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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来人觉得莫名其妙,面对这样一张笑脸,也只能勉强道:“正是。不知兄台何意?”
此人便会接着笑问来者:“敢问公子带了多少钱来?”
来人听了总会面露愠色,撩下一句“关你何事?”,便要进去。
此人长腿一迈,手臂一伸,便牢牢挡住人家,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厚叠交钞,在人家面前晃晃,仍是笑嘻嘻地望着别人。
通常到此时,来者便会面露难色,悻悻而走。
但也有例外的,若来者为蛮横之人,往往一边口中骂着粗话一边要硬闯,根本不理会他亮出来的那叠交钞。
此人也不和人急,摆着笑脸,手掌一转,便扣住人家手腕,另一只手把交钞揣好,又从怀中掏出另一件物什,在人眼前晃晃。
被他扣住手腕的人,早已痛得额角发汗,待到看清他手里之物,更是大惊失色。
随后他手一松,再蛮横之人都会默然离去,他就笑嘻嘻地看着人家背影,再笑嘻嘻地坐回椅子上,等着下一个登门的男人。
负责在大厅擦桌子的小厮已经将同一张桌子擦了十八遍了,眼睁睁地瞧着这个怪异男人的怪异行径,不停地咽自己的口水。
这人不光不让欲见安可洛的男人进来,还不时地看看在大厅的姑娘们,对着她们露出自己的招牌笑容。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范衾衾走到他跟前,满脸怒色,大声道:“喂,你这人真是好生奇怪。天音楼如何得罪你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走?”
这人听了,朝范衾衾眨眨眼睛,黑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眼睛眯成了半月形,笑得更是迷人,道:“这位姑娘不单貌美,连声音都这么动听。”直直的眼神将范衾衾瞅得脸都红了,“我先前不是说了么,我有事要见安姑娘,还请这位姑娘去帮我传个话。”
范衾衾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清了清嗓子,道:“你说这话也不觉得脸红,那么多人要见安姐姐,都被你赶走,凭什么你要见便见?好端端一个人,正事儿不做,偏在我们天音楼从下午一直耗到现在,你瞧瞧,外面天都黑了,你烦不烦啊?”
这人听了,哈哈笑了两声,道:“天黑了正好。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耐心倒是足得很。何况,即是受人之托,便要忠人之事。这位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范衾衾奇怪道:“受人之托?难道还有人求你来这儿赶别人走?真是奇了!”
男人的嘴角弯起来,道:“只要安姑娘下来,我说完要说的事,便走。决不食言。”
卷一 小艳疏香最娇软
第十二章 旧识
范衾衾还欲开口,就见白袍男子笑嘻嘻地望着她身后,突然站了起来,道:“这位可是安姑娘?”
范衾衾转身,见安可洛陪了楚沐怜下来,急急叫道:“安姐姐,你出来做什么,这人根本不需要理会,索性让他等到底,不吃不喝的,看他能坚持多久!”
楚沐怜嗔道:“瞧瞧这张没轻没重的嘴,让旁人听了,还当我们天音楼的姑娘个个像你似的,一点礼数都没有。”
白袍男子因笑道:“这倒不要紧,在下最喜欢这样不服常理的姑娘。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范衾衾见他语气颇为轻佻,脸又是一阵红,正要张口再骂,手却被安可洛拉住了。
安可洛微微一福,道:“楚娘今日身上不爽,我一直陪在身边,郎中才来看过。先前是怠慢了公子,只是不知公子挡着天音楼的门槛,究竟何意?”
“不敢,”白袍男子勾了勾唇角,“想必安姑娘也瞧见了外头的人马盛况,在下实是受人之托,不想安姑娘受扰,给安姑娘一个清净罢了。”
“受何人所托,公子可否言明?”安可洛虽在楼上,但先前梳云已将这男子在大厅的行径细细对她描述了,心中料定此人不凡,但听到他是受人之托,也不免惊讶,竟不知什么样的人可以开口让他做事。
白袍男子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递给安可洛,笑道:“那人说了,安姑娘一见这个便知。”
他掏出帕子之时,安可洛便已明白——是她昨日在偏厅替尉迟决擦拭手背上血迹时用的,后来便怎么也寻不到了,谁能想到此刻却在这白袍男子身上?
