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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如此说来,杨大侠也到吉安一行了?”葛廷芳也不动声色地答。
“兄弟惭愧,第一天便将艾老弟追丢了,等到兄弟赶到吉安,香城山的事已经结束了。兄弟赶到香城山,听说葛兄重创四海狂生的人,折辱百步神拳,护送艾老弟离山南下。兄弟心中大慰,知道有葛兄照料,万无一失,因此早早赶回。这次多蒙葛兄照料,兄弟感激不尽。长江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兄弟毕竟老了,虽想前往暗中保护艾老弟,也力不从心哟!葛兄一举成名,艺惊群雄,可喜可贺。中原一剑无限感慨地说。
“杨大侠是当代武林第一高手,正届盛年,怎说老了?”葛廷芳客气地说。
“葛兄请入厅小座,兄弟去招呼艾老弟。”中原一剑举手肃客,告罪离开走向凉轿,扶住已出轿的艾文慈,取过药包说:“老弟受惊了,兄弟未能尽保护之责,恕罪恕罪。”
艾文慈不好点破,替两位姑娘先行引见,事先不曾向两位姑娘说及。令她们大出意外,不胜诧异。她们早知中原一剑,也知中原一剑在吉安暗中相护,却不知艾文慈住在中原一剑的家中。
引见毕,艾文慈说:“途中出了意外,小可被迫改途,扔脱了前辈,其错在我,怎敢怪前辈保护不周?两位姑娘是小可的朋友,崔姑娘因抢救小可而受伤,因此斗胆擅作主张,将两位姑娘请来,暂借府上疗伤,尚请前辈方便。”
“老弟的朋友,也就是兄弟的朋友,幸勿见外。兄弟即派人清理上房安顿两位姑娘,请先至庭内待茶。老弟的伤势怎样了?”
“内腑被神拳震伤,恐怕仍得十天半月方能复原。崔姑娘连受三记神拳,因此伤势重,须一月左右方可完全复原。”
当夜,葛廷芳作客一宵,主人中原一剑置酒相谢,也替艾文慈压惊,主客双方客客气气,而且颇为投缘,气氛十分融治。席间,艾文慈宣布尚缺数味主药,在江西地境无法张罗,因此两位病人的病,恐怕一月中仍无法康复,仅能由人扶持活动筋骨血脉,需五十天左右,方可完全离床,尔后便不需药物,只需调养,以推拿八法相辅便可,
次日,葛廷芳告辞返回吉安。中原一剑与艾文慈送出里外,一面相送一面叙谈。葛廷芳谈锋甚健,话题转到百步神拳,他说:“听说杨大侠曾受艺少林,少林中高手辈出,人才济济,不知少林弟子有多少人曾获少林绝学百步神拳的真传?”
中原一剑淡淡一笑,说:“兄弟并非少林门人,曾练了少林武技确是不虚。其实,任何内家拳练至炉火纯青之境,掌风暗劲皆可离体伤人,至于武林朋友以讹传讹说少林拳可远及百步,所谓闲山打牛,百步打空,纯属子虚。不值识者一笑。任何练气的人,皆限于天资禀赋、明师药物、恒心与毅力而决定成就,缺一不可。真正有成的人,举手投足皆可发劲离体,并非仅有少林拳所专有。少林门人不论僧俗,所修的艺业是相同的,并无秘传心法,但成就各有不同。据兄弟所知,少林除了掌门与监院三老之外,能隔纸溶金、丈外遥碎碑石的人,尚有藏经阁二佛子,罗汉堂十八罗汉中也有七人有此成就,十方知客中也有五人。至于俗家弟子,因俗务所羁,成就有限,能臻此境界的人,屈指可数。百步神拳花梦阳并非少林弟子,他是福建武夷山天鸿丹士的亲传门人,他出于玄门,与佛家的练气学不同。天下间正宗气功,大同小异,仅进程不同而殊途同归。他尚未练至化境,十年来因失镖事奔走江湖,心怀忿念,他这一辈子不可能再有任何进境了。”
“哦!但不知杨大侠是否已修至炉火纯青之境了?”
