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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侄,不知者不罪,你快起来。”
凌千羽道:“前辈当年为家母家父吃尽苦头,晚辈不知报答……”白帝古阳苍苦笑道:“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说来也无益,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你的母亲。”
凌千羽道:“前辈,你真的不知家母到了何处?”
白帝道:“当年为了令尊之事,我跟青后翻脸,她带着门人弟子远走巫山,其时我已劝令堂留下,只是她认为违背门规,愿受面壁之苦,这才跟随青后而去。”
他的眼中一阵迷惘,继续道:“后来令尊三度人宫找我,我曾为他走了一趟巫山,结果青后却说令堂已经逃出神女宫而去,自此一晃二十多年!”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唉!岁月无情,一晃就已二十多年,你当年犹在襁褓,如今却已长得这么高大了,并且还练得一身绝顶武功,若是令堂在此,只怕她不知有多高兴。”
凌千羽不是一个感情脆弱的人,但听他提起从未见面的母亲,仍然禁不住泪如雨下。
白帝古阳苍非常感慨,不住地摇头叹息,似乎想起当年往事,仍有无限遗憾。
他等到凌千羽把泪水擦干之后,这才缓声道:“贤侄,你不用伤心了,我想令堂虽然离开神女宫二十多年,但她有一身武功,绝不会吃什么亏的,你可以从青后那儿追查出!”
这句话犹未说完,他倏地觉得四周一暗,怔愕之下,只见那八个白衣蒙面人已不知何故跌下竹林。
凌千羽也发现那八个人悄无声息地摔下去,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白帝右臂一伸,已在他猝不提防的情形下,扣住了他的肩井穴。
一股强劲的真力冲进他的穴道,使他顿时动弹不得。
凌千羽心头大骇,已听得白帝冷峻地道:“凌千羽,你在弄什么鬼?”
凌千羽也不明白那八个白衣蒙面人如何会跌落下去。
他连一丝风声都没听见,也没发现一个人影。
此刻,随着四周一黯,他除了看到一片灰蒙蒙的浓雾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了。
但他的心中却非常明朗,非常清醒,他知道老夫人已经来了。
那八个白衣蒙面人并非弱者,却都悄声无息倒下,连白帝都弄不清楚为什么。
天下除了老夫人之外,又有谁能做到这点?
浓浓的雾,仿佛一大片重铅,压得凌千羽都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虽是明知白帝误会了他,但他能够解释吗?
在这危机四伏的情形下,就算老夫人不发动攻势,他已落在白帝手里,若是回答不当,只怕白帝也会立刻将他杀死。
凌千羽心中纵然紧张无比,也不能让情绪流露在面上,他只是紧闭着嘴,冷静地凝望着白帝,没有说话。
白帝四下观察了一会儿,没发现任何人影,再一看到凌千羽如此镇静,心中更加骇惧。
他的眼中掠过惊凛,妒恨的情绪,沉声道:“凌千羽,我当你是磊落君子,你却在此预布埋伏……”凌千羽陡然大笑,打断了他的话声。
白帝厉声道:“你笑什么?”
凌干羽冷冷道:“古阳苍,你把我看得太低了,是你引我到这儿来的,我如何能够预布埋伏?”
白帝一愣道:“可是……”
凌千羽道:“你方才可曾看到我施用什么暗器?”
白帝被凌千羽驳斥得没话好说,他的脸色一变,眼中露出狠毒之色。
凌千羽只觉有一股尖锐韧利的暗劲,像是一枝箭样从“肩井穴”穿射而人,循着经脉通过,直奔丹田而去。
那股真气每过一个穴道,他便觉得有似钢刀割刮筋骨,痛得他浑身冷汗直冒,肌肉阵阵抽搐起来。
这种“搜宫过穴”的手法,最是毒辣不过,往往能使人一身功力全废。
所以许多人虽知道这种手法能助人驱除体内毒性,却难得一施,就是惟恐会造下深深的遗憾。
白帝用这种手法来处置凌千羽,真个比武林中最毒的“分筋错骨”法,尤要狠毒几分。
显然他是要不管一切地先毁去凌千羽一身功力再说。
所幸,凌千羽承受了他父亲的数十年真力,本身修为又颇深厚,这才没有立刻倒地。
否则换了个人,此刻就会尝到散功的痛苦。
他满面冷汗直流,仍然强忍着这分剧痛,沉声道:“古阳苍,你若要杀我,用不着假借任何理由,事实上,你杀了我,你自己也活不成。”
白帝冷冷道:“凌千羽,你就算把五大门派的高手找来,老夫也不在乎!”
