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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亲王玉珠道:“是啊,他是新郎,我是女方主婚人,我们俩能不在场么。”
李玉琪道:“大贝勒认为那帮叛逆所以迟迟没下手,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内城禁卫森严,他们不得下手,另一方面也因为他们也找不到您跟大贝勒在一起的适当机会,现在大贝勒给他们机会。”
荣亲王玉珠眉锋微皱,道:“泰齐是这么说的么?”
李玉琪道:“是的,大贝勒还预备把那顶崇祯遗物九龙冠供出来,充当皇上的赏赐,往喜堂上一摆,供人观赏呢。”
荣亲王玉珠神情一震,道:“玉琪,这也是他说的?”
李玉琪道:“是的。”
荣亲王玉珠道:“他怎么这么安排?”
李玉琪道:“大贝勒高明得很。”
荣亲王玉珠两眼一瞪道:“泰齐他高明,这还叫高明,婚礼上闹凶事,当天贺客盈门,无一不是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万一出点差错……”
李玉琪淡然说道:“玉珠叔不必操心,自有人负责,自有人承当。”
荣亲王玉珠道:“自有人负责,自有人承当,这是什么事?谁能,谁又愿负这么大责任?”
李玉琪道:“我李玉琪。”
荣亲王玉珠神情猛震,一把抓住了李玉琪,道:“怎么说,玉琪,是你,好浑,这岂是闹着玩儿的……”
李玉琪冷冷道:“玉珠叔,这是大贝勒的高明安排,既要我护人,又要我护宝,还要我拿贼,把我当神仙了。”
荣亲王玉珠手一紧,道:“玉琪,你是说泰齐他有意……”
李玉琪道:“我不敢说他有意陷我于囹圄,置我于死地,可是我想不出还有别的。”
荣亲王玉珠脸上变了色道:“玉琪,你接下了?”
李玉琪道:“以您看呢?”
荣亲王玉珠道:“论情势,你是不得不接,可是论聪明,你又绝不会接。”
李玉琪冷笑一声道:“大贝勒他小看我了。”
荣亲王玉珠着急地道:“玉琪,你到底接了没有?”
李玉琪摇头说道:“没有,我跟他说,我只负责拿贼,别的让他另请高明,不然我宁可抗命,不惜斗到皇上面前去,他软了。”
荣亲王玉珠呼了一口气,道:“泰齐他的确小看你了,玩心智他比你可差得多。”
李玉琪道:“那我倒不敢当,只不过没那么傻罢了。”
荣亲王玉珠道:“玉琪……”
李玉琪忽然目光一凝,截口说道:“玉珠叔,您是否知道,泰齐他为什么设这个圈套害我?”
荣亲王玉珠道:“当然是他处处觉得你比他强,招他嫉恨——”
李玉琪道:“此其一,另外我还怀疑他知道了我的身份。”
荣亲王玉珠神情—震道:“那怎么会……”目光一凝,道:“玉琪,难不成你怀疑你玉珠叔……”
李玉琪道:“我不敢,玉珠叔。”
荣亲王玉珠道:“玉琪,你我立场有异,志向不同,我不能坐视你的所作所为危及大清朝廷,可是找还不至于把你和盘托给泰齐,这一点你要相信我,因为我自己有能力阻止你。”
李玉琪沉默了一下道:“玉珠叔,我错了。”
荣亲王玉珠伸手抚上李玉琪肩头,道:“也难怪,玉琪,在这个圈儿里,只有我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不谈了……”
目光一凝,接道:“有一点我要告诉你,泰齐既然敢把那顶九龙冠借出来让众人观赏,并图以诱敌,我认为他必有万全的准备,你可别……”
李玉琪截口说道:“玉珠叔,我要拿那顶九龙冠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下手。”
荣亲王玉珠点头说道:“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玉珠叔,”李玉琪道:“有件事我得让您知道一下……”
荣亲王玉珠道:“什么事?玉琪。”
李玉琪道:“我霍叔祖来了。”
荣亲王玉珠身躯一震,道:“你怎么说,玉琪?”
李玉琪道:“我霍叔祖来了。”
荣亲王玉珠忙道:“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到的?”
