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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著萧崇友他就打问讯,并笑著说:“你怎么来了?”
萧崇友像是跟这个和尚很厮熟,他就抱拳说:“普师兄,少见少见,今天我是同著这位李爷,来此烧香。”说完用手一指李慕白,接著说:“这位李爷的大号是李焕如,在北京贝勒府作教拳师傅,与银枪将军邱广超等人都是好友,现在是到当涂县来特地拜访我,并叫我引见他到这里烧香,见一见老师父,烦劳著师兄带著我们去见一见吧!”
那普和尚先向李慕白打量了一番,随后双手合掌,向李慕白致礼。
李慕白也作揖还礼,就说:“我是在北京铁贝勒府中教拳,此次是到岭南访友,临行时那礼的小贝勒叫我路过此地时,务必要拜见静玄老师父。”
普和尚一听,面上也露出欣喜之色,就连说:“那么李施主请随我来,老师父现在才用毕斋。”
当下李慕白同萧崇友就随著那普和尚进了偏门,往礼院走去。才一走进偏门,就闻到花香扑鼻,只见院中种著许多花草,粉白缤纷,绿茵铺地,景致十分幽静。
小鸟在院中啄食草籽,看见人来,全都不知躲避,庭中并栽著几棵梧桐,绿荫覆得满院清凉,一点阳光暑气也没有。
李慕白暗想:这真是好所在,静玄禅师的清福倒真不小!这院礼东西北三面全是大殿,但殿门全都闭著,在西北角垒有一座太湖山石,露一个石洞来,洞里也黑洞洞的,不知有多深。
太湖山石上露出几千竿翠竹,风吹叶响,衬以小鸟啾啁的声音,十分好听。
李慕白心中更是羡慕。
萧崇友转首笑间道:“这个地方好吧?”
李慕白连连点头说:“实在幽雅清静!”
当时只见那普和尚屈著他那很长的身子,走进洞里去了。
李慕白心中纳闷,暗想:“怎么?静玄老和尚却住在石洞里,这真是神仙了!”
萧崇友也像是走熟路似的,他就低著头往洞里去钻,并回首向李慕白说:“请进来!”
李慕白就怀著疑惑,提著衣襟,低著头,也进了石洞。
原来这座石洞很浅,才走进去是很黑暗,可是转过了一个洞角,就看见了阳光,再走几步就出了洞口,到了一所小院落之内。
这院中甚么花草竹木都没有,只有两间西房,也是小佛堂似的,门前垂著竹帘,室中一点声息也没有,像是一座空房。
萧崇友至此就止住步,向李慕白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叫李慕白也停住脚步,普和尚也回首对李慕白悄声说:“请施主在这里候一侯!”
李慕白点首,就站在这里。
那普和尚压著脚步,轾经掀起帘子走进那屋里,普和尚进到屋里半天,屋中依然静悄悄地一点声音也没有。
足足有一刻多钟,才见竹帘掀起,普和尚露出半身来,向萧崇友和李慕白点了点头,萧祟友就恭恭谨谨地带著李慕白走进这西屋。
这西屋里面的东西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小桌,一张经橱和一张木榻,木榻之上就坐著一位老和尚。虽是老,可是那年纪不过六旬上下,清瘦的脸,眼睛只半张著,身材并不甚高,背还有些弯曲,穿著一件半截白夏布僧衣,隐隐露出脊瘦的肋骨。
看这位老和尚是一点精神也没有,谁也不能看出他就是大江以南与江南鹤齐名的老侠,身怀点穴奇技的名家。
此时,江边虎萧崇友就深深打了一躬,叫声师父,那老和尚微徽点了点头,并不说甚么话。
萧崇友又指著李慕白说:“这人是北京铁贝勒府的教拳师傅,特来拜见师父。”
那静玄老和尚又把眼睛微微睁开些,看了看李慕白,便问道:“叫甚么名字?”
萧崇友在旁代答道:“他叫李焕如。”
那静玄老和尚又问道:“你是李慕白吗?”
李慕白一听,心里吃了一惊,但面上装著镇定,不教现出一点惊慌之色。就回答说:“不是,我叫李焕如,李慕白现在还在北京!”
那静玄老和尚默然了一会,又很迟缓问说:“你认识江南鹤吗?”
李慕白锐:“我久闻江南鹤老侠的大名,只是没有见过面。”
静玄老和尚点了点头,便不再问了,遂向那普和尚看了一眼,普和尚就向李慕白说:“请施主到外面去坐吧!”
