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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琪静静听毕,淡然一笑,道:“您别顾左右而言他,请告诉我,那顶九龙冠藏在何处?”
荣亲王玉珠一怔道:“九龙冠?你怎么问我?”
李玉琪道:“您断了我的路子,我不问您问谁。”
荣亲王讶然说道:“我断了你的路子,你这话……”
李玉琪道:“玉琪不傻,您又何必。”
荣亲王玉珠笑了,道:“告诉我,玉琪,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玉琪道:“我想过了,除了您没别人。”
荣亲王敛去了笑容,道:“玉琪,你要原谅你玉珠叔。”
李玉琪道:“压根儿我就没敢怪您,各为其主嘛。”
荣亲王道:“玉琪,不管怎么说,我是个旗人,尤其我是个世袭爵位的亲贵。”
李玉琪道:“我知道,玉珠叔,只是在这儿我可以告诉您,这顶九龙冠我非到手不可,因为他根本不是当朝的东西。”
荣亲王道:“玉琪,我不会让你拿走他的。”
李玉琪道:“也可以,到时候您杀了我。”
荣亲王脸色一变道:“玉琪,你……”
“玉珠叔。”李玉琪脸色一整,道:“我的牺牲已经够大了,我要是再白跑一趟,那未免太说不过去了,您是知道的,猩猩破笼而出,泰齐命在顷刻,皇上近在咫尺,这件事我可以不管,也乐得袖手,这还不够么?”
荣亲王道:“你救了泰齐,我不说什么,你救了皇上,我感激,可是这是一回事.你要取九龙冠那是另一回事,再说,玉琪,你不能不承认,你所以这么做一半是为了你自己,我可以这么说,你让泰齐死在猩爪下,那无可厚非,也无关轻重,你若是让它伤了皇上,你走不出这北京城一步。”
李玉琪双眉一扬道:“玉珠叔,您要明白,要是皇上伤了,伤皇上的并不是我。”
荣亲王道:“可是你人在北海。”
李玉琪一点头道:“不错,我是人在北海,可是我并没有义务救谁。”
荣亲王脸色一变,旋即点头说道:“顶得好,玉琪,是我话说得太过……”一顿,接道:“不管怎么说,我不能让你拿走那顶九龙冠!”
李玉琪道:“玉珠叔,我誓必拿走这顶九龙冠。”
荣亲王笑了,点头说道:“那好,咱爷儿俩斗斗吧。”
只听一个轻柔话声传了过来:“谁要跟谁斗呀?”是大格格心畹走了过来。
荣亲王急低低说道:“玉琪,别让她心里再多一件事。”
李玉琪道:“您放心……”说话间,大格格心畹已到近前。
荣亲王道:“我说要跟玉琪斗。”
大格格心畹眼望着李玉琪,眨动了一下美目:“玉琪,爹要跟你斗什么呀?”
李玉琪道:“格格何不问他老人家?”
荣亲王笑道:“心畹,你常跟爹斗的是……”
大格格心畹道:“棋。”
荣亲王哈哈一笑道:“你两个谈谈吧,我到那边儿走走去。”背着手走去。
望望荣亲王走远,大格格心畹看了李玉琪一眼,道:“我谢谢你救了泰齐。”
李玉琪道:“您好说,我不敢当,这是我的份内事。”
大格格心畹道:“玉琪,你存心气我?”
李玉琪道:“大格格既然没真话,我何必拿真话对人?”
大格格心畹道:“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
李玉琪道:“大格格自己想是不是。”
大格格心畹沉默了一下道:“告诉我,玉琪,你为什么救泰齐?”
李玉琪双眉微扬道:“为让他知道李玉琪是他的朋友,是个靠得住的人。”
大格格心畹道:“让他死在猩爪之下,德家就没有桎梏了。”
李玉琪道:“那是大格裕的想法,我可不愿让他死在猩爪之下。”
大格格心畹美日微睁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玉琪,你好厉害……”
李玉琪淡淡说道:“只怕大格格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绝不会杀他,杀他这种人污我双手。”
大格格心畹呆了一呆,道:“那你是……”
李玉琪道:“大格格只记住玉琪一句话,德家的桎梏自会从玉琪手上解除就是。”
大格格心畹道:“玉琪,我不谢你了。”
李玉琪道:“一家人,大格格又何必客气。”
大格格心畹道:“玉琪,你在这儿还要待多久?”
