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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天下闻名的名医,一是浙江宁波府慈豁县的王纶;一是南京常州府武进县的吴杰。吴杰已被朝廷召入京师,正德皇帝每次病危,都在他的妙手下回春。皇帝每次外出巡幸,都把他带在身边。
王纶官拜右副都御史巡抚湖广,这家伙不争气。后来宁王造反,他以参政的名义助逆,任宁王的兵部尚书总督军务大元帅。宁王兵败,他的下场比宁王更惨。
姑娘在一株老松下,取来了一个小包裹和一双拐杖,伸手搀扶爷爷,然后将拐杖塞在爷爷的腋下。
原来冷魔的下半身已经僵死,全凭一双拐杖代步。
“把这个人丢到矮林内,任他自生自灭。”冷魔盯着李玉向姑娘说。
“爷爷。还是把他留在此地好了!”
“不能便宜了他。”
李玉心中大急。叫道“老前辈你我无冤无仇,不救我倒还罢了,还落井下石要置我于死地,你是何居心?”
”哼!天都老人的孙女。是侠义道中的后起之秀,武林年轻一代的奇葩,她如果追你,使证明你是下五门的小贼。不死何待?“冷魔冷冷地说。
李玉也哼了一声,怒叫道:“你活了偌大年纪,怎么却如此不通情理?““你胡说什么?”姑娘沉下脸叱喝。
“在下决不胡说,这与我姓胡的无关。令祖不问情由,不分青红皂白,居然一口咬定在下是下五门小贼,真是岂有此理。”
“你还有道理?”冷魔沉声问。
“你该让我有所辩白……”
“什么?要老夫听你一面之词?”
“完蛋了,又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在下倒了几辈子楣,专碰上这种货色……”
“呸!你说老夫不讲理?”
“不但不讲理,而且……”
“好小子,你说说理给我听听!”
“你要听,在下就说……”李玉倔强地说,便将向恶贼康建德讨刘匪的下落,被岳磷迫杀,途遇怪人拦阻的经过一一说了。
最后,他又道:“这些人中最无理的人,该是那姓岳的家伙,池州府的人,正在准备呈请官府将康清姑的灵位入祝忠烈祠,谁不想将康建德千刀万剐?姓岳的居然与姓康的恶贼狼狈为奸,至少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两个怪人先入为主,被姓岳的花言巧语所骗,不放过我要我跟他到海衙投案,我不跑难道等死不成?目下的大小官吏,一万个人最多只有一个是有天地良心的好官。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出;他一个京官指我是疑犯,我敢保证我算是死定了,所以我只好逃命。”
“你的话是真是假?”
“我说真,你不会相信,何不去向你们称为天都老人的孙女?““老夫自然会问。”
“那么,你们去问,把我藏在草中,但你们得答应回来替我解被制的经脉。”
姑娘突然问:“爷爷,这人眸正神清,不会是为非作歹的人。”
“怎见得?”
“如依他的话判断,如果她是刘七的党羽,而康贼又是刘七的贼伙,他何必用胁迫的手段去追问下落?”
“那是他一面之词。”
如果他理屈,何必要求我们回来解他被制的经脉?”
冷魔一怔,笑道:“女孩子心细如发,果然是有道理。好吧,你替他解了被制的经脉。”
姑娘很大方,费了片刻工夫,在李玉右腿弯各处要穴连拍十三掌,再用推拿术疏通血脉。李玉坐在地上活动片刻向姑娘道谢,然后向冷魔道:“老前辈,小可说话算话,明天正午,小可在此地听候发落,如果小可所说不实,任杀任剐决不皱眉。多蒙两位临危援手,小可告辞,明午见。”
“好,一言为定。”
“如果小可不来……”
“什么?你不来?”
“小可如果落在姓岳的手中,自然不能来,那么,在府衙的大牢见。
如果小可逃得过他们之手,在此地不见不散。”
“你的意思是还想进城?”
“小可的行囊在城内,混饭糊口的家当也在那儿,不回去取,难道要我去做贼营生不成?告辞。”
“何不一同进城?”姑娘说。
“和你们进城!”
“是啊!”
“别开玩笑好不?姓岳的恐怕早就请了官府派人抓我,而我又不甘就范,动起手来,连累你们小可心中难安。小可要晚上入城,老前辈先走吧!”
