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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残天-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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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影道:“不过是十多天以前的事,也许托义帮的人正往山庄这边赶呢。”
含光道:“听说,侍御史李承波乃是朝廷教他自行告老辞官、赐第宣州,途中遇上托义帮拦劫的。大概是朝中人君虽对其行为有所知晓,又恐就此惩办于他,会显得以往数年来用人不查,失了颜面,便暗示李承波自己辞官,含混了事,也算向朝中官员、堂下百姓有所交待。只可惜了李公子,一别不过五个月,好好的倜傥才子便这样粉身碎骨、尸身难觅了。”
越北极点头道:“五姑奶奶和他们表姐弟十分投缘,还约好了今年再见面。闻此噩耗,恐怕要难过好几天了。”
宋南星忽道:“不忙回禀风丫头,静观几天动向,且看托义帮有何交待再说。”
越北极急道:“她这几天吵着要出门,正在打点行装呢。”
郑西海道:“那就想法子拖她十天半个月,等托义帮有了交待再说。北极快回去绊住她。”
越北极一点头,踉踉跄跄起身,推门而去。北宫千帆闻声,早已飞出丈许,脚不沾尘,片刻即回卧室。
待更衣之后,北宫千帆执着一卷剑谱,装模作样地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越北极的叩门声,便道:“还没就寝,进来!”
越北极推门而入,捧了一盏西湖龙井奉上,赔笑道:“姑娘下山之后,如何安排行程?”
北宫千帆漫不经心啜了一口茶,淡淡道:“你很想让我下山么?有何图谋?”
越北极赔笑道:“哪里!不过姑娘要出去,自当打点好行装,多做准备。况冬去春来、乍暖还寒,最易感染风寒,北极担心……”
北宫千帆悠悠打断他:“我也正这么想,江湖上又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既无热闹可凑,急于出门做什么?”
越北极心中一宽,忙道:“那是那是!若是江湖上有什么纷争,下山去凑热闹才有趣。”
“所以我打算去‘凝慧庐’暂居数日,领悟一下数月所学!”北宫千帆依然漫不经心:“明日午后我去‘凝慧庐’,各院姑娘来找,你就回禀说,我去静坐去了。”
越北极连声应下,欣喜而退。
第二日,越北极赶往各院通传,又见北宫千帆果然径直前往“凝慧庐”,这才放下了心头隐忧。
至第八日,方见北宫千帆从“凝慧庐”出来,自行回“临风居”与客北斗下棋,不见有任何异象。
当夜,镂云、展云自外间回返山庄,均道:“了不得,江湖又成了多事之秋,难以宁静啦!”赶到“摘星阁”,乃向仲长隐剑禀告,众人听了,皆是一惊。
原来,五日之前入夜,托义帮总坛黄山遭人暗施迷药,放火烧了总坛兵刃库。帮中二位护帮长老被倒悬于厅中梁上而不自知,帮主白心礼首徒、总坛留守施懋观,则被人以墨汁在脸上绘了个乌龟王八……待白心礼携女儿白妙语回去,早已是满目狼藉。
展云道:“虽未伤及性命,但堂堂江湖大帮的总坛遭此大辱,却比伤了人还要严重。托义帮若不追查出元凶,日后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也不知谁敢如此造次!”
镂云沉吟道:“出事当夜,据说帮中无人潜入,莫不是内奸?胆子也太大啦!”
仲长隐剑默然与南郭守愚交换了一个眼色,并不加以评论。
南郭守愚则漫不经心地道:“妙语与风丫头感情不错,这番托义帮受此大辱,风丫头想必也会同仇敌忾了?”
北宫千帆似笑非笑地道:“这几日在‘凝慧庐’择静室辟谷思过,现在有些乏了,倒想不出是什么缘由会酿此变故!”
西门逸客淡淡道:“辟谷思过,可想通了些什么道理?”
“长篇大论倒是没有,不过却明白了善恶有报、因果循环的至理名言——可见先贤高见。日后该当多读圣贤经典,才能明辨是非!”说罢,北宫千帆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告辞而去。
仲长隐剑当下即遣观星、数星请诸葛兄妹来相询。
诸葛审异回思道:“七日之前,临风前来借静室辟谷思过,只吩咐慧灵、慧意备下清水,便反锁静室石门,直至今晨才出关。清水她倒是全喝光了,不见有异……”
余东土掐指算道:“以临风的轻功,从山庄至托义帮总坛,来回三日绰绰有余,她却闭关七日。那么,则必有两、三日是易容混在了托义帮之中,窥见众人不备,偷施迷药迷倒众人。迷烟迷药,她可有的是。”
游西天忽道:“李遇失足坠崖之事,是谁走漏给临风知道的?”