“炉火纯青,用于玄门,兄弟修的是佛门健身术。学无止境,修至极致,玄门谓之成道成仙,佛门谓之成佛。兄弟不问江湖事,而且一无执念,因此能专心一志,以宽洪的胸襟参研所学,略有所成,但距成佛之期遥之又遥,年事已高,无此奢望了。”
“杨大侠能否让兄弟开开眼界?”葛廷芳笑问,眼中有异光一闪而没。
中原一剑淡淡一笑,说:“兄弟为了家父与舍弟的病、曾许下诺言。看来,今后是非多矣,不可能再置身江湖事外了,也许会掀起江湖大风暴哩!兄弟久未一试自己的造诣,趁葛兄这位武林奇士在场,兄弟献丑,请葛兄指教。”
说完,泰然一笑。停下脚步拾起一枚小石,轻轻一抛,“咧”一声,小石卡在路旁的一株小树杈内,相距约有一丈左右。
他请艾文慈站在两人的中间,三人并肩而立各距八尺,文文慈在左,葛廷芳在右,说:“葛兄,如果兄弟失手,幸勿见笑。葛兄连续发掌以劈空拿力将小石击落,或者将小树击折,着兄弟能否保全小树与及不令小石坠落?”
葛廷芳一怔,这简直是开玩笑,双方并肩而立,不可能保护小石和树无恙,未免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中原一剑拉开马步,双手一张,架式象是“怀中抱月,笑道:“兄弟已准备停当,请以五掌为限。”
小树突然发生摇晃的现象,但与风力撼树的现象完全不同,摇得慢,晃得有节有拍,像有一只无形的魔手,握住树慢慢摇晃。
一声低喝,葛廷芳一掌拍击。
罡风乍起,劲气袭人,地面的尘埃被掌风带动得上扬、前飘。风行草偃,草声籁籁,像一阵狂风刮过一般。
怪!小树突然停止摇晃,凶猛的罡风接近于三尺左右,便风定声止,尘埃四散。
艾文慈心中骇然,他感到自己所立处,似有一股奇怪的潜劲将他吸住了,挪动手脚即可感到那股可怕的阻力正逐渐加强。
葛廷芳不信邪,大喝一声,连拍三掌。这次,用的是阴柔暗劲,没有风声,没有劲流。身侧的文文慈。却感到身不由己,一股奇异而凶猛的潜劲,撼动他的左边身躯,将他向前带。
小树突然向前倾斜,树梢摇移三寸左右,接着徐徐恢复原状。仍然以先前的怪异姿态摇幌。艾文慈定神向中原一剑注视,这位金鼎得主纹丝不动,呼吸深长平和,脸色平静,庄严肃穆,仅额角沁出不少汗珠。
葛廷芳也瞥了中原一剑一眼,猛地踏进一步双袖齐挥。
小树突然静止,罡风如雷,树两侧两尺以外,飞沙走石断草飞舞,远出丈外其势方灭。
小树像静止在密不透风的静室中,丝纹不动。
中原一剑收了势,笑道:“献丑献丑,幸不辱命,兄弟办到了。”
葛廷芳先前踏出两步发袖,其实已经等于阻住中原一剑左手发劲的通路,而且拉近了六尺,距小树已不足五尺了,他脸色因发劲过量而泛青,原来红润的脸颊不见了,似乎在顷刻间衰老了十年,先前毫无皱纹的眼角,出现了老纹,暴露出他的真实年龄,不再像三十余岁的英俊青年人了。
他用骇然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中原一剑,屏息久久,方骇然问:“杨大侠,你……你这是……什么奇功?”
中原一剑淡淡一笑,说:“实不相瞒,这叫做凌虚接引术,也称虚空接引,兄弟另参以其他小技,已非本来面目。兄弟不才,只能驱使于丈二以内见笑方家。”
“虚空接引?那……那岂不是可以以气驭剑么?”
葛廷芳一声苦笑。默默举步而行。
中原一剑从容举步,泰然地说:“兄弟至今尚未收徒,并非兄弟挟技自珍,而是有大根基的人难找。有些人认为兄弟的所学,必有秘诀可循,认为只消将心法秘诀加以传授,便可一步登天成为顶尖儿高手取我而代之啦!其实,天下间决没有速成的心诀。必须一步一踏实一鞭一条痕,花了无穷的心血与精力,方有所成就。以兄弟来说,六岁筑基,十岁获明师指导,二十岁重投明师,三十岁穷参苦研,夙夜非懈苦练是从,斩情灭性强迫自己受苦受难,方有今日的些少成就,其中甘苦,惟我自知。要找一个像我一般肯受苦难的门人,到何处去找?谁肯花上三十年闲工夫跟我活现世?即使能练成,不但一无好处,而且反而烦恼重重。”
葛廷芳回身行礼,脸色不正常地说:“千里搭长棚,终须有个尽日,不劳远送了。艾老弟,过些天我再来看你,再见,好好养伤。”
双方互道珍重,一揖而别。葛廷芳一口气赶到龙泉城,仆人已在城门相候。他见到仆人葛猛立即迫不及待地说:“传话下去,叫副庄主前来议事。目下咱们唯一的希望在艾文慈身上,不许有任何人再来打扰。等病人可以活动,立即远离此地。”
“主人不是要到赣州么?何必传话……”
“我要到吉安,看看冷魔前来有何图谋,查一查他是不是与那些前来送死的人勾结。船准备好,立即下航。”
“是。”
“告诉副任主,那两位姑娘关系重大。一,不许有人对她们无礼。二,设法不令她们离开。三,必要时将实情告诉她们,立即将她们押走。”
“是,小的即传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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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夜赴鸿门宴
送走了葛廷芳。中原一剑与艾文慈同返住处,艾文慈呼出一口长气,喟然道:“葛大哥古道热肠,艺业不凡,确是小可的唯一益友,得友如此,余愿足矣!”
