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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大的渊源关系。庄中偷偷藏匿了许多犯案的江湖豪侠,似乎有所图谋。”
范大师点了点头,对孙傲树的话似乎还算满意:“那么,他是属于扶桑岛菊枝公主麾下的人么?”孙傲树低头沉思,范大师瞪着他道:“你只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其他的不必多考虑!”
孙傲树猛然抬头:“大师,公孙化的确是属于菊枝公主的人,咱们‘七十二旗’也一直在关注这件事的发展,可惜还没有进一步的情报过来。”厅里的苏晚顾自顺风里听到“菊枝公主”的名字,屏住呼吸仔细听着,连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
“好、好,你的情报让我很满意。”范大师又恢复了醉态。他问的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早就记录在案卷里,并且他是扶桑柳生将军麾下八大门徒之一,跟公孙化份属同僚兄弟,焉有不明白公孙化底细之理?之所以重新向孙傲树提问,便是要印证一下对方的诚意。“关于‘忘情水’的去向,应该是自毁灭的‘青瓦台’转移到了‘蝶衣堂’。如果你不尽快去调查寻找,恐怕谁都不能保证下一步它会流落到何处去……”
孙傲树跟薛骄树收起了匕首,脸上带着迟疑的笑:“大师,如此,我们兄弟就告辞了!”他们对范大师的话将信将疑,可目前来看,能得到这个答案已经着实不易,也只能知难而退。薛骄树狠狠地向厅里的苏晚顾扫了一眼,跟在孙傲树后面走出了小院的门口。一出门,先“呸”地吐了一口浓痰,显然对于今晚苏晚顾的待客之道甚是不服。
范大师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远去了,醉态一收,抬眼叫道:“晚顾。”苏晚顾神色有些恍惚,站在桌前,木立不语。直到范大师第二次抬高了声音叫她,她才回过神来道:“师父,她真的要重入中原了么?”目光里陡然间有了杀气跟怨气。
“菊枝公主,她……她毕竟是你的姐姐,你又何苦……”范大师叹息。“我没有她那样的姐姐!更高攀不起那个不可一世的将军夫人!”苏晚顾的声音不知不觉高亢起来。“你们虽非一母所生,可是毕竟都是柳生将军的亲生女儿,身体里都流着柳生家族的热血!”范大师不知道如何劝慰自己这个倔强的女弟子。
“尾原氏当年对我母亲屡加欺凌,最后迫害致死,还要把我一起斩草除根,是师父您冒着万刀穿心的危险保护我离开扶桑,到达中原……师父,这种恨,不共戴天。她来,我一定要替母亲讨还这个公道……”苏晚顾胸口不住地起伏,显然情绪十分激动。
范大师沉静了一会儿,突然皱眉:“其实,孙傲树的情报并不值得全部相信……”“哦?”苏晚顾愣了愣,禁不住追问,“这又如何见得?”
“孙傲树,其实是山东‘大枪堂’孙家门下。至于薛骄树,却是渤海派嫡传弟子。以他们两个的家世和出身,又怎肯屈身在裘弓幻旗下?更不会为了裘弓幻的私生子便擎刀自杀,”范大师讲到这里,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个私生子钿儿根本不是裘弓幻的儿子。”
苏晚顾听得震惊,追问道:“咦?这件事竟然还有如此的曲折在里面?钿儿既然不是裘弓幻的儿子,那会是谁的?”范大师手捻鬓边华发道:“我一直认为裘弓幻、隋舞腰跟舒自卷有莫大联系,并且大胆假设隋舞腰不是裘弓幻的女人,而是属于舒自卷的……”
“啊?”苏晚顾有些哭笑不得,“像隋舞腰那样的女人,舒自卷会看得上?”她知道沈镜花跟陆青眉都是世间无双的闭月羞花的佳人,只有那样美的女子才配得上雄才大略的舒自卷。至于隋舞腰,苏晚顾见过,实在是京师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女子。“这件事,稍候便可以得到证实!”
过了没有半个时辰,小巷里又响起了脚步声。不过,这一次的声音显得十分沉重木讷,听得苏晚顾禁不住皱起了眉头:“那是谁?”范大师微笑起来:“孙傲树、薛骄树。”苏晚顾惊得两道漆黑的眉毛飞起:“他们?”
小院的门缓缓被人推开,步履沉重地走进来的正是刚刚离开的孙傲树和薛骄树两个,只是脸上毫无表情,连眼睛都不眨一眨,面色十分古怪。“他们,被人下了迷药?而且是咱们扶桑手段……啊,师父,是你!”范大师的笑容更灿烂:“现在,他们心里所有的情报都可以顺顺利利地讲给咱们听了……”他踱到孙傲树面前,低声问道,“孙兄弟,我猜隋舞腰是舒自卷的女人,钿儿是舒自卷的私生子,对不对?而且,你们两个遵从的大哥,并非是裘弓幻,而是弃官在逃的舒自卷?”
