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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赤手空拳,使的便是三生门的飞凌掌。”
叶白宣冷笑道:“赤手空拳,便能在白虚派大杀四方,真不知是那黑衣人功夫太过高明,还是你白虚派弟子太过无用。”
江篱赶忙扯他衣袖,让他莫要讲话太过不留情面,再看那庞啸虎,像是已被气得成了习惯,倒也无甚怒气,便岔开话题道:“不知庞掌门如何得知,那黑衣人所使的功夫,便是我三生门的飞凌掌?”
“二十多年前,你爹为与别人争你娘,使过这功夫,当时老夫在场,亲眼见过此掌法,也知中掌之后,人的身体会有何反应。”庞啸虎谈起二十多年的往事,倒显得格外精神,正欲滔滔不绝下去,却被庞夫人一语喝止道:“别人家事,你讲这么多做甚。”庞啸虎立时住嘴,不敢多言。
江篱听他谈及父母,不禁好奇,但见那庞夫人,似乎不愿丈夫多提此事。她一向不愿与他人为难,便打消了追问的念头,又问回前日的情景:“不知前日,庞掌门是否在场?”
“是,老夫当时也在场,亲眼见他杀死了白虚门十多名弟子,还有我那可怜的幺子。”说到此处,不仅庞啸虎,便连庞夫人脸上,也露出悲痛的表情。
“你既在场,为何还能保得住性命?那黑衣人居然打不赢你?”叶白宣一向爱将心中所想尽皆说出,也不管庞氏夫妇正沉浸在丧子之痛中。
“他当然也向老夫发难,老夫也与他过了几招,但觉他招式虽猛,却不知为何,竟不下杀手,过了十多招后,他突然收手,使了个障眼法儿,逃出了白虚派。”
叶白宣露出了然的神色,竟走上前,拍拍庞啸虎的肩膀,赞道:“多亏你识得飞凌掌,这才保住了一命。若非如此,只怕现在,尊夫人已然守寡。”
“少侠此言怎讲?”庞夫人忽然开口,她已收起哀痛的心情,又如方才现身时般镇定从容。
“这天下,识得飞凌掌的人并不多见,多半也是道听途说,知道中了这掌后身体会变成何等模样。先前那一个月,江湖中已有多起如此的杀人事件,但那人使的究竟是否为飞凌掌,各大派掌门或是当场丧命,或是并未亲眼所见,都做不得数。现在,颜碧槐已死,这天下,更是少了一个识此掌法之人。可巧儿,你家老头仗着年纪大,多了些见识,总算识得其一二,那黑衣人便将他留了个活口,借他的嘴,向世人宣布,他便是要用这三生门的绝技,灭了武林。”
叶白宣这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听起来,似乎便真是这么一回事儿,既然他一心想要嫁祸三生门,便必要让识货之人认出这掌法,方可堵住各方的疑虑的声音。
出得白虚派的大门,天已大黑。江篱对叶白宣拒绝庞夫人的邀请,不愿在此留宿略感不解。他虽嘴上处处针对庞啸虎,其实对他并无恶感,更何况,此刻已入夜,又要去何处找栖息之地?
“现在去何处?”江篱想听听叶白宣的说法。
叶白宣却不理会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道:“这庞啸虎,真是无用,竟是个怕老婆的。”
江篱想起方才情景,忽然心生感慨,道:“一个男子,为何会如此惧怕一个女子,莫非庞夫人功夫尚在他之上?”
