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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本想反抓他的手,看到光华吃了一惊,侧飘八尺,险之又险地避过光华一击,大袖无声地裂了一条小缝。
他跟踪追击,光华再吐。
老道一拳斜拍。用上了内家劈空掌力,潜劲如山,风雷声隐隐。掌出人向侧跃,大喝道:“住手!贫道有话问你。”
他的小剑一振,掌劲四散,身形一顿,闻声止步,怒声说:“老道,不可欺人太甚,在下确是不知何人叫真安,迫急了,在下只好和你拼命,也许可拼个两败俱伤。”
“贫道……”
“道长所说的真安贼秃,是不是佛门弟子?”他突然问。
“咦!你知道?”
“天下间叫真安的僧人不知有多少,在下所知的是响马贼败没时,被擒赴京师正法的真安僧了。”
“你是指贼首赵疯子?”
“正是此人。”
“哈哈哈哈……”老道仰天狂笑。
“道长笑甚么?”
“笑那些朝廷饭桶,那位真安僧不是赵疯子。”
“不管伏法的真安僧是不是赵疯子,反正赵疯子已经死了。”
“死了?你是不是白日见鬼?”
“信不信由你。”
“贫道当然不信。告诉你,贫道要找的真安僧,就是赵疯子本人。”
他吃了一惊,讶然问:“什么?你是说…··,”
“假真安僧被擒时,真的化名为真安僧的赵疯子,已经过了大江到了九江府,原想投奔江西贼东山再起。后来碰上了一位有道高僧,一经点化,便毅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成为道心极坚的苦行僧,逃至此地隐修,饥餐野菜,渴饮山泉,听说已到了大彻大悟的境界了。”
“你……”他骇然叫。
“贫道早年与他有些少恩怨,因此曾多次前来找他,明知他躲在这一带,却不知他的藏身所在。刚才你所看到的那首诗,便是他故意留给贫道看的,表示他已知道贫道前来找他。赵疯于出身生员,满腹才华,但却不识时务,不向八股、经、理之学低头,为当道所不容,儒林视之为离经叛道,官府视他为眼中钉,所以称他为赵疯子。”
他心中一动,忖道:“好哇!原来在莱州府所杀的七真观主也是假的赵疯子,这次可给我无意中找到他的下落了。”
“在下愿助道长找他。”他沉着地说。
“你助我?”
“是的,在下对寻踪术颇具自信。”
“贫道认为……”
“在下的女伴失踪,定然与那贼首有关,因此……”
“先别谈找他的事,我问你,你手中的小剑……”
他将剑掩藏在掌中,抢着说:“那是在下行医所用之物,用以刮骨除腐。”
“剑名是否叫日精?”
“这……”他吃了一惊,讶然叫。
“日精剑乃是淮安府福林村艾神医之物,怎会到了你手中?说!不许隐瞒。”’“在下三年前经过福林树废墟,无意中发现的。”
“你贵姓?”
““在下姓王名缙”
“艾神医是你的什么人?”
“无亲无故,闻名而已,道长是否与艾神医有怨?”
“正相反,有恩无怨,多年前,可能那时你还未出世吧!艾神医曾经替贫道治好瘤疾,二十余年来念念不忘。福林村被边兵毁灭,艾神医满门遇害,贫道闻讯心中大痛,真是好人命不长,皇天不佑。贫道曾经到福林村凭吊艾神医的故居,可是,那儿已成为瓦砾场,连遗址也无法分辨的了。”
“在下也是前往凭吊者之一,那确是一桩人间惨事,鸡犬不留,委实令人惨然。”他强抑心中的酸楚,忍着将溢出的泪水,收起小剑转身木然地说。
老道吁出一日长气,神色不再冷,说:“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你知道贫道是谁?”
“在下愚鲁,请教。”
“贫道上元下虚。”
他吃了一惊,骇然叫:“原来的闲云羽士,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三仙之一。”
“贫道不是仙,不会呼风唤雨驱神役鬼,不会腾云驾雾未卜先知,肉骨凡胎不能不食人间烟火。走!去找那贼秃的下落。”
艾文慈对找贼秃并不热心,他全心全意找寻姑娘的下落,山上枯草浓密,人兽经过皆留下痕迹,不算难找。从遗迹看来,姑娘是被人抱走的。他将行囊藏好,领先循踪急走。
足迹到了岭下,经过一处乱石四布的山坡便消失了。他分搜山坡四周,一无所见。
“失去踪迹了?”