李玉琪道:“三天前。”
荣亲王玉珠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玉琪道:“我见过他老人家……”接着他把跟霍玄见面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毕,荣亲王玉珠的神色显得很凝重,道:“玉琪,我为你担心。”
李玉琪道:“谢谢您,不过我不以为他老人家会亲身参与这件事。”
荣亲王玉珠摇头说道:“不必他老人家亲身参与,有他老人家在后头指挥,他们就难斗得多,万一你再碰上他老人家……”
李玉琪道:“您知道我不敢动用师门神功。”
荣亲王玉珠道:“我担心的也就是这个。”
李玉琪道:“一旦碰上他老人家,我自信能逃得脱。”
荣亲王玉珠摇头说道:“有些时候你是不能逃避的。”
李玉琪道:“您是指……”
荣亲王玉珠道:“十天之后,在婚礼上,泰齐命你拿贼,来一个拿一个,来两个拿一双,我要问问,你怎么办?”
李玉琪道:“很简单,照命行事。”
荣亲王玉珠道:“怎么说,玉琪,你要照命行事?”
李玉琪道:“玉珠叔,我若是把他们敢走,泰齐饶得了我么?”
荣亲王玉珠道:“可是你怎么能……”
李玉琪道:“我无可奈何,玉珠叔,为了自己,我不得不牺牲他们。”
荣亲王玉珠凝目说道:“玉琪,你是说着玩儿的吧?”
李玉琪道:“玉珠叔,这是什么事?”
荣亲王玉珠道:“玉琪,你怎么能……你跟他们暗斗,我不反对,可是你怎么能把他们交给大清朝廷……”
李玉琪道:“玉珠叔,我还有更好的办法么,您教教我该怎么办?”
荣亲王玉珠道:“别让他们来……”
李玉琪道:“怎么告诉他们去,他们肯信么,肯听我的么,您跟泰齐都在场,还有一顶九龙冠,这是很值得冒大险的。”
荣亲王玉珠皱了眉,道:“你不能拦他们,也拦不了他们,他们一旦来了之后,你又不能放走一个,这件事的确够难的……”目光一凝,接问道:“玉琪,他们有几个人,我是说能派大用的?”
李玉琪道:“总在四个以上。”
荣亲王玉珠道:“而你只一个人……”
李玉琪道:“我已经有所安排,只要他们来了,就绝走不脱一个去。”
荣亲王玉珠苦笑摇头道:“我矛盾得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希望你拿不着一个,可又希望你不让他们走脱一个。”
李玉琪没说话。
荣亲王玉珠道:“玉琪,事非小可,你可要……”
李玉琪摇头说道:“不谈这个了,玉珠叔,有件事我请您告诉我,这个婚礼,里头是不是有什么文章?”
荣亲王玉珠道:“你何指,玉琪?”
李玉琪道:“大贝勒表示不在乎在婚礼上闹凶事,可是他又要我带着两班‘侍卫营’的好手在你这儿护卫十天,他不希望在婚礼之前出一点事,我认为这矛盾。”
荣亲王玉珠脸上浮现起一丝异样神色,摇头说道:“我不清楚,玉琪,婚事是他一手包办的,到时候我只把女儿送过去,做个现成的主婚人就行了。”
李玉琪双眉微扬,道:“他太不尊重您了,玉珠叔。”
荣亲王玉珠淡然一笑道:“我倒不求他怎么尊重我,只希望他能善待心畹,我也就知足了,其实这种事他也无须事事征得我的同意。”
李玉琪站了起来,道:“玉珠叔,您忙您的吧,我去让他们布置布置去,在这儿我提醒您一句,婚礼之上您得小心护住大格格。”
荣亲王玉珠笑了,笑得有点勉强道:“这还用你交待么,玉琪,忙你的去吧,晚上咱俩再多聊聊。”
李玉琪没再多说,告退出了书房。两班弟兄好分配,前后夜轮值。
李玉琪把二十名侍卫营好手一一布置在荣王府各要处,晓谕他们有惊兆务必先出声示警,且不可贪功闷声不响的拿贼,而且告诫他们贼非寻常,要特别提高警觉。
这种布置看起来没什么,其实李玉琪煞费苦心,在行家眼里那简直如同行兵布阵,全局布置无一处不互为呼应,只一处有警兆,刹时之间整个荣王府都会知晓。
两班弟兄,一班住东跨院,一班住西跨院,李玉琪则住前院一间空屋里,荣亲王玉珠要他住后院,他执意不肯。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一天也过去了。入夜,荣王府灯光点点,一片宁静。
李玉琪没闲着,他带着他的软剑,不时巡查各处。
夜深了,荣王府的灯火全熄,只有后院小楼楼头,那灯光还外透纱窗。
李玉琪从楼下经过,他没往上看一眼,他知道,大格格心畹还没睡,他不愿惊动她。
突然,他有所惊觉,转个方向就要走避,可是已经迟了。
“玉琪。”楼旁那树丛里传出个甜美话声,是大格格心畹。
李玉琪只得停了步,他转过身,大格格心畹已从树丛里走了出来,一袭雪白衣衫,夜凉似水令人有不胜单薄之感,冷艳,高雅,玉骨冰肌,一如天仙小谪。
只是,她瘦了些,脸色也有点苍白。
“还没睡?”目光带着令人心碎的幽怨。
李玉琪不敢看,道:“是的,大格格,弟兄们都辛苦,我怎么能偷懒。”
大格格心畹道:“你也辛苦。”
李玉琪道:“谢谢大格格,这是份内事。”
大格格心畹道:“有空么,陪我聊聊。”
李玉琪笑笑说道:“说忙,我很闲,说闲,我也很忙。”
大格格心畹道:“那么,我全当你现在闲着,行么?”
