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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箫英雄榜-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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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祟祯旨下,历数魏忠贤罪状,着内侍刘应选、郑康升押发凤阳司香祖陵。徐应元为他分解,被打了一百棍,发往南京谪守显陵。自有人往魏邸宣旨,崇祯和少冲在乾清宫御书房等候消息。此时崇祯心中不免有些忧虑,生怕魏忠贤不服,闹出事来。忽报锦衣卫指挥使武名扬拜见。崇祯心道:“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便对少冲道:“此人是阉党得力干将,此刻倘若与魏忠贤串通起来,后果不堪设想。你先回避一下,朕自有计较。”少冲担心武名扬挟持皇上以救魏忠贤,转念一想他贪恋富贵,多半不会这么做,便从后门出去。到了乾清宫外,忽想:“皇上为何要我回避?武名扬有什么机密要事要奏知?”隐隐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妥。
此时正有一台轿子经过,少冲一瞥眼见轿中人乃朱华凤,只见她面色苍白,较之以前清瘦了许多,正想上去见礼,但随即为另一个念头止住,便装着没看见,转身走开。却听朱华凤呼道:“骆少冲!”他闻呼止步,却不回头。朱华凤道:“骆少冲,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这么绝情,见了我也装着不识?”少冲只好低头来到轿边,躬身行礼,口称:“公主。”朱华凤道:“我知道,你讨厌达官贵人,如今我要嫁给武名扬,你高兴了吧?”
少冲低着头只瞧见两滴泪珠滴落在她春衫上,心中如堵,大觉难受,却不知该说什么,却听朱华凤叫起轿,终于渐行渐远。他责备自己为何不向公主表明心迹,但随后又有一千个理由跳出来为自己开脱。
回到御书房,武名扬已去。崇祯正与周淮安议事,见了少冲,喜道:“魏忠贤接旨之后,便即收拾行李上路,居然毫无怨言,大出朕之意料。”周淮安道:“魏忠贤并非不想操持权柄,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自知待下去不会有结果,索性远离京城。”崇祯畅声大笑,笑罢又恨恨的道:“魏忠贤啊魏忠贤,你以为朕会如此轻易饶过你么?当初你害朕食不甘味,睡不安寝,今日朕要一千倍还给你。”
少冲、周淮安从皇上眼中见到从未有过的仇恨之火,都不禁吓了一跳,不敢抬头再看祟祯眼色。又听崇祯道:“还有崔、倪、田、许之辈,与魏太监同气连枝,也一并枭首磔尸,处以极刑。”二人虽觉这四人死有余辜,但皇上信口说来,全似报复一般,丝毫不以律论罪,何况田尔耕自回京后虽还为魏阉做事,却是暗助皇上,那晚入宫哭临,若非田尔耕临阵倒戈,皇上早已命丧,难道不能将功折罪?但皇上正当气头上,二人都不便犯颜直言。却在这时,萧灵犀忽然走进房来,道:“崔呈秀虽为官狼藉,但他也有莫大的功劳。若不是他居中谏阻魏忠贤行逆,恐皇上已丧身梓宫了。”崇祯听她为崔贼说话,不悦道:“你是不是念起他的好来?”萧灵犀道:“姓崔的待臣妾好那是不假,但他救你一命更是不假。”
崇祯本来对崔呈秀占有过自己心爱的人耿耿于怀,见她自承感念崔呈秀的好,不禁龙颜大怒,举掌便想掴她,却又忍住未发。少冲、周淮安急忙跪地谏道:“皇上息怒!”少冲道:“那晚皇上哭临,虽有微臣护从,但若魏忠贤坚心谋逆,微臣也难以阻挡。魏忠贤多次密召崔呈秀议事,崔呈秀倘真的谏阻逆谋,不不可谓无功。”
崇祯盛怒未息,明知他说的对,却自重身份,不肯认错,说道:“她……她为崔贼玷污了身子,还要替他说话,这,这……”他想萧灵犀向自己认个错此事便罢了,哪知萧灵犀道:“我与姓崔的有数夜之欢,你放在了心上是不是?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崇祯见她如此不留情面的反驳,怒不可遏,喝道:“贱人!”这一巴掌向她掴了过去。适周淮安立身最近,叫了一声:“皇上!”扑身去挡。“啪”的一声,这一掌打在了周淮安脸上。顿时房中四人都惊呆了。崇祯没想到自己倚信之人竟为自己的妃子挡这一巴掌。周淮安也不知自己为何铤身而出,这时醒觉,吓出一身冷汗。
萧灵犀眼光在崇祯、周淮安脸上来回看了几下,突然哭出声来,掩面奔出。崇祯突然间觉得自己做错了事,生怕萧灵犀自寻短见,不禁惊慌失态,跌跌撞撞追出房去,一面叫道:“灵犀,你听我说,听我说好不好?”
