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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蝶衣,我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何去恼羞成怒。他最恨的便是在何从面前丢脸:“你早就看出箭上的古怪,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告诉我?”
何从微笑:“我并没有看出箭上的机关,只是我想蝶衣堂的人绝对不会留下长箭,让咱们顺顺当当抓住把柄的。你总是这么心急!”他自口袋里取出一条手帕,让何去擦干净脸上的灰尘,然后轻轻松松地道:“我曾经听师父说,相爷对于蝶衣堂早就有吞并毁灭之意。此番,她们又站出来公然与相爷为敌,恐怕相爷一怒,蝶衣堂便无法稳坐京师了——她们虽能嚣张一时,但岂非自掘坟墓?”
何去擦拭脸庞的手定住,因为他想到蝶衣堂大龙头容蝶衣艳光绝代的脸。愣愣地出了会儿神,他突然道:“老二,你说容蝶衣美不美?”何从又露出羞涩的笑:“大哥,为什么这么问?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女孩子!”
何去摇头道:“你会错了我的意思。我是说皇上垂涎容蝶衣已经是京师里路人皆知的秘密,剿灭蝶衣堂这件事……似乎有些困难。”
何从也摇头:“大哥,京师里从来不曾宁静过。咱们两个不是相爷,也不是诸葛先生,更不是各大势力里的当家人……一切见风使舵罢了,大事由那些好名好利的人物扛着,咱们又何必多想?”
他们赶着回去回复索凌迟,也知道蝶衣堂必定早晚有一天会被权相荡平。京师里,没有人能对抗得了权相,犹如荒原草树无法对抗漠野狂风一般,不低头就只有腰断骨折。
嫣红知道那一箭的来历,暗自叹息:“可惜蝶衣堂一派始终畏惧沾上‘帮助钦犯逃脱’这一罪名,没能早一步出手援救青瓦台,才导致了沈镜花之惨败!”自蝶衣堂麾下“箭神”西门饮恨的精妙箭术便能一窥堂内武功之高低,只可惜权相算无遗策,先用“钦犯”这个大帽子把舒自卷跟沈镜花扣住了,令局外人不能放手增援。
嫣红现在也顾不得别人家的事,她的生命已经危在旦夕,先要奔回诸葛先生府去。她翻墙、越垣、穿户,挑一切近路走,终于望见诸葛府的那一面粉墙。她突然有了一种错觉,似乎有人一直在紧紧跟着自己。嫣红急促回头,长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除了风。
夜已深,青瓦台一役风波过去,京师里暂且恢复了宁静。“怎么?是我太过疑神疑鬼了么?”嫣红苦笑,飘身过了粉墙,进入府中。她要去的是府里第三进院落的西楼,也即是诸葛先生跟四大弟子商议军机大事的地方。脚下这条熟悉的鹅卵石甬道正通向西楼,她急促的脚步开始变得踉跄。谈大先生的败血掌早就把毒气攻入了她的肩头,并沿血脉逆行,向心脏迫近。“这一劫看来是躲不过了!”嫣红脸上的苦笑更深。诸葛先生解不了僵尸门下四大杀神之毒,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先生府中。只有这里,才是我的家,才是我唯一的归宿。”嫣红自知此劫不能幸免,索性视死如归,不把个人生死放在心上。
鹅卵石甬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莲花池,池水半干,只有数枝枯荷残茎在夜风里招摇。嫣红一跃而起,要自池上掠过。池宽不过两丈,要在平时,她轻轻一跃便毫不费力地过去了。没想到这一次,她人在半空,心胸一阵烦闷躁动,气息运转不畅,腰膝一软,直跌下来。
嫣红暗叫一声:“不好。”身为六扇门顶尖好手,她几曾如此狼狈过?这一摔下来,虽然不会受伤,只怕也会满身泥水淋漓,难看得紧了。
蓦地,嫣红眼前一亮,有一道巨大的水幕自池中突然升起,将嫣红周身环绕住,同时把外面一切全部挡住。这水幕十分明亮灿烂,是她平生所未见。“啊?”嫣红一惊,虽惊不乱,向脚下一望,已经有一朵巨大的丈许莲花缓缓绽放开来,正好承接住她下坠的身体。粉红色的花瓣每个长足有二尺余,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紧接着,有一道清亮的梵唱佛音真真实实地送入了她的耳鼓,令她心胸间翻滚的气血陡然受到压制,缓缓恢复平静。