李玉琪道:“说几句话耽误不了多大事的。”
大格格心畹道:“我要说的话很多。”
李玉琪勉强笑笑,没说话。
大格格心畹道:“楼上坐坐,好么?”
李玉琪心里一跳,道:“大格格,夜太深了。”
大格格心畹道:“玉琪,咱们之间还用避嫌么?”
李玉琪道:“大格格,我职责在身……”
大格格心畹道:“有了事你再下来,来得及的。”
李玉琪没说话。
大格格心畹道:“玉琪,我都不怕,你又怕谁?”
李玉琪倏然而笑道:“大格格何必激我。”迈步向小楼行去。
上了楼,大格格心畹让李玉琪在她那雅致的小客厅坐下,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坐定之后,大格格心畹道:“你怎么不给我道个喜?”
李玉琪强笑说道:“大格格原谅,我忘了。”
大格格心畹道:“这是不应该忘的,是不,玉琪?”
李玉琪道:“那么我现在给大格格道个喜……”
大格格心畹道:“由衷么,发自心底么,玉琪?”
李玉琪一点头道:“是的,大格格,这无须虚假,也不该虚假。”
大格格心畹道:“玉琪,你一点都不难受么?”
李玉琪道:“大格格的喜事,我怎么会难受……”
大格格心畹身躯忽泛轻颤,道:“玉琪,事到如今,你忍心?”
李玉琪没说话,半响才道:“事情来得大突然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大格格心畹道:“我也没想到。”
李玉琪道:“这么说是泰齐的主意?”
大格格心畹道:“泰齐并没有催促。”
李玉琪眉梢儿陡然一扬,没说话。
大格格心畹道:“别怪爹,玉琪,他老人家用心良苦。”
李玉琪道:“那怎么会,我又怎么敢,玉珠叔要自己的女儿早日于归,谁敢有异议。”
大格格心畹目光一凝,道:“玉琪,你该有异议。”
李玉琪道:“我能么,大格格,玉珠叔听么?”
大格格心畹道:“到了这个时候,你不能再管他老人家听不听……”
李玉琪道:“大格格,事情来得太突然,使我有措手不及之感。”
大格格心畹道:“你是说来不及了?”
李玉琪道:“大格格该知道,我不能舍弃我的任务。”
大格格心畹微—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假如你在这时候救我,你势必得舍弃你的任务,可是?”
李玉琪道:“是的,大格格,我不敢愧对师门。”
大格格心畹的脸色更见苍白,叹了口气道:“的确,事情来得太突然,谁叫它来得这么快,不提了,玉琪……”
她忽然站了起来,笑吟吟地道:“来,进屋来看看我的嫁衣裳。”
李玉琪压了压心里那股子难受,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
大格格心畹的卧房就在小客厅之旁,大格格心畹的香闺布置得不见华丽但见淡雅,只是,如今零乱得很。这虽然不是李玉琪头一次进入女子闺房,可是心里的感受却大不相同。
没见那里有大格格心畹的嫁衣裳,却见大格格心畹一个转身扑进了李玉琪怀里。
李玉琪大吃一惊,要躲。
只听大格格心畹颤声说道:“玉琪,你忍心?”
李玉琪没动,心跳得很厉害,他强自镇定道:“大格格,这样不好……”
大格格心畹颤声说道:“我知道,我只求片刻。”
李玉琪一阵激动,道:“大格格这是何苦?”
大格格心畹没说话,颤抖的娇躯偎在李玉琪怀里,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