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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淡淡地道:“暖暖怎么会着凉的?要不要紧?”
柳暗花道:“可能是春来乍暖,下人们给乱脱衣服惊着了一下。”
温凉此时的面色早已平静如水。
哀莫大于心死。
如果,人的心可以死,那么,他的心此时已经完全死掉了。
柳暗花那句话里的一个小小的“惊”字给他触目惊心的痛:自己娶的竟然是这么一个狠毒的女子?竟然亲手杀子而且在已经凉透的孩子的小小的尸体前撒谎还面不改色?
她实在已经该死——
万死不足以偿暖暖——
温凉端着酒杯的手有丝丝颤抖,面对这样的女子,也许杀了她是对她最大的帮助,杀了她,才是对暖暖、对自己、对温门上下最好的交待。
刚刚还对自己要痛下决心杀她犹有一丝不忍(毕竟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不舍(曾经爱过),现在,心已冷——
杀了她好么?
杯中酒在烛光下泛着细碎跳跃的光芒。
柳暗花举杯齐眉,道:“这些天外出辛苦了,我敬你一杯,解解风霜乏气吧。”
温凉也举杯道:“其实,最辛苦的是你,要照顾暖暖,还要顾全温门里上上下下的事务,我也敬你。”
若是此时有人自窗外看进来,见到这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的一幕,必定会感叹温凉与柳暗花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近年来武林中少有的、相敬如宾的神仙侠侣。
可窗外没有人。
而且就算有人也看不穿二人此时满腹的算计。
温凉一饮而尽。
酒杯已经掉换过。
那么,喝了这杯酒,夫妻十年情深已经恩断义绝。
酒入愁肠,温凉满腹的伤痛乍然化作万分——
惊、心!
温凉喝下了这杯酒,可他是看到柳暗花已经将酒咽下之后才喝的,他早已经将两个人面前的酒杯掉换了位置,所以,就算两杯酒里有一杯是毒酒,那么,喝下毒酒的也只是柳暗花而已。
可、是——
酒入喉舌,他才发现自己喝下的是毒酒。
一道火线般灼烧的感觉从他的胃里直冲上来,撕心裂肺般地痛。
他又是——
惊
鸿
雪
影
般
地
惊——
难道,柳暗花在酒中下的是连温门温凉都分辨不出的奇毒?
温凉悲愤得几乎冷笑出声来,想不到柳暗花这个平素默默无闻的女子竟然在背地后里偷偷地留了这么一手?
好、好、好,可惜我温凉虽能统帅温门群豪,却瞎了眼,看中了这样一个狠毒的女子!
烛光里,柳暗花已经开始微笑,道:“金诗塔的事辛苦你了,现在该把它交给我保管了罢?”
温凉的心惊痛不能自持,但兀自坐得稳稳的道:“好,我们夫妻一场,我的就是你的,交给你保管也没什么不应该的,我现在就去拿——”
柳暗花好看的眉色轻轻地挑了一挑道:“好是好,不过我怕你屡经风霜,太过劳累不堪,还是你告诉我那金诗塔到底藏在哪里,我自己去拿好了。”
温凉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倒是好关心我呀?”
柳暗花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是我的夫君,身系温门重任,日夜辛劳,我不关心你又能关心谁呢?”
温凉冷冷道:“美酒佳肴,果然关心得很。”
柳暗花道:“你也尝出了这好酒的味道么?”
温凉冷冷地笑了一声道:“可惜,你竟然在用毒天下第一的‘温门’大龙头酒里下毒,不正是弄斧到班门么?”
这次,是轮到柳暗花笑了,一笑,就笑得花枝乱颤、笑散了满室凝重(温凉突然发现原来柳暗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她好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般道:“既然能称作‘天下第一’,那么你一定知道这酒里下的是什么毒了?”
温凉没有回答她的话,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种灼痛的感觉压在丹田之下,才道:“那个人是谁?”
这是一句听起来没头没脑的话,但温凉知道一定有另外的人在跟柳暗花勾结。
一个温柔贤良的女子,若没有外人的指使,绝对不会骤然变为狠心杀子毒夫的毒妇。
那个外人,一定是个男人。
温凉的心又是一阵惊痛:柳暗花已经有了另外的男人?!
柳暗花吃吃笑道:“你说的是哪个?”
