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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梅道:“二哥说,昔日木兰十二年矫饰从军,未被发觉,是男子的君子坦荡,这岂非说女子是小人行径?”
雷啸天嗯了一声,转向仇磊石道:“二弟对小妹的指控,怎么说?”
仇磊石摇头道:“小妹以‘想当然’三字控我,无意与秦桧之‘莫须有’三字同工,使小弟无法心服!”
晓梅娇唤声“大哥”,道:“二哥将我比成‘秦桧’,非罚不可!”
雷啸天看看仇磊石,又瞧瞧晓梅,摇摇头道:“一个是八两,一个是半斤,你们这是成心叫大哥为难。好了,从今以后,大哥不操你们这种抬杠的心!”
晓梅把小蛮靴一跺,道:“不来了,大哥帮着二哥!”
雷啸天道:“小妹你这可冤枉我了!”
仇磊石接口道:“以小犯上,冤枉盟兄,罚!罚!”
晓梅一跳丈远,娇笑道:“追不上,看怎样罚!”
仇磊石一笑道:“小妹,要是我追得上呢?”
晓梅哈哈两声道:“那要抓得住!”
仇磊石道:“抓住了的话呢?”
晓梅连连霎动星眸,没有答话。
雷啸天却在一旁哈哈两声,道:“二弟看来聪明,其实却是笨极,你要抓得住小妹的话,人在手中,怎么罚自然随你,何必多问?”
仇磊石没有多想,说一声“好”,晓梅也没听出这句话的语病,竟也跟着雷啸天说道:“对了,大哥这句话很公平……”
话还没有说完,仇磊石已笑喊一声,道:“小妹留意,可别叫我抓住,抓住了就呵你的痒。”
仇磊石坦直无欺,晓梅娇稚天真,两个人根本没有顾及男女之分,更末存他种用意,立即展开一场追拿!
雷啸天虽也知小三妹必怀功力,但却总想定一个女孩子,功力再高,也不会高到哪里,岂料却大谬不然,在一追一躲中,雷啸天方始发现,晓梅竟然功力高得骇人,至少,雷啸天承认,要胜他不少!
晓梅不知施展的是什么身法,在早已黑暗了的大道上,足不沾尘,衣袂飘风,倏急上下左右旋飞如穿花妙蝶!
仇磊石的功力,却更使雷啸天惊骇,任凭晓梅飞上飞下时左时右的旋飞,仇磊石却始终紧贴在她的背后!
约隔盏茶光景,晓梅仍然没能脱出仇磊石伸手可及的追蹑,晓梅突然咯咯一笑,改变了身法。
只见她在全身向前疾射中,突地笔直上升,升约两丈,竟然,“凌虚倒踏云”,向后方平射出去!
雷啸天叹为观止,不由震声道:“好身法,好功力!”
赞声未了,那随后连蹑不舍的仇磊石,却哈哈一笑,在晓梅倒行电掣般越过他头顶的刹那,倏地伸手一抓,相距丈高,怎能抓到,雷啸天正觉二弟必然无功,岂料说来煞是奇怪,晓梅那圆嫩的足踝,竟已被仇磊石抓了个结实,身形顿失重心,由半空跌下,恰被仇磊石抱个满怀!
仇磊石这招功力奇奥的手法,使雷啸天傻怔了半晌,他对这结义二弟的一身技艺,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晓梅跌落仇磊石怀中,并无半点女儿娇羞,仇磊石怀抱着晓梅,也未起任何遐思,因之谁也不觉得有何不当。
晓梅在仇磊石怀中,娇笑着说道:“二哥最鬼了,这不能算。”
仇磊石把晓梅放下,道:“小妹最刁蛮,输了总会赖皮!”
晓梅作个鬼脸,道:“二哥,明明我比你高有一丈多,认定你绝对抓不到我,你却一抓就抓住了我,这是什么手法?”
仇磊石一笑,摇摇头,道:“不能告诉你。”
晓梅大眼睛一睁,道:“为什么?”
仇磊石笑道:“下次还好一抓就抓住你呀!”
晓梅哼了一声,道:“这次是我轻敌,二哥休想还有下次!”
雷啸天适时开口道:“说实在活,二弟这身功夫,大哥我早就佩服,不去说了,小妹竟也有如此深奥的技艺,却是我想不到的。”
晓梅娇笑无言,雷啸天却别有心意,于是又道:“小妹,大哥拙笨,看不出你是哪个门户的弟子。”
晓梅毫无心机,道:“什么门户也不是,是爸爸教的。”
雷啸天哦了一声,没有开口,心中却在思索着当代高手群中,何人姓艾,结果是毫无所得。
适时,月临中天,分外明亮,三五里外,隐约可见灯火,雷啸天精神一提,笑对仇磊石和艾晓梅道:“三五里外已现灯火,必有人家,也许……”
话尚没有说完,已自动的停了下来,紧皱着眉头,他在沉思什么,仇磊石看着不解,问道:“大哥怎么不说下去了?”