“非也,这庞啸虎虽不中用,却也不是废物,从那庞夫人走路时的姿态来看,功夫并不算高明,应该不在庞啸虎之上。”叶白宣走至夜雪身边,抓起一把杂草,喂至它嘴里,笑道,“想来这庞啸虎,必是很爱这庞夫人了。男人在心爱的女子面前,总是会忍让一些。”
“只怕天下男子,并非个个都如此吧?”江篱看着叶白宣,嘲笑道,“像你这种人,便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怕是未必。”叶白宣伸手便往江篱头上打去,见她冷着脸闪躲,便威胁道,“若想知道你爹与你娘的事情,便要乖乖听话。”
江篱果真听话,立在原地,随叶白宣打。叶白宣见她如此模样,心下喜欢,自是不忍再打。这个江篱,与当年那个懂事的小姑娘,是多么地相似。
“快打,打完了,便将你知道的告诉我。”
“知道什么?我对你爹娘的往事,可未听说过。”叶白宣绕着白虚派的围墙,向后院绕去,见江篱不出声,回头看去,只见她正站在原地,兀自生气,手里的剑随时便要出鞘,与自己打上一架。
“行了,跟我来吧,今晚你想知道什么,必会让你如愿。”叶白宣唤过江篱,两人一同往后院而去。
这白虚派并不算大,比之三生门,只能算个小门小派。整个庄子建的四四方方,外围全靠一堵三寸厚的围墙,将内里屋宅包围起来。叶白宣跳上一旁的大树,向内仔细张望一番,看准了路,便又跳了下来,拉着江篱,直往深处走。
两个沿着那围墙走了多时,转过一个弯,终于停了下来。叶白宣这一次直接跳上墙,蹲在那里,远远看见那庞啸虎领着两个弟子走了过来,便跳进了院内,捡了两颗石子,用手弹出。那两名弟子便直直地向后倒去,晕死过去。
庞啸虎见身边两人同时倒下,连吭都未吭一声,只道那黑衣人去了又回,不知该战该逃,正在思量时,叶白宣已冲至他身边,搭住他的左手命门,威胁道:“跟我走。”
庞啸虎听出声音,反倒镇定下来,他已听出,叶白宣的声音与那黑衣人不同。
江篱等在围墙外,见叶白宣溜进白虚派后院,心中已然猜到他的目的,虽笑他不懂规矩,却也十分感激。她是个被规矩束缚住了的人,从来不敢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事情,义与礼这二字,一直横在她的心间。像是今日,她也知,劫住庞啸虎,必能问出心中所想。可是,她却不会动手,她向来是个君子。可叶白宣却不同,他随性而为,想做什么,便一定要做到,他活得,比江篱要自在得多。
庞啸虎随叶白宣翻出自家后院围墙,见江篱还等在外面,心中竟也猜到了他俩的目的。站定后,未等江篱开口,便道:“你还是想知你爹娘之事吧?”
江篱点头,仍不忘行礼道:“望前辈告之。”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当年,你娘并非江湖中人,不知为何,竟识得了丁莫言。你俩年纪尚轻,只怕不知这丁莫言是何人。”
“赤梅庄庄主丁莫言,平生绝技抽魂指,据说二三十年前,江湖中无人能逃过他这一指。”叶白宣接口道。
庞啸虎未料到他竟也知丁莫言的大名,毕竟这天下,无人知他是生是死,他的名字,便如那晒久的布,慢慢褪去了颜色。“这丁莫言功夫虽高,脾性却极为古怪,虽生得一表人材,却从未娶妻生子。见得你娘后,他竟一发而不可收拾,立誓要取她为妻。”
“夺人妻子,这种丑事也做得出来,这丁莫言也不是善类。”江篱略带怒意道。
“江姑娘,你这便错了。”庞啸虎替丁莫言抱屈道,“那丁莫言可比你爹先识得你娘,你爹与丁莫言有些交情,通过他,才见到你娘。未曾想,你娘竟看上了你爹,弃丁莫言而去,这才有了我方才所说的夺人一说。”
“他们既是两情相悦,丁莫言又何必强人所难。”江篱说出的话,毕竟还是向着自己的父母。
庞啸虎摇着头,叹道:“你娘自然也是得了丁莫言的好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在赤梅山庄住了半年,做那丁莫言的侍女。这天下的男人,又有哪一个,肯将心爱的女子拱手让人呢?故他与你爹便在赤梅庄附近的半月山上一战,那一日,我也去观战。本来你爹是必死无疑的。飞凌掌虽厉害,可你爹内力与丁莫言相差太多,终究是敌不过他的。眼见着你爹已被打倒在地,再无还手之力,丁莫言便使出了那抽魂指,岂料便在这时……”
说到此处,庞啸虎竟卖起了关子,嘎然而止。
故人怨
见庞啸虎要卖关子,叶白宣失了耐性,喝道:“快说,若是说得慢了,回去晚了,被你娘子发现,只怕,便无好日子过了。”
这叶白宣还真是神机妙算,料准了庞啸虎平日里必在庞夫人手下,过不得好日子,只要将她的名号抬出来,便能将庞啸虎唬住。
这庞啸虎本想吊一下两人的胃口,却反被叶白宣将了一军,没法子,只得继续对江篱道:“那丁莫言想取你爹的性命,却不料你娘挡在了丈夫面前,替他挨下了那一指。丁莫言见你娘去挡那抽魂指,想收回指力,却已太迟,虽竭尽所能,放低了力道,也未点中你娘的要害,可是,却还是几乎要了她的性命。至此,丁莫言对你娘彻底死心,也不愿再为难他二人,从此退隐江湖,只可惜了那抽魂指,天下再无第二人会。”
江篱不屑道:“如此歹毒的功夫,学他做甚?”