真的,她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而且,过了今天,她就能跟真心爱她的人远走高飞、双宿双栖了。
她应该开心!
所以,她不想这场好戏落幕太快。
温凉看着她,目光如寒冰一样得冷。
如果目光也可以杀人,此刻的柳暗花已经死了几千几万遍。
春夜里的风真的有一点点的冷。
温凉血管里的愤怒就要爆裂开来——
假若不是有个人突然出现的话——
——但,那是一个最不该出现的人
——在最不该出现的时间
——出现在最不该出现的地方。
烧结的烛花“毕”地爆了一下,灯光一暗,躺椅后面的低垂的窗帘突然掀动,轻轻转出一个人来。
温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人一身月白色的衣衫,竟然是——
神医薛慕容。
而且,他一转出来就向柳暗花道:“干什么还跟他废话?取金诗塔要紧!”
温凉的脑在里惊变太多,还没来得及转过弯来。
他本来要问“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但这句话已经提前由柳暗花口里问了出来:“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句话的口气?
这句话,她竟然用了那样的口气讲出来?就象热恋中的少女向自己钟爱的情郎撒娇一般的口气。
薛慕容道:“我、是挂念你,怕他伤了你。。。。。。”
他一现身时讲的那句话,口气又急迫又激昂,但此时因了柳暗花这轻轻一问,立刻换了一种表情奇Qisuu。сom书、更换了一种温柔的口吻回答,深情款款,而且,他的一双丹凤眼也旁若无人地注视着柳暗花的眼睛,目光象初涉情场的少年郎般专注。
温凉突然叹了一口气,他突然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象他这样仔细地看过、对待过柳暗花。
他虽然也爱柳暗花,但在京师风雨飘摇中的温门岌岌可危,大小事务亟待破旧出新,他,太忙了,忙得竟然从来没有仔仔细细地看过柳暗花一眼,至少是没有象薛慕容这样深情地看过柳暗花一眼。
柳暗花道:“他怎么能伤得了我,中了你最新研制出来的毒药?”
温凉这才明白,这种连自己也分辨不出来的毒药,竟然是薛慕容的大作,随即,他心下也释然:如果天下还能有人制毒、用毒的本领超过温门的话,那个人就一定是神医薛慕容。
也唯有薛慕容一人而已。
身体里的毒已不甚痛楚,但痛楚的是他自己的心。
薛慕容此时向温凉转过脸道:“也是,大龙头中了我的‘青花甲’,还怎么有能力伤你呢?是我太过关切你了。。。。。。”
当他转脸面对温凉时,他的脸色平静如常,看不到一丝愧疚和不安。
温凉道:“你已经从温门秘籍里探索到了‘青花甲’的制法了?”
薛慕容微微笑道:“这倒得多谢大龙头赐了全部的温门秘籍给我,才几经挫折、好不容易研制出了‘青花甲’,真没想到,‘青花甲’第一次出手,竟然是用在了大龙头身上。”
此时,柳暗花已经站在了薛慕容身边,在他讲话的时间里一直用温柔的眼波全心全意地望着他。
温凉的心里已痛得麻木,连一阵阵的心酸都觉不得了。
温凉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其实,他这句话里倒包含了两层意思,一个是说薛慕容的心智果然过人、看来一定可以解得开金诗塔的秘密;另一层意思是说他早就知道薛慕容不会平凡寂寞一生,一定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但实在没想到,他的“惊”人竟是如此的——
惊!
柳暗花道:“我们只要拿了金诗塔就走,绝对伤害温门里一花一木、一虫一草。”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
我轻轻地挥手,不带走温门的一丝云彩——
其实,现在的情形对她而言,金诗塔也不甚重要,最重要的是薛慕容——
温柔的薛慕容。
薛慕容也道:“大龙头,金诗塔我只不过是暂借,等破解了其中的秘密之后,我一定会还您的,就象以前您赐我的所有温门秘籍,我都整整齐齐地摞放在解花堂,您随时可以派人取回。”
此刻,他的神色依然不惊不变,对温凉的态度恭恭谨谨,绝无小人得志时的飞扬之色。
温凉暗思:薛慕容其人虽面无心机,实心机之深不可限量。
温凉道:“哼,看来今天晚上,你是非拿金诗塔不可了?”
