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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戟-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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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主用剑尖在树干上划了些什么,笑道:“你自己看看。

看完了,你就会明白了。”

她忽然一纵身,红衣在空中闪得几闪,已不见了踪迹。

何出走到松下,却见树干上写着十四个龙飞凤舞的字:

“对手难求。本座借你练剑,先不杀你。”

何出气得一顿乱捶,将树身上打出了一个一个深深的凹洞,(奇*书*网。整*理*提*供)每一个凹洞都能放进一个拳头。

白影一闪,何出猛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穿着雪白的布袍的年轻人。

年轻人微笑道:“何兄么?在下莫敢当。白袍会肖帮主属下。”

何出一怔:“你说什么?”

莫敢当只好再说一遍。

何出点点头,苦笑道:“方才的决斗你看见了?”

莫敢当微笑道:“在下也是刚到,只看到何兄在捶树。”

何出看看已快被捶断的古松,摇摇头,正色道:“莫兄找我?”

莫敢当道:“肖帮主惦念何兄安全,已派出众兄弟四下寻找何兄,没想到是在下领了这一功。”

何出笑了,似已忘记了方才的不快:“肖帮主、肖夫人好?”

莫敢当道:“帮主和夫人很好,多谢何兄挂念。何兄请。”

何出一愣:“上哪儿?”

莫敢当微笑道:“帮主和夫人现在芜湖,请何兄去见见他们。”

肖无濑红光满面,精神焕发,显是内伤已愈。宋沁则是玉容消减,想来为肖无濑重伤操劳太多。

何出恭恭敬敬地坐在两人对面,低着眼睛,两手很规矩地放在膝上。

肖无濑和宋沁先问了一些关于孔含章的情况,以及这一年来何出的经历,何出有问必答,很像个老实孩子。但沈春骗他之事绝口不提。

肖无濑轻轻咳了一声,慢悠悠地道:“出儿,听莫敢当说,你当时正在和某个人打架。那个女人是谁?”

何出满在不乎地笑笑,道:“肖叔叔,那不过是多年不入江湖的老前辈,因为她孙子几个月前被我打败了,她才来找我决斗的。现在事情已经了结了,我输了,她也心满意足地走了。”

肖无濑正色道:“你别跟我嘻嘻哈哈地打马虎眼!我问你,那个女人是不是和血鸳鸯令有关?”

何出似乎吃了一惊:“不会吧?我没惹过什么血鸳鸯令的人,她们也不会找我麻烦的。”

肖无濑有些生气了:“你还在扯谎!”

何出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扯谎。肖叔叔、肖婶婶,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出事儿的。”

宋沁黯然一笑,道:“出儿,我和你叔叔没儿没女,我们是想……”

何出鼻子有点发酸,眼眶也已红了:“婶婶,我明白……”

肖无濑怒道:“你明白?你明白为什么还隐瞒真相?今天莫敢当在敬亭山下发现了许多红衣蒙面的女人,她们若不是血鸳鸯令的,又是哪个组织的?她们若不是为了对付你,又是对付难?”

何出并非不知道肖无濑夫妇对自己的关心是真诚的,但又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告诉他们真相。白袍会和血鸳鸯令拼斗起来,显然是白袍会不利,他不想连累到白袍会,更不想连累肖无濑夫妇。

况且,杀父之仇,他必须亲自去报,不能假手他人。

宋沁白了丈夫一眼,对何出柔声道:“好孩子,你说实话吧,啊——”

何出道:“我说的是实话呀!我可以骗任何人,也不敢骗叔叔婶婶啊!”

宋沁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叹道:“出儿,你知道不知道婶婶的母亲是什么人?”

何出道:“我听方家桥的人说过,辛婆婆……是个大美人。”

宋沁幽幽道:“但我母亲也是血鸳鸯令派到我父亲身边卧底的,虎山派就因此而冰消瓦解。血鸳鸯令的人下手是毫不留情的|奇*。*书^网|,而且十分残忍……”

何出想起了那个同样是当卧底的春妮儿,心中不由一阵刺痛。

宋沁接着道:“你肖叔叔和我都知道一定是血鸳鸯令的人开始找你的麻烦了,你知道些什么,应该告诉我们,我们才好给你帮忙。”

肖无濑也道:“你千万要知道,单枪匹马是没法和血鸳鸯令的人斗的。”

何出很诚恳很认真地道:“可那女人肯定不会是血鸳鸯令的人。”

肖无濑气得跳了起来,大声道:“我是你爹的好朋友,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我问你,今大中午和你决斗的是不是血鸳鸯令的令主?她有没有说她正是杀你爹的凶手?”

