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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要不是侯老前辈够情义,你我恐怕真难脱出恶贼们的魔掌。”
公孙云长无限感慨地叹息一声:“侯老前辈落入虎口,的确是江湖侠义道一大损失。”
“你我都欠了侯老前辈一份情……咦!谁在叫我?”
高嫣兰悚然止步,但也作势掠走,这是在危境中的本能反应。
小径下方的小溪旁灌木丛中,再次传来相当清晰的叫唤声:“高姑娘,请留步。”
相距仅十余步,公孙云长戒备着喝问:“谁在叫唤?现身!
灌木丛中,摇摇幌幌站起衣衫凌落、浑身血迹的庄怡平,用并不稳定的嗓音说:“是我,庄怡平。”
两人大吃一惊,怡平双颊浮肿,浑身血污,破碎的、染满血迹的衣衫外,血与泥沾满全身,除了声音之外,谁敢相信他是庄怡平?
“你……你是……”高嫣兰骇然惊呼。
“在下碰上了周夫子一群高手,逃得性命。他们是从湖滨五湖钓叟处来的。”怡平沉静地说,强忍痛楚站得稳稳地。
“看来,你真的不像是他们的人。”公孙云长说,语气相当冷。
“你……你伤得不轻。”高嫣兰关心地说。
“他们正在搜我,请助我一臂之力,带我脱离险境,我已经无法走动。”怡平用恳求的口吻说。
“我的天!你浑身是血……”高嫣兰焦灼地说,向他急步走去。
“且慢!”公孙云长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低叫。
“云长,他……他需要援手。”高嫣兰不假思索地说。
“他说周夫子那些人正在搜他。”
“对呀!所以……”
“带着他,你我能逃出他们的追搜?”
“这……”
“还有,他说周夫子那些人从五湖钓叟处来的。这是说,韦小弟已没有高手看守。”
“你的意思是——”
高嫣兰仍没听懂公孙云长的话意,女人本来就不够聪明。
“这正是救韦小弟,与抢渔船脱身的大好机会。如果我们帮助这姓庄的,这机会便不是我们的了。再说,我们还不知道姓庄的到底是敌是友?”
公孙云长振振有辞地解释:“焉知不是他设下的苦肉计?”
“云长,你是不是太不相信人了?”
“我怎能相信他?”
“可是……”
“我所知道的是,天下的英雄豪杰,只要知道我的身份,任何人都会义不容辞地主动帮助我,同仇敌忾对付恶贼们。而这位姓庄的,却一而再对我不客气,我能相信他吗?”
公孙云长的理由更充分了。
“我不管。”高嫣兰秀眉深锁,似已下定决心:“毕竟他对我有恩,我要帮助他。”
“你……”
“你一个人走吧,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高嫣兰脸上冷冷地,举步向怡平走去。
怡平深深入一口气,沉静地说:“高姑娘,有你这句话,你我的恩义一笔勾销。你走吧,他们可能快搜到此处了。多死一个人,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对你不利。”
“庄兄,你……”高嫣兰讶然叫。
“我拒绝你的帮助,快走!”怡平厉声说。
“你……”
“人魔蔡瑞只接得下周夫子十余招,鬼婆也在八表潜龙手下占不了便宜,你能吗?”
“可是,你需要……”
“我需要的是一具棺材,你有吗?”怡平说,缓缓向下挫,隐没在灌木丛下。
上面,传来一声震耳的长啸,声源似乎不远。
“快走!迟恐不及。”公孙云长急叫,举步便走。
高嫣兰叹息一声,不得不急步跟上。
片刻,两个人影急掠而下。
先前公孙云长与高嫣兰所立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清瘦的灰袍老者,正坐在路旁的草地上。一口竹背筐放在脚旁,里面盛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树根草藤。一把长柄药锄,斜倚在背筐上。
原来是一位采药人,那布满风霜的苍老三角脸,无神的老眼,微驼的背腰,给人的印象是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所采的药可能是为自己治病的,但这些草根树皮,保证治不好老病的。
枝叶簌簌而动,两个青影正循怡平留下的痕迹,快速地急掠而至。
是两名老道,先前他们跟在周夫子后面去追人魔鬼母,这时回来找怡平,人魔鬼母可能凶多吉少?