一想到尉迟决,她便浑身不自在起来,耳朵发烧,却也不得不接过那帕子,赶紧塞进袖子里。
身旁的范衾衾早叫了起来,“那不是安姐姐一直随身带的帕子么?你是怎么偷了去的?”
白袍男子闻言,一脸愕然,“这位姑娘,在下如何得罪你了,你要如此污蔑在下?我与安姑娘今日才见,那帕子怎会是我偷去的?”
范衾衾小脸俏红,仍不依不饶道:“看你这人嬉皮笑脸的样子,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谁知道你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偷了这帕子,还不就是处心积虑地要见安姐姐一面!”
白袍男子一脸哭笑不得的神情,“得,本想做件好事以成人之美,谁料竟被一小母狼咬住不放?我何时受过如此待遇,哎……”
范衾衾跳了起来,怒道:“你骂谁是小母狼?”
白袍男子却不再接茬,看着安可洛苦笑道:“还望安姑娘还在下一个清白罢。”
安可洛已是尴尬至极,低声道:“那人……他为何要让你来这一遭?”
白袍男子一击掌,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似的,嘻嘻笑道:“差点就忘了正事儿了。那人说了,若安姑娘最后肯见我,便要我给安姑娘带一句话:‘我一向是说到做到之人’。”
安可洛听了,脸噌地一下红透了,想起尉迟决先前对她说的“既是我迫了你登台,那我便负责还你个清净。”——这白袍男子今日所为,可不正是应了尉迟决这话么。
白袍男子瞧着她的模样,笑得更加开心了,“安姑娘,那人还说了,若安姑娘肯有一点点感激我今日所为,天音楼外有马车候着。”
这几句话,旁人听了均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白袍男子话中何意。
倒是楚沐怜的脸上露出些许了然的神色,道:“洛儿,也真难为那人了,莫要拂了别人的一片心意。”
“楚娘……”安可洛惊讶于楚沐怜的态度,但看到楚沐怜那淡定的眼神,便叹了口气,对白袍男子道:“如此就有劳公子了。”
白袍男子吁了口气,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笑道:“安姑娘客气了。”他在前引路,走至天音楼门口时,却又回头,望了望范衾衾,嘴角翘了上去,“早知道这地方如此有趣,我倒是该早来看看。”
天音楼外的街角,弯过去一点,一辆四轮马车赫然在目。
安可洛一惊,看向白袍男子,“这……”
白袍男子挠了挠头,尴尬地笑笑,道:“这也是那人的意思。哎,他一旦坚持什么事情,任是谁也劝不了。安姑娘还请上车罢。”
安可洛迟疑道:“这可是要去相府?”
白袍男子笑道:“安姑娘别紧张。是去圣上新赐的大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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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车,便见正门前左右蹲立的一双石狮,那狮子眼里冷冰冰的神情,竟让她又想起了尉迟决那刚硬的模样。
车停时,早有家丁迎了出来,白袍男子笑问:“将军此刻在哪儿?”
“三堂的书斋。”家丁老老实实地答着,显是知晓白袍男子的底细,“将军等了半天了,待小的先去通报一声。”
白袍男子将人拦住,“不必了。我自己进去便可。”转过身对安可洛道:“安姑娘,还请移步跟我进来。”
安可洛应了一声,跟着白袍男子走了进去。
因天色已晚,府院中的景物如何她也顾不得看,只是跟紧了白袍男子的步子,往内院走去。
白袍男子步履轻快,对这府中结构十分熟悉,左弯右绕了小半柱香的样子,又穿了一个门廊,到了一间房前,伸手便一把将门推开,口中还一边大笑道:“尉迟大将军,佳人可是送到了。”
白袍男子身子往边上一侧,让开来请安可洛进去。
心蓦地狂跳起来,她缓缓地走进房内,映入眼帘的是一色的黑。
黑色案几,黑色木椅,黑色书格,还有那个一身黑袍的男人。
尉迟决黑亮黑亮的眸子看着她,唇角向上扬起,两只大手安安静静地搁在膝上。
白袍男子在她身后关上门,走了过来,笑道:“定之,今日为了办你这差事,我可是没少受冤枉,还差点被一头小母狼给吞了。你先前答应过我的事,可是万万不能食言!否则我决不饶你!”
