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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众人见她以六合刀败了六合刀掌门,不住啧啧称奇,不知她还会点谁的名。却听苏小楼高声道:“素闻‘太极推手’陈大侠以一手太极拳、太极剑名震江湖,不知陈老英雄来了么?……”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响亮的声音道:“陈某来也!”人影一晃,台上多了一人,正是温县陈家沟太极门掌门陈太雷。
苏小楼福了一福,道:“多年不见,陈老爷子还是风采依旧。”
陈太雷刚上天坛峰不久,不知眼前此女究是何人,只知她以六合刀打败钱丰,必有过人的本领。当下还之以礼,却想不出在哪里与她晤过面,不禁愣了一下,说道:“姑娘刀法精湛,不知令师是哪位高人?”
苏小楼道:“小女子自己胡乱从书上学的三脚猫功夫,如何敢称‘精湛’二字?陈老爷子真的不认得我么?”
陈太雷摇了摇头,道:“请恕陈某眼浊。”
苏小楼道:“九年前腊月初八之事,老爷子忘了么?”
陈太雷闻言大惊,那日之事他终生欲忘不能,至今想来犹有余悸。再看一眼苏小楼,蓦然想起,出口道:“你是苏家小姐小楼姑娘?”
苏小楼不答他问,轻弹剑身,发出几下极尖利刺耳的啸声,慢吞吞的说道:“我爹爹邀陈老爷子喝腊八粥,陈老爷子自然是一请即到,却将助拳之意抛诸脑后了。陈老爷子无非也想得到玄女赤玉箫,借问一句,陈老爷子是否已得到了?”她发此问时,脸上突生笑容。
陈太雷忙道:“没……没有。贤侄女,我看你是误会了。”
苏小楼双眉一颦,道:“是怎样便怎样,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老爷子既已上台,侄女也不会让你空手而归。侄女便以新学的一套太极剑法和陈老爷子过招。”说罢长剑指天,一手后背,单腿而立,正是太极剑法中的“白鹤亮翅”。
陈太雷心想你只是从书上学了几个招势,而自己于此剑法浸淫了大半生心血,自是悬若霄壤,又想她是晚辈,胜之不武,输之可笑,便道:“贤侄女便使那一套六合刀吧。”
苏小楼一笑,道:“与太极门当家的过招,倘若以别派武功胜了,陈老爷子脸上如何过得去?侄女还是使太极剑。倘有半招不对,便算侄女输了。”
陈太雷听她越说越狂,心中有气,道:“你话说得如此满,必有真本事。元贽,递剑来!”
台下一名白衣少年叫道:“爹,接剑!”右手一扬,长剑在半空划个弧线。陈太雷接剑在手,也是一个“白鹤亮翅”。
剑道讲究“开之以利,示之以虚。后之以发,先之以至”,太极一门的武功尤其注重后发制人、先发而制于人。两人都气沉丹田,凝神以待对方发招。
毕竟陈太雷心存愧疚,待与苏小楼寒冰似的双眼一接,过不了多久,先自沉不住气,长剑斜指,连上三步,剑中夹拳,攻向苏小楼。
苏小楼身子微右转,随又左转,左掌一会儿逆缠,一会儿顺缠,周而复始的连退三步。由开而合,又由合而开,开中寓合,合中寓开。正是一招“倒卷肱”。
太极功夫讲究圆转顺随。两人这一回合,陈太雷上步微有上耸,而苏小楼退步中却无凹凸缺陷之感。一进一退一进之间,高下立判。太极功夫还讲究内固精神,外示安逸。而陈太雷心浮气燥,内劲时有中断,顺逆缠丝便不到应有之效。那一震脚不整,内行如少冲者立刻听了出来。
斗到将近三十回合,陈太雷一招收势未稳,长剑立被苏小楼的剑缠粘而去,在她剑尖上转圈。越来越快,好似一个风车。
苏小楼忽振臂一抛。众人翘首而望,那剑飞上半空,渐至不见。陈太雷心中很不是滋味,手一拱,一个筋斗翻下台。便在此时,长剑落下。苏小楼看也不看,只是一挺臂将其缠在剑上,脆声说道:“陈老爷子连剑也不要了么?”振臂一甩,那剑如飞射向陈太雷。陈太雷伸手去接,“啪”的一声,剑柄撞中他鼻梁,顿时鲜血长流。他丢此老脸,又羞又惭,恨不得地上有缝钻进去。也不揩拭,径入人群。
那白衣少年是陈太雷之独子陈元贽。少年血气方刚,一见苏小楼羞辱父亲,大为不愤,奔至台上,指着苏小楼道:“这便是姑娘的不对了。就算家父有什么不对,毕竟是你的长辈,何况他已认输下台,你还如此羞辱,未免过分了些。”
苏小楼冰冷的目光射向他。
陈元贽毫不畏惧,说道:“姑娘家门不幸,小生也深感同情。只是无论姑娘如何报复仇家,除了一解心头之恨,也无法重拾往日,最多给更多的家门带来不幸。”
苏小楼收剑入鞘,仰望苍穹。只见天高云淡,北雁南飞,半晌才道:“陈公子见教的是。”说罢翩然而去,无论古月山庄众少女如何呼叫,再不回头。少冲欲待和她说几句话,却已不见她身影。
陈元贽颇感意外,当下便欲下台。顾大嫂发言道:“还无人上台挑战,陈公子怎么就下台了?”
