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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四大名捕之定海针-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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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一握,微笑着分手。江湖,风雨日厉,每一次分手,都可能是今生最后一次见面。每次想到这些,黛绿跟嫣红便会加倍珍惜彼此间的友谊。

八里路,嫣红的脚步从来没有如此急促过。远远的,望见蝶衣堂的朱漆大门静静地半掩着,门口两盏残破的灯笼随风乱摆。门口没有人,只有风静静地拂过一尘不染的汉白玉台阶。

“晚了!我来得太晚了!”嫣红一急,拔步上了台阶,随手将门上硕大的紫铜门环一叩,不待声音传递入院子,她已经急掠了进去。院子里也是同样的静,小径落花,无人清扫,所有的门和窗都四敞大开着,似乎这院子里的人离开时太过匆忙,不但门窗来不及关,连檐下的鹦鹉都来不及收。“是什么事,令大家走得风风火火?”此时,除了奔赴痛快大街解救纳兰公子,还有什么事能令大家如火上房般急迫?

想到此,嫣红先黯然叹了口气。她不知道权相一党在痛快大街跟新市口布下了何等凶险的天罗地网,可在这数年跟权相对抗的风风雨雨中,她对权相的为人已经有了极深刻的了解——“顺我者昌,荣华富贵,一登龙门,尽皆在手;逆我者亡,杀、杀、杀、杀、杀无赦!”嫣红苍白着脸,转过一道雪白的影壁墙,向后院里走过去。蓦地,一阵细碎低沉的琴音传入耳中,叮叮咚咚,似乎抚琴的人心事无限。

“容姐姐、容姐姐?”嫣红放声大叫,快步向前。正面是一排青砖碧瓦的北房,门口帘幕低垂。琴声就是从这帘幕后面传来的。“谁?”有人在帘幕后面低喝了一声,也是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帘幕一挑,有个劲装负弓的女子已经冲了出来,满脸俱是悲凉之色,眉眼英武,正是西门饮恨。

“是你?是你!”西门饮恨仰面一笑,双手握住牛筋弓弦。她背后的箭袋里插满了翠羽雕翎箭,箭羽随风飒飒。“西门,我有要事求见容姐姐!”嫣红来不及多说,埋头向门里冲入。她知道此时此刻,还有这份气定神闲的逸致抚琴的人除了大龙头容蝶衣,复有何人?京师里,会集天下豪杰,但像容蝶衣这般容颜、武功皆极出众的女子决不超过三人。山雨欲来,她的心又是沉沦在如何的一种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的劫境?

“西门,请她进来——”琴声一歇,容蝶衣说了这句话之后,又将琴声继续下去。

西门饮恨长叹了一声:“请进,希望这一次咱们仍然是朋友而非敌人!”她并非猜忌成性的人,可蝶衣堂此番决定劫囚车、抢法场,肯定已经成了官府的对头。红颜四大名捕是六扇门的人,也是皇帝跟朝廷的鹰犬,她信不过,也根本不可能有这份自信去相信曾经是朋友的她们。人在江湖,如果不能自救,人又如何肯援手救之。为了容蝶衣,她情愿与天下为敌。

嫣红来不及分辩什么,掀开帘幕进去,蓦然一惊。屋内空荡荡地,除了席地而坐的一人以及膝头一琴之外,竟然四壁空空,别无他物。满室清冷,只有垂着头抚琴的女子将满头青丝垂下来,遮住颜面。她的十指纤细修长洁白,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在晨色里泛着淡淡的光芒。琴是古琴,曲是名曲,弹的正是“高山流水”。

昔日先秦琴师俞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曲每奏,钟子期辄穷其趣。到最后,子期死,伯牙绝弦,终身不复鼓琴。

这弹琴的女子指下曲调哀婉,深有知音已殁,只作最后一奏的决绝。令嫣红听了忍不住鼻子里先微微一酸,几乎要在琴声里落下泪来。

“容姐姐!”嫣红叫起来,声音里不由自主地沾染了西门饮恨的悲凉。穷途末路,美人独舞,蝶衣堂的繁华昔日已经了无踪迹。嫣红记得往日来此院中,跟蝶衣堂上下的姊妹们奕棋、饮茶、切磋武功,其乐融融。容蝶衣是最没有大龙头架子的,像一个邻家大姐姐般可亲。“今日……”她感到自己眼睛里揉了沙子般硬硬地难受,余下的话都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只怕一不小心先把眼泪勾了出来。