冷魔含笑点头,道:“称这人很坦率,很有骨气。老夫老眼不盲,我认为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明天见,小心珍重。”
说完双拐一撑,下身前移。姑娘一手把住他,他的双拐方能重新移动。
“老前辈留步!”李玉突然叫。
“你有事么?”冷魔道。
“老前辈的腿……”
“下半身瘫痪。已有三年了。”
“可否让小可看看?”
“你会医?”
“小可略识之无。”
“你不像个会医的人,你的年纪……”
“老前辈,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有志不在年高,无识空长百岁。小可家学渊源,自小涉猎,自问尚有心得。老前辈如果不信任冷魔在姑娘的扶持下,重新坐下笑道:“你的嘴真利害,能把老夫说服,恐怕你是第一个人。呵呵!当然我这位孙女儿能说服我,但……”
“姑娘是老前辈的孙千金,老前辈必定珍爱有加,骨肉亲情,老前辈自然有时会听姑娘的劝告,但这决不能用说服两字来形容。晤!老前辈请躺下。”
他不住在冷鹰腰身探索。
姑娘讶然问:“别的郎中都看腿,你怎么看腰?”
“腰为身柱,验腿等于是舍本逐本。”李玉一面回答,一面继续检查,神色开始凝重,不时沉思。
他再仔细捡查冷魔的四肢五官,方闭目安坐沉思。
“胡兄,家祖的病能找出病因么?”姑娘沉不住气,急忙询问。
他将冷魔扶起,笑道:“老前辈,所有的郎中,必定认为是风瘫,外加经萎。”
“不错。
“若是再过一年半载,老前辈恐怕真要躺下了,只有双目能动,全身俱僵”
“什么?这……”姑娘惊呼。
“这是骨萎,经脉僵化,本伤未萎,理所当然。小可针药齐下,一至两月之内,老前辈双腿如不恢复正常,小可这辈子决不言医。”
“你是说……”
“给小可两月工夫,保证老前辈依然龙马精神。”
“好小子,你说老夫不是风瘫?”冷魔喜悦地叫。
“如果是风瘫,老前辈便不会感到骨中如虫蚁爬行了。老前辈所取的药,定是止痛止痒的虎狼之药,愈治愈沉重,只能获一时舒适。”
“咦!你怎知我骨中如有虫……”
“爷爷,你老人家真是,胡兄如果不知,怎会知道病根所在?”姑娘喜悦地娇叫,转向李玉笑道:“胡兄,可否移驾至寒舍……”
“小可言之在先,如果至府上应诊,而府上是富裕之家,诊费念在两位临危相救份上可以免付,但必须在病愈时打发小可一些盘缠。不怕二位见笑,小可囊空如洗……”
“胡兄请放心,家祖必将有所酬谢。寒舍在黄滥河上游六七里,地名双星浦,可否请大驾立即……”
“对不起,小可要进城。两位可以先走。明早小可到双星浦趋府应召,可好?”
“那……城中既然皆在戒备等你,你何苦去冒险?”
“小可的金针留在住处,没有金针,如何能治病?金针不是买得到的东西,那却是无价之宝呢!”
“胡兄,晚上我陪你入城,我看谁敢拦阻你。”姑娘愤愤地说。
李至略一沉吟,半晌才道:“好,先到府上安顿。晚上小可独自入城,顺便将应用药物带回,走!”
