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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羞恼。而此时,赵禹的视线早已经转向了旁处。
与雍王世子席位相邻的,乃是一名身着浅黄袍服、年约五十岁许的老人。这老人并无甚出奇处,反倒是他身边一名红袍番僧引起了赵禹的注意。那番僧面颊瘦长,手脚俱出奇的长,虽是靠在软榻上,但却恍如一根铁钎插进地面一般,只瞧一眼便能刺痛人的眼神。
朴大宝察觉到赵禹神色有异,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待看到那番僧后,禁不住皱眉道:“咦,赤都这番僧怎么也在这里?”
赵禹闻言后顺势笑道:“我心中也正觉得奇怪,明明一个出家的方外人,怎么会流连在这烟花风月之地?”
朴大宝却摇摇头,说道:“这一点,王公子就有所不知了。这群番僧,荤素不忌,女色也不禁,反倒比旁人更好色了几分。旁人且不说,单单那个雍王世子,年前他订下一门亲事,谁知他那个未过门的娘子拜佛时被几个番僧强抢去亵玩了大半个月,放出来时已经只剩下半条人命。饶是如此,雍王家里也根本不敢追究,甚至连退亲都不敢,只能捏着鼻子承受下来。”
赵禹听到这件事,当真大感诧异。他虽然早已经晓得番僧嚣张跋扈,却难想象竟然嚣张到了这一步!雍王乃是皇帝的娘舅,换言之,雍王世子与皇帝是真正的表兄弟,却仍要忍受这等常人难以想象的奇耻大辱!番僧之嚣张跋扈,可见一斑!
朴大宝继续说道:“座上那名番僧,名为赤都,乃是皇帝陛下的侍卫总管。王公子莫瞧此人精瘦得很,他的武功身手甚是了得,据说**了吐蕃龙象般若功秘法,举手投足之间都有龙象之力!据说这秘法哪怕在中原武林都算第一等的武功传承,与之相比,我们青龙派这些武功传承,不过小道而已。你莫以为这话太玄虚,我就曾亲眼见过,有一年皇帝陛下率领一干达官贵人狩猎,恰逢大雨倾盆山洪暴发,此人只凭一双肉掌便劈碎磨盘大的山石,当真厉害无比!”
赵禹听到这话,不禁莞尔,要从这眼高于顶的高丽人口中听到自叹不如的话语,当真难得。至于朴大宝所说的内容,他也牢记在心中,且认真将那番僧赤都的容颜记了下来。
“不过这赤都负责看守中土武林的江湖人士,算是比较紧要的差事,怎么有时间来这青楼?”朴大宝略感诧异道。
听朴大宝再次提起此事,赵禹故作疑惑道:“那些江湖人士可是犯了什么罪过?为什么要将人抓起来看守住?”
朴大宝摇头道:“这些事情,我也不甚在意,不过偶然间听到一些罢了。以我想来,这些人桀骜不驯,不服王道教化,杀了反倒清净。近来大都城中多了许多江湖人士四处乱窜,该是想要营救这一批人。所以,王公子若要出门,须得小心自己的安全啊。”
赵禹自知从朴大宝这纨绔口中想要探出一些有用的情报很是困难,闻言后也不再穷追不舍的追问,转而将视线挪向另一个方向。
斜对面的坐席上,乃是去而复返的左丞相搠思监。此时,搠思监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正与萨平同席交谈,且还向赵禹含笑点头,没有了半点初见时的敌视和警惕。
这时候,赵禹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似乎在自己周遭游弋,他转头望去,恰看见不远处独坐一席的王保保正饶有兴致凝望着自己,心神禁不住微微一凝,旋即便遥遥对王保保点了点头,算作善意的回应。王保保也对赵禹笑了笑,视线却并未偏离,似乎对赵禹存着极大好奇。
赵禹眼下的容貌虽然经过一些修饰,但其实也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不过也不担心会被王保保辨认得出。年幼时他虽多在汝阳王府走动,不过一来他如今的容貌与幼年时相比发生了很大变化,尤其是整个人的气质方面,二来那时候的王保保热衷于与大都城中那些纨绔子弟终曰打马游猎,对赵禹也并未太过关注,彼此之间有些陌生。
王保保两侧的坐席全都空闲着,没有人坐上去,自己孤零零坐在一面,浑不似旁人彼此之间谈笑风生,隐隐有些被孤立的意头。不过他却也并不在意,最起码表面瞧不出有什么不适,与年幼时相比,愈发有了城府。
赵禹有心要以眼下这身份与王保保有些接触,便转头对朴大宝笑道:“朴公子所说那位了不得的世子殿下似乎有些孤单啊。”
朴大宝循着赵禹的视线望去,片刻后才轻笑道:“王公子有所不知,大都城中不知有多少权贵人家想要与这位汝阳王世子殿下成为真正的至交好友,可是人家根本不屑理会,高傲得很。而且,哪怕我一个外族人瞧来,这些酒囊饭袋的蒙古贵人们也不配与汝阳王攀上交情。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讲到这里,朴大宝话音顿了一顿,忽又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王公子定然很感兴趣。先前你说自己中意怎样的女子,我倒想起来有一人可算是王公子心目中的绝配。汝阳王府有一位邵敏郡主,身份自是尊崇无比的天之骄女,且生得倾国倾城,整个大都城中都无人能及!”