“是么?”中原一剑似乎不介意地信口问。
“是的,这次到吉安购药,真也亏他出面相助。”
“真缺少几味主药么?也许我可以设法哩!”中原一剑转变话锋说。
艾文慈淡淡一笑,说:“药倒是不少,前辈千万不可声张。
“那…”
“不需五十日,半月之内,小可将有安排。”
“艾老弟,能将老弟与牛猛那些人的牵缠底细说来听听么?”
“时机未到,恕难见告。”
“老弟似乎受制于他们……”
“半月后,小可自当见告,并请前辈合作。”
“合作?”
“是的,合作。事关前辈与小可的生死,目前无可奉告,小可已透露些少口气,用意是让前辈心理先有所准备,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如有第三人知道,必定是由前辈处泄露的。”
转瞬十天过去了,崔双双已完全复原。这期间,多亏了逸绿姑娘在旁照应,减少艾文慈许多不便。年轻的小伙子到底不便照顾年轻貌美的女病人。半月来相处,双方相处得极为融恰。
艾文慈正在秘密炼制解毒的丹丸,心中无所顾忌,因此心情开朗,面对唯一令他曾经动心的逸绿姑娘,他有说不出的兴奋。而崔双双的才貌,似乎又比逸绿要高上一品,难得的是两位姑娘都十分纯真,而且有意亲近巴结,相处自然如水乳交融。
俗语说:日久生情,确是不假。男女间只怕不接触,接触便可互相了解,再加上心里早就互相倾慕,感情的滋长是极为自然的事。
两位姑娘小嘴甜,她们称艾文慈为大哥,称中原一剑为大叔。中原一剑为人爽朗明快,满腔才华,由于心情开朗,所以整天春风满脸,谈笑风生,有意无意之间。促成三位青年男女亲近的机会。
感情发展得极为自然,唯一讨厌的是,艾文慈心中的自卑感未能完全祛除,在彼此之间无形中划下了一道不能跨越的鸿沟。这也不能怪他,一个钦犯亡命,一生中注定在惊涛骇浪中打滚,生命朝不保夕,前途茫茫,君子爱人以德,他不能拖心爱的女孩子下水。爱情是绝对自私的,但爱的意念却各有不同。在他的心目中,他认为决不可令所爱的人受苦受难,他宁可独自与苦难搏斗,独自与死神打交道,独自忍受威胁生命的逆境折磨,不需任何人分担他的痛苦。
因此。他午夜梦迦,经常惊然惊醒。因此。他强迫自己逃避感情的网,可是,他到底不是斩情灭性的人,他无法强迫自己止步于风情之外,心情极为矛盾。
月到中秋分外明,中秋佳节悄然过去丁,但依然明亮咬洁,夜凉如水。
近来,附近十里以内,戒备森严,高手云集,不许任何人接近,陌生人休想越雷池一步。赣州的码头英雄们,严防外人接近,避免发生意外,以保证艾文慈的安全。
但严密的防范措施并未完全收效,仍然有漏洞,不时有一两个轻功已臻比境的人,在附近神出鬼没,无声无息地突破了严密的防护网,来去自如。
这天,夜枭牛猛派人前来,请艾文慈与两位姑娘至村中相见,置酒庆贺文文慈与崔姑娘的康复。
艾文慈不敢拒绝牛猛的邀请,但要求两位姑娘参加,显然不合情理,他必须拒绝,因此他接到通知,立即独自入村去找牛猛理论。
牛猛的住处似乎人手不多,接待他的人除了牛猛之外,另一人是老相识江汉虬龙皇甫嵩。
牛猛堆下笑,抢出相迎问好,笑道:“老弟怎么早就来了。兄弟预定晚间设宴……”
“牛兄,兄弟不是早来,而是有事请教。”他抢着说,态度相当从容友好,像是问难而来。
牛猛肃客人庭,落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