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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弦歌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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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雏鹰 第一章 我不想当兵
“请问……第二小队的营地在哪?”我走遍了整个新兵营,每个小队都有新兵签到的报名站,唯有第二小队的招牌看不见,只好冒失地走进一个帐篷里询问。
“第二小队……挺耳熟啊,我想想,啊,就在这里了,这就是第二小队的营地。”躺在床铺上的那个满脸胡茬的中年军官好像还没睡醒,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打着呵欠糊里糊涂地回答我。
“那……请问,我在哪里可以找到卡尔森小队长?我是来报道的新兵。”
“啊,又来新兵了吗?卡尔森?这个名字挺熟啊。”他昏昏沉沉地嘟囔着,“雷利、弗莱德、杰夫里茨、达克拉、拉玛、罗尔……新兵名单上好象没有卡尔森这个名字,你走错地方了。”他侧过身去,挥了挥手,不知是在驱赶我还是在驱赶那个打扰他午睡的问题。
“您弄错了,我找的不是新兵卡尔森,是第二小队的队长卡尔森。”我小心地追问着。
“哦,小队长卡尔森……我想想……小队长……卡尔森,哦,我就是,什么事啊?呵……”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真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睡觉把自己睡忘了的人。
“杰夫里茨基德向您报到,听从您的吩咐,长官!”我按照当过兵的老爸教我的新兵礼仪大喊。
“哦,天呐,怎么又是这老掉牙的一套,知道了知道了,就不能让人睡个安稳觉吗?”我面前的长官把头深深埋藏在被子里,躲避着我的声音,“国王陛下,国王陛下!”被子里传出他的招呼声,声音有些闷。
“到,长官。”帐篷外走进一个年轻的士兵,他身材比我略高,鼻梁高挑,虽然面色冷峻,但一双黑色的眸子散发着惑人的神采,最让人心动的是那一头黑亮的头发,光可鉴人。如果他不是正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军服,我简直要以为他是哪一家的名门贵族。事实上,即便是这样,他也是我见过的形象最高贵的人了,甚至比每个月到我家的酒馆收税的税吏大人还要高贵。
“这也是个新来的,安排到你们的帐篷里去。”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正指向我,然后又缩了回去,“然后帮我把门边上的牌子挂上。” 说完,地铺上的被子蠕动了两下,看的出,我的上司正坚决捍卫着他的美梦。
“是,长官。”黑发的年轻士兵把我领出了门,顺手在帐篷上挂了一个写着“猪在圈中,请勿打扰”字样、还画着一个闭着眼睛的猪头图案的招牌,极富创造性。看我一脸的诧异,他一付见怪不怪的表情,转脸就走了,我只能苦忍住笑意跟在他后面。我的军旅生涯就这样开始了。
我,杰夫里茨基德,德兰麦亚王国里德城马蹄铁酒馆老板独腿老基德的次子。和我那个整天做骑士梦想当英雄的哥哥皮埃尔不同,我天生就是块酒馆老板的料子——不,是天才。刚出生三个月的时候,老基德曾错手把他的麦酒倒在了我的奶瓶里,当他发现自己的杯子里是牛奶的时候,我已经不动声色地把一瓶烈酒喝了个干净;五岁的时候,我已经具有相当高超的品酒技艺,能够熟练区分在整个大陆市面上能够找到的各种酒类;7岁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负责酒馆里最见工夫、最需要技巧的工作——兑水;10岁的时候,我就正式在前台招呼客人,并一举成为整个里德城最受欢迎的酒馆小厮;14岁的时候,我已经俨然是马蹄铁酒馆的老板,掌管一切账目,把老基德、基德太太和长我6岁的兄长皮埃尔指挥得团团转。