“怪事,人确到了这堆乱石坪,似乎并未从四周穿越,人到何处去了?”他困惑地说,举目四顾。
“这里藏不住人哪!”
“有两种可能。”
“怎样?”
“一是他已发现有人追踪,隐起踪迹,一是……晤!由原路退走,岔出另一方向去了。”
“依你之见……’”
“以前一种可能性最大,因此必须猜测他可能走的方向。再就是你我分开搜,在乱石坪四周一里以内的范围找踪迹。道长从右绕走,小可绕左,在前面的凋林前会合。”他颇具自信地说。
老道摇摇头,说:“不,要走一同走,不分开。”
他心中暗镖,显然老道疑心他溜走,那么,老道根本就无意放过他了,刚才老道所说的话,是否真实大有问题,如果他所料不差,他的处境依然凶险,比双方交手之前更为险恶,因为老道已知道他身怀日精神刃,以后不动手则已,如若动手,老道必行全力一击,甚至可能不顾身份进行偷袭哩!
他有点毛骨悚然,武林三仙是老一辈的名宿高手,艺业超尘拔俗,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假使对他一个武林小人物存心计算,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我得小心这老狐狸,尽早将他摆脱方可安全。”他想。
他心悬姑娘的安危,本已焦躁不安,再有老道在旁威胁,他确是心乱如麻。
他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他不能,他不是有始无终的人,他必须运用机智应付难关,度过困境的。
他要找一处可以扔脱老道的地方,向右面岭脊下山场附近一指,说:“有水方可适宜居住,看山势,那儿可能有水源,去看看。”
老道向里外古木参天的山场注视片刻,说:“那儿一年前我曾经搜过,没发现有人住过的痕迹。”
“这次道长搜过么?”
“不曾,贫道刚到。”
“一年光阴变化甚大,说不定和尚进到那儿去了呢。”
“好,且搜再说。”
到了山场人口处,老道眉间深锁,苦笑道:“今年荆棘和藤箩比往年茂盛多了,不易搜寻的哩!”
他仔细打量附近的形势,先从左面察看,绕至坳右,虎目中涌起喜悦的光芒,猛地奔上坡脚说:“里面有人迹,快!”
刚窜出一座矮林,眼前出现一条湍急的小小溪流,溪两侧古林参天,藤萝密布。他穿至溪左的大树,低声叫:“有人从此地跃过对岸,对岸可能距和尚的住处不远了。”
“追!”老道低叫。
发现了人踪,他忘了扔脱老道的打算,迫不及待地一跃而过,向溪岸纵落。单足刚点地,突觉胁下的章门穴一麻,浑身力道全失,立脚不牢,“砰”一声重重地摔倒在一株大树下。
老道一声狂笑,怒鹰似的飞越小溪,大袖迎风飞舞,猛扑右侧树下草丛。
一条灰褐色的身影在老道身形乍起的瞬间,突以奇速的身法向树林深处一窜,如飞而逝。
“你走得了?”老道怪叫,急起穷迫。
艾文慈被人用一颗小石击中了章门穴,摔倒在地并未昏厥,老道只顾追人,将他置之不理,不由心中暗暗叫苦。他的气功不到家,火候不纯,虽对真气解穴术并不陌生,可是必须用两刻时辰甚至需要一个时辰,方可自解穴道。
“这老道是个只知自己,不顾他人死活的自私之徒。”他想。
他正想运气行功聚集真气,不远传来了草梢擦动声,一名褐农中年大汉出现在身旁,一把将他抓起扛上肩膀,匆匆撤走。
“糟!他们在此设下埋伏等候我们上当送上门来的。该死!我为何如此大意?”他心中暗叫了。
所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平时他十分小心,这次为了关心姑娘的安危,又因为有三仙之一的闲云羽立在旁,所以大意中伏,被人暗算被擒,后悔已来不及了。
不久,“砰”一声响,大汉将他丢下,掼得他眼前发黑。
这是一座依山空而筑的矮茅棚,不足一丈见方,后面是高有三四丈的悬崖,前面是荆棘和膝萝纠缠绵密的树林,如不走近,很难发现这间茅屋。大白天,里面黑沉沉。
一解开他的右章门穴,改用软藤把他捆上。”将他扛来的大汉说。
另一名年约半百的身衣人上前,一面上绑一面向同伴问:“老牛鼻子呢?”