宋沁也道:“你肖叔叔也一直在怀疑你爹的死是血鸳鸯令的人干的。好孩子,快说吧!”

何出摇头道:“今天和我打架的,绝对不是血鸳鸯令的人。”

肖无濑瞪了他半晌,才“唉”了一声,重重坐回椅中。

宋沁泪花闪闪:“你是不是……信不过……我们?”

何出的眼泪也有些止不住了:“你们就是我的亲叔叔。

亲婶婶,我怎么会信不过你们呢?”

肖无濑夫妇用尽了办法,何出就是不认账。你哭他哭,你笑他也笑,真让夫妇俩没咒念。

何出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走——回老家过日子去。

于是何出半夜偷偷溜了出来,走上了回方家桥的路。

何出回到方家桥的第一件事,就是往“赌石”边跑,他要找石呆子和老六,问问孔含章的坟在哪里。

果然石呆子和老六正埋头苦战,吆喝声比谁的都大。

何出大叫道:“石呆子、老六,我回来了!”

赌石边扎堆的人自然炸开了锅,一拥上前,但根本就没有嘘寒问暖,他们只是将何出硬摁坐在赌石边:“赌一把,赌一把!”

这些人都是方家桥的青皮光棍,颇有些光棍脾气,方家桥的人将这种脾气称为“棍气”。只要你是从他们中走出来的人,无论你当了多大的官,无论你混得多惨,“棍气”十足的旧日伙伴总会待你很亲热。

何出回到这群人中,真如同鱼儿见了水,浑身舒畅。

石呆子指着坐在赌石对面的人道:“这人很有两下了。”

石呆子若说某人赌钱“很有两下子”,那就证明那人是真正的赌徒。

何出有些发愣,因为那人是穿着白袍子的,会不会和白袍会有些什么瓜葛?难道肖无濑已经在方家桥安插好人手暗中帮助自己吗?

可天下穿白袍的人也不在少数,再说,看那人一副“酒徒”形象,实在也不像是白袍会中的人物。

所谓“酒徒形象”,就是说这人的打扮神态让你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酒鬼。他的白袍实在已不能算是白袍,而是“花袍”。袍上的酒渍有深有浅,有大有小,有新.有旧。他的脸色青白发灰,满是酒意,他的眼中充满血丝,头发也乱蓬蓬的,沾着些灰土。

何出放心地笑了,他知道,白袍会的纪律相当严明,虽不忌酒,但却不会放任一个“花袍”酒鬼在外破坏白袍会的形象。

何出笑对白饱人道:“咱们赌多少?”

白袍人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哑声道:“一顿酒。”

何出又问:“怎么个赌法?”

白袍人道:“掷三把,只要你输了一把,你就得请我喝顿酒。”

何出吃惊地道:“你当我是呆子?当然是谁胜两把谁请客了。”

白袍人火气居然还不小,声音虽哑却很冲:“这里的人把你当赌神看,你赌技自然比我精。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就不能让让我?”

何出更吃惊了:“你还有理?”

石呆子劝道:“何出,让他一把算了。”

老六也道:“也显得咱方家桥人肚量大。”

何出永远被视为方家桥人,不论过去多少岁月,无论何出是生是死,是荣是唇,方家桥的人提起何出总是说:“我们何出”或是“我们方家桥的何出”。

石呆子和老六既已松口,何出也没办法,只是气呼呼地瞪着那白袍人。白袍人也理直气壮地回瞪他,毫不退缩。

何出无奈地点点头;“好吧,让你一把!”

第一把--说来你不信--第一把何出就输了。

不仅石呆子们傻眼了,连何出也傻了,只有白袍人鼓掌大笑,欣喜若狂。

何出在赌石边的地位,第一次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方家桥人的嚣张气焰被狠狠打了下去。

看石呆子面上的神情,你一定会认为他刚死了爹妈。

何出惊诧地看看白袍人,白袍人笑道:“你请客!”

何出不理他,低下头,将石坑里仔细看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一条崭新的凹痕,一定是白抱人用指甲画出来的。

何出之所以能在这块赌石边战无不胜,是因为他对赌石的每一点点地方都十分熟悉。

何出这次之所以失败,是因为石坑里有一道他不熟悉的凹沟。

输了就得认。赖账的人,不是大丈夫。

何出又抬头看看白抱人,笑骂道:“好狡猾的家伙!走,喝酒去!”