孙傲树如在梦里般痴呆地点点头。苏晚顾张了张嘴,惊讶得无话可说。她实在想不到接下来孙傲树的话更是惊世骇俗:“目前,舒自卷正向东海照日山庄而去;扶桑岛菊枝公主带着手下铜琴先生、铁剑先生两人也正自扶桑越洋而来,目标同样是照日山庄。”
“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合作伙伴?那么他们目标何在?”“他们的目标是取得‘定海神针’和‘忘情水’,解开扶桑宝藏,肃清海上流寇,然后在东海里建立一个属于柳生家族的新的王国……”孙傲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范大师沉吟着。综合各方面的情报可以得到整个事件的雏形:权相一方弹劾舒自卷勾结海寇一案并非空穴来风,舒自卷志在天下,所图谋的决非扶桑岛弹丸之地。所以,“定海神针”跟“忘情水”这两样打开扶桑宝藏不可或缺的宝贝是他志在必得之物。
“咱们也该向照日山庄而去!”苏晚顾决绝地道。“不错,咱们的确该去。”范大师深知“世界上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这句话。舒自卷跟菊枝公主在取宝这件事是有共同目标,但取到藏宝之后呢?是平分天下、各自为王么?还是……”
第二日夕阳成烬时分,何倚绣已经赶到了京师以东一百三十里的破败小亭,他要赶去会合舒自卷。舒自卷曾经告诉他:“有了‘定海神针’,咱们便有了跟东海来的神秘人物合作的筹码。咱们兄弟,必定有天高任飞、海阔任游的一天!”舒自卷的话对他而言,比皇上的圣旨更有效。
小亭无名,天色向晚。只有亭顶上的几株衰草在迎着晚风飒飒乱抖。何倚绣勒住了马,长长地舒了口气。黑色的马车也在他身后停了下来,拉车的黑鬃健马不安地刨了刨前蹄,低声地喷着鼻息。驾车的两人都是脸庞黑瘦的年轻汉子,用风帽遮住了大半边脸,脸上一片冷漠,毫无表情。马车上的帘幕低垂,里面也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亭前有人,是三个靠着独轮车休息的粗布衣衫的汉子。每辆车上都有两个巨大的竹篓,用麻布仔细地覆盖着。这三个人看到了何倚绣跟黑色马车,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掠过一丝喜色。何倚绣冷冷地望了他们一眼,向身后的车夫低声道:“走!”
“啪!”坐在右边车辕上的汉子甩响了手中的长鞭,清脆地击在马背上。那匹健马长嘶一声,迈开步子向前行进。三个人中,领头那个国字脸的汉子怔了怔,向何倚绣踏前一步,张口要说什么。蓦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马车背后传了过来。
何倚绣一愣,向后面斜了一眼,恰见一匹枣红色的健马正风一般疾驰过来。马上的骑手伏着身子,用一张同样枣红色的披风将全身罩得严严实实。何倚绣向那个国字脸的汉子使个眼色,将马让在路边,凝神提防。
枣红色的健马自何倚绣身边疾掠过去,奔出十几丈,已经越过了自亭前驶过去的黑色马车。何倚绣见对方并不是冲自己而来,心稍稍放下。不料,马上伏着身子的骑手突然回头,向何倚绣望过来,随即,那人手腕一紧,将疾驰的健马生生勒住。健马前蹄高高扬起,嘴边有白沫飞溅。这一人一骑奔得快,也停得急。何倚绣向自己的坐骑拍了一掌,加快向前,却垂着头不向那骑手转头看上一眼。
“嘿!”那骑手陡然自马上轻飘飘地跃了下来,探手向黑色马车的车帘抓下。何倚绣低声喝道:“大胆!”一跃而起,折扇飞扬如刀,斩向对方后脑。他虽然没看清对方面目,却从对方飘然下马这一动作里意识到事情有变。“好,果然有鬼!”骑手轻轻自语,声音清脆,似乎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她的轻功也的确高明,在何倚绣扇底倏地一闪,如穿花蝴蝶般,自车帘下钻了过去。车帘下有人“啊”地惊呼了一声,却是陆青眉惊惶的声音。骑手自马车另一侧现身,借力上翻,已经俏生生地立在马车顶上,向何倚绣喝道:“铁胆军师,你挟持了陆青眉要向哪里去?”
