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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早已决定夜间前来,身怀三支火折子,立即悄然探囊取出一支,晃着之后,进了石屋。
石屋中物,十分简单,木床一张,白桌一张,椅子两把,除外别无其他设置,如今,却皆已碎置一旁。
雷啸天一眼就已看出,石屋中曾经过一次惨烈的搏斗,那床、椅、桌子,都是被重手掌法所击碎。
其他却看不出丝毫变化,颓败塌坍的桌、椅及地上,早已积满了灰尘,连鼠、狐爪痕也看不到。
雷啸天摇摇头,熄灭了火折子,长吁声中出了石屋,低着头,一步步走向自己那骑枣花红。
这时,突闻人声,雷啸天心头一凛,进入石屋后立即左右顾盼,人声已近,此处却别无藏身地方,略微沉思,牵马进了石屋。
雷啸天经验丰富,立即拍出一掌,将地上灰尘扬起,尘土缓缓坠落,将他的足痕和蹄印遮掩。
片刻,步履声已到石屋外数丈地方,雷啸天静静隐伏屋中,一动不动,毫无声息的静观发展!
步声已停,只听有人说道:“这里竟还有间石屋,奇怪!”
又一人道:“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走吧!”
先前说话的那人道:“何不看看石屋中有没有人?”
后面这人哼了一声,道:“要看你去看,最好是有人!”
先前那人道:“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二道:“时间差不多了,你要多事,把今夜来此的目的暴露,等会儿老头子知道的话,看你该怎样办!”
先前那人似已想明白得失,自嘲的说道:“你就是这个样子,不愿意就说不愿意多好,偏偏拿话来吓唬人,依你依你,咱们走,这总没错了。”
说罢,步履声重起,渐渐远去。
雷啸天略微沉思,将马拴于败坍的石屋中,身形闪处,飞跃而起,暗随在这二人身后,窥探究竟。
前行二人,各背着一个袋子,长而大,内中不知放着什么东西,步履十分轻快,望之即知各有一身不低的功力。
二人顺羊肠小道,直登“子午岩”后山头,去处,恰是雷啸天要去的“乱石堆”,雷啸天自更不舍。
再行半顿饭的时间,已到“乱石堆”前,此处,乱石林立,大者数丈如岩,小者也有尺半,占地约有数里。
雷啸天将距离拉长,因为地面都是杂乱碎石,任你功力多高,稍不留神,也必将带出极大响声。
前行二人,并未停步,但却走的不快,边走边谈,因足下乱石频响,雷啸天相距又远,听不清对方说些什么。
那二人有好半天,方始渡过“乱石堆”,登上后岭,雷啸天追蹑其后,藏身“乱石堆”一块巨石旁停步。
出了“乱石堆”,已是后岭头,此处竟无树木,因之雷啸天不能紧随前面二人之后,只好远远眺望。
所幸月光照明,并且已到前面二人的目的之地,雷啸天仍能看得清楚,后岭一微凸土阜上早已有人相待。
刚到的两个人,对立在土阜上的那人恭敬的施礼,各将所背长袋解下,置于土阜旁肃立相待。
早已立于土阜上的那人,对刚到的两个人低语几句,随即一挥手,三人退下土阜,向前岭飞驰而去!
雷啸天暗皱眉头,他不知土阜附近还有无对方埋伏,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耗下去,等个结果。
哪知耗了顿饭时间,仍未见有人返回,雷啸天决定冒险一试,矮身闪出巨石,轻登巧纵到了土阜之下。
土阜竟是一座孤坟,雷啸天恍然大悟,他记起了“魏华英”所说的话,这坟内死者,必是老父亲手葬之人!
检查地下长袋,神色陡变,袋中竟是开启墓穴必备的利器,雷啸天立即了然,有人企图挖坟开棺!
再看孤坟前,果有一块石碑,说碑不是碑,只不过是块二尺长,上略尖的石块,下端插于孤坟土中。
石上有字,并非雕鉴而成,雷啸天一望即知,字体是老父以特殊功力,以指划成,每一笔画深约寸半。
字迹极大,只有四个,是“盟兄忠骸”!
下面是两个三寸大的字“雷志”!
更没有错了,这是老父所留,坟中人是老父的盟兄。
想到“盟兄”二字,雷啸天记起了往事……
“对,就是父亲那夜接待的人,不会有错,父亲就是那夜和他盟兄离家的,从此失去消息,如今……”
雷啸天自语至此,突闻人声,身形疾射而出,以迅疾无伦的快捷身法,闪纵于适才隐身的石后!