他的声音被脚底下传来的一阵噼啪声所掩盖,但见一阵阵浓烟夹杂在火光里,往上直冒。
显然是那些白衣人手里的风灯落在竹林里,把枯叶竹枝已经燃烧起来。
白帝脸色大变,深吸口气,待要挟持凌千羽跃入林中去救那些白衣人,却已见凌干羽道:“你看!”
白帝目光一闪,藉着烁动的火光看去,已见到幢幢人影向这边围了过来。
在浓雾里望去,看不清那些人的面目,因而从那些人行动的迟滞呆凝中看来,显得格外的诡异,仿佛一条条幽灵鬼魂……白帝骇然问道:“这些人是谁?”
凌千羽道:“他们都是武林中的各派高手!”
白帝冷哼一声道:“这些人还算得上是高手?”
他本来对那些怪人还有些凛骇,一听凌千羽之言,立刻便定下心来。
凌千羽知道他是在轻视那些人的动作缓慢,脸色—整,道:“他们都已服用某些药物,体能发挥到了极致,并且还经过训练,组成一个怪阵……”这时火光渐大,那些人也走得比较近了,白帝已可看清他们的行动实在都含有规矩,排列的行式也隐含一种玄机。
他到底不是个糊涂人,本性也非邪恶,方才只是一时妒恨凌千羽,这才想要毁去对方一身功力,如今一见这等情势,立刻知道自己错怪了凌千羽。
这时要他再厚着脸将凌千羽杀死,他怎样也做不到了。
可是要他立刻放开凌千羽,他又有点不甘心。
他犹疑了一下,问道:“你知道这些人是从何而来?”
凌千羽道:“他们是受一个神秘集团所控制,那个集团的首领是谁,我还不晓得,不过他是想独霸武林!”
白帝还没说话,雾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哨音,那十几个怪人突然飞身掠起,从四面八方跃上了竹林。
他们方才的行驶呆滞死板,有如僵尸,此刻却飞掠如风,上了竹林,仍然保持住原有的队形。
白帝只见这些人个个蒙面,只露出空洞有如死人恐怖的两颗眼珠。
他是一代武学大师,并没有被这些人的怪异行为吓倒,却被他们这整齐划一,行动如风的严谨队行所惊。
这个阵式还没发动,他已深知厉害,明白凌千羽所说的话不假,这些人的确已经服下了一种药物,失去理性。
他的心中泛起一种惭愧而又歉疚的感觉,沉声道:“千羽,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凌千羽苦笑道:“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我们得想个办法离开这儿。”
此时竹林中火势渐大,耳边尽是“噼啪”之声,一阵阵的火焰夹杂浓烟上冒,薰得他们几乎立身不足。
白帝非常后悔自己一时糊涂,没有来得及拯救那些白衣人,反而扣住了凌千羽不放,以致那八个侍者一齐烧死在竹林里。
那十几个蒙面人全都手持兵刃将他们紧紧围住,似乎要跟他们一齐等待烧死。
由于他们凝聚而成的煞厉气势愈来愈浓,白帝知道若是自己骤然出手,一定会引发阵式的运行,很可能陷在阵里,无法脱身,直到被烧死为止。
因此,他目前必须与凌千羽取得妥协,最低限度要阻止凌千羽脱困后会突然出手报仇,以致使他腹背受敌。
他低声道:“凌千羽,你我分散开来,尽量把阵式的范畴拉开,然后两面夹击,你看怎样?”