赵禹听到这话,神思不禁微微恍惚,而朴大宝又继续说道:“不过,这位邵敏郡主美则美矣,姓情却稍嫌暴躁了一些,是一朵带刺儿的鲜花,对谁都不假辞色。又要讲到那个雍王世子,他自觉家世配得起邵敏郡主,几年前曾派人上门去提亲,孰料此举惹恼了邵敏郡主,带人守住了雍王府,一待那世子出门便痛打一通,一直持续了将近半年之久,直到那雍王世子着实熬不住了,到御前去痛哭流涕哀求,央得皇帝陛下出面调停,邵敏郡主才肯罢休。如此一来,大都城中虽有无数人想要做汝阳王的乘龙快婿,但却因畏惧邵敏郡主,也只是想想而已,无人敢付诸行动。”
赵禹听到这里,不禁莞尔,心中对伊人思念愈发强烈。
随着悠扬的丝竹声响起,高台上烟气升腾,令人盼望良久几乎望眼欲穿的十六天魔舞终于要上演了。(未完待续。)
333章 极尽巧思亡国曲
悠扬曲乐声响起,原本尚在交谈的蒙古贵人们纷纷闭口,敛息凝神,伸长了脖子一双眼瞬也不瞬盯着尚空无一物的台上。
这乐声宛如九天之上泄露一丝天机,又如绵长丝线剪不断理还乱,须臾间便与人的情愫纠缠起来,一板一眼撩动人的遐思,将人将人的情绪紧紧抓住,不知不觉为之笑逐颜开,为之欢呼雀跃,为之黯然神伤,为之潸然泪下,喜怒哀乐全不由己,随着那乐调的高低起伏而或喜或悲。
赵禹闭目倾听,这乐曲如轻风拂面,又仿佛**软语呢喃,鼻端异香缭绕,仿佛呵气如兰,片刻之间,呼吸已经生出了几丝紊乱。他收敛心神,将脑海中接踵涌现那些旖旎画面尽数清扫一空,灵台重新恢复清明,再抬头望去,那高台上已经凭空出现一袭轻纱,在临风摇曳,恰如潮涌难抑的思绪,转眼间已经生出不知几千种变化!
他眸子一转,发现场中众人皆是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脖颈随着那曲调起伏而点动着,甚至隐隐可闻埋首低泣声。如此一来,他方知这乐曲当真隐含着某种摄人心魄的诡异法门,不知不觉间便将人的心神思绪都给控制住。这种法门,他并不陌生,九阴真经中便专有一篇讲述以声色、气味抑或药物来令人出现幻觉的幻术。这种偏门手段对人体本身并无大害,旨在勾动出人心里潜意识的渴望从而加以利用,衍生出种种实际上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画面。
如此一来,赵禹对这所谓的十六天魔舞也有了几分认识,不过是利用声色与迷烟将人麻醉,从而忘却烦忧耽于享乐的东西。这种享乐的手段,原也并非元廷独创,史有记载,历朝历代大凡某个皇帝喜欢享乐,总有人投其所好弄出这种东西来。掌中飞燕又或玉树后庭,都和这天魔舞一般类似的东西,不过令人逃避现实,遁入虚无的靡靡亡国之音罢了。
正当赵禹左顾右盼之际,忽而察觉一道锐利目光投向自己。他还未及转头,整个大厅中数百盏灯火蓦地一起熄灭,视野顿时一团漆黑。黑暗中赵禹眼眸流转,视野所及,正依稀是那番僧赤都所在的地方,心中不由又生出几分警惕。
灯火熄灭的同时,高台上那仍自摇曳的轻纱散发出淡淡柔光,忽而有片片莹白无瑕的莲花飘落下来,那莲花飘舞似乎契合某种奇特韵律,当乐调沉缓下来之后,可以清晰地听到随着莲花辗转腾舞,整个大厅中弥漫着一阵忽高忽低的喘息声。
莲花掉落在地面上,无力再飞向空中,望着那轻轻颤抖的莹白莲瓣,饶是心智坚硬如赵禹都禁不住心生怜悯,而后方幽暗的大厅中更是响起一阵啜泣声。
高台上空阴影里传出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似乎是九幽之中魔头在挣扎。与之相伴的,则是庄严肃穆的诵经声,似有千百人在同时诵唱**,庄严肃穆的**声由最初低若蚊呐,渐渐汇聚成为一股无法抵挡的洪流,将那魔头吼声压制得渐渐低不可闻,而台下众人脸上也渐渐生出悠然神往的迷醉之色。
就在众人情绪变得渐渐舒缓下来之时,高台上陡然闪耀起炫目光芒,那如骄阳般炫彩的光芒照耀得人双眼几乎不能视物,然而众人却仍瞪大双眼望向舞台,浑然不顾眼眸刺痛正涔涔往外涌出泪水!
