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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苍头道:“老汉在王家已近三十年……”
章明接道:“咱们不是不信任老丈,这是规矩。”
老苍头沉吟了一阵,道:“既是如此,老汉就再代两位传报一声。”
他又转身而出动这次,足足等过半炷香的工夫,才转了出来,道:“我家主母虽然不愿见客,但格于镖行的规矩只有从命了,不过不能进去这样多人?”
章明道:“允许我们进去多少人?”
老苍头道:“最好一个,至多两人。”
万寿山道:“林镖头,你和章镖头进去瞧瞧,务必把木箱交给主人亲收。”
林成方点头,道:“属下遵命。”
章明提起了木箱,和林成方进入王宅。
林成方目光转动,打量这宅院一眼,只见这一座四合院子瓦顶砖墙,谈不上多么豪华,但也不寒酸,属于那种小康之家。
带两人行到厅门口处,老苍头停下脚步,说道:“恕老汉不陪诸位了,我家主母,现在厅中候驾。”
林成方一挥手,道:“不敢多劳。”
当先举步,行入厅中。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厅房,但因厅中间摆了一吕棺材,看起来有一股阴森气氛,一个全身孝服的中年妇人,旁棺而坐。
章明放下手中木箱,道:“你是王夫人?”
白白衣妇人点点头道:“不错,你们是镖局的镖师?”
林成方道:“是!在下姓,这一位姓章,这木箱是咱们押送来的镖物,夫人可要查收吗?”
王夫人摇摇头,道:“不用了,先夫停棺仍在,未亡人也看破世情,两位留下木箱去吧。”
章明道:“夫人,你要画押了我们回去才能交代。”王夫人点点头,道:“好!我收了你们的镖物,自然应该画押,王胜,去取文房四宝来。”
林成方暗中打量这位夫人,只见她面色青黄,显然是长久的睡眠不好所造成的疲累神色。
老苍头取过了文房四主,王夫人在收据画了押。
章明轻轻咳了一声,道:“夫人,咱们押送这趟镖来时,还遭受一点麻烦……”
王夫人道:“但贵局仍然把东西送到了这就是贵局的荣耀,未亡人,不便留客,两位请走吧?”
几乎再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章明沉吟了一阵,才想到一件事道:“夫人,在下还有要事奉告。”
王夫人哦了一声,道:“什么事?”
章明道:“夫人虽然不想追问内情,但咱们知道的事情,却是不能不说,咱们押镖进入开封时,被人告了一状。”
王夫人道:“什么人告了诸位?”
章明道:“很惭愧,咱们作了被告,也在大牢中关了三天,但却不知道什么人告了咱们,却未见原告是何许人?”
王夫人奇道:“有这等事?”
章明望望那停在厅中的棺木,道:“夫人,这木箱中的存物,在官府之中,曾被打开过一次。”
王夫人急问道:“存放的什么?”
章明道:“两百两黄金……”
工夫人接道:“想不到啊!拙夫还有如此多的一笔存金。”
章明道:“夫人,除了那存金之外,还有一颗人头!”
王夫人怔了一怔,道:“有这等事?”
章明道:“开封府一位周师爷,当堂开箱,就凭那颗人头把我们收入大牢,三日后又被放了出来。”
王夫人似是号得全身抖颤,道:“那人头,还在木箱中吗?”
章明道:“这个,咱们还未瞧过,夫人何不当面打开看看。”
王夫人道:“我!我……”
章明道:“夫人一个人伴守棺木,数月之久,这份胆气,实非常人能及,瞧瞧箱中人头,又算得什么?”
王夫人摇头,道:“我看不用瞧了,诸位请留下木箱就是,我已画押,贵局也可以去交差了。”
章明哈哈一笑,道:“夫人,咱们为此还吃了官司,不明不白地坐了三日大牢,夫人如不点收清楚,咱们如何甘心?”
王夫人道:“一定要我看吗?”
章明道:“最好请夫人打开看看。”
林成方心中暗道:“这女人收赃物,分明不是什么好人,章明这样逼迫她,倒也不错,把事情挑明了,看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样?”心中盘算,暗提真气戒备。
但闻王夫人喝道:“王胜,过来打开这座木箱。”
老苍头应声行了过来,望望木箱,回头对章明,道:“老朽年迈力衰,只怕无力开箱,劳请阁下,帮老朽个忙如何?”