雷啸天抬头看了看月色,道:“奇怪,三更了。”
晓梅笑道:“哪一夜没有三更,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雷啸天摇摇头,道:“时已三更,农庄乡村中人,早已沉睡入梦,三五里外所见灯火,并非一盏,怎不令人奇怪!”
晓梅依然不懂,道:“一盏和好多盏又有什么关系?”
雷啸天道:“天下出人意料的事太多,没有目睹,不能妄言,但小心点总是好的,何况还有小妹同路!”
仇磊石颔首无言,一行又走了里许路,突见路旁一方巨大石牌,牌上三个赤红大字,是“红柳庄”!
雷啸天笑了,道:“今夜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前面灯火处,是‘红柳庄’,庄中无一不是武林中人,正好安排借宿。”
晓梅适时却也开口道:“这儿我认识。”
仇磊石造;“小妹怎么会认识这个地方?”
晓梅道:“二哥不问可以吗?”
雷啸天和仇磊石并没有多想,仍然往前走,晓梅却把“胭脂宝驹”缰绳搭上,飞身鞍上道:“红柳庄主人,是小妹家中的熟朋友。”
仇磊石和雷啸天回头看了看她,她接着又道:“小妹先去看看,好在马快,不对再回来也不迟!”
话声中,晓梅一抖丝缰,“胭脂宝驹”如脱弦之箭,四蹄震开,一跃过丈,转瞬远去。
雷啸天望着晓梅的背影,道:“小妹是个好孩子。”
仇磊石没有接话,雷啸天一笑,接着又道:“二弟,你在想什么?”
仇磊石道:“小弟在想,小妹天真无邪,她哥哥怎地……”
雷啸天接口道:“龙生九种,种种不同,算不得什么!”
仇磊石笑了笑,道:“小弟在猜,小妹可能像她母亲,他哥哥像她父亲,所以她兄妹非但相貌没有一样的地方,性格也不大相同!”
雷啸天看了仇磊石一眼,道:“二弟观察入微。”
仇磊石剑眉突然一挑,道:“大哥久走江湖,可看得出小妹是哪派的传授?”
雷啸天摇摇头道:“别把你这粗鲁的大哥,看作是什么都懂的圣人,小妹说她是家传的功技,大概不会有错!”
仇磊石沉思半晌,道:“小妹功力极高,适才身法更是妙绝,既使是家传之技,其父兄长者,亦必为武林名家,大哥或许……”
雷啸天插口接话道:“不瞒二弟说,刚才愚兄就想过,说真实话,愚兄对近百年来,武林各派高手,多能知晓,绝无艾姓之人!”
仇磊石剑眉又是一挑,道:“这就怪了!”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二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拿二弟来说吧,若非愚兄目睹,谁又相信是位身怀无敌奇技的高手呢?”
仇磊石摇头自谦道:“大哥别这样说,武林中似小弟者,何止千百!”
雷啸天又是一声哈哈,道:“二弟要这样说的话,武林如愚兄者,是万万了!”
仇磊石一时无言可答,雷啸天却正色又道:“骄狂自大,故是不当,过份谦虚却也矫作,以二弟如今的功力来说,实已入无敌高手之列了。”
仇磊石未经思索,接口道:“差!比诸先恩师或先严、慈……”
雷啸天神色陡变,道:“怎么?难道‘哭笑禅师’已经作古?”
仇磊石心头一凛,慌不迭地说道:“不,小弟只是说先严,却……”
雷啸天看了仇磊石一眼,道:“愚兄犹记得结盟之时,二弟及愚兄,皆有所隐,适才二弟无心中吐露消息,愚兄始知伯父母……”
仇磊石诚恳的接口道:“小弟若非因此事关系大,早已告知大哥,如今时尚未至,大哥请恕小弟暂隐苦衷之罪!”
雷啸天长吁一声,道:“人人有他的难言之隐,咱们不谈这些了。”
话锋一顿,声调变为欣欢,道:“不管怎样,愚兄能结识二弟,已足自慰!”
仇磊石淡然笑了笑,道:“小弟早就想问大哥一事,却没有机会。”
雷啸天慨然道:“现在问吧!”
仇磊石道:“大哥寄居‘天下一家’杭州分店内,究为何事?”
雷啸天一笑,道:“二弟要问愚兄心中所隐了!”
