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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尔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但是他的脸上马上就露出了后悔的神情。杰克很同情他。有那么三个人在他的身边围着肯定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他们的影子在书桌后面的墙上跳动,像怪兽的影子。
巴拉扎把手伸到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叠的纸。他打开那张纸,把它放在塔尔的桌上。“认得这是什么吗?”
埃蒂想往前凑。但杰克一把抓住他。“别靠得太近!他们会感觉得到你的!”
“我才不在乎呢,”埃蒂说。“我需要看看那张纸。”
杰克也跟了上去,因为他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奥伊在他的臂弯里挣扎,不停地叫着。“嘘!”奥伊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兄弟,”杰克说,“但你必须保持安静。”
一九七七年的杰克现在还在那块空地上吗?在那块空地上,早先的杰克不知怎么就摔倒了,失去了意识。那已经发生了吗?现在东想西想的没有任何意义。埃蒂是对的。杰克并不喜欢这样,但他知道这是对的:他们应该待在这儿,不是那儿,而且他们应该看看巴拉扎给凯文·塔尔的那张纸条上写了些什么。
11
杰克·安多利尼说话之前,埃蒂看见了头几行字。安多利尼说:“头儿,我不喜欢这样。有什么东西让我浑身发冷。”
巴拉扎点点头。“我有同感。后面还有什么人吗?托伦先生?”他的声音听上去仍然冷静沉稳,彬彬有礼,但是他的眼睛却四下打探,打量着这间大屋子能藏多少人。
“没有,”塔尔说。“嗯,塞吉欧在那边;它是店里的猫。我想它可能在这儿——”
“这不是个店,”比昂迪说,“这是个吞你钱的无底洞。也许什么赶时髦的设计师倒真有可能赚的还不如花的多,但一个书店?伙计,你和谁开玩笑?”
他自己,就是那个谁,埃蒂想。他在和自己开玩笑。
就好像是这个想法唤来了敲钟声,因为那些可怕的敲钟声现在开始响了。塔尔办公室里的那些恶棍听不到那声音,但杰克和奥伊听见了;埃蒂可以从他们不安的脸上看出这一点。突然间,这个本来就昏暗的房间变得更加阴沉了。
我们要回去了,埃蒂想。天啊,我们要回去了!但是在这之前——
他在安多利尼和巴拉扎中间探下身去,他知道那两个人正睁圆了眼睛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但他不在乎。他真正关心的是那张纸。有什么人雇了巴拉扎,让他令塔尔在上面签字(很有可能是这样),然后,在时机来临的时候又把这张纸塞到塔尔/托伦的眼皮底下(这是肯定的)。在大多数情况下,伊尔·罗切很有可能是派出他手下的蛮横家伙们来干这种事儿的人。但是,这件事已经重要到吸引了他本人的注意力。埃蒂想知道为什么。
协议备忘录
本文件为甲乙双方签订的协议。甲方为凯文·塔尔先生,一个拥有一块闲置地不动产的纽约州居民,那块地的编号是十九号街区第二百九十八号闲置地,该地位于……
那些敲钟声又开始搅动他的脑子,他有些发抖。这一次敲钟声更响了。在这个仓库的墙上跳跃闪动的阴影也变得更加厚重。埃蒂在街上感到的那种黑暗已经潜入了室内。也许他们会被那黑暗卷走,那可不妙。也许他们会被那黑暗吞没,这样更糟糕,当然啦,被黑暗吞没肯定不是一个愉快的离开方式。
再说,如果那黑暗中还有什么东西呢?比如像那个看门人一样饥饿的东西?
那里的确有东西。传来了亨利的声音。差不多两个月来第一次。埃蒂可以想象得出亨利就站在他背后,露出他那瘾君子的阴森惨淡的笑容:眼睛布满血丝,牙齿发黄。你知道那里有东西。但是当你听到敲钟声时,你必须走,兄弟,我认为你知道。
“埃蒂!”杰克喊。“又来了!你听到了吗?”
“抓住我的腰带,”埃蒂说。他的眼睛飞快地在塔尔肥胖的手里握着的那张纸上来回扫。巴拉扎、安多利尼和大鼻子还在警惕地四处张望。比昂迪甚至拔出了枪。
“你的——?”