李玉琪道:“没一定,大格格问这……”
大格格心畹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我想让你在这儿多待几天。”
李玉琪道:“谢谢大格格的好意,短时间内我不会走,也走不了。”
大格格心畹道:“短时间内走不了,为什么?”
李玉琪道:“在没扳倒泰齐之前,谁都撵不走我。”
大格格心畹道:“这么说,扳倒泰齐的那一天,也就是你走的那一天?”
李玉琪道:“可以这么说。”
大格格心畹道:“我倒希望你永远扳不倒泰齐。”
李玉琪心神一阵震颤,道:“谢谢大格格,到了该走的时候,我总是要走的。”
大格格心畹迟疑了一下,道:“玉琪,有句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李玉琪道:“大格格问就是。”
大格格心畹道:“除了要扳倒泰齐之外,你自己还有什么事?”
李玉琪道:“大格格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大格格心畹道:“我早想问了,可是一直没敢开口。”
李玉琪道:“玉珠叔没告诉你么?”
大格格心畹摇头说道:“没有,爹从不跟我谈这些事。”
李玉琪迟疑了一下道:“我要拿样东西,崇祯遗物九龙冠。”
大格格心畹讶然说道:“九龙冠?现在在谁手里?”
李玉琪道:“该说是在皇上手里。”
大格格心畹道:“我明白了,知道藏在哪儿么?”
李玉琪摇头说道:“不知道,玉珠叔或许知道,但他老人家不肯告诉我。”
大格格心畹道:“那当然,你别寄望爹会告诉你,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您的来意,说不定还会阻拦你……”
李玉琪倏然一笑道:“大格格算是说着了。”
“怎么?”大格格心畹美目微睁道:“爹已经知道了?”
李玉琪点头说道:“是的,玉珠叔最早就知道了。”
大格格心畹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跟爹都是,一方面要站稳立场,—方面又要顾着几代不平凡的交情,真不容易啊。”
李玉琪道:“大格格说得是,这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荣亲王玉珠走了过来,道:“泰齐从宫里回来了。”
李玉琪一点就透,道:“您来得正好,我正要告辞。”
荣亲王玉珠道:“走,我送你一段路。”
李玉琪跟大格格心畹打了个招呼,偕同荣亲王玉珠往外行去。
望着李玉琪那颀长背影,大格格心畹美目中闪漾起一种异样的光彩,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绕过一处长廊,荣亲王玉珠道:“刚才心畹来得不是时候,我有话还没告诉你。”
李玉琪道:“现在您可以说了,玉琪洗耳恭听。”
荣亲王玉珠道:“玉琪,我不希望你太近皇上。”
李玉琪道:“谢谢您,伴君如伴虎,我知道。”
荣亲王玉珠摇头说道:“我不是这意思,这句话对你不适合,我不担心他把你怎么样,他能把你怎么样?我只是担心你……你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李玉琪道:“玉珠叔,刚才我说过,我要有什么别的用心,我就不会闯进北海毙那只巨猩了。”
荣亲王玉珠道:“你意或不在皇上,可是你绝不是单纯的拯人于危难,也就是说你一定有别的用心,这你不能否认。”
李玉琪微微一笑道:“您既然把话说得那么肯定,我再否认也是多余,是不是?”
荣亲王玉珠道:“我要问你有什么别的用心,你一定不肯说,我不如不问,只是一句话,玉琪,我不希望你有一点危害朝廷的行动,我知道得早,我会拦你,我要是知道得晚,我也会截你,别怪我,玉琪,我不得已。”
李玉琪道:“玉珠叔,玉琪不敢怪您,只是,您是知道的,无论对谁,玉琪永远好胜。”
荣亲王玉珠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强笑说道:“那就只有照我刚才说得那句话,咱爷儿俩斗斗。”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玉珠叔,大格格还在里头,您请回吧,我自个儿走……”
荣亲王玉珠停了步,道:“也好,有空的时候常到家里坐坐去。”
李玉琪答应了一声,欠个身走了。
望着李玉琪的背影,荣亲王玉珠脸上浮起一片阴霾,虽然很浅很淡.可是看他一眼也令让人觉得心头沉甸甸的,旋即他扭头走了回去。
在漪澜堂前,大格格心畹迎上了荣亲王玉珠,她此刻的脸色有点苍白,但是神情还很平静,道:“爹,泰齐刚才跟我商量了一件事。”
荣亲王玉珠道:“什么事?”
