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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皆让至两侧,所有的目光,全向两人集中,屏住了呼吸静观变化。挽手相送过船,却是公然暗较功力,所有的人,皆屏息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艾文慈挽了三服狻猊左臂,说声请,首先迈步,神色逐渐严肃。
在官船这一段,看不出什么异样。当三眼狻猊第一脚踏上艾文慈的船时,船突然向下沉,喀一声响,插在篙眼上的撑篙受不住船的巨大扭力,一折两断。船上一乱,船失篙移动。船夫惊惶抢出换篙。
艾文慈呵呵一笑,说:“满兄好高明的千斤压,佩服佩服。”
船就在他的笑声中停止摇晃,船舷升回原状。
“喳!喳!喳!”两人一步步向舱面的中心走,舱板发出奇异的响声。
舱门前的江汉虬龙,脸色泛灰。
烈日当头,艾文慈与三眼狻猊的脸色上,大汗直沁,大串汗珠沿鬓脚下流。船按两人的步伐一沉一浮,一摇一摆。
没有人敢出声,似乎全都停止了呼吸,眼睛瞪得大大的。
两人站住了,双手一松艾文慈抱拳施礼,吸入一口气说:“承送了,不知满兄有何指教?”
三眼狻猊镇静地用手轻拭眼角的汗水,但呼吸略沉,精神有点恍惚地问:“文兄到敝地多久了?”
“不久,半个多月。”他沉着地答。
“文兄过去在何处得意?”
“在汀州。”
“哦!文兄定然认识四大天王他太鬓了。”此地接近汀州,他贼正是四大天王之一。
他脸色一沉,冷冷地说:“在下不认识这个人,也不想认识。满兄,如无要事指教,兄弟不再耽搁了。”
三眼狻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一字一吐地说:“在下也有事在身,不宜耽搁,下次有暇,当与文兄亲近亲近。请转告性丘的,不犯在满某手中便罢,犯在满某手中,满某执法如山,即使他请来了百十个像你一样高明的人,也吓不倒我姓满的。后会有期。”说完,极有风度地抱拳一礼,说声“打扰”,从容举步返船。
双方的船备奔前程,远出百十丈,三眼狻猊脸色方开始正常,向邢大人说:“邢大人,今后千万不可离开府衙,以免意外。”
“这人可怕吗?”邢大人镇静地问。
“小可恐怕没把握对付他。”
“这……”
“在崔公子兄妹未到达前,小可必须将人重作安排,府衙附近须用诸葛连弩把守,小可自会小心。”
“这人五官清秀,眸正神清,满脸正气,恐怕……”
“大人,小可不敢自谦,也认为自己鼻直口方眸正神清,但小可是横行三省的巨寇大贼,人不可貌相。”
“满贤弟你……”
“大人不必顾忌,小可会很快寻找崔公子兄弟,有他们到来,姓文的不足畏。”三眼狻猊谦恭地说。自始自终,他皆自称小可,称对方为大人。而邢大人却称他为贤弟,双方的关系极为微妙了。
艾文慈的船继续下放。过了河湾,江汉虬龙的神色方回复正常,向坐在舱面脸色苍白的八臂金刚苦笑道:“三弟,咱们又一次逃过死神之手,狗腿子果然在船上,幸亏咱们没动手。”
八臂金刚脸色不正常,乖房地说:“小弟对今天的事,永记不忘。
哼!总有一天看我的。”
“三弟,快死了这条心,咱们不是姓满的敌手,对付狗腿子的事用不着你我操心,咱们犯不着拿老命开玩笑。”江汉虬龙好言相劝。
“二哥!你看那小子是不是可疑?”八臂金刚转过话锋问。
“你是说文文慈?”
“正是。”
“凡是新加入的人,都有可疑。”
“但他最为可疑,凭他的艺业,怎么说也不至沦落到做小贩的地步,八成儿是故意标新立异制造进身之阶,存心打人咱们中间有所图谋的奸细。”
“三弟,这时下定论,未免言之过早。反正不管他是不是奸细,谁派来的皆无关宏旨,明暗之间不知到底有多少人监视着他,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施展。三弟,务必记住,咱们只负责留意他的言行举动,你必须表示出合作的诚意,不要再意气用事了。幸而今天咱们看清了他的真才实学,不然日后你和他冲突起来,会吃大亏的。”
八臂金刚倒抽了一口凉气,犹有余悸地说:“想不到他的内力修为,深厚至足以和满狗腿子不相上下,果然惊人。二哥可曾仔细察看舱面的遗迹吗?”