易东流道:“我们得知此事的第二日,她便去了‘凝慧庐’。按理说,即便我们向各院姑娘私下禀告,她也不曾在场,亦无从得知。何况当日,我们还私下商议要隐瞒她几日,怎么会禀告于她?”
余东土忽地皱眉道:“那日,她先逛‘邀月馆’,再访‘饮雷轩’,一西一南,‘天石精舍’正在两院夹角处……难保她不是在你们高谈阔论时前去造访、无意中得知。况且以她风丫头的轻功,往返各院来去自如,便是听了你们的谈论再悄然而去,也无人知晓。”
宋南星跌足道:“我正奇怪,她头几天还嚷着要出门,嫌自己已发了霉,怎会忽然间那么神出古异、辟谷安坐。”
东野浩然摇头道:“她怕你们用计拖她,反而声东击西,将你们稳住。她真是鲁莽,却也够刁钻!”
游西天道:“虽说临风所为欠妥,总是未伤人命。可李承波吓死、李遇落崖,却是实实在在的两条人命,托义帮想赖也赖不掉。李遇曾为我山庄贵宾,又与白大小姐有同行之谊,算下来还是他们理亏,且先看托义帮的反应如何,我们再行应对之策。”
南郭守愚点头道:“不错,即便查证出是风丫头所为,托义帮也未必理直气壮,毕竟牵扯了两条人命。他们来问罪,我们赔罪便是,想来不致于大动干戈。风丫头虽是莽撞了些,我却更惋惜李遇的盖世才华!”
星、云、月、雷四女既已商定,也不再担忧,只等托义帮遣人来问。
岂料至此又过了两个月,托义帮中仍无丝毫动静,既无人来解释缘由,亦无问罪之人前来寻衅生事。也不知是查不出北宫千帆下手的实据,还是另有它图。
正文 上——第十回 天教心愿与身违
玉楼春
——李煜
晚妆初了明肌雪,
春殿嫔娥鱼贯列。
笙箫吹断水云闲,
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风谁更飘香屑,
醉拍阑干情味切。
归时休放烛花红,
待踏马蹄清夜月。
江南五月
风醺醺,雨绵绵。
一个少年正在太湖岸边按辔徐行。
细雨霏微间,湖中那雍容明艳、冠绝群芳的夺人倩影微微漾开,似梦非梦、示幻亦真。
“真是日所思而夜所寐,连水上都冒出幻像来啦!”他正自嘲间,忽见湖上的倩影非但挥之不去,反而越来越近。一揉眼,身后有人走近,他便蓦然转过头去。
“梅公子,余东土有礼!”盈盈然站在面前的女子,艳质逼人,可不是东诸葛么?
梅淡如忽然大觉尴尬,忙跃下马来还礼。
余东土落落大方地笑道:“奉东院二姑娘之命,下山来办事。梅公子独游太湖,好兴致呀,我可真是羡慕。”
“哪里比得上山庄各位仙驾,世间俗人,浑逛罢了!”梅丹如忽地想起一事,问道:“梅某听说李公子失足坠崖之后,托义帮遭人夜间放火,这可是五庄主的杰作?”
余东土正色道:“此事查无实据,连白帮主也不再追究,梅公子请谨慎言语!”
梅淡如一呆,恍然道:“是了,帮中弟子喝醉酒,一个不查、自焚其所,也不无可能。可惜的却是那才华纵横的李遇公子!”
余东土点头:“此事实属天妒英才、造物弄人,也是无奈得很。我们各院的姑娘都为此惋叹了好些天!”
话既至此,梅淡如又不擅言谈,也只好点头附和。
“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余东土循声望去,见湖中扁舟轻轻划过,吟诗的是一个站在舟头的青年书生,二十多岁,羽扇轻摇、意态悠闲。
“丘逸生!”余东土眉头微蹙,隐忧更甚。
“丘少堡主?”梅淡如见她蹙眉,忽地想起,丘逸生的母亲白珍珠乃是白心礼的堂妹,丘逸生往江南而来,若有所为,或许会牵扯到北宫千帆,便不再详问。
“上个月在徐州,一帮不知好歹的小贼意欲拦路打劫,曾蒙丘公子出手相助,省了我的许多力气。”
那青年书生转头看看岸上二人,似是听到了二人的对答,神色颇为诧异,也显见他听力非常、内功不弱。他不过与梅淡如四目相交片刻,便去打量起余东土来,多端详了片刻,似觉不妥,又转回头去摇头晃脑自顾吟哦,不理他们。
余东土沉思了一会儿,忽道:“梅公子意欲何往?”