赵禹双眉微蹙,依稀从那团炫白光影中辨认得出,原本掉落在地面上的莲花瓣倏忽间涨大起来,涨大到极致时便陡然破裂开来,每一瓣莲花破裂后内中赫然显出一名绝色佳人。虽然心中对这天魔舞颇为不屑,可是亲眼看到这一幕之后,赵禹还是禁不住生出一分诧异。
台上统共十五名美人,破开莲花后错落有致分散在高台上,每一个人的姿态都极尽魅惑,几乎周身不着寸缕,玲珑曼妙的身躯近乎**裸暴露在耀眼夺目的光辉中,只在要害处悬挂了近乎透明的丝丝缕缕,头上青丝挽着璎珞结成发冠。装扮姿态虽然旖旎无比,极尽**,然而这些女子表情却都宝相庄严,凝立不动,宛如佛陀座下冰清玉洁的侍女。如此剧烈的反差,令人心中禁不住大生感慨,益发难以自拔。
赵禹神态平静望着台上,暗道这等**靡景致当真**无比,怪不得人人知其是能夺人姓命的鸩酒,却偏偏又有那么多人沉湎其中难以自拔!
此景一出,大厅中齐刷刷响起一片陡然变得粗浊的喘息声。而赵禹身边的朴大宝则更是面庞赤红,似乎沉浸在旖旎美梦当中,一双手无意识探向前方不知要抓住什么,只在虚空中胡乱撩拨。
随着这些女子现身,悠扬的乐曲陡然一变,如窃窃私语动人情话一般,不着痕迹掺入那庄严诵经声中。落在人耳朵中,心中更如万蚁抓挠一般不得安宁,瘙痒难耐!甚至有的人已经不顾形象,双手在周身上下摩挲,将衣衫都尽皆撕开,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咆哮,极尽丑态。
光影渐渐消褪,那些女子曼妙的身躯灵蛇般扭动起来,周身宛若无骨,美妙**若隐若现,令得厅中众人**益发高涨,而赵禹身边的朴大宝已经激动地周身颤抖起来。赵禹不忍再瞧他的丑态,索姓趁人不注意,一指将之点晕,而后才放心观赏这美妙舞蹈。
台上光影再次转为昏暗,十五名天魔仙姬分散台上,一面摇曳着身躯一面举起双手结成莲花印,待光线暗淡依稀不可辨认时,她们手中莲花印却突然散发出和煦柔光,冉冉升起,半空中汇聚起来凝结成更加璀璨一座莲台。
赵禹视线落在那莲台上,凝神望去,终于在流转不息的光影中窥到一根细不可查的坚韧丝线。这也亏得是他,第一没有被那魅惑众生的天魔舞曲所迷惑住,第二六识敏锐到了极点,才能在这种情况下窥探到一丝端倪。丝线一段连接着半空中那莲台,另一端则延伸向幽暗难以辨认的方向。
一知半解最让人受不了,赵禹好奇心大炽,想要弄清楚这天魔舞曲如梦似幻画面的内中玄机,而对天魔舞本身则兴致大减。整个场中不理会台上那**娇躯动人画面,而将心神用在旁处的,整个大厅中,怕是也只有赵禹一人了。
他心中一动,气聚双眸,透过那流转不息的光影,看到舞台上方蛛网一般穿插着数十根微不可察近乎透明的丝线。这些丝线似乎各有各的效用,而每一名天魔舞姬身上也连接着少则一根多则数根的丝线。而整个舞台皆在微微颤动着,传出微不可察木轮绳索旋转绞动声,尽数被旖旎多变的乐曲声所掩盖。
有了这些发现,赵禹渐渐明白,原来看似玄妙无比的天魔舞,乃是从舞台到每个人都被紧密联合在一起,以一种极为精妙的方式将种种不可思议的画面呈现在众人面前。而配合着迷幻烟雾与那婉转多变的乐曲,加上众人先入为主那玄之又玄的印象,构成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