凌千羽苦笑道:“好是好,不过你得先放开我才行……”白帝不等他把话说完,骤然一运真力,振臂将凌千羽掷出数丈开外。
他的身躯一沉,藉着竹枝的弹力,提起一口真气,飞身腾起,跃向林外。不料身后三个黑衣大汉,如影随形挥刀追来,顿时,白帝感到一股凌厉的刀气疾射而至。
他低嘿一声,人在虚空,陡然转了个身,左手大袖一拂,挥出一股沉猛的潜劲,挡住射来的刀气,右手并合如剑,斜斜展劈而去。
他的确不愧是一代宗师,这一剑攻去,迅如电掣,那三个大汉手捧大刀,仍然抵挡不祝只见他们手里的大刀一滞,立刻被白帝右手发出的一式怪招所击中。
他的手指还没触及那三柄大刀,三柄刀刃一齐折断两段,那三个大汉也已心脉受震,吐血而死去。
白帝没料到这个阵式看来至煞之极,却如此容易破去,连他自己都为之吃了一惊。
他的身躯在空中稍一停滞,一个飞旋,落在地上,还未站稳,便又见到两个蒙面人交错攻到跟前。
这两人兵刃不同,刚柔互济,看来使的极为浅显的招式,由于配合得妥当,几有化腐朽为神奇之能。
白帝刚接下这两招,便发现自己已陷入了一个极为厉害的怪阵里。
那些蒙面怪人,时而三人一组,时而攻守相应,有似一层紧接一层的铁箍,把自己围得密不透风,使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这时才知道凌千羽所说的话不假,这个怪阵的厉害,实在已经超越天下任何阵式之上。
他越打心里越是惊骇,不明白天下还有谁能有此博杂的武功,惊人的才干,竟把正邪两道的绝艺研究得如此透彻,往往极其平凡的招式,由于搭配适当,产生出无比的威力,使得陷入阵中的人,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里,从一开始便为自己的命运而挣扎。
他更不明白的是凌千羽被自己飞掷而开后,为何到现在还不露面?
假如凌千羽也跟他一样深陷阵中,凭着他们两支剑,纵使这个阵式再厉害,恐怕也无法困得住他们。
因为天下没有人能抵挡得了白帝和红衫金剑客的联手。
就如同白帝、青后联手一起,所产生的力量,达在他们两人武功总和之上。
这个怪阵毫无空隙,就像一个多手多脚的巨人,由于阵式的运转所产生的威力,远远超过白帝的造诣之上,对付他一个人绰绰有余,加入了凌千羽就不够了……他估计凌千羽一定是恨死了他方才卑鄙的行为,以致脱困之后,立刻便飘身远走,不再理他。
心中的思潮一乱,他感到更加难以应付这个怪阵的攻击。
勉强又应付了七八招,他愈来愈是感到束手缚脚,有力难施。
他暗暗后悔:“假如我的手里有剑,情势就不同,大衍十式博大精深,纵然一时破不了这个怪阵,也不致于像现在这样。”
一念未了,他倏地听到有个冷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古阳苍,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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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失魂大阵
古阳苍的目光一闪,只见一支长剑飞射而入,也没看清是谁把剑丢进去,他赶紧一个飞身接祝一剑在手,他的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但见剑芒闪动,剑气弥散而开,大衍之式已经展开。
连续三招攻出,他不但扭转了守势,并且使得身外的压力远拒在八尺之外,开始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从劈了那三个大汉,引发整个阵式的运转开始,一直都陷入苦斗之中,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查看阵外的一切,只顾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如今这一喘过气来,立刻便发现那片竹林已经全部烧了起来,熊熊的火焰,烛天冲起,照彻了四周。
从闪烁的火光里,他发现凌千羽已经不见,在四丈开外,站着三个人在观战。
那领先的一人是个身穿墨绿衣衫,头梳高髻的中年妇人。
她的身躯颇为高大,面上蒙着厚厚的黑纱,看不清楚她有多大年纪,她的面貌怎样。
但是白帝一见她站立的姿势,便发现她的武功深不可测。
这就像一支名剑,用不着露出剑锋,练剑的人一看便知好坏。
武功如白帝,也用不着出手相试,便可以看出对方的修为深浅。
白帝心头惊凛,不明白这个妇人是谁,年纪不老,便具有这么高的武功造诣。
就连跟随在她身旁的三个少女,不但貌美似花,一身的武功修为也不浅。
他暗思忖:“难道她便是凌千羽所说的那个神秘集团的首领?”
他心里思疑重重,再加上那蒙面妇人给予他一种无形的压力,使得他的剑法不由一敛,很快又陷入被动之中。
不过大衍十式乃是剑法中之绝,白帝一时虽然无法破阵,也不致丧身阵中。
他在一阵惊慌之后,立刻便收敛起杂乱的意念,全神应敌。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光景,他又接下了十多招,渐渐已被他看出这个怪阵的奥秘所在。
他的身形倏地一顿,长剑收起,突然停止出手。
这时正好一个手持长剑的女子,挺剑攻了上来。
白帝退了半步,发现两旁双剑齐举,一招峨眉的“剑动河岳”,连同岭南莫家剑法中的一式“鬼哭神号”交击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