土阜上,已站着一人,背对“乱石堆”而立,一因过远,又因背对,雷啸天无法看清这人的衣着。
片刻之后,这人缓踱下阜,竟对孤坟深深长揖为礼,一而至三,看得雷啸天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人揖罢,以悲天悯人的声调,似颂若祷般说道:“任兄,小弟不远千里,特来一拜,你可知道?”
雷啸天暗自点头,深愧自己所想错误,这人并非盗墓者流,而是义气千秋的热血男儿,千里而拜故友孤冢。
接着,这人道:“天可怜见,雷兄苏州红楼自焚,昔之故友几人焉在?其咎其孽,非由小弟而生,萧大哥应负全责!”
雷啸天闻言如雷轰顶,全身一阵寒冷,颤抖不已!
听此人自语,实乃心声,自己千里风尘,只指能见老父一面,岂料老父已死苏州红楼……
“苏州红楼”又是什么地方,早知此事,自己近在咫尺,又何必奔行千里,到这“子午岭”来。
适时,声调陡变,又道:“小弟自承,往昔一念之错,铸成今日之恨,但当局者迷,事后清醒,已悔无及矣,任兄你可知道?”
雷啸天忍住悲痛,收静心神,自忖:“此人莫非就是罪魁?”
那人却又说道:“小弟事后遍搜红楼,竟无雷兄枯骨,此惊几乎丧胆,曾疑雷兄尚在人世,故而足不临苏州近年!”
雷啸天不由大喜,红楼不管是什么地方,既然红楼中,找不到老父的尸骨,老父自然还活在人世上!
那人声调又是一变,道:“小弟坐卧不宁已近一年,痛苦万状,百思不得谋解之策,方始想起借重任兄,才不远千里而来!”
雷啸天频频摇头,自叹!
“此人恐已失常,否则,活人所不能解决的重大事故,怎会借重到个死人,再说,死人又怎样借重……”
恩念未已,那人又道:“以小弟判断,雷兄设若尚在人世,明夜断无不来这‘子午岭’头的道理,是故小弟先一日至此相待雷兄。”
雷啸天百思不解,据此人所说,老父若在人世,明夜必会前来,这是什么原故,莫非与人有约?
那人却在此时,给了雷啸天满意的回答,道:“小弟深知雷兄与任兄你的情谊,明夜是你周年之忌,雷兄昔日亲手埋骨,明夜必来祭祀……”
那人话声一顿,哈哈大笑了起来!
雷啸天心神震凛,此时始知这人没存好心,因之又勾动先时曾经动过的疑念,这人大概就是罪魁祸首!
那人止住狂笑,又道:“若明夜雷兄不到,小弟就可断定他已不在人世,那时,小弟心中不安的事,就只有一件了!”
雷啸天张口但未出声,自己心中能听到声音,那是焦急的追问,也似灵犀般互通,雷啸天心中在说“是哪一件?哪一件?哪一件?”
那人果似被冥冥灵犀感染,竟似答对般道:“这件事,任兄,只有你知,小弟料到你必有遗书留下,若未交与雷兄,那就是身畔秘藏,我要找出它来!”
雷啸天暗中哦了一声,现也他明白那两口袋开墓器具,有何用途了,此人果然有挖开孤坟的企图。
那人却在此时,作了结束,道:“任兄,小弟今夜之祝之祷,以全道义,明夜若有惊动之处,任兄尚要多多原宥,小弟去了,明夜见!”
话罢,此人又对孤坟三揖,身形冲天拔起,疾如流星,向前岭飞射而去,霎眼功夫,已然无踪!
雷啸天一觉醒来,已日上三竿。
坍败的屋中,在阳光照射下,也现出了生气。
雷啸天拂去衣衫上的灰尘,将马由残破断墙处牵出,极小心的张望四方,牵进数里外一片树林中,并将沿路蹄痕消灭。
他带有干粮水袋和黑豆,自己吃饱,又喂过马,觅块大石,跌坐静静用起功来,今夜,或许,或许有场生死之搏!
傍晚,一位以灰巾掩面的人,进了石屋,此人在瞥目看到石屋中部分灰尘零乱后,惊咦出声,道:“啊!姓雷的,你果然没死!”
但他并未立即按尘灰乱痕,寻踪追蹑,此人是江湖中老而又老的油条,若按雷啸天无法掩尽的痕迹追踪,雷啸天绝难避过,但他不作此图,反而嘿嘿冷笑两声,走出石屋,往“乱石堆”而去。
这是雷啸天的幸运,也是经验过多而老辣的人,反而上了自己经验大当的好例子,这种事平常的很。
这人的想法是,设若石屋留痕,并非出于他心目中那人所为,追之岂不多事,反之,若是心目中人所留,则那人必有留下痕迹的阴谋,追之反而上当,反正心目中人若到,今夜必登后岭头,一切问题,留待彼时解决,非但不虑对方的种种阴谋暗算,自己并可以逸待劳!
