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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匡嗣吁了口气,道:“若是真的能够拥立他,实在是由祸变福、转危为安了。”
北宫千帆听了,知道他们说的是世宗耶律阮之子耶律贤,便不经意地附和着点了点头。
高勋笑道:“连姑娘都点头了,驸马果然与姑娘英雄所见略同!那便这样罢,萧驸马、韩大人留守怀州行宫、封锁消息,我和北宫姑娘连夜回上京报讯,联系飞龙使女里,率领侍卫迎他前来奔丧……”
北宫千帆惊跳起来,苦着脸道:“这好像不关我的事罢?你们契丹人要换皇帝便换好啦,我也没什么用处,对不对?”
韩匡嗣柔声道:“怎么没用?你身手强过高大人,轻功也高,模样又不起眼。扮个耶律贤……未来皇上身边的侍卫,既掩人耳目,又让人放心。你也不愿韩伯伯被满门抄斩,你韩二哥、燕妹妹鸾漂凤泊罢?”他素知她吃软不吃硬,见她面有难色,便动之以情。果然,说了这番话后,她的面色越来越踌躇了。
萧思温也柔声道:“好姑娘你放心,若大事不成,我们不幸被车裂或凌迟,绝不供你出来,连累于你。况且凭你的轻功,若见势不妙,必能逃得一命。你若发现我们失了利,便想法子逃生去,头也不必回,我们绝无半分怨恨!”
北宫千帆知道再劫难逃,长叹一声,终于点头道:“拿套侍卫服给我换上罢,反正,是祸终究也躲不过。”
当下高勋与她快马驰回上京,赶往耶律贤居所。高勋禀了事故,留北宫千帆为近侍,便与藩氐旧臣飞龙使女里去急召侍卫。
北宫千帆坐在下首,冷眼看去,那耶律贤不过三十多岁,同耶律璟一般的高大健壮,却没有皇族的骄纵之气,更没有武人的凌厉之势。可想而知,以一个辽国皇子身份,他是如何谨言慎行、战战兢兢地在自己堂叔的淫威之下苟活了十九年。
只见这耶律贤面容僵直漠然,虽然强装镇定,眼神中却忽喜忽忧,前途是权倾一国、君临天下,还是五马分尸、凌迟处决,自己毫无把握。北宫千帆不禁暗暗叹气,想起当年文献太子为承大位,不惜鸠杀叔父,自己又病卒于其后,结果成全了李煜这个除风花雪月以外毫无宏志的书生。世事难料如此,而她现今竟也成了一个生死未卜的契丹皇室子弟的贴身近侍,将她自己陷入如此复杂境地的,全因她异想天开的信口开河……
正在胡思乱想,忽见女里奔来回禀:已集结了侍卫五百,即刻赶赴怀州,凌晨可抵怀州行宫。
北宫千帆皱眉道:“胡闹,五百人护驾,于新君嫌太少,一起出京又太多、惹人起疑,出了岔子谁负责?”
高勋与她相识不过几个时辰,却已极为钦服她的机智,便道:“姑娘有何高见?”
北宫千帆不答,却向耶律贤道:“不知道这位皇子是否愿意降尊纡贵?”
耶律贤苦笑道:“如此骑虎之势,还顾什么体统?但说无妨!”
北宫千帆这才道:“我和你换套衣衫如何?”
耶律贤会意,点头道:“姑娘扮我本来也可以,然而姑娘身量娇小,如何掩人耳目?”
北宫千帆笑道:“我骑上你的御马,穿你的衣服出去,必为官兵所疑。借着夜色,我戴上头盔出京,好歹也是你们皇室中人,他们便是怀疑,也不敢拦阻,终究要放行。然后我前脚出去,你便可以扮作侍卫,随高大人、飞龙使一起追赶,说我是假冒的,想要加害于你。借着夜色和五百人的掩护,你们不但可以名正言顺出京追捕于我,还可以理直气壮地责备守城士卒的不察,放跑了奸细……”
耶律贤又惊又喜,叹道:“姑娘晚生于我十年,智谋变通,却是我生平所见的女子第一人,佩服!”
“不必客套了,你快换衣服去。先委屈几个时辰,回来时威风凛凛,才好出了这口恶气!我们分头行动,日出前在怀州行宫接头!”北宫千帆一面催促耶律贤,一面与高勋、女里商量接头暗号。一切商议已定,便分头而行。
北宫千帆心头烦闷,顺手又拿起刀来,继续琢磨。
“临风姐姐,很无聊么?”萧绰在身后一拍她的肩:“咱们骑马去!”