当下李慕白就同萧崇友便又齐向静玄深深打躬,出了这间禅房,依旧出了石洞到了外面。
才一到院中,就听见有叫骂之声。
萧崇友脸上又立刻现出惊异之色,说:“这是甚么人,”
李慕白这时早听出来,这叫骂的正是猴儿手的声音。只听他哼哼嗳哟地说:“我的脚都快折了,你们快点挽起我来走走,要不然我师父出来,你们可惹不了!”
李慕白知道猴儿手是闯出祸来,便紧走几步,到了那偏门前一看,只见那猴儿手躺在地下,爬不起来。
旁边站著三个和尚,两个就是刚才招待烧香的那年轻和尚。另一个年岁也不大,脸上有几个麻子,这个和尚却面带怒色。
此时萧崇友已走上前来,向和尚解劝说:“广师父,把他救过来吧,这是这位李施主带来的人,他小孩子家不懂得甚么。”
这个广和尚就由袖口里取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说:“我也不知这个孩子是要找谁,他怔往里院走,我拦住他,他就抽出这口刀来要刺我,若不是我把他点倒,他不定还要闹出甚么事来!”
李慕白又向这和尚作揖,旁边那普和尚又向他不知说了两句话,广和尚才息了气。他向猴儿手的左胯骨上踢了一脚,猴儿手又嗳呀怪叫了一声,半天才算能爬起来。
此时李慕白心中十分生气,便喝道:“还不快走开!”
同时用眼睛看了那广和尚一下,便面带怒气,转身直往庙外走去。
出了庙门,一看镖局的伙计正替猴儿手看著那三匹马。下了坡,见猴儿手一瘸一点的来回溜他的脚,瞧见李慕白,他就咧著嘴抡拳头,向庙那边比了比,那意思是叫李慕白打那和尚给他报仇。
李慕白不用正眼去看他,自己就由树下解马。
江边虎萧崇友也跟了下来,他像是十分抱歉似的,对李慕白陪笑说:“这座庙向来是如此,不准闲人进他们的里院。李兄你今天若不是随著我来,还不能见静玄老师父呢!”又说:“那个广和尚的性情最坏(奇*书*网^。^整*理*提*供),因为他是老师父的得意弟子,老师父教给他几套拳法,几手点穴法,派他护寺院,所以他才骄横起来!”
李慕白摇头说:“其实是没有甚么!不过我听说点穴法也属于武当派,武当派的传人讲的是武艺不可轻露,我这个徒弟自然不好,可是那和尚怎可就经易施用他的点穴法?”
萧崇友笑了笑,他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就说:“那个广和尚时常卖弄他的点穴法,可是,这座庙没他也不行,”
李慕白问道:“这是为甚么?”
萧崇友笑了笑,他又回首望了望,就说:“李兄,我想先叫这个伙计把这个小孩子送回去,你我同到镖局里喝几杯酒,谈一谈,好不好?”
李慕白想了一想,就点点头说:“好吧!”
当下那个镖局的伙计就把装香的篮子挂在猴儿手的马鞍下,他一只手牵著马,一只手挽著瘸瘸点点的猴儿手,回店房去了。
这里李慕白同著萧崇友上了马,就沿著江岸往东走去,萧崇友此时对李慕白是非常抱歉,他说:“李兄,你从北京来到江南,因为景仰静玄老师父及兄弟的名声,才来见我们,不想今天弄得很没趣,真是对不起你!
可是李兄你不晓得,静玄老师父向来就是那样的脾气,今天他能够见你,一来是看在我的面上,二来也是跟你有缘。要不然,无论怎么样有名的人物,不用说见他老师父的面,就是要进他的后院也不行呀!只是法广和尚太不讲情面了,叫你那令徒吃了亏!”
李慕白很平淡地笑了笑,并不说甚么,他心里却想:刚才静玄老和尚问我是李慕白不是,那可真是奇怪,莫非他已然看出来了吗?独怪他住在庙中,看那样子他连屋门也不常出,他怎么会晓得我李慕白的名字呢?