尉迟决的嘴张了张,似要说点什么,房间外面突然响起了男人的声音:“让开,我说你给我让开,一路跟着我也没用,你们将军不见谁也不可能不见我!……我管他房内现在有谁,难道我要进去,你还敢拦我不成?”
安可洛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能有人在尉迟决府上这么放肆。
门哗啦一声被人推开来,重重地撞在两边墙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个身着紫袍的年轻男子大步迈了进来,口中还不停地嚷嚷着:“尉迟决,你府上这帮家丁太没规矩了,连我都敢拦……”他眼睛瞥见在尉迟决身旁站着的安可洛和白袍男子,便断了下面的话,张大了嘴,愣是一副吃惊的模样。
他将安可洛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打量了个几遍,才又开口,道:“哈哈,可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位可是安可洛姑娘?”
安可洛从未被人这样看过,而那紫袍男子的目光火辣辣的,令她更加不知所适。
尉迟决的黑眸眯了起来,叹了口气,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我倒要问问你这个大将军,都回帝京多久了,也不去看看我!”紫袍男子一脸恼怒之色,竟是在指责尉迟决。
白袍男子的脸早已笑开了花,“我说,你也不能怪定之不去看你,你那地方,是任谁想去便去的么?”
紫袍男子手一抬,指着白袍男子便骂:“不像话!成何体统!廖珉啊廖珉,你是什么身份,竟让尉迟决将你使唤来使唤去,替他办私事?我还奇怪门外那辆四轮马车怎么回事儿呢,原来是要你接她去了,皇上赐的东西大将军还真是一点儿不知道珍贵……”
白袍男子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这也是有求于定之,否则是断然不会答应他的。”
紫袍男子喘了口气,看看安可洛,又看看尉迟决,然后眯着眼睛笑道:“我道帝京街头巷尾的传闻是空穴来风,没想到竟是真的。”
尉迟决伸手拉住安可洛的胳膊,往身边一带,侧了腿,便让安可洛坐在了他的膝上。不顾怀中安可洛的惊呼,他盯着紫袍男子,慢慢道:“我的人,你少打主意。”
紫袍男子眼睛翻了翻,脸上愈显恼怒之色,“尉迟决,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御史台那帮家伙弹章都准备了好几箱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儿抱着美人?”
卷一 小艳疏香最娇软
第十三章 美事
安可洛感到腰间大掌传来的暖意,脸不经意间又红了起来。她实在不敢相信尉迟决能当着那两人的面就做出如此逾越之举,但他那一句“我的人,你少打主意”却让她的心震了一震。
定是说笑之辞罢了……她悄悄抬眼看看尉迟决,见他刚毅的脸庞一副凛然之色。她红了脸,想到昨日也是这样被他拥在怀里,心里一阵不自在,身子不由自主地在他怀中挣扎着想要出来。
尉迟决又将她身子往上一抬,双腿微并,牢牢地让她坐在了他的腿上,一只手紧紧地勾着她的腰,侧过头,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再动,我会让你离我更近。”
“尉迟决!”紫袍男子简直忍无可忍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的话!”
尉迟决眼皮抬也不抬,“都快要出阁封王了的人,来我这儿就只会大呼小叫么?”
出阁封王?安可洛听了大惊,这才朝那紫袍男子看去,果然衣料华贵,裸露在外的白皙皮肤也昭示着其养尊处优的地位。
紫袍男子瞧见安可洛那惊诧的眼神,嘴角抽搐了一下,转头看向白袍男子,口气是满满的无奈,“廖珉,你说说,他动不动便拿这个来说道我……”
廖珉在一旁正看得乐不可吱,听了他这话,便笑道:“谁叫你来搅了定之的好事呢,昌平郡王殿下……”
听见廖珉最后的几个字,紫袍男子挫败地叹了口气,以手抚额,道:“我是看见天音楼前排了半里地的车马,料想今日想点安姑娘的人实在太多,要见一面定是非常不易,这才掉头来定之府上的,谁曾想他竟叫你去将安姑娘掳了过来。我岂是故意要搅他好事的?”
话音刚落,另外两人便一齐叫了出来——
廖珉愤然道:“什么叫‘掳’来?我明明就是有礼有数地去请来的,还平白无故地被人当作登徒子……”
尉迟决目光如剑般扫了过去,道:“你去了天音楼?你要去见她做什么?”说着,放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