真巧,采药老人所坐的地方,恰好在怡平遗留下来的痕迹上。
而越过小径后的痕迹,不知何时已被老人的药锄翻动过,不易看出痕迹了。
下面十余步便是小溪流,灌木丛中爬伏着心中焦灼的怡平。
两老道身形一慢,到了采药老人身后。
“咦!可能沿小径逃走了。”
一个老道说,在采药老人身后两三步停下了。
另一名老道从采药老人顶门上空飞跃而过,轻灵美妙地落在小径上,小心地察看小径上的踪迹。
最后,目光落在采药老人身上,三角眼中冷电四射,似乎要看透老人的躯体,要在老人的肚子里找出几条蛔虫来,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遮蔽他那锐利的目光。
采药老人仍是那么无神、茫然。也许耳力和目力都退化了,也许上了年纪,任何怪事都引不起兴趣,对出现在身边的人毫不感到惊讶。这里是人人可走的小径,有人出现当然不足为怪。
“老头儿,你在这里已经很久了。”老道用大嗓门向来药老人说。
“很久了吗?”
老人毫无表情地反问,花白的老眉略扬,老眼眨动了几下。
“你在路旁挖了一些药草。”老道指着路下方的掘痕说。
挖掘过的地方是无法找得到怡平所留的痕迹的。
“是呀。”采药老人有气无力地回答。
“你曾经看到一个满身血污的人,从上面下来吗?”
“好像没有。”
“好像?你撒谎。”老道沉叱。
采药老人被触怒了,跳起来大声说:“该死的!老夫这一辈子,从没有人敢当面说老夫撒谎,你真的该死。”
站在采药老人身后那位老道,大概一辈子从没被人当面骂该死,更没被一个人上大半的老不死当面骂该死,不理会打交道的同伴有何反应,忿怒地大手一仲,五指如钩,抓向采药老人的发结,想把老人拖倒。
相距伸手可及,这一抓奇快无比。
与采药老人面对面打交道的老道,已看到同伴含怒出手,骤然上升的怒火,因之而火灭烟消。
可是,突然间,他仍带怒容的脸上,突然失去血色,三角眼中因突如其来的惊恐而睁得大大地,嘴也张得大大地,想叫却叫不出声音,肌肉扭曲使面部变了形。总之,他像是被雷殛,更像是见到了鬼。
他的同伴,手突然短了一截,肘以下一段小臂,连衣袖一同断落,跌落在老人身后的草丛里。而同伴似乎忘了痛楚,脸色泛灰,肌肉因极度的惊恐而可怖地扭曲变形,正垂着鲜血泉涌的断臂,一步步踉跄后退,双目瞪得大大地,显然惊恐过度,已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根本就没看到老人转身,同伴的手是怎样断的?一个高手中的高手,出手从背后偷袭,自己的手反而毫无警兆地断了,可能吗?
令他心胆俱落的是:老人仅是被激怒而挺身站起,的确不曾回身,似乎不知道背后有人偷袭,这老人是怎样把同伴的手弄断的?即使要将一个平常的人的手弄断,用刀割也得花不少工夫呢。
“你也必须留下一点什么。”
老人怒形于色说:“你不能指斥老夫撒谎而不受惩罚。”
老人虽说已有怒意,但神色并未改变多少,仍是那种活腻了的枯萎神情,毫不起眼。
但老道却在老人那茫然无神的老眼中,看到了一种令他发抖的奇异怪光,情不自禁打一冷战,突然撒腿便跑。
老人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将斜拦在药筐上的药锄握住了,信手一拂,发出一声枭啼似的怪笑。
一条断臂从锄尖前飞起,跌出丈外去了。
“哎……”
已逃出三丈外的老道狂叫,大概断臂的创痛传抵全身了,但脚下不停,狂奔而走。
片刻间,附近恢复了宁静。鸟语花香一切依旧,采药老人也在原地坐下。
不同的是,空间里可嗅到忽浓忽淡的血腥,草丛中多了两条断臂。
久久,采药老人突然说:“小子,你可以出来了,或许老夫能救你。再不赶快救治,你身上的血恐怕要流光啦!”
怡平从灌木丛中站起,稳定地向老人接近,走上了小径,方沉着地向老人抱拳行礼,沉静地说:“老伯的探囊取物手与移步错位身法,快得不可思议,可说已修至不留形迹境界了。老伯可知道刚才那两位老道是何来路吗?天下问能令他们惊恐的人,没有几个。”
“老夫脱离江湖,你小子还穿开裆裤,屎尿不分呢?怎知他们是那一方的神佛?”