双星浦,那是一座位于黄溢河东岸的小村,四周是青翠的稻田、茂林、修竹、果园。河岸一带,芦荻连绵不尽。和平、安详、宁静、民风淳厚朴实,是这座小村的特色。
村西近河处,有两座各伸出五道小坡的小丘地,像是两颗星,两星之中,是一处静静的河湾,是村童们戏水的最佳浴场。所以这座村就叫做双星浦。从村到城。只有十余里,往返甚便。有一条小径岔入至府城大道,全程五里左右,因此,这是一座既没有风景可观,也没有古迹可赏的平凡小村落,对外交通只有一条羊肠小径,附近又没有任何大市镇,丝毫不引起外人的注意。
谁也没想到,这儿住着一位名震武林的名宿冷魔东方超。
冷魔的家境只算是中等人家,三进瓦房在村中已算是大宅了。村不大,只有四十余户人家,但建筑整齐,有现有矩,每一家都是独院,没有大巷。
只消看第一眼,便知是一座有组织、有自卫能力的村庄,从村的寨墙和深壕看来,小股强盗土匪是不敢轻易前来打劫的。
入暮时分,城门关闭的前片刻,一个弯腰驼背的穷老汉,和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太婆,一步一顿地从南门人城带了两个小包裹,像是进城探亲的乡下人。
云转尉岳琳到城中之后,他陪伴着天都老人的孙女儿云姑娘主婢俩,替她们办事。
天都老人是老一辈的一代豪侠,他已给老人家的孙女儿,乃是人之常情,也理该如此,但却把正事耽误了。
他将追寻李玉的事置之脑后。只交待府衙中的捕役留心。
倒是被李玉击倒的宋洁政和八字胡两个人心怀怨恨,召来了府城的三教九流牛鬼蛇神,遍布各处缉拿疑犯,志在必得。
宋洁政在曹侍中祠找到了做木工的曹师父,迫着曹师父回家,李玉住在曹师父家中,要在家中等候李玉返回。
_八字胡谒见了同知大人,促同知大人下拘捕令。但同知大人不敢作主,便向知府大人请示。
知府大人何绍正,是个极难得的好官,他可不理睬京师来的云骑尉,当时把同知大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先一声“拿证据来!”同知大人便傻了眼。再一声“糊涂!”同知大人连屁也不敢放,夹着尾巴滚蛋。
一日怨气憋不住,一肚子火没在八字胡头上,拍案大骂,一声“混帐!”再加上一声“滚!”八字胡屁滚尿流滚出了府衙,急急去找岳琳设法补救。
可是、岳琳已陪着云姑娘主婢走了,下落不明。
知府大人不支持,宋治政只好凭自己的本事硬干,曹师父的住宅附近眼线四伏,四面八方埋伏重重,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鱼儿入网鸟儿进罗。
夜市方张,闹市中灯火辉煌。但曹师父的家位于小巷内,一两盏街灯如同鬼火。巷头、街尾、屋角、墙根、屋顶、死面……,潜伏的人早已等得不耐烦,怨声四起。疑犯不是傻瓜、怎会回来送死?这对城门该已关了,不会回啦!
屋内,曹师父打了半天冷颤,紧缩在堂屋里提心吊胆眼巴巴的等着叩门声。
小巷中不时有两三个行人走动,每一次脚步声传人,他都以为是李玉回来了。他与李玉相处得不错,心中不住念佛,求菩萨保佑李玉不要回来自投罗网,求佛爷显灵指示李玉远走高飞。
后房中,宋洁政,八字胡。三个青衣人,还有两名公人打扮的大汉,像是伺机捕鼠的,耐心等候疑犯送上门来。
“李玉的宿处在一间放杂物的空房中,除了几件破旧的衣物外,没留下其他东西。
。据曹师父说,李玉来时带了一个包裹,但包裹却不见踪影。显然已经带走了,包裹带走,证明李玉已不会回来、但他们不死心,仍寄望于万一。
宋洁政一面嚼着带来的于粮,有点暴躁地说:狗东西!这家伙如果被我弄到手,我决定不送官,带回主峰好好消遣他,方消我心头之恨”
一名青衣人喝了一口酒,摇头道:“依我看,他八成不会回来了。云骑尉岳爷不是说过。那小子可能被冷魔宰了吗?咱们恐怕白辛苦一天了。”
“正相反,冷魔根本不会宰他。”宋清政不以为然的说。”
“为什么?”
“那冷魔并不是胡乱杀人的魔王,没有把柄在他手中。他是不会亲自下手杀人的,他之所以被称为魔。只是因为他决不留那些为非作歹被他撞上的人活命,所以他仍是侠义名宿,以今天情形来看,冷魔会杀那狗东西吗?”
“这……洁政兄,如果他回来,咱们能稳操胜算吗?”
“咱们有五六十位朋友,捉一个人还怕会失手?”
“俗语说,俏急拼命,困兽犹斗,咱们如果伤了几位朋友,似乎不值得哩!我看,还是多派几个人去找岳琳老弟来主持,人是他的。咱们犯不着…,,“兄弟,话不是这样说,岳老弟带了他父亲的书信回来,请求咱们协助,岂能失信于岳老前辈,将所有的事全往岳老弟身上推?再说,擒住了那东西,岳老弟至少也会分给咱们一半赏银,五百两银子。值得咱们卖力,是吗?”
“那家伙如果不是艾文慈,那还会有资格?”
“岳老弟出身汇湖世家、何等精明?他不会走眼的……咦!后面是不是有动静?”宋洁政一面说,一面手按剑把耳朵巾在后门的门绕上,凝神倾听。
“恐怕是猫吧?”他的同伴说。
入暮进城的一双老夫妇,是李玉和东方凝雪姑娘;扮得十分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