陈元贽讶然道:“我上台又不是为了比武。”
顾大嫂道:“上台便是比武。陈公子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如此傲视阔步,莫非看不起我古月山庄,看不起台下的众英雄?”
陈元贽连忙大摇其手,道:“不是,不是。我什么武功也不会……”
顾大嫂道:“按规矩,有人自行下台,便是自认输了。适才红楼姑娘力败八位高手,公子只凭三寸不烂之舌,逼她自行下台,以智取不以力胜,排名当在红楼姑娘之上。若老身数三声仍无人上台挑战,公子成了‘玉箫英雄’,才可以下台。”
陈元贽自幼喜文厌武,只是难违父母之命,学的也只是太极拳中的根基功夫,可谓有等于无。一听自己的排名在苏姑娘之上,必有许多人来挑战,一时惶恐四顾,不知所措。
不久便见有人上台。那人手按腰刀,唇上一撮仁丹胡子,神情骄横。少冲认出他是藤原武藏,又惊又喜。惊的是他也来打榜,喜的是可没法向他打听美黛子的下落。
藤原一上台便抽出东洋刀,直上直下的砍向陈元贽。陈元贽见他招势古怪,忙道:“我不会武功,算我输了便是。”脚下欲溜。这话在藤原听来却大觉羞辱,那容他离去,舞刀挡住他去路。
台下有人叫道:“喂,他是东洋鬼子,打败他呀!”“不要让东洋武士上了咱‘玉箫英雄榜’。”
陈元贽听说对手是倭人,心生同仇敌忾之意,可自己偏偏不会多少武功,失悔平日没练几招,只得一味躲闪,左支右绌,甚是狼狈。陈太雷将剑掷上台去,叫道:“贽儿,用剑,不要怕他!”陈元贽刚要接剑,却被藤原用刀打落在地,陈元贽一个扑身滚地,已将剑拾起,双手握柄,迅即朝后斜砍。藤原斜步闪身,微一怔道:“你的刀法,剑法的不是!”
东洋武家派别林立,门户森严,非但固守招势,而且固守兵器用法,不加变通,藤原见他用的是剑,招势上却似用刀,是故惊奇。陈元贽见敌人稍停,立忙爬起身来一阵狂砍乱劈,藤原更加惊奇,他还在日本之时便精研中国武术,有名的刀法、剑法无不了然于心,却看不出陈元贽使的是何门何派的刀法,也就无法破解,只得连连闪避,想看清他的路数。
陈元贽脑中一片混乱,到后来连敌人所处的方位也不知道,还在望空砍劈。藤原在旁看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他根本就不会武功,嘿嘿冷笑几声,挥舞武士刀,朝他疾攻而上。藤原刀势凌厉,刚猛沉雄,使得越来越快。陈元贽挥剑与抗,身上刀伤越来越多,血染襟袍。但他毫不惧怯,反而越战越勇。
少冲刚才听陈元贽出言不凡,已生好感,后来看出他不会多少武功,暗自焦急。朱华凤道:“这位陈公子再打下去,怕是要命丧倭人刀下。咱们须得帮他一帮。”少冲略一沉吟,已有主意,当下气运丹田,朗声念道:“太极无始也无终,立如钟来行如风……”念的是太极拳的总诀。
朱华凤已知少冲用意,便故意问道:“这首歌诀当何解?”
少冲娓娓道来,说的大声,故意让台上的陈元贽听到。料想藤原未能入门,听了一时也想不明白。
陈元贽一听葛朱两人对答,脑中灵光闪现,一招云手使出,借藤原攻来之势,在他肋下一托,将他推了个趔趄。一招得手,不禁心喜,太极拳招势源源不断发出。
陈太雷见少冲能说出本门武功秘要,先是一惊,后明白他是帮自己儿子,转怒为喜,心想这太极拳秘要传出去并不打紧,倒是爱子性命及中原武功的声誉至关重要。当下听少冲所言未能尽道拳理,开口说道:“骆少侠武功广博,陈某佩服,斗胆考你一下,太极拳要旨是什么?”
