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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亲王微一摇头道:“德玉珠是大清朝的臣子,我不会为你所动的,玉琪,你要原谅,私交归私交,一旦立场冲突,我只有顾公舍私。”
李玉琪叹了口气道:“多少年了,看来这情形一成没变。”
荣亲王道:“在德家来说,这是永远也不会变的。”
李玉琪道:“朱家也一样。”
荣亲王道:“那就只有各行其是,都不得已。”
李玉琪道:“玉珠叔,您可愿再考虑?”
荣亲王道:“我已经考虑过了。”
李玉琪道:“您不后悔?”
荣亲王目光一凝道:“你另有什么埋伏?”
李玉琪道:“玉珠叔,玉琪不会轻泄军机的。”
荣亲王凝注李玉琪良久,忽一扬眉道:“我想不出你还埋伏着什么高着,我不后悔。”
李玉琪道:“那么玉琪告辞。”欠身一礼,转身而去。
荣亲王没动也没说话,静静地望着李玉琪离去。
旋即,他脸上浮起一片阴霾。
一阵风过,月色为之一暗,夜空飘来一片乌云,掩住了皎洁明月……
口口口
御书房里,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皇上,一个是荣亲王玉珠。
看样子荣亲王玉珠是刚进宫不久,看,皇上刚放下笔,抬起头:“玉珠,稀客啊,你可是好久没到宫里来走动了?”
荣亲王玉珠道:“来看看您,给您请个安。”
皇上笑了,道:“怎么样?最近忙吧?”
荣亲王玉珠道:“还不是老样子,您是知道我的,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以前嘛,还有个人陪我下下棋,聊聊天,自从心畹……”
皇上微一皱眉,截口说道:“谈这个干什么,泰齐好了些么?”
皇上有意地岔开话题。
“谢谢您,”荣亲王玉珠道:“我让他搬到我那儿去住了,就近好照顾。”
皇上道:“你们翁婿俩就跟小孩儿一样,今天打打闹闹,明儿个就好了……”
荣亲王玉珠点头说道:“怎么说他是我的女婿,女婿半子之谊,我岂能跟他一般见识,我知道,他也是跟我一样,过于思念心畹——”
皇上往后仰了仰身,道:“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你一手训练的那些个人,一两天内,我打算派个用场。”
荣亲王玉珠道:“因为夏光葆那一纸奏章么?”
皇上目光一凝,道:“你知道了?”
荣亲王玉珠道:“玉琪告诉过我了,刚才还跑到我那儿给泰齐贺喜去呢。”
皇上倏然一笑道:“这个玉琪,他好快的一张嘴。”
荣亲王玉珠道:“您真打算派泰齐去?”
皇上道:“怎么?你这个做丈人的不放心?”
荣亲王玉珠道:“那倒不是,玉珠虽然没有统军作战,经历沙场,但那不下于统军作战,经历沙场的阵仗我也见过,而且还不在少数,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再说这也是泰齐立功的一个机会。”
皇上道:“那你问真假的用意是……”
荣亲王玉珠道:“我觉得您这个安排不大妥当。”
皇上“哦”地一声道:“怎么不妥当?”
荣亲王玉珠摇头说道:“我觉得您不该派泰齐去,泰齐他现在心情不好,而且脾气变得异常浮躁,这么个人怎么能统军出征。”
皇上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让我派谁去,玉琪么?”
荣亲王玉珠摇头说道:“真要说起来,派玉琪去也不大适当。”
皇上道:“派玉琪去也不大适当?”
“是的老爷子。”玉珠道:“玉琪固然是个人才,但统军作战非比寻常,不但要有勇有谋,通韬略,而且还得会统军会带兵,在江湖上,我不否认玉琪是个能以一当百的顶尖儿好手,可是让他统军作战,他未必行,您这个决定过于轻率。”
皇上道:“纳桐告诉过我,李玉琪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是个不世奇才——”
玉珠道:“那并不是指统军作战,老爷子,毕竟他没有作战的经验,您别让他把精锐陷在贺兰山下。”
皇上微皱眉锋道:“那泰齐不行,玉琪也不行,你让我派谁去?”
玉珠道:“老爷子,您能不能让玉珠说一句?”
皇上道:“能啊,谁说你不能了,说吧。”
玉珠道:“老爷子,贺兰山上有那么一座孤遗山庄,日月盟扩大为明字会,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是不?”