这个女孩子纤腰细细,一头乌黑的长发结成七、八条长辫子垂在背后。另外额前有几缕乱发垂下来,荡在鼻侧,给她说话时的呼气吹得飘呀飘的无一刻安稳。何倚绣仰面,正见她一双年轻的杏眼带着几丝狡黠居高临下望过来。“你是……”何倚绣蓦地想到了一个令他心惊肉跳的名字。他还没来得及叫出这个女孩子的名字,赶车的两人已经向她射出了风雨般急骤的暗器。
“小心!”何倚绣改口,急促地叫了这两个字。那两个汉子的名字,一个叫做唐堵,一个叫做唐截。但凡江湖上姓唐的好汉,又会发射两手暗器的,几乎全部跟蜀中唐门有关。这两个人算起来也跟蜀中唐门有些关联,只是他们昔日犯下血案,为了避祸,才流浪江湖,最终托庇于舒自卷门下。
一瞬间,这两人已经射出了七种共三十五枚长短暗器。至此,何倚绣那一声“小心”方才落地。这两个人的暗器功夫和蜀中唐门年轻弟子相比并不算很好,但亦声势惊人。那长辫子的女孩子咯咯一笑,半空里腿影乱飞,她已经自暗器雨中俯冲直下。“噗噗”两声,随之唐堵跟唐截闷哼出声,发射暗器的腕子双双给那女孩子的右脚踢中。他们是久在江湖闯荡的汉子,虽然腕上痛彻心肺,但却咬住牙不吭声。
“原来是你!”何倚绣的扇子横在胸前。“是我!怎么样?”那个女孩子微笑着,把右手轻轻叉在腰间。她踢中了唐堵跟唐截之后,已经翻身落地。此刻,她提起自己的右脚,伸出左手轻轻掸了掸靴面上的浮尘。她脚上穿了一双精致的淡青色犀牛皮薄底快靴,何倚绣看着她掸尘的动作,再入神地盯着她的靴子看了看,突然道:“你来了,一切就该见个分晓了!”这句话没头没脑,其中似大有玄机。
女孩子扬眉笑了笑,她的笑比飞雪里怒放的寒梅更明艳,比暗夜里缀满天空的星斗更灿烂:“何军师,单凭你的铁扇三杀,跟唐门暗器,是挡不住我的。”“那又如何?”何倚绣的扇子颤了颤,“敬神如神在”这行字迹也随着起了一阵波纹。
“跟我回京师府衙去——该见分晓的不是咱们几个的乱战,而是舒大人一案!你们劫了陆青眉,于事无补……”女孩子边沉思边道。何倚绣皱眉:“舒大人是冤枉的,这一点京师内外的人都知道。他根本没有跟东海海寇勾结,一切都是出于权相蔡京一党的诬陷。嘿嘿,如果跟你进京师府衙,岂不是……”
“可惜,他杀了十九公子!一切事态便都改变了方向!”女孩子提到“十九公子”之名时,脸色变得迷惘而凝重。只是,这种表情转瞬便被笑容掩盖,“陆青眉是这一案的焦点,你们劫走了她,岂非更令舒大人陷入进退两难之境地?”
车帘下的陆青眉始终没有露面,也没有出声。“陆青眉对于舒大人来说,是重中之重。为了她,舒大人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这才有了刺杀十九公子一战。我一定要带陆姑娘走,请借路。”何倚绣声音虽低沉,但已经有了杀意。
女孩子顿了顿足:“何军师,不要逼我翻脸!”她向马车里叫道:“陆姑娘,诸葛先生对您、对舒大人并无恶意,而且我的嫣红姐姐为了舒大人一案呕心沥血。这件事绝对不会是一走了之这么简单,希望您能考虑清楚,随我回转京师。”
车帘一掀,陆青眉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露出半边疲倦的脸来,低声道:“冶艳姑娘,谢谢你,也谢谢诸葛先生的厚爱。”她的声音又涩又哑,想必实在不堪旅途劳顿。她用力抓住马车上的车门,大力喘了两口气方接着道:“可是,自卷正在前面等我,我该不惜一切去与他会合,请……请借路一过。”她的脸色越发苍白,鬓发也十分凌乱,再不复陆家寨大小姐的仪态。不过,即便是在奔逃的逆境中,她清丽的容颜也令亭前的所有男人眼睛一亮。
这女孩子便是诸葛先生安排接管舒自卷在逃一案的冶艳。她在此亭正北的茯苓镇发现了舒自卷麾下“刀笔小吏”文师扇的踪迹,正待继续追查下去,突然接到诸葛先生飞鸽传书:“陆青眉下毒算计了嫣红,盗走了‘定海神针’。”
“那枚绣花针就是传说中的‘定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