“等一下,快好啦!”北宫千帆低头琢磨了一番,不知道手中这五寸长的玉人儿该是怎样的脸庞,怔了片刻,忽地在玉人儿心口上刻起来。萧绰凑脸过去,见她边刻边吹,不到小半个时辰,便在玉人儿胸口上刻了一张自己笑靥如花的脸庞。
萧绰若有所悟地道:“临风姐姐有心上人了?我认不认识?是不是咱们契丹人?”
北宫千帆微微一叹,淡淡道:“没你命好,一箭穿心!我连射两靶,靶心都已给人先占了。刻来玩玩,天知道这玉人儿会是谁的尊容?”
萧绰听耳中,存心打趣地道:“唉,原来有人单恋不甘心,暗地里还吃醋呢!临风姐姐,教你吃醋的姑娘,武功高过你,还是容貌美过你?能否说来听听?”
“吃醋?”北宫千帆停下手来,若有所思地一松手,玉人掉了下去,萧绰一惊,伸手接住,奇道:“琢磨了好些日子,你怎舍得摔?多好一块玉呀,若非是你,爹怎舍得送?”
北宫千帆不理她,只是忽地觉得理不清头绪,满心迷惑起来:
“我吃过二姐的醋么?不然为什么从不曾帮诗铭哥哥多加几把火?我算什么,婚约不过是上一辈的许诺,若非这层障碍,我才是他们之间那个多余的、横亘其中的人!”
“我吃过东土姐姐和妙语姐姐的醋么?不然为什么不帮淡如去从中破坏丘逸生和东土姐姐,只鼓励过淡如一次?妙语姐姐、李遇、淡如,他们三个算什么,我在其中又是什么角色?为什么我遇到的靶总是被别人先射了心去的?还是我根本就觉得开弓射靶是件麻烦事,没打算去射,即使是个空靶?”
“我从小在逍遥宫、在山庄里,无论才智、武功、文采、容貌,都比不上她们。是不是因为自惭形秽才总往外跑?还是我真的很野、很刁蛮,不愿受管束呢?”
萧绰见她呆若木鸡,口中念念有词,心中害怕,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北宫千帆回过头来,嗔道:“都快要出阁了,还这么没心没肺、动手动脚?”
“我倒羡慕你,自在了这么多年!”
“是不想嫁,还是不想做韩夫人?我去帮你说!”
萧绰见她作势欲起,急了,一拉她道:“谁说不想嫁,谁说不想做韩夫人?”
“哦,原来是想嫁想得发烧,急着做韩夫人,连矜持都不顾了!”
萧绰这才自知失言,大羞之下,满屋子追跑着打她,两人闹成一团。
“吱呀!”一声,丫环推门进来,向萧绰禀道:“公主、驸马已在大厅,等着接旨,请三小姐前去接旨!”
北宫千帆笑道:“你的皇帝表兄大概要封你做什么公主郡主的,还不去领赏?”
萧绰趁机追上去,在她颊上一拧,也笑道:“要封赏,也是爹、韩伯伯和你才对,我又没出力,哪里轮到我了?”
北宫千帆叹道:“若非等着观你大婚之礼,我早离开辽国了!还不去接旨?”将她与丫环一起往门外推去。
萧绰回过头来,趁机又捣她一拳,笑道:“等着我回来和算帐,用你教的长拳来打你!”话一完,便被丫环拖走了。
北宫千帆见房中又冷清了下来,百无聊赖地拿起那个没有脸庞的玉人儿发呆,许久无人来叩门,便伏案睡了。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推窗看去,又是日薄西山了,仍未见萧绰来找她,稍坐了一会儿,丫环便在外面叩门,唤她去用晚膳。
北宫千帆推开门,向那叫韶儿的丫环笑道:“你们的……”不知萧绰是否已册为公主,“三小姐”便未说出口。
丫环韶儿见她问,便道:“三小姐不舒服,姑娘用过膳再去看她不迟。”
她还道萧绰玩得累了,也不在意,心中暗道:“哼,好个耶律贤,萧驸马可是首功之臣,连燕燕的公主封号也不册,韩二哥也做不成韩驸马了。这一个多月的皇帝,他究竟做了些什么?”这才顺口道:“三小姐怎么了?”
“三小姐晕倒了,说是什么郁结于心,急出来的!”
北宫千帆一皱眉头,又问韶儿:“谁让小姐急成这样的?公主还是驸马?”
韶儿低下头去,不安地道:“本来很好的。圣上下旨,册封三小姐为贵妃,她就晕了。”
“贵妃?”北宫千帆一惊:“册燕燕做谁的贵妃,他表哥么?”
“知然是皇上!”
北宫千帆头一麻,心中茫然起来:“怎么会这样?萧驸马首功之臣,皇帝老儿不加封赏,还要抢人家快出阁的女儿,那韩二哥怎么办?”