“嫣红妹妹,你来,有什么事么?”容蝶衣头未抬,淡淡地问了一句。她已经决定了的事,九死不悔,这一曲已经是最后一节,曲终人散之后,便是为了心里最亲爱的人赴那场绝杀。曲尽,人不悔,对于她来说,死,并不可怕,倒像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作飞蛾扑火一舞,总比这无穷无尽的牵肠挂肚要好受。

嫣红抬起了手,缓缓伸展开五指,露出手心里那颗带血的牙齿。血已经干了,在牙齿上留下淡黄色的污痕。嫣红攥得太紧,牙齿在她手心里留下一个深深的刻痕,到现在才觉出淡淡的痛楚。“姐姐,天牢里有人要我送这颗牙齿出来——”嫣红一路上心里一直不停地思考这颗牙齿代表的含义,可猜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牙齿?”琴声一顿,曲调马上变得破碎不堪,无以为继,可抚琴的人并未站起来,只是低声重复了这一句。

“姐姐,那人舍命把这牙齿交到我手里,此中必有深意,请您详察——”嫣红想到天牢里被何所忆暗器所杀的那个瘦小的狱卒,心里油然感叹。

“那人是谁?”西门饮恨跟进来叫道。她也看清了嫣红手心里带血的牙齿,猛然皱眉:“大龙头,天牢里还有咱们的人,是不是……”她方说了这半句,容蝶衣已经弃了琴,飞身跃了过来,立在嫣红面前,定定地看着嫣红手里的牙齿。嫣红低声道:“这颗牙齿,好重!那人一条大好性命,只为了送这颗牙齿出来,便白白丢在了天牢何所忆手上。”

一刹那间,这间空房里死一般的静,只有方才容蝶衣指下那些悠悠的音符尚且绕梁穿行,带着些袅袅的余音不忍就此离去。“这是、谁的牙齿?”容蝶衣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脸上仍有镇定的微笑。嫣红轻轻摇头:“不知道,我只见到那送了命的人!可是,我甚至连他的模样都没看清,他便死了。”的确,她回首时,小拐子已经身死。她能见到的,只是一具无辜的死尸。

“那人,可是长得极为瘦小?”西门饮恨焦虑地问。小拐子是她们放在天牢里的卧底,当然,卧底并非只此一人,可惜大部分都在蝶衣堂数次赶赴天牢营救纳兰公子的战斗中牺牲。小拐子,是她们埋伏在天牢里的最后一步棋。

嫣红点点头,猛然省起:“那个传信的人是从‘地’字号里冲出来的,或许——”牙齿、天牢、囚犯、痛快大街的斩首……嫣红的心思在不住地跳跃着,把这许多本不相关的词汇串联起来。

西门饮恨跟容蝶衣对望了一眼,她们都是冰雪聪明、心细如发的女孩子,彼此已经有八分把握确定为传信而死的那人的身份了,可这牙齿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容蝶衣摊开手掌,嫣红翻手把牙齿送进她的掌心。那颗牙齿轻轻翻了个身,已经躺在容蝶衣洁白的掌心里。肌肤胜雪,映着这惨白的牙齿和淡黄色的血痕,如同一句神秘的偈语。

容蝶衣眯起修长的眼睛,眉梢一挑,微笑道:“它,到底藏着一个什么秘密呢?”她跟西门饮恨本来计划待尽了这曲,便赶赴痛快大街近处的逢源双桥,接应劫囚车的蝶衣堂姊妹。这一次,她们已经制订了详细的进攻、退走、隐藏的完整计划,务必要集中蝶衣堂全部有生力量,保护纳兰公子的生命。

西门饮恨陡然一惊:“大龙头——”她握住弓弦,怒目瞪着嫣红,“莫非,这牙齿是你故意设的一个局,要耽搁咱们姊妹营救纳兰公子的时间?”此言一出,容蝶衣也是一惊,星星般亮的眼睛向嫣红扫过来。嫣红先是一愕,紧跟着洒脱地笑:“西门,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看我?”她救火般紧急地赶来,万料不到被人误解至此。

“容姐姐,如果你也是如此想法,那——我告辞,就当我从未来过!”嫣红向帘幕外退出,不过又停步道,“痛快大街一战,权相必定早就作了周密部署。我们三个决不参战,只是单看权相门下力量已经大大地惊人,希望姐姐一定要及时看清形势,不要作无谓的牺牲。”冶艳东行未归,此刻红颜四大名捕只有黛绿、嫣红、新月三个在京师里。诸葛先生要她们三个参与查办“魔崖”的案子,从名义上跟蝶衣堂一案划清界限,以免到了最后不得不跟容蝶衣一行刀兵相见。