少冲一躬扫地,道:“晚辈班门弄斧,教前辈见笑了。太极拳十六字要旨是‘阴阳开合,快慢相间,虚实转换,刚柔并济’。不知晚辈说的对否?”
陈太雷含笑道:“一字不差。”一瞥眼见儿子元贽使了一招“云手”,险些为藤原砍去左手,怵然心惊,言道:“似刚才倭人那招刀势纵横,无处借势,少侠当以何法拆解?”
少冲道:“当以‘乱环诀’的缠丝劲缠对手双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有时朱华凤、石康也插上几句,都切中肯綮。陈元贽人本天资聪颖,对此大敌,丝毫不敢玩忽,一加指点,渐入佳境,起初尚嫌呆滞,到后来越使越流畅自如。藤原却渐觉双手吃力,好几次收势不稳,为陈元贽拳击中,所幸陈元贽拳力甚弱,也不致受伤。只是眼见对手猛然变强,心中大不服气,不禁浮躁起来。他越是如此,越是陷入太极拳大圈、小圈、平圈、斜圈之中不能自拔。似乎有股极大的力缠在自己身上,缚手束脚,难以伸展。有时一刀砍出,却全无着力之处,方位也非预料之中,便如水中挥刀一般。
藤原虽熟谙太极拳之理,却从未实战领教,加之藐视陈元贽在先,心浮气燥在后,饶他武功精湛,所使劲道全都多倍加诸己身。至身心俱疲之时,只须陈元贽轻轻一指便把他戳倒。台下彩声雷动,陈太雷更是脸上有光。
藤原万念俱灰,身败即是名裂,不久之后此事传诸故国,会怎么看自己这个“大日本国第一武士”?自己有何颜面见同僚?有何颜面见首领?于是坐地,奋起最后一丝劲力,刀尖自腹插入。
台下一阵惊呼,一青一黑两名少女跃上台欲待救阻,见他已然气绝,兀自盘坐不动,便将他尸体抬下。少冲本以为会有大批东洋武士出来为藤原复仇,但好一会儿连给他收尸的人也没有。
陈元贽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因己而死,大觉伤感,呆了一会儿,突然跳下轩辕台。群雄又是“啊”的叫出来。陈太雷气得跺脚,但事已至此,只有上前拉着儿子道:“元贽,你咋啦?”
陈元贽凄然道:“练武不就是为了杀人么?我……我杀了人啦!”
陈太雷道:“那不是你的错……”言未毕,忽人影一晃,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见少冲抓住陈元贽旁边一人,说道:“你干么?……咦,你是田川武介。”
少冲后半句说得小声,以免惹人注意。群雄只留心台上,谁也无暇多看他一眼。
陈太雷蓦地明白,此人必定与那东洋人复仇,欲加害元贽,幸为骆少侠发现。他抓住田川武介衣襟,便想一拳毙了他。半道中伸过一手拦住,有人低声道:“陈掌门、骆少侠,两位误会了。”
少冲见说话那人遮遮掩掩,似生怕为人认出。正是桃花坞遇过的海盗盗酋郑芝龙。说道:“是郑大……郑大哥。”他本想称“郑大王”,却改了口。
郑芝龙道:“田川君一番好意,他想提醒陈掌门的少君,樱花神社决放不过令郎,叫令郎多加小心。”
田川武介不住点头,一脸的真诚。
陈太雷一听“樱花神社”四字,脸色大变,颤声道:“莫非那东洋人是……樱……的人么?”
郑芝龙道:“是樱花神社的头领。”
一句话吓得陈太雷面如土色。他曾听江湖同道说过:樱花神社是东洋人在中土的据点,组织严密,诡异邪恶,东洋人本就不达目的永不罢休,要杀某人倾尽全力,即使牺牲万人也在所不惜,而杀人的方法机变百出,防不甚防。如今摊上此事,何况死的又是社中要紧人物,如何不教他害怕?当下说道:“元贽,你从此隐姓埋名,藏身匿迹罢了。”
陈元贽见父亲怕成这样,反生逆反之心:“好汉做事好汉当,躲得一日,躲不过一世。樱花神社便又怎地?我陈元贽偏偏不隐匿。”便道:“要躲也得去日本国。”他这么随口一说,陈太雷反而当了真,沉吟道:“越是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事已至此,也只好委屈你了,待风声一过,我儿回来便是。”陈元贽心中好笑,转念一想:“到海外玩耍一回,既可领略海外风情,还可避开父亲的教鞭。”当下便不作声。
田川武介道:“令郎到敝国避仇,在下可尽绵薄之力。”
陈太雷知道少冲的为人,见他未持异议,看来眼前这东洋人尚足深信。当下取下身上所有银两,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