韶儿怕失了言,便小心翼翼地道:“姑娘请用……”
“不用了,我去看燕燕!”北宫千帆手一挥,直奔萧绰闺房。一路过去,见一个丫环端着托盘出来,盘中汤药、饭食都未动过,便道:“你们三小姐没醒?”
丫环禀道:“三小姐嫌药苦,又没胃口吃东西,让端走。”
北宫千帆拿了药碗道:“你先回去,我去看她!”遣退丫环,推门而入。
“临风姐姐?”萧绰隔着纱帐虚弱地道:“失礼了,不能起床!”
北宫千帆过去掀开床帐,见她斜倚床上,目中含泪、神色酸楚。想到她一落千丈的心情,不禁握紧她的手,柔声道:“傻丫头,怎么连药都不吃?你爹是大功臣,让他去求个情,我也替你去说几句,应该不致龙颜大怒罢?”
“没有用了!”萧绰惨然摇头道:“皇上虽不知我与德让的心事,这桩婚约他却是有所耳闻的,不过他以为是萧、韩两个家族的联姻罢了。正是为了赏赐萧、韩两家,这才下了圣旨。”
“这算什么赏赐?”北宫千帆一头雾水。
萧绰含泪道:“皇上打算先册我为贵妃,吩咐宣旨的太监私告爹娘,为表示嘉奖,我一入宫,就册我为皇后。至于德让,为了奖励韩伯伯的功劳,皇上打算另选一位皇室中身份高贵的闺秀,赐婚给德让。皇上以为,这是一种最好的封赏。其实,我以为皇上会赐婚于我和德让,岂料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
北宫千帆听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本来她以为萧绰会被册为公主,韩德让为驸马,以此来嘉奖萧、韩两家。岂料这个“封赏”比她想象的还“重”,只是太过出人意表。
萧绰断断续续说完,便仰着头发呆,北宫千帆也同样无话可说,心中暗道:“其实这个辽国新君还真是个感恩图报、是非分明的大丈夫。明明已有妻室,为了感谢拥立自己的功臣,竟以皇后桂冠相赐萧家,又要将皇室闺秀赐婚于韩家。比起勾践杀文种、刘邦诛张良,倒算个饮水思源的君子了。虽然皇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这个皇帝比起那耶律璟来,契丹百姓的日子一定会好过许多。”
忽地想起赵匡胤,心中又道:“所谓‘杯酒释兵权’,赵匡胤在汉人的皇帝中,也算个客客气气、君臣分明的人,虽说是防臣功高震主不算磊落,但比起杀戮功臣的君主,已算很不错了。不过这个耶律贤,似乎胸襟更宽些,对近臣如此,对百姓又会如何呢?”
“咳咳!”萧绰咳嗽了几声,泪珠滚滚而下,喃喃道:“什么荣华富贵,全是假的!不能依照心性而为,徒然辜负有情人的青春,才是真的不开心!”
北宫千帆不再遐思,也想不出什么劝慰之词,只轻轻问道:“可有什么打算?”
“十天后入宫,还敢有何打算?”
“我会帮你!”
萧绰一看屋中无人,忽地道:“无论我作任何打算,你都会帮我?”
北宫千帆点头道:“一定帮你!”
萧绰眼睛一亮,悄声道:“你的轻功那么好,如果帮我送封信给德让,一定神不知鬼不觉罢?你在中原或是西域,有没有什么莫逆之交可以信赖?”
北宫千帆注视着她,心底忽然升起一份不安,一字一句地道:“若只是送封信,于我是举手之劳。不过若有它想,还望三思而行。但愿我所猜有误,你是不是打算……”压低声音问道:“私奔?”
萧绰迎着她的目光,毅然点头。
北宫千帆肃然起敬,敬她为了不负自己的心,连皇后也不屑做。钦佩之下,咬牙道:“好,豁出去了!只是不知韩二哥怎么想,我先去探探他的心意,回来再从长计议。”
萧绰双颊绯红,不胜娇羞地道:“我去写信,拜托你啦!”
“你还是先喝药罢!”
萧绰接过碗,仰头喝了药,立即下床铺纸,北宫千帆在一旁帮她研墨,回头笑道:“为了不让人起疑,夜阑人静之后我再出去,天明以前回来。你听到有人叩窗三次,每次三声,便是我了。你只须开窗不必开门,我会窜进来。”
萧绰犹疑了一会儿,喃喃低语:“若他不肯,我会谅解的!”
夜深人静,萧绰辗转反侧,心绪纠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叩窗之声终于响了,她此前已将丫环遣出,此刻听到声音,似乎连心跳也停了,轻轻下床去开窗,但见自己的手颤抖个不停,心中只想着:“德让他会点头吗?会吗?……”
北宫千帆扯了面巾,喘了一口气。萧绰见她面带微笑,知道韩德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