叫声渐远,周淮安兀自呆立。他向来胸怀坦荡,遇到此事也中也不免忐忑难安,皇上秉性多疑,今日之事,皇上极有可能疑他与萧灵犀怀有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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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党倒台,时局纷乱,京城人心慌慌,但一连几日,少冲都未见到皇上。到了第五日才闻召到御书房拜见。
崇祯脸色不好,似连日来都未好好睡上一睡,只听他道:“魏忠贤真是胆大妄为,他想皇兄无嗣,竟勾结客氏带宫女出宫与人受孕,好冒充我皇室子孙,这等以吕易嬴、以牛代马的诡计亏他想得出来。”转头对司礼监王承恩道:“将客氏贬至浣衣局洗衣,倘出怨言,杖死勿论!”王承恩去讫。又命太监张邦绍道:“着拘侯国兴、魏良卿到案,两人盗窃内库,倘若查证属实,客魏两家,不论长幼,尽尽斩首。”张邦绍也去了。又问王文政道:“魏忠贤此时到了何处?”王文政禀道:“快到阜城了。”崇祯道:“魏忠贤阳寿已尽,即刻要他归西。”
少冲越听越惊,不知皇上有何计策处死魏忠贤。崇祯对他道:“骆将军,朕让你见个人。”击了一下掌,有太监宣道:“宣兵部侍郎洪承畴晋见!”少冲听了“洪承畴”三个字,暗暗吃惊,只见进房来的正是丐帮帮主洪承畴,心道:“何时洪大叔做了兵部的大官?”洪承畴参见崇祯礼毕,对少冲道:“骆将军,想不到咱叔侄俩能同殿为臣,效忠于皇上。”崇祯一摆手,洪承畴口称:“微臣告退!”躬身退出御书房。
崇祯道:“承畴有大将之才,怎能见弃于尘埃?朕破格擢用,以应用人之急。骆将军,你在江湖之时,人缘很好,铲平帮、丐帮都听你号令是不是?”少冲不知皇上用意,只答道:“有些话是听的。”崇祯道:“你现在京中任职。铲平帮无存在之必要,丐帮弟子遍布天下,实是我大明的腹腋之患,朕要你解散铲平帮和丐帮。”少冲听皇上用意在此,脸色一变,双膝跪地,心想抗命是不忠,听从是不义,当真忠义难以两全,想了想道:“皇上可知铲平帮和丐帮都是什么人么?铲平帮的兄弟大多为贪官污吏所逼,迫不得已才落草,而丐帮弟子又多是穷叫化儿,倘若皇上将社稷治理得吏治清明,老百姓安居乐业,年年五谷丰登,铲平帮、丐帮不用皇上解散,便即自行解散。”少冲也不知自己如何想到这番说辞,随口说出,居然头头是道,这话似乎早就存于心头,却没有现在这般清晰。
崇祯最听不得别人意见与他相左,但眼前这人多次救过他的性命,倒不忍苦逼,便道:“你起来吧。朕并非命令你,朕要你做的是另外一件大事,处死魏忠贤。”崇祯最后五个字一字一顿,说得极重极慢,多少个不眠的夜晚便是等着这一天,虽是寥寥五字,却费了极大心血,也许还要付出更大的心血,但是,说出这五个字,是时候了!