薛慕容轻轻点了点头。
温凉的身子抖了一抖,放在桌面上的双手也紧跟着压得那张紫檀方桌格吱地响了一声。
薛慕容道:“大龙头,这‘青花甲’的毒性您想必早已从秘籍上看过,愈是功力高深其反应愈剧烈、愈快速,而且中毒者万不可以运功提气,否则毒性随气血游走入脑,必将血管爆裂而亡,望大龙头自重。”
此际,他在温凉面前侃侃而谈,绝无丝毫做作之态,就跟从前与温凉在他的解花堂畅谈天下大事一般。
若非此刻温凉心如刀割,又怎么会相信自己一向视为师长的薛神医竟然——
夺妻、下毒、杀子——
毁温凉所有希望于一旦?
暖暖已死、柳暗花背叛,温凉的家已破,人亡又有何不可?
温凉暗自提了口气,缓缓道:“谢谢你的提醒,金诗塔就在我的衣袋里,你自己过来拿罢!”
薛慕容道:“好。”
他的口中虽说好,但脚下却未动半分,而是转眼去看柳暗花。
他的意思自然是要柳暗花把金诗塔拿给他。
柳暗花道:“我们是不是拿到金诗塔后马上离开?”
薛慕容点点头道:“不错,马上离开,离开温门、离开京师,此后天涯为伴、永不分离。”
柳暗花的脸有微微的红,道:“好,我来拿。”
其实,有时候,男人的一句体贴的话足以令女子为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温凉此刻已经明白了这点,但实在太晚了。
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得——
一去千里——
无可追回。
他本来打算等薛慕容过来拿金诗塔时,拼尽全身爆裂也要与之同归于尽,可惜薛慕容早已算到了他这一点,来的是柳暗花。
柳暗花盈盈地走过来,温凉鼻端已经嗅到了柳暗花颊上的胭脂香气,那种气息令他脑子里又浮现出暖暖惨白的脸。
对柳暗花,温凉的心已冷,但他不愿以最后一个机会换柳暗花的命。
他想杀的是薛慕容。
柳暗花的手刚刚要伸入温凉的衣袋中去,薛慕容突然道:“且慢——”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柳暗花回头道:“怎么?”
薛慕容轻笑道:“金诗塔是天下至宝,武林中人人梦寐以求,以大龙头的智慧,焉知不会在上面下过剧毒?你还是戴了我这‘锦绣手套’去拿得好。”
扬手将一付又轻又软的五彩手套向柳暗花抛了过来。
柳暗花也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两个人此番对话,巧笑嫣然,绝没有把温凉放在眼里似的,他们已经把温凉当成了死人。
温凉的双手都平放在桌子上。
当近在咫尺的柳暗花将手放入他衣袋中去时,他有超过一万个机会能立即格杀她,但他忍了。
桌子上的烛火仍红。
几样精致的小菜都一动未动,那个盛放着“鲜虾明鱼酿”的热气腾腾的大汤锅也慢慢地凉了。
柳暗花已经将金诗塔拿在手上,向薛慕容道:“是这个东西么?”
温凉蓦的想到,江湖中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金诗塔而失去生命的除自己外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罢?
薛慕容的眼睛亮了一亮道:“就是它,快拿回来。”
从温凉身前到薛慕容站立的地方大约有十几步的距离,柳暗花一个飘飞踏步就能返回薛慕容身边,别忘了,她在嫁给温凉之前在江湖上有个美丽的绰号叫做“凌波仙子”呀?
柳暗花突然呆住——
因为温凉突然问了她一句话——
就一句话:“就为了他,就为了它,你就狠心杀了暖暖?”
这个问题就是温凉很想问、很应该问、迫切要知道答案但一直没有问的——
你、竟、然、能、狠、心、杀、暖、暖?——
他还只不过是个未启蒙的孩子,你要飞、要走、要与人私奔,我都不管,可他又能碍你什么?
你、竟、然、狠、得、下、心、杀、他?
柳暗花——
大
惊
她太吃惊,以至于樱桃小口张得能吞下一整个鸭蛋大——
她向温凉暴喝道:“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温凉道:“暖暖死了,你杀了暖暖。”
柳暗花大惊——
以至于手里握着的金诗塔也险险掉在青砖地上。
她惊飞的目光望向屋角的躺椅,望向躺椅上的暖暖。
她的目光有骤现的疯狂。
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