采药老人笑眯眯地说:“至于你,唔?不错,骨头够硬,自尊心够强。凭你这副德行闯荡江湖。死得比别人快”
“老伯笑话了。”他讪讪地说。
“你在溪边喝水,老夫就来了。”
“哦!老伯目击小可与人打交道的经过。”
“所以我说你死得比别人快。你向他们求救,男女两人对你的态度不一样,是仇是友?”
“小可曾经救过他们的命。”他坦率地说。
“哦!难怪。不过,你还算幸运,世间恩将仇报的人多得很呢,他俩人不宰你灭口,已经很对得起你了。老夫要救你,日后是不是也要恩将仇报?”
采药老人嘲世的口吻相当锐利:“我是说,等到有一天你在生死关头,为了活命而出卖我。”
“老伯的意思是……”
“世间想将老夫抓出来化骨扬灰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如果老伯愿意,杀一万八千也易如反掌。”
“你认识老夫?”
“听说过。”他不假思索地说。
“哦……”
“世间能将探囊取物手练至不着痕迹境界的人,近百年来,唯一……”
“不必说了。你走得动吗?”
“需要扶一把。”
“老夫带你走。”
老人背起药筐,肩起药锄左手一伸,抓住了他沾满血的腰带,提起便走。
这是山脚下的一座茅舍,简单朴实毫不起眼,在这一带,像这种小农户为数不少,靠山坡种杂粮为生,谁也不管这些小农户的死活。
堂屋里堆放着不少药材,老人一进门便说:“老夫替城里济众堂药局采药,日子过得还不错。”
“老伯放下屠刀,转而采药救人,日子当然好过!”
怡平一面解衣一面说:“四大用毒宗师之首,居然采药救人,这是很难令人相信的事。”
“等你到了我这种年纪,你就知道往日之非了。”
老人放下药筐:“到内堂去,老夫先替你上金创药。”
“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
“那你……”
“老伯知道毒僧隐身在这附近吗?”怡平问。
“毒僧?毒僧百了?”
“对,就是他,用毒四大宗师中好像排名第二。”
“老夫十余年不过问江湖事了。”
“小可中了毒僧封经对时丹的毒,妄用真力,所以落得这般模样。身上的竹枝抽打伤,算不了什么。”
“你想向老夫要解药?”
“老伯是四大用毒宗师之首,应该有解药。”
“你错了。”
采药老人坐下说,老眉深锁:“天下间,毒物千奇百怪种类繁多,连药中的甘草也可致人死命,毒性各有不同,一个人穷一生精力,所知依然有限得很。四大用毒宗师中,每个人研究的途径皆各异其趣,彼此皆学有专精。以老夫来说,精于腐蚀内腑之毒,对方如不吸入或吞入,即难发生作用,在井水中下毒,毒死千儿八百轻而易举。毒僧之毒,以慢性为主,这就是他藉以敲诈勒索天下大户的法宝,他的毒恰好配合他的身份。而我……”
“老伯是说,封经对时丹老伯无能为力?”怡平失望地问。
“有多久了?”老人问。
“快九个时辰了。”
“老夫只能替你多延两个时辰,而且可令毒性暂时封不住经脉。期限之前你如果得不到他的独门解药,就得自己去找地方挖墓穴准备躺下去。”老人苦笑着说。
“那就够了。两个时辰,可办不少事呢,小可先行致谢……”
“先不必谢我。你看出老夫使用采囊取物手,本来老夫想杀你灭口的。”
“老伯……”
“你不会透露老夫的身份吧?”
“小可宁可死,也不会泄露任何人的隐私。”怡平郑重地说。
“看你把那两个忘恩负义男女打发走的情形看来,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进内堂去吧,老夫替你用药。”
半个时辰后,他出现在茅屋前,换穿的破旧灰袍显得有点臃肿,因为里面缠满了伤巾,青肿的脸部敷上一层青褐色的药膏,已完全掩盖了他的本来面目。
可告慰的是:脸上的青肿正以惊人的速度消退,老人的治伤药物真有神效,救人的药大概并不比害人的毒药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