“也许我们不会被分开,”埃蒂说。敲钟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响,埃蒂呻吟着。协议上的字开始在他眼前变得模糊起来。埃蒂斜着眼睛,把剩下的字拼凑到一起:
……编号是十九街区第二百九十八号闲置地,该地位于曼哈顿,纽约市,四十六街和第二大道。乙方是桑布拉公司,该公司业务范围为纽约州内。
一九七六年七月十五日这一天,桑布拉公司付给凯文·塔尔美金100000。00元,此款项涉及到上述闲置地,而且不必归还。为此,凯文·塔尔同意……
一九七六年七月十五日,不到一年之前。
埃蒂觉得那黑暗正向他们袭来,他拼命地想把剩下的字尽收眼底,然后记住:也许已经够了,足够明白现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如果他能办得到,那么离弄明白这对他们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有一步之遥。
如果不是那敲钟声把我逼疯。如果在回去的路上,藏在黑暗中的东西不把我们吃掉的话。
“埃蒂!”杰克喊道。他被那声音吓坏了。埃蒂不理他。
……凯文·塔尔同意一年之内不会出售,租赁,或以其他方式使用这块地,起止时间从签订协议之日到一九七七年七月十五日。协议还规定桑布拉公司有优先购买上述不动产的权利,详情见下文。
在此期间,凯文·塔尔将完整地维持并保护桑布拉公司已申明的涉及上述不动产的利益,并不得允许抵押或以其他方式利用……
后面还有,但是现在那敲钟声变得恐怖,好像要震碎人的脑袋。一瞬间埃蒂突然明白了——见鬼,或者说几乎看见了——这个世界变得多么的稀薄。也许是所有的世界。像他自己的牛仔裤一样又薄又破。他又看了最后一眼那协议:……如果满足了这些条件,将拥有把此不动产出售或以其他方式处理给桑布拉公司或其他人的权利。然后那些字消失了,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卷入了一个黑色的漩涡。杰克一只手抓住埃蒂的腰带,一只手抓着奥伊。奥伊发狂地叫着,而埃蒂则产生了多萝西被拖入奥兹仙境的幻觉。
黑暗中果然有东西:发出磷光的眼睛后面,隐隐的有巨大的身影,是那种你在探索海底最深处裂隙的电影中看到的东西。只不过在那些电影中探索者是待在不锈钢的潜水艇里面的,而他和杰克——
敲钟声震耳欲聋。埃蒂觉得自己的头被塞进了午夜敲响的大本钟里。他大声地嚎叫着,但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然后声音消失了,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杰克,奥伊,中世界——而他自己漂浮在星辰和银河之间。
苏珊娜!他喊着。你在哪儿,苏希?
没有回答。只有黑暗。
第三章 米阿
1
从前,早在六十年代(世界开始转换之前),有一个叫奥黛塔·霍姆斯的女人,她性情讨喜,面容姣好,也很愿意给自己找个男人(或同伴)。这个女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她是和一个叫做黛塔·沃克的人共用一个身体的,而那个黛塔·沃克可就不那么讨人喜欢了。黛塔压根不在乎什么男人(或同伴)。库斯的蕤应该和她相认并以姐妹相称的。在中世界的另一端,蓟犁的罗兰,最后一个枪侠,把这个人格分裂的女人拉到了自己身边,又创造了第三个女人,比前面任何一个都好得多,也强得多。这就是埃蒂·迪恩爱上的那个人。她把埃蒂称作自己的丈夫,所以就沿用了他父亲的姓。因为没赶上比她的时代晚几十年的女权运动,她很高兴地这样做了。如果她叫自己苏珊娜·迪恩的时候,并不显得很骄傲和快乐,那也只是因为她接受了母亲关于谦虚有益,自满有害的教导罢了。
现在又有了第四个女人。她是在另一个充满压力的变化的时期,从第三个女人体内诞生出来的。她丝毫不在乎奥黛塔,黛塔,还有苏珊娜;她什么都不在乎,除了那个还在路上的小家伙。那个小家伙需要养分。已经靠近能大快朵颐的地方了。这才是她关心的事情,她惟一关心的一件事。
这个新出现的女人,方方面面都像原来的黛塔·沃克一样危险,只不过是方式不同而已。她叫米阿。她不沿用任何父姓,只用那个在高等语中代表妈妈的词。
2
她沿着长长的石头走廊向宴会大厅走去。她走过废弃的房间,空旷的大厅和小间,被遗忘的展厅,里面有不计其数的深陷的房间。这座城堡的某处有被远古时代的鲜血浸透了的宝座。有些地方的楼梯通往不知道有多深的,以骨砌墙的地下室。但是这里仍然有生命;生命和丰富的食物。对于这一点,米阿知道得很清楚,就像她很清楚自己的腿在哪儿,还有她的多层花纹裙窸窣地摩擦着她的腿一样。丰富的食物。就像俗话说的,人和庄稼都有份儿。她现在饿坏了。当然啦!难道她不是在吃两个人的饭吗?