皇上道:“是啊。怎么样?”
玉珠道:“既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您何必劳师动众去管它?”
皇上一怔道:“玉珠,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他们是叛逆?”
玉珠道:“说句话您别生气,关于这种事,我知道的并不比您少,只是孤遗山庄也好,明字会也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以前他们有过什么大作为?”
皇上哼地一声道:“我大清朝兵强马壮,四境安宁,他们能有什么大作为?”
玉珠道:“这就是了,既然明知他们没什么大作为,您何必去招惹他们?”
皇上道:“我招惹他们?这叫什么话,他们是叛逆,我这是平叛剿逆,你知道不?”
玉珠道:“老爷子,多少年来,他们一直没能有大作为,那表示咱们兵强马壮,他们不足为患,也不敢轻举妄动,您既然要出兵去征剿,就要有必胜的把握,否则的话,徒然招灾惹祸,他们这次在贺兰山聚会,必然有充份的准备,要不然绝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在这时候用兵是大不智,要如玉珠,您不如索性不闻不问,日子一久,不用打,他们自然会风流云散,您可以让夏光葆就近监视他们的动静,随时往京里报,看看情形再作道理。”
皇上没说话,半晌才道:“玉珠,你要知道,他们是我的心腹大患,他们存在一天,就让我觉得背上好像有根芒刺。”
玉珠笑道:“老爷子,您抬举他们了,如果您一定要用兵,也请错过这时候,等他们分散力弱之后,再谋各个击破。”
皇上道:“可是夏光葆的奏章——”
玉珠道:“您可以让他按兵不动,就近监视,等他们分散各处之后再作道理。”
皇上沉吟了一下,一点头道:“好吧,我听你的。”
玉珠道:“老爷子,以后您就别劳神管这些事了,各省有各省的督抚,他们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还行么?”
皇上道:“你不知道,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
这位皇上很会替臣下想。玉珠又坐下了,一会儿之后,起身告辞了。
出了御书房,他神色轻松,有如释重负之感。的确也真难为他。
玉珠这做法是聪明的。皇上听了他的话也是明智的。
对明字会的了解皇上他远不如这位荣亲王,明字会岂是那么好对付的,要好对付当年就不会让它生根了。
再说,无论是朝廷损兵折将,或者是明字会受什么损失,都是玉珠所不愿的,在能互不相犯的情形下,他只有求个相安无事。
他所以不让玉琪去,更见他的心智,让玉琪去固然可免损失泰齐,可是派出去的精锐在李玉琪领导之下,百分之百的会来个全军覆没,那也不是件划算的事。
这里玉珠轻松地回了府。第二天消息就传进了李玉琪的耳朵里。
李玉琪坐在房里,一双眉皱得老深。
在荣亲王的翼护下,唯一除泰齐的法子,由于荣亲王的从中阻挠,又成了泡影,今后再想对付泰齐,恐怕是件大难事了。
为今之计,他只有等机会,等个对他最有利的机会。
他明白,今后对付泰齐难是难,可绝不是绝望。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是泰齐唯一的弱点,他只须好好掌握泰齐这一弱点,就能置泰齐于死地。只要让泰齐复出,只要让泰齐再掌握大权,他将又是一付不可一世的傲态。
这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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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章 祸 福 难 卜
李玉琪不动声色,宫里,跟荣王府,这两处他走动得都很勤,尤其,他跟泰齐套得很近。
渐渐地,泰齐也到宫里走动了。
泰齐往宫里去的时候,李玉琪避着不去,他尽量给泰齐机会,没多久,泰齐往宫里跑得勤了,反之,李玉琪去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每回都是托词找藉口告个假。
没出半个月,泰齐在皇上面前,俨然又是个大红大紫的人物了。
这一天,泰齐回到了荣亲王府,一进书房便道:“玉珠叔,我要搬回去了。”
荣亲王听得一怔,道:“你要搬回去了,为什么?”
泰齐笑着说道:“老是在您这儿打扰,怎么好意思,我总不能在您这儿待一辈子呀,您说是不?”