在我苦心经营之下,马蹄铁已经由原先里德城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酒馆,变成了具有极高知名度、日客流量超过500人的大型餐饮企业,并连续三年成为里德城纳税先进单位。如果不是每个18岁的成年男子都要起码服为期三年的兵役,我才不会离开那个每天热闹非凡的酒馆。毕竟,当一个酒馆老板,和一帮食客插科打诨,传播一些旅行者的新鲜见闻,看酒鬼们在门外的空地上打架,比做什么骑士、当什么英雄要快活多了,也安稳多了。
我服役之前,已经和家里约好了,等三年后我回家,老基德就正式退休,马蹄铁酒馆将正式由我掌管。至于皮埃尔——对这个哥哥我也真没有好办法,服完了兵役不过瘾,居然又想去干什么佣兵,不知道跑到哪里修行去了。随他四处折腾去吧,家里有我,足够了。
“他刚才怎么喊你国王?”我有些诧异地问我的新室友。
“外号。”他的声音带着说不清的自豪感,似乎连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这样的外号挺少见,不过……”酒馆小厮的职业习惯让我不由自主地和人套近乎,“挺形象的,我是杰夫里茨基德,你可以喊我杰夫,我以前是个酒馆小厮。”
“弗莱德,弗莱德古德里安。”
“弗莱德古德里安,我可以喊你弗莱德吗?”他点头默许了,“我刚来,对这里还不了解,你来了多久了?这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我们的长官怎么样?这附近有没有出色的饭店?或者酒馆也成。有没有漂亮姑娘?我喜欢大眼睛的,亮亮的那种,就像你的……哎,人呢?”我只顾着边说边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同行者的身影。
“到了。” 弗莱德站在我身后大约10步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说。
“啊,谢谢。”我有些尴尬地小跑过来。
走进帐篷,弗莱德指着我对帐篷里的其他三个人说了句“新来的”,就走到自己的铺位上看书去了。
“我是杰夫里茨基德,是刚报到的新兵,朋友们都喊我杰夫。”
“我是达克拉,欢迎加入。”我被那个最高大的身影迎面抱了个结实,虽然如此隆重的欢迎礼节让我很感动,但对我瘦弱的身躯却是个不小的考验,“我是个石匠,家在瓦伦城,呵呵。”粗犷的声音昭示着说话者是个豪爽的男人。
“石匠,好工作啊,我的邻居就是个石匠,喜欢弄雕花的石质栏杆,我家酒馆外面的栏杆就是他雕的,手艺好的不得了。不知道你主要经营什么项目。”我尝试着和他套近乎。
“呵呵,我是刻墓碑的。”
“呃……”
“我的手艺,绝对一流,在瓦伦城都是有名的,要是有什么需要,你跟我说一声就好,都是自己人,我算你半价。”
“啊……谢谢,谢谢,不用了,不用了。”我大汗。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啊,大石柱子。”一个矮小的身影闪出来,慢条斯里地说。
“凭什么又说我笨啊!”达克拉大吼起。
“有你那么说话的吗?杰夫那么年轻,那么急着给他送墓碑,这不是咒人家嘛。”
“就是。”我心里暗想,“终于有人给我说句公道话了。”
“就算是送,起码也要等两年再说啊。”……我更是无话可说了。
“那可不一定,我们是在当兵啊,万一要打起仗来可保不准他能活多久……呃,杰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很年轻,身体很好,可家里人就不一定了呢,万一你爸爸……”我已经分不清达克拉是真笨还是故意恶心我了。
“哦,忘了介绍,我是雷利,家也在瓦伦城,是个杂耍艺人。”刚才那个慢条斯理地矮个子对我说,“刚才是开个玩笑,不要介意啊。”
“啊,我知道,我不介意的。”我努力地装出一付笑脸。
“另外,刚才忘了问你……”
“什么?”
“你喜欢什么花样的?”
“什么什么花样?”