章明心道:“开就……,见到那人头之后,看你作何解说。”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老管家吩咐,在下也只好从命了。”
用手打开了木箱。
箱中的摆设未来,箱内金定排列,灿然生光。
王胜吁一口气,道:“好多的金子啊!”
王夫人一皱眉头提起木盘,那人头端端正正,仍然放在箱中。
工夫人望了那人一眼,脸色大变,突然向后退了两步,双手蒙面。
章明缓缓地把一盘黄金,放置于木案之上,道:“夫人,请在押收先人后己上注明两件事情。”
王夫人道:“注明什么?”
章明道:“注明你收到黄金若锭,人头一个。”
王夫人道:“黄金可以写上,人头我不收,你们带回徐州吧!”
章明未料到王夫人会是这么个难缠的人,不禁一呆。
但闻王夫人接道:“我一个女流之辈,又失去了丈夫,整座的房舍之中只有我这么一个人,你要我如何能收下这个人头。”
她说的髭道理,而且理由也很动人。
章明轻轻吁一口气,道:“夫人,他千辛万苦的取到了这颗人头,我们冒着很大的风险,把它送到了此地,你如不收下,岂不是空劳那人一场心血。”
王夫人道:“人头非我所要,但可以为你们保存……”
章明接道:“那就行了。”
王夫人道:“既非我要之物,我就不能替你们打收据了。”
章明也非一定要她押收,笑一笑,道:“原来,夫人是不愿收而,既是如此,咱们留下它就是了。”
王夫人回顾了王胜一眼,道:“代我送客。”
王胜应了一声,回头说道:“两位请吧!”
林成方、章明,转身向外行去。
两人离开王府,会命了万寿山,动身向客栈行去。
转过一个街口,万寿山霍地停下脚步。
章明低声道:“总堂,什么事?”
万寿山道:“似乎是有人追踪咱们。”
林成方道:“对!在下也感觉到了,只不过,那人追踪十分高明,我已经暗中留心了,但却一直未发现他。”
章明道:“有这等事,难道是那位王夫人派的人?”
林成方道:“总镖头,咱们是不是一定要找出那个人?”
万寿山道:“对!咱们要找出他来,宝通镖局,虽不是大镖行,但咱们也不能表现得太窝囊啊!”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总镖头先走一步吧!我在这里等他。”
万寿山点点头,放步向前行去。
林成方一闪身到一座宅院的郎檐之下。
果然,片刻之后,转角的墙壁处,先露出一对眼睛,瞄了万寿山等背影一眼,才露出身子向前行来。
那是一个穿着普通的土布裤褂的中年人。
四十左右的年纪,相貌一点也不起眼,这样的人,似乎是随处可见,是那么平凡。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朋友,请留步。”
那圭布衣着的中年人,突然回过脸来,望了林成方一眼,缓缓说道:“阁下可是跟我说话吗?”
两人目光一对,林成方立时感觉到,这个人,是故意扮装成这样的人物。
林成方如是真在出手,只要三五招,就可以击败此人。
但他忍下去没有动,他要装得很窝囊,以松懈对方之心。
那中年人心中确然看不起林成方这个镖,不再理会他,转头而去。
目睹那中年人离开之后,林成方淡淡一笑向前行去。
大步追上了万寿山,那中年人已越过了万寿山峰数数丈。万寿山低声道:“成方,怎么样?”
林成方笑一笑,道:“不错,正是跟踪咱们的人。”
万寿山道:“你和他动手?”
林成方:“没有。”
万寿山微微一笑,道:“若真动手,他可以和你打几招。”
林成方道:“三招之内,我可以取他之命。”
万寿山道:“哦!”
第三回斩情媚女
万寿山微微一笑,接着低声道:“你看他是那一方面的人?”
林成方道:“现在,还不太清楚……”
语声一顿,接道:“总座,兄弟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颇感难侧。”
万寿山道:“什么事?”
林成方道:“咱们把人头,是交给买主呢?还是交给卖主?”
