现下对诚王有所求,我要入城中来,他怎么敢阻拦!”
诚王便是张士诚起事后自加的尊号。赵禹一边听着,心念也在快速转动。当下的形势,元总舵主这话倒也并非狂妄之言。元廷皇太子一派要对付汝阳王李察罕,保持江南局势的稳定才是符合他们利益的诉求,有这样一个需要,杨完者既然是那皇太子一派,在当下这段时间与张士诚捐弃前嫌,保持一个良好的合作关系,对滁州方面形成钳制,这也是应有之意。
这般思忖片刻,赵禹转头瞧一眼赵敏,见她也是一脸沉思状,显然元总舵主话中透露出的信息令她察觉到自家现下形势的不美妙。
元总舵主却不知自己一句话引起赵禹诸多思量,又问向赵禹:“忘了问白兄弟一声,你不在少林等着召开英雄大会,又来到扬州做什么?”
赵禹故作神色一黯,叹息道:“我们华山派与少林过往有些宿怨,纵使去了也未必能有好结果,所以我们这些**便分散开,拜会一贯亲厚友好的江湖同道,希望能聚集一些帮手。”
元总舵主听赵禹这般说,当下便拍着胸口说道:“白兄弟今天遇见我,真是你华山派的好运气。我这人旁的优点不甚多,就是肯帮助朋友。你们华山派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赵禹连忙拱手致谢,乜斜赵敏一眼,又略带迟疑道:“可是,擒去我派中人的,乃是元廷的汝阳王府人马。如今诚王归顺了朝廷,元总舵主不怕插手此事会连累到诚王?”
听到这话,那元总舵主脸色登时阴郁下来,冷哼道:“提起此事,我心中便觉气恼。今日与白兄弟投缘,我才讲上一讲,只是你听过后便放在心里,不要讲出来,免得给你招惹麻烦。”
赵禹连忙点头应下来,随即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只见元总舵主一脸忿忿道:“讲起来,诚王是我亡父的老部属,算是我的父执辈,原本我是不应该背地里讲他坏话。可是这一次,我却实在忍耐不住。原本诚王起兵杀官造反,尚算是咱们侠义之士的本分,接下来与鞑子打了几场硬仗,也都胜得漂亮。我虽然子承父业做了海沙帮的总舵主,但对诚王却是很尊重,也着令帮中人尽全力支持诚王。咱们武林中人解民倒悬,救苦救难,怎么能有贰心二志!”
赵禹一边听着,一边大点其头,说道:“元总舵主讲得对,这气概真令人心生佩服。”
“白兄弟你也不要再总舵主、总舵主的,唤得生分起来,便唤我一声元大哥好了。你是华山派的高徒,与我做个兄弟,也不算是高攀了。”
元总舵主摆摆手,继续说道:“诚王投降鞑子这件事,原本我是不知晓的。去年我练功正到了关键时刻,闭门谢客,直到武功大成,才有手下人来报此事。听到这消息,我气得火冒三丈,当下便要去找诚王理论。只是他似乎也觉有些亏心,竟一直对我避而不见。”
赵禹皱眉道:“这么说来,元总、元大哥也不晓得诚王投靠朝廷的原因?”
元总舵主冷哼一声道:“我虽然没见到诚王,可是帮中一些老兄弟还是跟我讲了讲这其中的底细。讲起来,这件事倒也不能全都怪罪诚王,他也自有苦衷。这当中的原因,第一点便是诚王的兄弟张士德!”
听到这话,赵禹表情一肃,低头思忖起来。这个张士德,数年他也见过一面,算是个桀骜不驯之人。最近这几年,赵禹也从徐达等人口中提起此人,据说是个善战的悍将,张士诚能有现下这基业局面,他这个胞弟居功至伟。
那元总舵主又继续说道:“讲起这个张士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年幼时,武功尚算得低微,此人便仗着自己本领高,几次欺负我。后来我武功有了长进,正待要报往日之仇,他却领兵驻在丹阳,防备滁州的讨虏军,一时间倒没了机会……”
赵禹听他越扯越远,连忙出言提醒了一句,元总舵主才醒悟过来,继续讲道:“诚王投降鞑子,便和张士德进献谗言不无关系。他们兄弟情深,有他动摇诚王的志向,却比旁人劝得十几句都要管用!”
“可是张士德怎么会劝诚王投靠鞑子?”赵禹疑惑道。
赵敏在一边也仔细听起来,这件事发生时她尚远在西域,因此内情也不甚明了。此事关乎她自家的处境,由不得她不用心,只是听见赵禹一口一个“鞑子”,觉得有些刺耳,探出脚尖踢了他一记。
“讲起张士德劝诚王投靠鞑子,却又要讲起另外一件事。”
讲到这里,元总舵主脸上也流露出凝重之色,神秘道:“这件事江湖上知者甚少,我也是偶然机会才听手下人讲起。你们却是万万猜不到,原来,滁州那个魔教头子,江湖上声名狼藉、恶贯满盈的魔君赵无伤,他竟是前朝大宋皇族后裔!”
一边说着,他一边满脸感慨嗟叹道:“想不到,真是挠破头皮也想不到啊……”
赵禹与赵敏听到这话,脸色皆变得古怪起来,却因这元总舵主的话又觉好笑起来,干咳两声,忍住笑附和道:“这可真令人吃惊,若非听元总舵主讲起,真是万万想不到。可是魔君的身份,却又与诚王投靠鞑子有什么关系?”
元总舵主一副就猜到你们想不到的神情,摇头感叹道:“原本这也没什么,那大宋几百年的天下,留下来的龙子龙孙没有一万也有数千。然而这其中,却没有任何一个能与魔君相提并论!此人盘踞淮上,大势已成,更是随时能够拿下集庆雄城,再加上他这前朝帝裔的身份,却真是大大的不得了!是了,我这样讲你们能听懂吧?”
不待赵禹回答,他又说道:“现在,我们苏州与滁州之间虽然尚隔了一个集庆,若给魔君拿下了集庆,便会直接威胁到苏州。而且魔君此人的身份也大有文章可作,早先苏州城里尚有一群腐儒围住诚王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