因此心里觉得十分惊异,但见萧崇友却像没有留心刚才静玄老和尚问的那几句话,他依旧向李慕白很高兴地谈著话,随谈随行。
少时回到镇上,就一齐到泰山镖局门首下了马,有伙计把两匹马接过去,萧崇友请李慕白到里面落座。他命厨房备了酒菜,就与李慕白饮酒畅谈。他先对李慕白述说他自己的事情,他说他闯江湖巳有十多年了。
这座泰山镖局全是他自己的本钱,在镇江有一家联号,是他的盟兄弟唐如壁照料。他这里雇著十几个镖头,现在只有两三人在柜上,其余的都保著镖出外去了。又说他的妻死去已有五六年了,他因为怕累赘,所以再没续弦,只是一个人生活著。
李慕白因见这江边虎萧崇友倒还是个豪杰汉子,所以又夸赞他几句,萧崇友就更是高兴,拿著酒壶给李慕白满满地斟酒,他自己也尽兴的痛饮。
喝了半斤多酒,萧崇友就似乎有点醉了,他的黄脸涨得通红,一手擎著酒杯,一手摸著短胡须,忽然问道:“焕如兄,你是从北方来,你可知道在北方有一个单刀杨小太岁吗?”
李慕白一听,不由一惊,心想:怎么杨小太岁竟是这样大的名气?因为要探听萧崇友提起了此人他是有甚么用意,遂就点头锐:“不错,有这么一个人!”
萧崇友又问:“焕如兄,你可知道这个人在北方是作甚么的?”
李慕白摇头说:“那我可不知道,我在北京时,不但没见过他,连听说也没听说过!可是我此次到外面来,沿路遇见了许多江湖朋友,全都谈说此人,都说他是个很有钱的人。”
萧崇友一听,他的醉脸上现露出惊诧之色,把酒杯“吧”的放在桌子上,他探著头说:“怎么,现在江湖上巳有许多人都晓得那杨小太岁是身边有许多的钱吗?”
李慕白注意著萧崇友的神色,便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听说此人是很有钱的,大概是个富家公子吧?”
萧崇友连连摇头,微笑著说:“不是,不是,闻说这个单刀杨小太岁也是个江湖穷汉,不过……他是新近发了一笔大财罢了!”
说到这里,萧祟友歪著头翻著眼睛想了一想,忽然他又问道:“你可听说此人的武艺如何?”
李慕白说:“听此人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武艺是颇不错的。”
萧崇友又问:“你可听说此人的本领,比在北京名震一时的李慕白如何?他们两人谁高谁低?”
李慕白心想:我倒要吓一吓他,遂说:“听说此人的武艺总比李慕白差不多吧!或者还许要高一点。”
萧崇友听了,便不禁发怔,半天也没再说话。
李慕白又问说:“箫兄你这样详细打听这个人,有甚么意思?”
萧崇友微笑著摇头说:“没有甚么意思,不过是听说此人近日在江湖颇有名头,我想会一会他罢了。”
李慕白听了便不再往下问,又喝了几杯酒,李慕白便起身告辞。
萧崇友醉得走路都有些倾斜,将李慕白送出门去,抱了抱拳,就说再会。
李慕白牵著他那匹黄马回到店房,一进门将马交给店伙,便走进屋里。
只见猴儿手躺在床上,看见李慕白回来,他就说:“师父,我的腿到现在还疼著呢!你得给我报仇!”
李慕白却摆手低声说:“你不要著急,早晚我非得把那和尚打了,给你出气不可!”
猴儿手一听这话,他立刻坐起身来,龇牙笑著说:“真的吗?师父你打得过那和尚吗?你也会点穴吗?”
李慕白微笑道:“打那和尚何必要会点穴呢?你就光好好养你的腿吧!不几日我一定能够给你出气。不过那个和尚的师父,却是个很有名的老僧,与我的盟伯江南鹤是好友,我们不能太把他得罪了,而且他们也不是坏人,与我们又无深仇。”
猴儿手说:“只要把他打得躺在地下,我的气就算出了。”
李慕白点头说:“好,好。”
当时李慕白就叫猴儿手不要睡,只在床上靠墙坐著。他却因刚才喝了几杯酒,头有些发晕,并且晚间还想著有事要作,所以就躺在床上。
先想著刚才萧崇友所说的那些话,可知萧崇友必是与那谭二员外怀著一样的心思,要打劫杨小太岁身边所怀的珍宝,杨小太岁可真是有名了。
同时江湖人的耳风也真快,也真是多半贪财爱宝,据我所遇见的就已有了这些人,别处还不知要有多少呢?
杨小太岁现在可确实是寸步难行,稍微一不谨慎,或是身手稍差一点,便会财宝失去,且有性命之忧。
可是到底他身边所有的是件甚么宝物呢?他是从哪里得来的呢?李慕白想了半天,虽然十分纳闷,可是因为心中尚有别的事情,便也不再对这与自己毫无相干的事情,多加思索了。
少时就沉沉睡去,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才醒,那猴儿手也靠著墙睡了一个大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