“哦?”容蝶衣突然轻轻叫了起来,同时扬眉道:“嫣红妹妹,请留步!”那枚牙齿在她手心里蓦地变得沉甸甸的,似乎有某种魔力一般。嫣红停住了脚步,回转身来不语。“怎么了?大龙头?”西门饮恨自己也知道误会了嫣红,但仍不愿改口认错。

此刻,容蝶衣的奇妙感觉只有自己能感受到。一瞬间,这颗牙齿似乎告诉了她许多话、许多事,但却又像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一样——这种感觉像极了她初识纳兰公子时的烟花三月,京师西北踏月湖畔。风柔、云淡、水清、树碧。纳兰公子的眼神像卓眼泉的流水一般澄澈多情,那个三月,他醉了她的心,也醉了她的人。也就是在踏月湖畔、卓眼泉边,他跟她订下了白头偕老的同心鸳盟。那时,纳兰公子的手是温暖而湿润的,握着容蝶衣的手,一整日都未分开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纳兰公子的耳语至今一想起来仍令容蝶衣双颊晕红……待她定睛看时,牙齿仍旧是牙齿,只是那上面的血色益发淡了。

“这颗牙齿,必定是来自纳兰公子!”容蝶衣说了这句话,连自己也吓了一跳。西门饮恨马上叫道:“怎么会?怎么会是纳兰公子的牙齿?”此刻,纳兰公子已经在押赴新市口的路上,又怎么会有他的牙齿自天牢里被人舍命送出?牙齿是从“地”字号里送出,难道说纳兰公子还给羁押在那里?

嫣红袖手而立,脑子里快速地打了个结——“牙齿,带血、带着体温的牙齿,必定是刚刚从人的嘴里拔下。纳兰公子已经押赴刑场,那么,牙齿是从哪里来的?难道——那押赴刑场,钉死在囚车里的不是纳兰公子?”她如此一想,马上豁然开朗:“死了的人身属蝶衣堂,发现真正的纳兰公子仍旧被囚禁在天牢,所以舍命传递情报出来。牙齿,便是纳兰公子的信物,也只有他的牙齿,才能令容蝶衣心动、心惊!”她想通了这件事的同时,容蝶衣也作了一个决断:“西门,我猜纳兰公子仍旧在天牢里。那新市口刑场不但是个圈套,而且是个大大的圈套。”

西门饮恨重重地顿足:“咱们想到的,敌人早就料到。咱们没想到的,敌人也早就提前预备到了。”她转向嫣红道:“嫣红,刚刚多有得罪了!”其实,西门饮恨倒非莽撞行事之人,她的智谋武功在蝶衣堂里仅次于大龙头容蝶衣。只是,痛快大街一战,事关蝶衣堂全体姊妹的性命,她考虑得太多,也便疑忌过多了。

嫣红摆手,急促地问:“容姐姐,你的推断,到底有几分把握?”

容蝶衣咬咬牙:“六分!”那颗牙齿带给她的奇妙感觉,就像纳兰公子的耳语温柔地响在耳边。不过她对“纳兰公子在天牢”的判断仍不能完全肯定。“那好,咱们两个的推论合在一起,当有九分把握。真正的纳兰公子必定还被囚禁在天牢,还在索凌迟羽翼笼罩之下了。”嫣红久在六扇门,最擅长的便是推理论断,她的话很有说服力。

“如此,那囚车里到底是什么人?”西门饮恨双手扯得弓弦铮铮乱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心胸为之气结。

“囚车里是谁,暂且无暇管他。容姐姐,此刻的重点是马上纠集人马,赶赴天牢,乘敌人不备,抢救出纳兰公子再说!”嫣红话虽如此说,但也知道天牢不是那么好闯的,“活阎罗”索凌迟的手段足以令任何一个对手思量踯躅。再说,这时蝶衣堂攻击的重点已经集中在痛快大街,埋伏已经布下,急切间已经无法撤得回来。

容蝶衣双手交错,用力把那颗已经失去了热度的牙齿团团攥住,仰面道:“纳兰,告诉我、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虽然是叱咤京师的奇女子,可毕竟仍旧是一个女孩子。有些时候,女孩子更多的是想置于男人的胸膛保护之下。她们只能撑得起生命里的半边天空,如果另外那半边天塌下来了,她们也就会随之崩溃。

“容姐姐,请速拿主意,时间——”嫣红停住,这一劫换作是自己,她也明明知道是解不了的。“如果,真的是我面临如此劫境,我该如何做?”她心里没有答案,万一到了那种地步,她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诸葛先生——“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风雨不动侯”诸葛先生。

“这是蝶衣堂的家事,嫣红妹妹,你还是置身事外的好。”容蝶衣脸容冷涩,她不忍心连累好朋友。

“嘿!”嫣红无奈地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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