“看过了,两人所经处,两寸厚的舱板皆现龟纹,如不是亲见,委实令人难以置信,可怕极了。”
“怪,他小小年纪,是怎么练的?他在舱内……”
“他在舱内调息,看来刚才真力损耗甚巨。三弟,不要再招惹他。”
八臂金刚哼了一声,冷笑道:“这小子自命不凡,骄傲自负,目中无人,如果让他爬了高校儿,做了咱们的顶头上司,咱们就别想混了。哼!
他休想如意,咱们绝不让这小子有向上爬的机会,你走着瞧好了。”
两人正在商量,艾文慈脸色正常地走出舱面,含笑向江汉虬龙问:“皇甫兄,姓满的提到一位姓丘的人,但不知这人与皇甫有何关系。”
江汉虬龙摇摇头,恭然地说:“兄弟不认识胜丘的人,在所有的弟兄中,也没有听说有姓丘的。”
“哦!那又怪了,姓满的似乎与罗兄十分厮熟,要小弟替他寄语姓丘的,是不是罗兄与姓丘的有关系?”
“文老弟,不知道的事,最好别问,兄弟即使知道,也不能对你乱说。”江汉虬龙善意地说,淡淡一笑又道:“不过,兄弟确是不知姓丘的是谁。咱们所有的弟兄,与姓满的冲突已不是第一次,当然咱们从来没占过便宜,他也得不了什么好处。反正狗官在府城的时日无多,姓满的狗腿子也就没有多少作威作福的机会,咱们彼此还不想献开来算总账,但这一天早晚会来的,他姓满的没有什么不得了。文老弟,刚才你们较量,结果像是不分轩轻,你能对付他吗?”
“这个……他内力浑厚精纯,出乎意料的深厚,真要较量内力修为,小弟大概尚可支持片刻,甘拜下风。”他保守地说。
“如果拼兵刃呢?”
“拼刀剑非小弟之长,如果冲锋陷阵马上马下交锋,小弟支持三五十回合料无困难。当然,小弟并不知他的底细,这时下定论,未免嫌早了些。”
“这家伙马上马下十分了得,交锋时持长刀骠悍绝伦,马前无三合之将。斗力时,身法迅捷如电,轻功超凡入圣,咱们的弟兄没有人敢斗他。以大哥来说,一支剑且称得上英雄无敌,但在狗腿于面前,接不下十招,先后四次交手,三次受伤一次丢剑投降,咱们确是怕定了他。以今天的情形看来,老弟,恐怕咱们扬眉吐气的日子不远了。”
“依小弟看来,他身在官府,大权在握,咱们斗不赢他的。”
“当然,咱们不会有把柄落在他手中。这狗腿很有骨气,迄今尚未接受狗官的任命,一直以平民身份在狗官身侧出主意,不食官家俸禄,因此咱们仍可有机会与他私斗,他不会因私斗而劳动官府中的爪牙报复。大哥正在物色武艺高强的人,等那一天到来,咱们便会悄悄地解决他永除后患。”
“他既然是早年赣南盗中之王,必定弟兄众多,如果将他除去,反而后患无穷。”
“所以咱们要悄悄除掉他。”
艾文慈不再多问,他已概略地了解姓满的底细,心中有数,从江汉虬龙的口气判断,三眼狻猊的实力必定极为雄厚,这些码头英雄不堪一击,除了暗中请高手对付之外,别无他途。这些事与他大有关系,也许会派他对付满总哩!他暗中留了心,盘算日后应付之道。
船接近了黄龙埠,他拉开窗门,向江汉虬龙问:“皇甫兄,前天码头上的事,那位汪大监就此罢了不成?”
江汉虬龙谈谈一笑道:“汪太监岂是个容易罢了的人?目下的他派出不少爪牙,一批负责追捕关家一门老小,一批全力摸索卖蜜钱的小贩,必欲得之而甘心。”
“结果如何?”
“兄弟所知的是,他两头落空。”
“他不找你们要人?”
“当然找了,但自然毫无结果。”
“哦!关家一门老少,牛大哥大概负责他们的安全了。”
“这件事很怪,关家的人竟然平自失了踪,咱们的人居然失去了他们的消息,确是奇怪。”
“会不会是汪太监暗地里将人掳走了。”
“这……兄弟就不知道了。”
一句话,送掉了汪太监的狗命。
入暮时分,船泊黄龙埠下游二十里的江秀村,江流险恶,险滩不宜夜航,必须在此歇宿一宿的。二更正,艾文慈籍口至江岸观赏夜景,四更韧正之间,方才返舟。江汉虬龙兄弟俩正焦急地在江岸附近搜索,认为出了意外,接到人心上一块大石落地。
“老弟,休怎么一去就是两个更次?这一带不是咱们的地盘,可不能出岔子呢!”江汉虬龙抱怨地说。
艾文慈笑笑,进入一灯如豆的船舱,将一个包裹丢在壁下说:“小弟到黄龙埠走了一趟,倒令皇甫兄担心了。”
江汉虬龙鼻翼纸张,嗅了几下惊道:“咦!血腥味,那是什么?”