“是谁?是谁?”嫣红大喝。这时候她才发现这宽大明亮的水幕已经将她的前后左右围绕住,不但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她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嫣红如同陷入了一个古怪的梦。
她刚刚要用手去触摸那闪亮的水幕,有个声音陡然响起:“嫣红姑娘,请盘膝打坐,我会帮你把体内的毒逼出来……”那个清亮的声音似乎就在左近,只是四面仅仅看见一片白茫茫的水幕,其余皆不可见。“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嫣红镇定下来,冷笑着问。她知道现在是在诸葛先生府内,就算天塌下来,也有诸葛先生顶着,一切不必太担心。水幕翻滚,如同她去夏时在西山跳虎涧观赏过的高崖瀑布一般。只是,瀑布声音嘈杂,震耳欲聋,而这水幕却只清亮亮的没有一丝声响。
“我是谁你不必问,我决无歹意。”那个声音似乎一直响在嫣红耳边:“诸葛先生解不了你中的毒。反正早晚都是死,何妨一试?”这句话似乎有了请将不如激将的意思。嫣红一愣:“我中的毒并不严重,如果前辈有妙手回春之功,请先救我黛绿姐姐。嫣红在这里多谢了!”她向正前方一揖,态度十分诚恳。她觉得这人的声音低沉浑厚,似乎有几分耳熟。
那声音叹息道:“到了这般时分,你仍能惦记着自己的同门,也算是难能可贵了。她的毒我一定会救,而且后面有很多事还要依靠你们四个女孩子施妙手化解……”空气中刺地一响,有一粒药丸破水幕而入,直飞到嫣红面前。嫣红右手一闪,把这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紫色药丸握在手里,触手生温。
“吃了它!”那声音响起来,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嫣红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转念想到:“如果不听这人的话,耽误了救治时间,不但自己性命不保,连黛绿姐姐的命亦葬送了……也罢,即便不为自己,只为黛绿姐姐,也该以身试药……”她把药丸服下去。此刻,水幕一动,有一支明晃晃的水箭直射过来,刺地打在嫣红肩头。那水箭的速度虽然极快,但力道却是十分柔和,似乎是一只温柔的手掌轻轻拍在嫣红的身上。
随后,嫣红依那人所言盘膝而坐,合掌在胸,而后闭上眼睛,把一切私心杂念彻底排空。蓦地她感觉水箭四起,不断向自己身上的各个穴道射过来,如同高手推宫过穴、以掌疗伤的手法一般。“这个人是谁?”她想不通,但已经相信对方绝无恶意,并且对方这疗伤手法极为高明,是她平生所未见。
此时,诸葛先生已经闻报奔出内堂,蓦地被那闪亮的无声水幕跟四溢的荷香惊呆了。同时跟在他后面奔出来的还有十一郎,莲花池上的诡异景象令这一老一少四目圆瞪,同时怔住。“这是怎么回事?”诸葛先生低声自语。若是在盛夏时候,荷花池里花开水满之时,高手以内力激荡起丈许高的水幕尚且有情可原,但现在池子里的水不足半尺,如何能产生水幕莲花的奇特景观?
“菊枝公主!菊枝公主?”十一郎突然高声叫了起来。他拔足绕池子一周,却找不到水幕的缺口。他的叫声也令诸葛先生陡然醒悟过来:“这种异相似乎是扶桑一派的忍术才能制造出来的!难道是他?”待十一郎的叫声方歇,他也向着空中大叫:“谪剑仙?谪剑仙?是你么?这么多年你根本没有死!”诸葛先生内力极其深厚,他的声音在夜空里远远地震荡传递出去,让这水幕也起了一阵微微的颤抖。
“唉!”有人在诸葛先生语声落下之时,悠长地叹息了一声。十一郎愣住,那个声音雄浑中略带些沧桑,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当然也就不是他口里叫的“菊枝公主”了。“你到底是谁?”十一郎陡然拔剑,要向那亮闪闪的水幕刺去。
“慢!”诸葛先生及时挥手止住了他,在池边静静负手,双眼一眨不眨地盯住水幕。“谪剑仙,我知道是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入客厅饮一盏茶,反倒在这枯荷之上弄这些玄虚?”诸葛先生的话令十一郎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谪剑仙”的名字,也隐隐觉得这“谪剑仙”跟自己的身世似乎大有关联。