她走到一个宽大的楼梯口。这时传来一个虽不清楚却很有力度的声音:埋在地下室泥土中的慢速发动机的砰砰砰的声音。米阿才不在乎那些机器呢,也不在乎北方中央电子有限责任公司,那个制造了机器人,并在几万年之前让它们运转起来的公司。她完全不把什么双极电脑、那些门、光速的路径,以及处于一切事物中心的黑暗塔放在心里。
她关心的是气味。那些气味向她袭来,浓郁而芳香。鸡、肉汤和脆皮烤猪肉的香气。边上带着血珠的牛肉,圆形湿奶酪,圆鼓鼓的像橙色的逗号一样的卡拉芳蒂大虾。肚子劈开,装满酱汁的鱼瞪着它们黑色的眼睛。大盘大盘的什锦和拼盘,南方来的卡多拉高炖菜。在此之外,还有成百上千种水果和甜点,这还才刚刚开始呢!那些美食家!第一道菜的首先品尝者!
米阿沿着宽大的中央楼梯飞快地跑着,她手上的皮肤在栏杆上轻快地滑过,小巧的脚上穿着的拖鞋敲得台阶嗒嗒作响。她曾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被一个可怕的男人推到地铁列车的下面,她的腿从膝盖以下都被轧断了。但是梦总是愚蠢的。她的脚好好的在那儿呢,上面还有腿,难道不是吗?是!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那个等着吃东西的小家伙。他饿了。她也饿了。
3
楼梯的底部是一个长达九十英尺的走廊,铺着打磨过的黑色大理石,它通向一个高大的双扇门。米阿朝那个方向加快了脚步。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身后漂浮,大理石里面的电子烛台就好像水里的火把一样,但她没看到有个男人跟在她身后,那人沿着弯曲的楼梯走下来,脚上并没有穿跳舞鞋,反倒穿了一双因跋山涉水而磨损的靴子。他穿着褪了色的牛仔裤,一件蓝色条纹衬衫,而不是宫廷服饰。一支枪,一支有着用旧了的檀木枪把的手枪,挂在他身体的左侧,枪套用牛皮绳系着。他的脸晒得黝黑,棱角分明,饱经沧桑。他的头发是黑色的,但零星夹杂些白色的发丝。这男人最惹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睛。蓝色的,冷酷的,不露声色的眼睛。黛塔·沃克没怕过任何一个男人,甚至也包括这一个,但她害怕这双射手的眼睛。
双扇门的正前方有一个门厅。地上铺着红黑两色的方形大理石。镶着木板的墙上挂着城堡历代主人和女主人的退了色的画像。门厅的中央是用玫瑰色大理石和铬钢雕成的塑像。那塑像看起来是个游侠骑士,他头上高举着原先也不知是六响枪还是短剑的东西。虽然雕像的脸部几乎没有什么清楚的五官轮廓——雕刻者最多也就是对面部特征作出了暗示——米阿却知道那是谁,很有把握。知道那一定是谁。
“向你致敬,亚瑟·艾尔德,”她说,然后向他毕恭毕敬地行了礼。“请保佑那些我将拿来为你所用的东西吧。也为我的小家伙所用。晚安。”她不能祝他健康长寿,因为他的日子——连同他大多数其他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了。相反的她用指尖碰了碰嘴唇,向雕像飞了个吻。她已经足够有礼貌了。现在她走进了宴会厅。
大厅足有四十码宽,七十码长。水晶柄的电子火炬在大厅的两侧排成直线。摆满各色冷热佳肴的铁木桌旁整齐地摆放着数百把椅子。每张椅子前面都放着一个镶着精致蓝边的白盘子,这是专为特色菜肴准备的。椅子是空的,装特色菜的盘子是空的,葡萄酒杯也是空的,尽管桌上每隔几个座位就摆放着装酒的金桶,酒已经冰好了。她早知道会这样,她那最热切而又清晰的想象已经预见了这一切。因为她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现是这样,而且还会一直是这样,只要她(和她的小家伙)需要。不管她在哪儿,她都会在附近发现这座城堡。就算那里有湿乎乎的、陈年积土的陈腐气味,那又怎样呢?就算桌下的阴影里有咯吱咯吱的声音——也许是老鼠,甚至是黄鼠狼发出的——她又为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