大格格心畹道:“我跟他的婚事。”
荣亲王玉珠微微一怔,旋即问道:“怎么说的?”
大格格心畹道:“他希望我跟他早一点成亲,他已经奏准了皇上,而且请皇上主婚,据他说皇上也已经答应了。”
荣亲王玉珠脸色微微一变道:“你怎么说的?”
大格格心畹道:“我告诉他等问您的意思再给他答复。”
荣亲王玉珠道:“既然已经奏准了皇上,皇上也已经答应主婚,还问我什么?我又能说什么?他人呢,我找他谈谈去。”
大格格心畹道:“皇上今儿晚上要在壕濮园水榭赏月,他去张罗去了。”
荣亲王话没说,扭头就走。
由漪澜堂到濠濮园相当近,濠濮园以水榭濠濮涧得名。
水榭之南,有轩三楹,据山结构,形势高爽。水榭之北,有曲折之石桥,通北山之路。
此处风光可以去眺琼华岛跟白塔之胜,右接五龙亭,山光水影,楼台殿阁,老柳古槐,莲红藕白,再加上青山外障,绿水中流,其秀丽之致,冠于天下各处名园。
荣亲王玉珠到了水榭南那三楹敞轩之前,一名侍卫趋前打千,荣亲王玉珠道:“大贝勒在这儿么?”
那名侍卫应道:“回王爷,爷在里头。”
荣亲王迈步就往里走,适时,中间那间敞轩里迎出了大贝勒泰齐,他微微欠了个身,道:“您找我。”
荣亲王道:“忙着呢?”
大贝勒泰齐道:“皇上兴致勃勃,刚回宫就交待下来,今儿晚上要在这儿赏月。我不得不先来张罗张罗。”
荣亲王顺着轩外的长廊往左行去,大贝勒泰齐在后头跟了上去。
走到最左一间敞轩前,荣亲王停了步,手抚栏杆,面向池水说道:“你该早一点成亲。”
大贝勒泰齐道:“我刚才跟心畹商量……”
荣亲王道:“心畹刚才把你的意思告诉我了。”
大贝勒泰齐道:“心畹说还要听听您的意思。”
荣亲王道:“听说你已经奏准了。”
大贝勒泰齐道:“是的,刚才我护送皇上回宫,在路上我把跟心畹的婚事奏禀了皇上。”
荣亲王淡然一笑道:“皇上都答应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贝勒泰齐也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马上说道:“我没先问过您……”
荣亲王截口说道:“问我不问我倒没什么关系,我也一直希望心畹能早成亲,早有个归宿,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早一天替她完了婚,我也早—天了却一桩心事,再说心畹也不小了……”
大贝勒泰齐忙道:“是的,那您的意思是……”
荣亲王道:“我只有一个条件,我虽然是个赋闲亲王,但到底是个和硕亲王,婚礼不能马虎,至少在面子上你要让我过得去。”
大贝勒泰齐道:“那当然,这—点您可以放心,别说我不会马虎草率,就是我会马虎草率,只怕宫里的几位也不会答应。”
这意思就是告诉荣亲王,他的身份也不低,虽然在爵位上比不上一个和硕亲王,真论起身份只怕不比一个亲王差。
荣亲王淡然一笑道:“那就好。”
大贝勒打铁趁热,顺势问了一句:“那么您看什么时候……”
荣亲王道:“随你的便吧,不过日子最好也别太近了。”
大贝勒泰齐唇边泛起一丝笑意.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
荣亲王话锋忽转道:“我来找你还有两件事要跟你谈谈……”
大贝勒泰齐道:“您请说。”
荣亲王沉吟了一下,道:“你认为李玉琪这个人怎么样?”
大贝勒泰齐怔了一怔,道:“您的意思是说……”
荣亲王道:“我问你。”
大贝勒泰齐迟疑了一下,双眉忽地一扬道:“不敢瞒您,我不喜欢这个人。”
荣亲王道:“为什么不喜欢这个人?”
大贝勒泰齐想了想道:“我说不上来,总之我对他压根儿就没好感。”
荣亲王淡然一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咱俩的看法一样。”
大贝勒泰齐一怔,道:“怎么,您也不喜欢这个人?”
荣亲王道:“第一眼就瞧他不顺眼,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谁要是第一眼就让我讨厌,往后他就很难博得我的好感。”
大贝勒泰齐迟疑道,看了看荣亲王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