荣亲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泰齐。”
“您放心。”泰齐不等话完便笑道:“现在就是有两个李玉琪,我也不放在眼里了。”
荣亲王道:“怎么回事,难不成你在皇上那儿……”
泰齐道:“失去的权势我已抓回来了,而且所得到的比失去的还多,宁寿宫方面不住的说话,皇上现在对我好得不得了,您说,我还怕什么李玉琪?”
荣亲王道:“这么说,李玉琪已经失宠了?”
泰齐道:“可以这么说。”
荣亲王道:“怎么叫可以这么说?”
泰齐道:“起初,我进宫的时候他也进宫,后来我进宫的时候他托词告假,最近他根本很少往宫里走动,皇上问都不问他,您说,他这不是失宠是什么,以我看他是明知道斗不过我,干脆躲开了。”
荣亲王道:“是这样么?泰齐?”
泰齐道:“怎么不是,您放心,错不了的,什么都别说,单看皇上的态度就知道了,皇上最近问都不问他,这还不够么?”
荣亲王眉锋皱了一皱道:“泰齐,有句话,我是不得不说,你别忘了,李玉琪是个极富心智的人,也许他是以退为进。”
泰齐笑了,道:“玉珠叔,您太高估他了,谁不想在皇上面前争宠,已然到了手的圣眷,谁还愿意丢弃不成?”
荣亲王道:“那是,得来不易的圣眷,谁也不愿意轻易丢弃,就因为这,我才为你担心。”
泰齐笑道:“您不用为我担心,泰齐是倒不了的了。”
荣亲王道:“希望如此,最近没见着李玉琪么?”
泰齐摇头说道:“没有,有好些日子没看见他了。”
荣亲王点了点头道:“让人莫测高深,让人莫测高深。”
泰齐道:“这有什么莫测高深的,分明他是明知斗不过我避过了,我毕竟是个皇族,皇上哪有宠信外人的道理,您说是不是?”
荣亲王道:“这么说,你是决定搬回去了?”
泰齐道:“是的,我让内务府把我那贝勒府大大地修葺了一番,比以前堂皇多了,您要不要看看去?”
他居然动用内务府的人为他整修私人宅第。
荣亲王眉锋又为之一皱道:“今儿个不了,明儿个有空我再去吧。”
泰齐道:“要不要他们把您这儿也整修整修?”
荣亲王摇头说道:“不必了,我这儿还好得很,再说我一个人也好凑合。”
泰齐道:“您真是,又不要您花银子。”
荣亲王笑笑没说话。
泰齐站了起来,道:“玉珠叔,您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告辞了。”
荣亲王没留他,点了点头道:“好,你走吧,我不送你了。”
泰齐走了。荣亲王一双眉锋皱得老紧,旋即他站起来出了书房。
片刻之后,他到了万亲王府,进门头一个他碰见博多,博多快步迎前,老远便哈腰赔笑道:“王爷,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荣亲王含笑说道:“博多,许久不见了,你好。”
博多忙道:“托您的福,托您的福,您瞧,奴才还是老样子。”
荣亲王道:“王爷在家么?”
博多道:“您来的不巧,王爷一大早就出去了,听说是上端王府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荣亲王道:“怎么我来得都不巧,老碰不见他。”
博多道:“怎么,您有事儿?”
荣亲王道:“没事儿,好久没来了,过来看看,李玉琪在么?”
博多道:“在,在,在里头,您请厅里坐坐,奴才这就请他去。”
荣亲王一摆手道:“你忙你的吧,我自己找他去,这儿跟我的家一样,还用客气么?”
说着,他径自往后行去。
刚到后头,荣亲王便看见了,李玉琪背着手正在花丛散步,看样子悠闲得很,他当即含笑说道:“花间漫步,好闲情逸致啊。”
李玉琪扭头回顾,一怔,旋即急步迎了上来,近前一欠身,道:“王爷。”
荣亲王含笑说道:“改改口,这儿没别人。”
李玉琪道:“是,玉珠叔,您——来看王爷?”
荣亲王道:“不巧得很,他不在,来找你聊聊行么?”
李玉琪道:“瞧您说的,哪有不行的道理,您屈驾该是玉琪的荣幸,您请屋里坐。”
荣亲王摇头说道:“不了,咱爷儿俩就站这儿聊聊吧,听说你最近很少到宫里去,是么?”
李玉琪道:“我正要到您那儿去禀知您一声,我要走了。”
荣亲王为之一怔道:“怎么说,你要走了?”
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