仇磊石俊脸一红,道:“小弟失言,此问作罢。”
雷啸天慨叹一声,摇摇头道:“愚兄所隐,与他人无关,因此说出来也不会横生事非,前所隐忍未曾告知二弟者,实不欲二弟代我不安。”
仇磊石道:“大哥不说了吧。”
雷啸天一笑道:“说了吧,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愚兄曾经告诉过二弟,说愚兄若真将功力发挥顶点,宇文显不是敌手,愚兄并非狂言大语,家传某种功力,乃无敌之技,但愚兄眼下却不能轻用!”
仇磊石将已比人,道:“是恐被人认出师家门户?”
雷啸天看了仇磊石一眼,道:“二第解人,此其一也,其二是寒家另有规戒,那种无人能当的雷霆一击,非遇危亡,不准轻用!”
仇磊石赞叹一声,道:“伯父大人,必系至情至性的仁厚长者。”
雷啸天仰望沉暗太空,惆怅的说道:“愚兄就为了找寻家父,方始不惜降格寄居‘天下一家’店中,因彼处人多眼杂,或有发现之故!”
仇磊石眉头一皱,道:“伯父何故离家?”
雷啸天道:“这就是愚兄至今不解的事!”
仇磊石安慰道:“伯父功力无敌,心胸可容天地,偶尔外出年半,必系被故交强留不放,断无他故,大哥尽管放心。”
雷啸天却摇摇头道:“正因不是如此,愚兄才寝食不安!”
仇磊石不便再问,只有无言俯首。向前缓缓踱着步子,〃奇〃书〃网…Q'i's'u'u'。'C'o'm〃雷啸天却满面愁容,似自语般又道:“老人家离家已一年多了,自昔日突然由武林中隐退,十数年来,寸步未离家园,突然一天深夜……”
是夜三更,雷啸天正待安眠,突然被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哈哈狂笑声,吓走了睡意!
这笑声,来自他父亲所属“养心阁”楼头,并且还正是他父亲所发,雷啸天立即飞身而起,直扑“养心阁”!
半途中,听到他父亲喝呼道:“何方朋友,能来敝堡,就请现身一谈!”
接着,一个宏亮的声音道:“三弟功力越发深奥了,是我!”
接着又是他父亲的欢呼声,道:“十数年没见二哥,想煞小弟了,二哥……”
自此,没了声音,也没再听到任何动静!
雷啸天放心不下,身形加快,到了“养心阁”下。阁外,悄静异常,不见人影,阁中,灯火正亮,似有人声!
雷啸天沉思刹那,转身欲归,终因放心不下,咬咬牙,决定拼得受老人家一顿训斥,问上—句。
哪知尚未开口,阁窗适时推开,他父亲现出半身道:“天儿来得正好,进来,为父有话对你说!”
雷啸天恭应一声,拾阶登阁。
阁中,老父正陪伴着一位儒巾老者,老者道貌岸然,骨格清绝,神态可亲,含笑看着自己。
雷啸天正待给老父见礼,哪知父亲把手一摆,道:“免了,给你任伯父磕头!”
雷啸天遵命而行,才待跪叩,儒巾老者凌虚摇手道:“也免了,坐下吧!”
雷啸天只觉得前胸被大力所抬,硬是跪不下去,并且身不由己的向右斜方而退,正好退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他正觉惊骇,老父已郑重的开口道:“啸天,雷家堡交给你了,多管教两个弟弟,三年内,不准他们离开雷家堡一步,违者以家法处治!”
雷啸天惊愣的直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老父却接着又道:“我和你任伯父,有件大事去办,事若办成,一年之内回来,你也不准离开此堡!”
雷啸天道:“何不叫孩子随同伺候?”
他父亲肃容摇头道:“没你能办的事,少开口,听我说!”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为父若一年之后,仍未回来。你可来这‘养心阁’中,开启为父床枕,内藏一卷,读之即知一切!”
雷啸天看出此行甚险,不顾责罚道:“何不调集堡中高手……”
话未说完,老人家已沉声叱道:“住口,少胡出主意,为父立刻就走,这几句话,就算是嘱咐,也是命令,违者不孝!”
雷啸天深知老父脾气,垂首求道:“已是三更,爹清晨再走好吗?”
哪知老人家怒瞪了他一眼,道:“不必多说了,为父临行,再嘱咐你一言,今后行道江湖,莫忘家训,记住,威武不屈!富贵不淫!贫贱不移!为正义,设必须死,死了!苟安偷生,即非雷家子孙,言尽于此,回去睡吧!”
雷啸天不敢多说一个字,虎目中,含着泪,扑倒地下,叩首至三,又向儒巾老首行礼,无可奈何离开阁中。
下阶数级,梯头一暗,阁中灯火已熄,立即纵身而回,推开阁门,“养心阁”中,却失去了双老的踪影!
仇磊石听盟兄说往事,并未全神贯注,他是别有苦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