石呆子们见何出开心地笑了,沉重的心情也就一扫而光。

老方见了何出,客气得吓人。但客气归客气,酒钱还是要收的。老方这人虽然有点怕死,但绝不会不收酒钱。

酒过三巡,酒店中气氛就有些不对了。

因为又来了几个酒客——几个不同寻常的酒客。

葛无礼一进门,笑嘻嘻地冲何出点点头,叫了两角酒,闷头喝酒去了,居然不再朝何出这边看。

胡希声自进门后干脆就当没见到别人,选了个靠窗的桌子,也叫了两角酒,一边吃酒,一边看风景。

凌烟阁和秦琼并肩而入,凌烟阁一脸微笑,秦琼满面阴云,二人也都着装不认识任何人似的。

有了这几个人,酒喝到嘴里可就不是味儿了。

何出真是倒霉透了!

孔含章的坟是石呆子和老六两人筑的,老六还说,何出走后第二天下午,来了一个猎人,打听何出,还到孔含章坟上祭了一番。今年清明,那猎人又领了一个高大的猎人来给孔含章上坟。

何出心中一阵温热,他知道那是郑楠和郑薇两兄妹。

何出很想去看看他们,再去看看郑楠的酒量练出来没有。

但眼下,何出无法离开方家桥,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血鸳鸯令的人为了藏宝,也为了杀他,一定会赶来的,他必须阻止她们夺取藏宝,因为那些藏宝并不是她们的。

何况,方家桥又来了葛无礼等人,他不能给郑氏兄妹带来麻烦。

可他是真想去。

何出这天晚上,依旧睡在牛棚里,无论石呆子和老六怎么劝都没用。牛棚里的气味他已有一年没闻过了,再闻起来虽有点难以忍受,但很亲切。

何出是个恋旧的人。他一直都是。

睡到半夜,何出惊醒了。四下里有东西在躁动,吱吱声响成一片,他身上有些东西在爬,牛也在哞哞叫。

何出头发根根竖起:“妈呀!”惊叫声中,身子弹起,直射向门口。

九月十三的月亮已很亮,明晃晃的刀剑自然耀眼夺目。

现在门口就有刀,也有剑。

何出无法冲出门,但也不敢落下,地上已是老鼠成堆。

何出伸手在门框上一按,一鹤冲天,将屋顶冲破了一个大洞,飞了出去。

葛无礼嘿嘿笑道:“我说何出小子,你已架上了鼠疫,还不乖乖地投降?你要死倔的话,嘿嘿,别说是你,整个方家桥的人也得死绝了!”

葛无礼话刚说完,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已晚了。何出已不知何时溜到他背后,狠狠一掌击在他后背上,将他从牛棚门外打进了门内。站在门口握着一刀一剑的两个人猝不及防,也被葛无礼的身子撞进了门。

何出跳脚大骂:“狗日的葛无礼,老子今晚就让你死在你本家的嘴里!”

何出那一掌已是竭尽全力,葛无礼断无幸理,连那两个使刀剑的人也将会被撞晕,成为万鼠噬咬之对象。

可葛无礼一生中的最后几句话,却让何出胆颤心惊。

若是染上了鼠疫,又没有葛无礼的独家解药,自己和方家桥的人可都要遭殃了。

何出很后悔把葛无礼一掌打死了。否则拿住葛无礼,迫他交出解药,再放一把火烧了牛棚,也许鼠疫就不会有扩散的危险了。但那也不是万全之策,这里的老鼠只要跑一只,方家桥的人或许就会染上疫病。

何出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一个好办法。

凌烟阁的笑声远远响了起来:“何出,想不想再听听我的箫声?”

秦琼也在叫:“何出,交出《太清秘笈》,我们不难为你。”

何出急叫道:“你们别过来!葛无礼这老畜牲传播了鼠疫,被我震进牛棚里了,里面老鼠成堆,我可能也完了!你们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凌烟阁和秦琼齐声惊呼,转眼间就没了影子。四下里也有不少人闻声而起,抱头鼠窜。

何出气得破口大骂:“他妈的,有这许多人半夜看着我!

你们干吗不趁早制住这大老鼠?”

胡希声施施然走出来,笑道:“只要你把秘笈给我,我担保你不会染上鼠疫。”

何出吼道:“都这当口了,还他妈的秘笈!我告诉你,要秘笈去找血鸳鸯令!你还不快过来想想办法,怎么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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