梅淡如摇摇头,本想说自己浪迹江湖,并无目的,又不好意思邀她同行,便默然不语。
余东土生性明畅爽朗、机智敏捷,见他木讷无趣兼之期期艾艾,也不愿邀上如此一个闷无生趣的人物同行,便笑道:“梅公子游侠江湖、磊落不羁,我可羡慕得紧。可惜东土有任务在身,不似公子这般逍遥,也只好空自羡叹。东土欲往中原而去,就此别过。”
梅淡如一怔,见她拱手相辞,方才明白就要分道扬镳了,这才讪讪地道:“不知梅某可有能为巾帼山庄帮忙之处?”
余东土嫣然辞谢:“巾帼山庄自有处世风格,与其他门派不同,不劳公子忧心。它日有暇再访山庄,一样待为上宾!”翻身上马,回头又是一揖:“余东土代山庄五位姑娘谢谢梅公子一番侠肠!”
梅淡如以礼相还,不知还能说什么,微笑间,怔怔地目送着余东土绝尘而去。
扬尘落地,佳人远去。梅淡如复又上马,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怅怅望着湖上斜日西沉,却依稀发觉,便是那轮偏西的日头上,也浮着一张明艳夺人的笑脸,嘴角含嘲,双眸凝注的人却不是他。
百般无聊又徐行了几日,这日近金陵,已是黄昏。
正是唐主李璟迁都洪州之际,只留了太子于金陵监国。故金陵虽繁华气象如昔,守城兵卒却已不若从前那般苛严。
梅淡如一路过去本无目的,近了金陵,忽想道:“师父与文益禅师多年相厚,李公子又已再见无期,不如前去清凉寺小住,亦算凭吊故人。”当下便前往清凉寺。
因二度造访,与寺中僧人相识,也不须赘言,时辰既晚,就由知客僧引他入房歇息。
在房中稍作调息,已过三更。了无睡意之下,梅淡如推窗听雨、抱膝静坐,欲等天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唰”的一声,似有人越墙而入。
梅淡如奇道:“深夜造访怎不叩门。难道是江湖中人有所图谋、不请擅入?”提起一口真气窜出窗去,果然见一条人影跃至一间禅房,推窗而入。
梅淡如随后跟去,从窗缝望过去,但见一蒙面客正在房中经书架上翻寻,不知在找什么。
忽听另一边有人呼喊:“走水啦,膳堂走水啦!”
调虎离山!梅淡如才一闪念,便听房内那人冷笑了几声,乃知自己揣测不虚。
那蒙面客翻翻找找,犹不甘心,又趴在地上以手轻敲地板,似要找什么暗格。见他如此郑重,还另有同伴声东击西去放火,显然所寻之物绝非寻常。
救火呼声渐渐弱去,蒙面客亦无所收获,便窜出窗来。忽听耳边有呼吸之声,转头只见一个目蕴精华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立于自己身边,蒙面客一惊之下,右手食、拇指钳出,竟是极阴毒的“锁喉爪”。
梅淡如头一低,伸腿扫他下盘。蒙面客踉跄跃出,扬手便是两枚透骨钉,钉头漆黑,一见可知是淬了剧毒。梅淡如见他下手狠毒,心中颇为反感,迎面一掌过去,趁他侧脸避开,反手一勾,指食中食立即拈了他面巾轻轻扯开,却见那人满面油彩、难辨容貌,不禁失望。
蒙面客一抬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刺梅淡如心窝。见那匕首无色,梅淡如心知无毒,便大着胆子伸出两指去,硬生生钳住匕首,令对方进退皆无着力之处。那人一惊,撒手便逃。
“噹啷”两声,墙头暗器射出,阻了梅淡如片刻,蒙面人趁机跃墙而去。低头一看,射来之物乃是两枚铜钱。
梅淡如心中暗道:“放火、暗算、行窃,这批人至少有三个。却不知是何来历、所为何物?”
正自沉思,来了一个小沙弥,请他前往玄运住持禅房叙话。
梅淡如与玄运叙过别情后,便将方才所见如实相告。
玄远听毕,沉吟半晌,才道:“今夜已是第三批夜访客了。自师父仙去后,本座曾为师父整理过遗物,未见有何物件,竟值得江湖朋友连番前来探访,实在费解。”
梅淡如道:“以文益大师的身份,自然不会有何私藏,只怕是别有用心的江湖人物恶意假传讯息,引各路人马前来冒犯。不过以大师的胸襟,便是黑道人物也不会轻易与他结梁子。”
玄运道:“此事蹊跷,非但梅檀越,连本座也想不通。”接过梅淡如递去的匕首,又道:“好一把利器!咦,攻击梅檀越之人,可用过‘锁喉爪’这门功夫?”
“大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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