少冲早已隐约猜到,站起来望着皇上,心中平若止水。崇祯回头命人端来一盒酒,一把金壶,两只玉杯,道:“骆将军,请喝了此杯再说。”少冲谢了恩,和皇上干完。崇祯道:“你怕不怕?”少冲道:“怕!”崇祯道:“怕也要去?”少冲道:“怕也要去。”崇祯赞许的点点头,又道:“你要多少人?”少冲道:“就末将一人。”崇祯听了,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他心知,大内高手虽多,大都是魏忠贤栽培的,派去杀魏忠贤,无异于为鱼驱渊,为雀驱林。骆将军说得如此坚定,可以说成功了一半。当下取出圣旨,交给少冲道:“你即日起程,务必让老贼死于半途。还有,魏忠贤临走时窍走内库不少珍宝,传国玉玺也在其内,你须与他人头一起缴回。”

第四部 决战皇城  第四八回 鬼妻
少冲接过圣旨,退出御书房。回到赐第,结束停当,心想这次远行,不知还能不能回来复命,与周淮安相交未久,甚是投契,便来周家与他辞别。哪知门上说少主人已好几日没有回家,没见着知交好友,心中未免有些失寞,不禁又想起公主来。虽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再去见公主,双脚却不由自主行到公主府邸,却见府门前红灯高挂,锦幔重重,处处张着“喜”字,心中顿感不妙。府门外讨拥着讨喜糖、喜钱的闲人,他赶上前询问才知,原来今日正是晋宁公主与武名扬的大喜之日,新娘子已被抬去了武家。
少冲顿觉如坠冰窑,胸口发紧。倘若公主尚在府内,他也许能鼓起勇气阻止,如今已入武家之门,自己还去干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武名扬?苏小楼已被他害了,他又要害公主!”但扪心自问,公主负气下嫁武名扬而误终生,与自己所害又有何分别?当初离开苏小楼虽有自伤卑贱的原因,但内心之中也愿她能获幸福,开心到老,不想后来差些命丧情郎之手,最后竟勘破世情,削发为尼,作伴青灯;美黛子的离开让他痛苦至深,但他心中认为,既然美黛子跟着自己并不快乐,回去也许好些,故而独饮伤痛而并未争取;后来气走朱华凤也是不相连累她,没想到她一气之下嫁与自己讨厌的人,世上之事往往与愿相违,本不想害人家却也因此害了人家。
他一念及此,迈开大步奔向武名扬家,希能阻止婚礼。途中撞见一个乘者,他纵身而上。那乘者尚不知怎么回事,自己已坐在了地上,胯下之马绝无稍停,坐在上面的却是另外一人,只是手里多了一锭银子。
少冲骑马自是快了许多,一阵风急电掣,武家门宅已遥遥在望,锣鼓唢呐声、炮竹声传入耳中,似乎已看到公主和武名扬携手共入洞房。他未及宅门,人已箭射而出,听得惊叫声、喝斥声、抽剑声一路响起,跟着兵器落地声、痛叫声、喊叫声不绝于耳,盖过了敲打之声,唱礼的刚喊出“夫妻对”三字,只见门口多了一人,手中剑气逼人,这“拜”字便顿住了没有出口。
朱华凤揭开盖头,喜叫道:“骆公子!”奔至少冲身边,拉住道:“我知道你会来的。”少冲道:“你不能跟他成婚,跟我走吧!”牵着她胳臂便欲走出。
武名扬嘿嘿笑道:“骆少冲,你干什么?想来便来,想去便去么?”话音未毕,人已转到少冲身前,挡住去路。
少冲道:“姓武的,苏姑娘上了你当,公主可不会上你当,你问公主,她根本不喜欢你。”朱华凤道:“不错,我为了掩护葛大哥才骗你的,你心知肚明还要上当,那可怪不得本公主。”
武名扬爷仰天打个哈哈,道:“骆少冲,你想抢走我武名扬到手的东西,没那么容易。”只见他袖子一挥,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把长剑,他接剑在手,攻击少冲左眼,正是平天下剑法中的一招“望眼欲穿”。
少冲单是以此剑法和他击刺,已不下十次,各人际遇差异,高下每有不同。少冲的剑法由诡异而入正统,武名扬则由正统而入诡异,但似乎正统打法总是打不过诡异打法。这一招“望眼欲窜”,剑尖似指左眼,却已罩住了印堂、太阳诸穴,少冲施一招“关河梦断”,内力自剑上鼓荡而出,将武名扬长剑荡开,跟着猱身而上,“塞马震嘶”,“悲歌击筑”,“剑河雪飘”连绵不绝生出,逼得武名扬连连后退,至第八招时,武名扬合使出“铁马入梦”,剑已搭了上来,两剑一碰,少冲立觉内力陡泄,自剑传了出去,忙运气回夺,哪知剑便如被吸铁石吸住一般,连扔弃也是不能,急鼓劲大吼一声,跳退数步,当当几声,两剑都断成数截。少冲见他武功诡异,不敢恋战,退身之时,已然捉住朱常湘左臂,拔足冲向大门。
武名扬欲待去追,刚迈出一步,小腹突然剧痛,有如锯肠般疼痛,忍痛追到大门,已见骆少冲、朱华凤策马远去。
武家上下及众贺客兀自呆看着,心想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抢堂堂武指挥的亲。武名扬大感羞辱,看着青毡花烛、锦绣彩绢犹在,却没了新人,酒筵尚冒着热气,却没人敢坐下,有几个不知趣的,兀自吹笙打鼓,武名扬身形一晃,早结果了他们性命,大叫道:“都给我滚!”
众人吓得四散奔走,就在这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堂没拜完呢,就散了么?”
那声音极低,似乎发自地底,说不出的诡异。阴风惨惨,堂上忽然飘进一个女子,只见她凤冠霞帔,满头珠翠,穿着新娘子的婚装,只是面目吓人,脸上堆满疙瘩,嘴角向一边缺开一条口子,豁口下露出森森白牙。听声音以为说话者是一个妙龄少妇,哪知却如此老丑,还扮作如何模样,更是说不出的别扭。
武名扬一听她声音,心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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