“刺”的一声,有人在水幕里以极其阴寒的指力向嫣红合着的掌刺出。嫣红身上的败血掌的毒已化解,她心明如镜,眼睛未睁,自然而然地双掌一翻,避了这一击。那声音低沉地道:“记得这一路掌法……”嫣红心里方一愣,那指力陡然加强,向她的双掌不停地指指点点刺了过来,迫得她双掌、五指不断地变化迎接。再过了十几招,嫣红已然明白,对方正是以如此前所未闻的方式教给她这一路小巧精致的掌法。到第七十招上,那人的指上变化到了尽头,再从头重复开始。嫣红的双手是京师里最灵巧不过的,而且她对于武林中各大门派的掌法都曾经殚精竭虑地钻研过。“这是哪一门哪一派的武功?”她识别不出,只能一招招记在心里,知道对方既然如此做,必定有他的深意在里面。
“果然是红颜四大名捕里的高手。”对方突然笑了,因为他教得快,嫣红学得更快。“前辈,谢谢您救治之恩!”嫣红虽然不知道对方真实身份,却已经能够判断得出他绝对不属于目前京师里任何一派的高手。“这个人会是谁?”隔着水幕,她根本听不到诸葛先生跟十一郎的呼喝。
“嫣红姑娘,这一劫的变化皆在‘定海神针’。你一定要记住,世间万物,只能由有缘者知之、得之……”那个声音渐渐淡了、远了。空气中突然水声大作,如雷贯耳,那水幕也陡然消失了。
“啊?”诸葛先生低头看自己的蓝衫,方才沾湿的水痕也随着水幕陡然消失。“水遁!”十一郎冷笑着说。这种以水作法、借以隐形的武功跟他以前在扶桑学过的水遁极为相似,不过更高明上数筹。他向着空中遥望,唯见浮云夜影,那突然而来、又飘然而去的高手根本不见踪影。
“噗……”嫣红喷出一口乌黑的血,身心俱是一轻。她所中的“败血掌”的毒也在这口血里尽数逼出。“嫣红!”诸葛先生脸上露出了微笑。嫣红跃出荷花池,没有水幕,更没有莲花,一切仿佛都是幻象。但她身上的伤的确已经治愈。“先生,那个以水幕莲花为我疗伤的人到底是谁?”她皱着眉头问诸葛先生。很多问题,答案都能在诸葛先生那里找到。但这一次,她失望了,因为诸葛先生带着微笑轻轻摇头:“既然对方不愿意露出行藏,我也没办法确定。”他看着嫣红肩头的衣衫绽裂,自然明白她早就经过了一场恶战,低声道,“你太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嫣红低头叹道:“这位前辈疗伤功夫了得,若是能请他给黛绿姐姐解毒的话就……先生,姐姐她的身体怎么样了?”她刚刚脱困,心里便重新惦记起自己的同门。毕竟,黛绿对于她们、对于诸葛先生这一派实在太过重要。诸葛先生仰面叹息:“算了,生死天定,如果黛绿真的躲不过这一劫,那也是她命里注定的了……”忽然间,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在夜色里传了过来:“先生,您真的不知道这神秘的人物是谁么?”
“啊?”诸葛先生、十一郎、嫣红齐齐向声音来处望了过去,立刻瞠目结舌。这说话的人竟然是已经昏迷了数十日的黛绿,此时正精神奕奕地立在西楼的白玉阶前。她神色清朗,早将恹恹病态一扫而空。嫣红扑了过去,一下子抓住黛绿的手:“姐姐!姐姐!你全好了?你全好了么?”
“我已经痊愈了!”黛绿脸上也带着笑。自中了“万劫不复僵尸掌”之后,她仿佛做了一个噩梦。现在,梦醒了。“先生!”她迎着诸葛先生走上来。“黛绿,这一劫你终于度过了!”诸葛先生感慨地道。在黛绿昏迷这一段时间里,他始终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幸好,吉人天相,一切都已经过去。他回头一望,十一郎已经一个人走向西楼。这个冷傲的年轻人总是把自己的火热感情隐藏在冷漠的外表之下。黛绿醒来,他自然更高兴。自“还珠”一战,他已经跟黛绿之间建立起了微妙的友谊。
“你醒了,我自然高兴。即使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十一郎仰望着京师里黑魆魆的高楼危檐,冷漠的脸上也浮起了淡淡的微笑。只是他掐指推算,菊枝公主入京的日子已经近了,或许该是他离开诸葛先生府的时候了……
堂上,坐的是诸葛先生、黛绿、嫣红、十一郎跟陆青眉五人。青瓦台一案的余波,其实并没有完全结束。
“倒真的可惜了那么好的女孩子!”诸葛先生叹息。沈镜花自刎、红袖招惨死,青瓦台这一支势力烟消云散,是他最可惜的地方。嫣红跟陆青眉对望了一眼,油然想到负了沈镜花的舒自卷——“此刻,他在何处?”她们两个各怀心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