“三哥连发三石全部落空,把老道引走,料亦无妨。”大汉笑容。
“这人是谁?”中年人一面向,一面搜艾文慈身上是否有兵刃。
“不知道,等三哥回来再说。”
“是老道的人么?”中年人一面将艾文慈的针匣打开察看,一面信口问。
“不像,恐怕是那位胆小如鼠的女人的同伴。”
“咱们何不问问口供?”中年人将金针匣放下说,顺手搁在一旁。
“三哥认得这家伙是老道的党羽,因此不愿下毒手,只用飞蝗石擒人,用意是留活口,问口供的事,由三哥去办好了。咱们走,去接应三哥。”
两人匆匆走了,艾文慈定神向外瞧,门已闭上,看不见门外的景况,且不时可听到往复走动的轻微脚步声,可知外面必定有人把守。
他转头向里面瞧。心中一定,屋角的草堆中,章姑娘睡得正甜。但他再仔细观看,心中一紧了,姑娘是昏厥,而不是睡得香甜。
他很幸运,擒他的人走眼,以为他只是学了几天掌脚的人而且,用不着费心,所以手脚是分开来绑的,双手及绑,双脚并拢捆得结结实实,仍可保持活动。他浚至姑娘身旁,低声附耳叫道:“姑娘,醒醒。”
叫了数次,姑娘终于醒来了,猛地惊但地挺身坐起。
“别做声。”他低叫。
草屋中光线暗淡,只是看到朦胧的人影。姑娘听出他的声音,骇然低叫:“大哥,你……”
“你怎么被人捉来的?为何不出声示警?”
“大哥,我……我被人捉来了?这里是……”
“这里是囚房,你……”
“我……我正在等待,突听到身后有人轻咳一声,扭头一看,看见一个相貌凶猛眼神可怖的人,心中一惊便人事不省,以后的事我便不知道了。你……”
“我被他们用诡计暗算,被擒来的。”
“哎呀!你……”
“有人从门缝中监视着我们,暂时不可有所举动,躺下去。你看到门侧找那个金针区么?”
“看到了。”
“等会儿你偷偷把金针匣取给我,听我的招呼行事。”
章姑娘并不知他匣中藏了何种重要物品,只知里面有针灸用的各种细小金针,正想起身去取金针匣,他突然低叫:“躺下,装睡。”
她唯命是从,赶忙躺回草窝中。
草编的门推开了,进来了三个人,领先那人便是引走老道的穿灰褐夹衣中年人。三人进入室中,将艾文慈带来的人间:“三哥,老道呢?”
“愚兄已经将他引到草岭去了。鬼老道名不虚传,咱们不是他的敌手,如不是仗地形熟,愚兄恐怕脱身不易哩!”三哥神色紧张地说。
“这两个男女怎办?”
“他们不是老道的人……”
“但咱们却不能放掉他。”
“是的,不能放走,那会泄露咱们的行藏。”
“那就宰了算了。”
三哥脸色一沉,说:“四弟,你怎么还说这种话?咱们已放下屠刀,逃隐深山暗中保护大哥的安全,与世隔绝,不再做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勾当,想不到你依然杀心未除,岂不感叹?”
“但……这两个男女威胁咱们的安全……”
艾文慈看清了对方的脸,不由心中一悚,心说:“老天!原来是二十八宿中的井宿林嗣,一个武艺出类拔萃,心狠手辣的悍贼,我的处境危险极了。”
但林嗣的口气,却不像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似乎已下了放下屠刀的决心了,至少目前并不可怕,可怕的却是其他几个人。尤其是这位杀心未除的四弟,方是危险人物。
这位林嗣生得壮实如牛,一双大环眼厉光闪闪,脸上涌现着暴厉骠悍的神情,是令人望而心寒的所谓强盗脸孔。走近艾文想,脸上涌现一丝狞笑,这类笑令人望之心中发毛,尽量放缓语气问:“小老弟,你贵姓大名?不要怕,从实告诉我。”
他挪了挪被绑得发麻的手脚,答道:“小可姓王,名缙,杭州人。”
“那位女伴……”
“她姓章,什么名我可不知道,本府缙云县人。”
“咦,你和她不熟?”
“不太熟。”
“不太熟?怪事……唔!好家伙,原来是你拐带她……”
“还没问清楚之前,别忙下定论好不好?”
四弟怪眼一翻,喝道:“住口!你敢在我三哥面前出言顶撞?”
“四弟,让他说完。小老弟,你要带她到何处去,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