万寿山道:“以常情而言,自然是应该交给买主。”
林成方道:“王夫人是代表了买方,那位钱如翼,是卖方不会错了。”
万寿山道:“大概不错。”
林成方道:“总座,咱们是身居介绍双方买卖的身份,但人家彼此却互相清楚得很,只有咱们在瞎摸索。”
万寿山道:“是,看起来,双方似是都在利用咱们。”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宝通镖局,本来也不是大镖局,咱们的人手少,耳目也不够灵敏。”
万寿山哈哈一笑,低声道:“林兄,咱们要不要追踪那人?”
林成方道:“我看不用了,对方耳目遍布,监视着咱们中间人,我看,咱们还是早些回到徐州的好?”
万寿山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事,低声道:“林兄,咱们把人头送来开封,万一那位顾主,来收取时,咱们无物奉上,如何是好?”
林成方道:“表面上看去,这是一个死结,看情形双方都在利用咱们,不会让咱们解开。”
万寿山道:“咱们大无用了,又坐牢,又受气,受尽了屈辱,别人自然也不会把咱们放在眼中了。”
林成方道:“对!咱们太窝囊了,双方都不把咱们放在心上。”
万寿山道:“咱们忍辱负重,等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林成方道:“那是说咱们完成了心愿。”
万寿山还未来得及答话,忽见一人迎了过来,直到了万寿山的身前,停了下来,道:
“阁下是徐州宝通镖局的万总镖头吗?”
事实上,万寿山早已把他打量清楚,但闻声停步,抬起头来,故意打量了那人一阵,道:“你朋友……”
那人大约三十左右,穿着青布裤褂,腰里横柬着一条白色丝绸带子。
表衣人嗯了一声,接道:“你是不是万总镖头?”
万寿山道:“不错,区区正是万某,朋友怎么称呼?”
青衣人道:“在下田昆,贵镖头可是要动身回徐州吗?”
万寿山道:“不错,俺们立刻就要动身。”
田昆道:“那很好,俺们有一趟人头镖,想委托贵局,保回徐州不知总镖头意下如何?”
万寿山怔一怔道:“人头镖……”
田昆笑一笑,道:“不错,一趟人头镖,母子两人,和一箱细软,价钱请贵局开过来,只要不离谱,我们都可以答应。”
章明突然接口说道:“你朋友去不去?”
田昆道:“去是要去,不过,兄弟这个身份,却无法投保。”
万寿山道:“田兄,可否把事情说清楚一些?”
田昆道:“受保的是我们夫人,公子,兄弟只是一位管事。”
万寿山心中暗道:开封府并非没有镖局子,怎么找上了我们宝通镖局,这中间分明是别有蹊跷,看来,又是一桩麻烦事,说不定和黑剑门中有关。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行!反正咱们是回头路,但不知诸位准备几时起程。”
田昆道:“明日中午,兄弟带人到贵局落脚的客栈等候,不过,价钱能不能先开出来?”
万寿山道:“回头生意,顺事顺道,价钱自然会公道一些。”
田昆道:“咱们自己有一辆篷车,兄弟自己赶车。”
万寿山道:“田兄不算,还有两位,进了徐州城,咱们就算交差,一千银子如何?”
田昆道:“高了一些,他们孤儿寡母,就算有点银钱,也是留到下半辈子生活能不能减一点。”
万寿山道:“田兄自己开个价吧!希望能减好多?”
田昆道:“打个对折如何?反正是顺车顺路,没有这趟镖,贵局也要回去,如是我们不是想贪点便宜,也不会找上你万总镖头了。”
万寿山微微一笑,道:“田兄,你和那孤儿寡母之间,是些什么关系?”
田昆道:“怎么?保镖的还要问这个?”
万寿山道:“本来咱们可以不问的,不过,敝局这一次,就因为事前没有查镖,到开封府,吃了一场官司,所以,咱们宁可不赚这一票银子,也不能马虎从事。”
田昆道:“说的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进绳,贵局既然有些遭遇,咱们也不能强人所难,这样吧!我把人带来,给你们看,至于在下和他们之间,全是为了一个义字,他那亡夫是在下的金兰义兄。”
万寿山道:“田兄很义气。”
田昆道:“义气不敢当,不过,为人之道,也只有如此了。”
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