“墓碑啊。”在我反应过来之前,雷利已经一脸奸笑地跳开了。
“我是拉玛,我们家是开熟食店的。”从我一进门起就一直趴在床上嚼着东西胖子终于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跟我打了声招呼,“你也来点吗?”他把一只油乎乎的猪蹄伸到我面前,被我拒绝后摇着头叹了口气,说了句:“都不识货啊。”又趴回去继续享用了。
我是和陌生人打交道惯了的,三言两语就和他们混熟了。从他们嘴里我了解到,新兵营的报到期限有三天,今天刚刚是第二天,他们也只是比我早来了一两天而已,对这附近的了解并不比我多。不过,他们已经收集了不少我们基层指挥官的不良风评:据说卡尔森小队长的绰号是“背影”,这是因为他在以前的作战中总是第一个溜号、只给敌人留下背影而得的称号。他们几个摇头大叹运气不好,遇到这样一个没出息的上司,出门少不得要受人白眼了。我到是无所谓上司有没有面子,只求太太平平地混完这三年,早点回去当我的小老板就好。
次日,我们听到卡尔森歇斯底里的招呼声,然后冷峻的弗莱德又领进来一个新兵,照旧说了三个字:“新来的。”又闪到一边看书去了。
“大家好,我……我是罗尔。”一个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哼哼声从面前的少年口中发出来。
又是一个热情如火的拥抱礼,外带适时的墓碑直销广告,接着一高一矮两个气死人的家伙就又唱起了对台戏。当吓傻了的新兵终于能喘口气的时候,一只硕大的烧猪头突然冒出在他的面前。
“要不要来尝尝?”拉玛边抠着牙边问,“哎,你怎么晕了,这可是好东西啊。我见过晕车晕船的,还没见过晕肉的,真是不识货哟。”
我和沉默的弗莱德对望了一眼,摇着头把这个被烧猪头吓晕了的新兵拖到自己的铺位上。
终于全员到齐了。
第一卷:雏鹰 第二章 命是用来逃的
“都起床都起床,统统给我滚出来,别再他妈死猪一样烂在被窝里。”新兵营正式训练的第一天,在帐篷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喊声。
“第二小队集合,我数到十,还没有滚出来就把他踢到沟里去。”粗豪的叫骂声再次响起,我听出来了,这是小队长卡尔森的声音。
“一、二、三……”帐篷里的每个角落都发出穿衣服瑟瑟声,不时还能听见两个人争抢一件上衣的声音,“四、五、六……”我已经穿上了鞋,正在找原本应该已经穿在裤子上的腰带,“七、八、九……”找不到,算了,先出去再说。当过兵的老爸和哥哥再三告诉过我,每次新兵报到之后都要经过一些紧急集合的事情杀杀威风,这个时候宁愿丢人也别拖后腿,否则一定会被尖刻的上司修理得很惨。
“十!”时间到,我已经提着裤子站在队列中了,还有时间偷偷瞄一眼身旁边兄弟们的景象。看来每个人都从长辈那里接受过类似的教育,就算穿的再不堪入目,也挣扎着冲出了帐篷。
“让我来看看……恩,你叫雷利是吧,把上衣套在腿上是个不错的主意,下次继续。拉玛,别费劲了,除非你把自己可爱的白肚皮切下半个来,否则是扣不上那扣子的。你把谁的衣服拿错了?恩?啊,罗尔,你穿的是军装还是裙子啊?回答我。”罗尔身上的军装大得能再装下一个人,显然他和拉玛把衣服穿错了。
“是……军装。”害羞胆小的罗尔被我们的指挥官吓了个半死,低着头小声回答。
“大声点,我听不见。”
“是……”罗尔的声音稍微大了点,“军装……”又小下去了。
“再大声点。”
“是军装。”声音仍然不比猫叫大多少。
“再给我他妈大声点。”
……
这样的对话重复了二十多次,看起来并没有多大进展,卡尔森气得都要发疯了,罗尔回答的声音还没有他憋出来的屁响。
终于,卡尔森看上去要放弃了,摇着脑袋走到一边,忽然一回头,指着罗尔的脚下大喊:“蛇,有蛇!”
“啊~~~~~~~”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利嘶叫从罗尔嘴里发出,他一下子冲到卡尔森身后,探出半个面色苍白的脑袋,惊惶失措地喊着“哪?在哪?哪里有蛇?”
“恩,很好。”卡尔森把罗尔从身后拎出来,一脚踢进队伍中,“就用刚才的声音回答我,你穿的是军装还是裙子?”
“是裙子,长官!”这一次的声音足够大了,但很显然罗尔已经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了。
这一次卡尔森终于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是满意了罗尔的表现了,转身走向我。
“恩?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报告长官,我是前天报到,当时你正在午睡,整个头都闷在被子里,所以没有看见我!”我神清气爽,一丝不苟地回答问题,就是双手提着裤子,实在有碍瞻观。
“呃……我知道了,”我们的小队长左右扫视了一下,制止了两边新兵们的窃笑,“你叫什么名字。”
“杰夫里茨基德,听候您的吩咐,长官!”我努力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右侧的半边裤子失去了支点的依靠,不幸地掉了下来。
“恩。”卡尔森又转向我身边的弗莱德。
随着他的目光我才发现,弗莱德的一身装束整齐得无可挑剔,仿佛他一生下来就是个军人似的,一头黑发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也闪烁着亮丽的光泽。
“古德里安先生,”卡尔森小队长打量了半天终于开口说话了,“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