“人头,汪大监的人头。”他若无其事地说。
“什么?”江汉虬龙兄弟几乎同时惊跳而起,八臂金刚更是脸色大变地问:“你……杀了他?”
“这种狗东西留在世间祸国殃民,不杀何待?”他一面脱靴卸衣,一面轻描淡写地说,暗中却留意两人的神色。
“糟了!”江汉虬龙跌腿叫。
“怎么啦!皇甫兄。”
“你……你怎能擅自杀他?”
“咦!皇甫兄,这狗东西在码头上横行霸道,直接打击码头弟兄的威信,不杀他还杀谁?”
“你……你可把事情弄糟了。”
“小弟可糊涂了。”
“你想想看,如果没有这些胡作非为的官,咱们这些人怎能万事如意?牡丹虽好,终须绿叶扶持。彼此互相利用,方能各取所需各蒙其利,你……,,
“哦!原来如此,皇甫兄何不早说?”他冷冷地说,心中暗骂这些家伙无耻,狼狈为奸,不是好东西。
同时,他心中暗暗叫苦,与这些家伙混在一起,如不同流合污,势难洁身自好。他暗自思量如何脱身,如何方能解除毒药的控制,还我自由。
“你这一来,教兄弟如何向大哥交代?”江汉虬龙六神无主地说。
他将人头丢出窗外,水声一响,人头下沉。拉过薄装他往下一躺,说:“小弟已经做错了,谁也别埋怨谁,目下只咱们三个人知道,你们不声张,谁知道狗官是我们杀的?皇甫兄如果怕事,据实上复好了,小弟要睡啦!少陪。”
他倒头大睡,不再理会,心中却在想:“夜枭牛猛的地位,看来不太高,这件事江汉虬龙大概不敢不向上据实呈报,可能找有希望见到牛猛的主子,不知是不是那位姓丘的人?”
据他所知,这附近有地位的人,姓丘的似乎不多,只有一个大风山窿的副庄主多臀熊丘万里,但从种种迹象看来,大风山庄本像与码头地痞有何关连,即使有,也只是大风山庄设在江镇的合江船行,略有些少关连而已。目下他所乘坐的船,就不属于合江船行,可知大风山庄还不至于滥得公然指挥码头一些下三滥痞棍,那么,这位姓丘的人是谁?看来在江汉虬龙兄弟俩的口中,不可能探出口风来,只有从别的人身上着手,有机会或许可向三眼狻猊的弟兄打听,便知其中的隐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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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把酒论英雄
一早醒来,有舷的邻舟不是原来停泊的客船,不知何时换泊了一艘小轻舟。船继续下放,一早启行。轻舟并不启航,但当夜泊舟时,轻舟却停泊在另一处码头。轻舟上除了船夫之外,舱门紧闭,看不到舱内的人。这天船行得急,而且发航甚早,水程竟航行百余里,已相当快捷了,泊舟时,夕阳仍末西下。
泊舟处似乎是一座大洲,洲上怪石罗列,远看洲中似乎有人家,江西岸,是两江合流处。东岸,可隐约看到一座高台。
泊船处是一座小滩,距岸百十步有三座茅屋,两只黄犬对着船上吠叫,两名渔夫正在清理竹排上的渔具,一切显得平静安详。
共有四艘船在此地停泊,包括那艘神秘的轻舟。
船夫在滩上的石笋上系统,船停泊停当。艾文慈钻出舱来,晚霞满天,江风吹散了热浪,令人精神一振。
他伸伸懒腰,向跟出来的江汉虬龙道:“还早呢,怎么就泊舟了,到了万安县了吧?”
“咱们在此地过夜,等候龙泉源来的人会合。”江汉虬龙懒洋洋地说,向东一指,又道:“此地叫云洲,万安县在江东,咱们不到万安,西面是龙泉江与赣江会合的水口。龙泉江也叫遂江,江北是龙泉的光化乡,那儿有一座遂兴故城,也叫金城。与咱们连络的人住在金城,明早便来会合,江东那座台,便是万安西面的粤王台。”
“哦!早就有人前往通信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