就因为计算的过份周到,才平白便宜了雷啸天。
初更,已沉黑,雷啸天悄然由前岩翻过,没走后岩小路,这是他聪明的地方,怕暗中有人监视。
其实,今夜那以灰巾掩面的人,是一人登山的,因为此事,这人断然不愿被第二人知道,自然沿路没有埋伏。
雷啸天今夜取的地势,好过昨夜,距孤坟近些,不过今夜却也有不如人意的地方,是乌云遮月,非常阴暗。
雷啸天高踞一株巨木之上,一动不动,阴暗中,若非有人目睹他登临古木,谁也难发现他隐身之处。
二鼓,仍无人来,雷啸天也没有见昨夜那人的踪影,但他仍然动也不动,因他深知,那人必然也在暗中注意。
三更,依然不见人到,暗中隐身的人,都能沉的住气,耗下去,等下去,雷啸天更是越发小心。
四更……五鼓……
天光已现微明,雷啸天深知老父性格,心中不由又感伤痛,老父若在,任凭此处有多少埋伏,也必然会到!
如今始终未见老父出面,不问可知,老父恐已不在人世,想到此处,雷啸天悲由哀生,几乎坠下古木。
适时,却发现孤坟下有人,正是昨夜傍晚,曾进入石屋中的那位,依然以灰巾掩面。
那人已经动手开启孤坟了,仍似前夜般,先作祝祷:“任兄,雷兄大概已经追随你去了,果真如此,小弟似已不应再有疑虑,只是你那册遗书不见,小弟终难放心!”
“为此,只有请任兄原宥,小弟必须开棺一搜,当日雷兄葬你,小弟未曾目睹,借此再拜一面也好。”
“任兄,设若小弟在你棺中,搜出遗书,小弟会立即将书焚毁,但也有报,必将任兄尸骨以铜棺茔之!”
祝辞完毕,立即动手,雷啸天冷眼旁观,惊心动魄,此人好高的功力,仅仅十锄,已将棺木挖出。
此人启开棺木,俯身棺中,捧出一具尸骨,道:“任兄真有远见,原来此棺竟有双底,雷兄无此智谋,由此判断,你那遗书必在夹底中藏!”
说着,此人重又俯身棺中,但立即起身道:“不不不,小弟不能在任兄死后,仍然上当,必须仔细搜一下你的身上,否则无法安心。”
话声中,已开始在尸骨衣间搜索起来,雷啸天暗暗点头,此人端的老辣,竟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尸体上无任何发现,此人哈哈两声,道:“任兄,小弟算是服了你,仍然上了次当,空耗半天光阴,说不得,小弟只有裂碎棺底一查了!”
只见此人出掌一拍空棺,空棺立即分解,五指轻弹,棺底已裂,雷啸天在远处抬头窥望,看见露出一角白巾!
耳听此人狂笑一声,道:“任兄,你果如小弟所料,连雷兄都不信任,遗书竟未交与雷兄,不过雷兄又何故潜行苏州到那红楼……”
话未说完,此人猛地一扯白巾,突闻一声“轰”响,棺木炸成碎粉,此人厉吼一声,疾射而去,余音久久始停!
这情形,看傻了雷啸天,半晌,他才恢复了神智,长吁一声,自古木顶端纵落,摇头自语道:“厉害!厉害!这开棺的人,故然狡狯多谋,死者却更胜他一筹,算就他会开棺,早有这种安排,唉!”
“就这样,仍恐开棺者多诈而不上此当,不惜棺底成双,故布疑阵,最后果使开棺人身受重伤而逃,厉害!”
雷啸天在自言自语下,到了那尸体一旁,瞥目处,心神一颤,一支尺半断剑,斜钉在尸旁地上!
这已够怪,更怪的是,断剑上,以金丝缠着一个小巧铁盒,盒闪乌光,大小仅有三寸!
雷啸天缓缓解下此盒,盒未上锁,一启而开,内中只有一张薄薄羊皮,展开,满是字迹,上写着“朋友,拴这铁盒的金丝,为金精,约值白银千两,是老朽送给朋友的东西,请朋友不必客气。”
“朋友发现此盒之时,此棺已碎,开棺人已受重伤,但此人功力极高,不会死去,因此朋友必须快走,别管老朽的残骨,留置不动好了,朋友既能发现此盒,就算有缘,盒莫抛弃,羊皮保留,你能大富大贵!”
“朋友,记住,有朝一日,若武林之中,突然出现一支‘黑石船令’,那就是朋友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