叶白宣却反驳道:“功夫无分好坏,只看学他之人用这功夫做什么。三生门的飞凌掌,又算是好功夫还是坏功夫?”
江篱自知失言,只得不语。庞啸虎却又道:“这天下,能在抽魂指下保住性命的,只怕便你娘一人了。只是你娘从此便落下病根,生下你不久,便撒手人间,而你爹,也在那一战中伤了元气,你爹当年的病,奇Qīsūu。сom书也是与此有关啊。”
如此说来,这丁莫言竟是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爹娘。江篱暗想,转而又推翻了这个念头,她爹虽病了良久,时日无多,但终究是死在梨花香下。想到此处,她不禁又对叶白宣心怀恨意。即便真如他所说,她爹并非被他毒死,可这梨花香,终究是他所制。江篱的心中矛盾不已,为何颜碧槐的死,会牵扯出这么多的恩恩怨怨?
“那丁莫言呢,死了?”叶白宣不知为何,对这个人关心起来。
“不知,有说他疯了,也有人说他死了,总之,他再未在江湖上露过脸。不过,大多数人都盼着他早点死吧,毕竟他的手里,不知捏有多少条人命,如果他重出江湖,那些死人的徒子徒孙,也想不好到底要不要为先人报仇。”
庞啸虎这话说的,倒深得叶白宣心意,他之前只觉这老头儿既罗嗦又无能,此刻听他说出这番话来,便觉他也并非一无事处,一派之首并非白当。
“好了,打扰多时,我们走了。庞掌门快回去吧,不然,夫人可不会饶你啊。”
庞啸虎见叶白宣又戳他软肋,唯有苦笑的份儿,使了一记跃龙门,便已翻过那围墙。
夜色深觉,江篱只觉没了方向,不知该去往何处,才能找寻到颜碧槐之死的线索。
叶白宣从怀中掏出张羊皮地图,打亮了火折子,指着上面道:“此处离普云寺大约两日路程,咱们便去会会那贤真大师吧。”
江篱不解,道:“莫非你不信傅闻鹰之话,要找贤真大师对质?”
“倒也不全是。”叶白宣将地图摊在江篱两手之中,由下往上一路指了几个点,道,“紫桐山庄,黑渠岭,黄峰山,绿湖居,还有这白虚派,在这地图上,由南向北,连成一线。再往前看,便是普云寺,若我猜得没错,那黑衣人,下一站,便会去普云寺。你我若不快马加鞭,只怕得为寺内和尚收尸了。”
江离算了一下,这人每次去过一处后,必会歇个三五天,方才再次动手。此时距离白虚派遇袭已过去三天,若再用两天赶路,也不知能否赶得及,只得催着叶白宣上马,日更兼程,盼能拦住那人。
这一路,真是快马加鞭,几乎没有落地歇息的时候。待得到了普云山下,叶白宣那匹马已是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便连夜雪,也是瘫倒在地,大口喘气。叶白宣心中略感后悔,如此劳累,早知还不如不将情况说明,这个江篱,竟是这么个犟脾气,认真起来说一不二。
江篱哪管叶白宣的死活,让夜雪留在山下休息,扯着叶白宣便往山上跑。那普云寺在山腰处,两人虽说功夫绝顶,却也花了一个时辰方才赶到。
叶白宣见寺门口小沙弥们正在打扫院落,面色平静,不像是遭人血洗的样子,放下心来,责怪道:“人家好好的,我们两个却是跑得快累死了。”
江篱转头看他,装出一脸无辜道:“是你说普云寺危险,我这才随你赶了过来,怎么现在,倒又成了我的错?”
叶白宣语塞,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一招,借力打力,直将自己逼入绝境。果真是自己的徒弟,才相处不过十日,就已学会了他的牙尖嘴利。
这普云寺并非佛门大寺,地处偏僻,又建在这山中,平时鲜少有人来往。那门口沙弥见江叶二人,顿感好奇,尤其江篱还是女客,虽衣着朴素,未施脂粉,却也是清秀模样,脸竟有些发红,想来佛法修为不够高深。
那小沙弥走上前,行礼道:“不知两位施主,前来所为何事?”
叶白宣还礼道:“三生门江篱,特来拜访主持大师。”
那沙弥一听三生门,立刻满脸堆笑,道:“原来是三生门的江公子,主持大师正在寺内,请随我来。”
那小沙弥将叶白宣看作江篱,引着二人进了寺内。江篱虽是女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