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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满楼的脸赫然已发紫!
小欣这才真的变了脸色,尖叫着狂奔了出去。
金满楼全无反应,整个身子仿佛已经僵硬。
没多久,他的整张脸都变成紫黑色。
火蜈蚣,火蜈蚣的血。
难道那一瓶美人酒之内真的也混入了火蜈蚣的毒血?
是谁在酒中下毒。
死在这种美人酒之下的,这已经是第三个人。
一样的毒药,一样的杀人方式!
世间竟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
小欣一口气跑到衙门。
接连两次看见两个活生生的人,这样子在自己面前毒发身亡,换转第二个胆子比较小的女孩子,吓都只怕已给吓死。
她虽然没有给吓死,但亦已经给吓得失魂落魄。
知道这件事,石球吃惊的程度,并不在小欣之下,那副表情更就是前所未见。
他慌忙召集所有手下,一窝蜂冲去西城金家。
仵工老杜亦在其中。
金满楼竟真的又是死在那种火蜈蚣的毒血之下。
毒也竟真又是落在美人酒之中。
这虽然已获仵工老杜证实,石球仍然是有些怀疑。
世间的事情怎会这样巧?
回到衙门已经是二更。
这个时候应该就回家休息。
石球却仿佛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他也根本就没有在意,现在是什么时候。
北彪林雄好像也没有。
小欣竟然与他们一起回来衙门。
她的神智似乎仍然未回复正常。
也不知坐在椅上呆了多久,石球才站起身来!
他居然还知道小欣在旁边,开口第一句说话,就是问小欣:“金满楼真的承认当夜到美人楼买酒的那个锦衣人就是他本人?”
同样的问题,他前后最少已经问过十次。
他也已问过在场那四个丫环。
可是他冲口而出,还是问这个问题。
小欣呆应道:“是。”
石球叹了一口气,道:“当时金满楼已经喝下那一杯美人酒,显然是毒性发作,神智发生了问题,所以不知不觉的说了出来,这如果真的是事实,一开始,我们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小欣道:“哦?”
石球又叹了一口气,道:“他这种逆手法,实在太厉害了。”
北彪插口道:“什么逆手法?”
石球道:“就是他以本来的身份出现,却制造种种反证,令我们相信那个人是别人冒充,不是他本人!”
北彪连连点头道:“这种手法的确很厉害。”
石球沉默了下去。
北彪想想道:“那,柳三风与水观音的被杀岂非就真的全无关系?”
石球道:“毒杀水观音的凶手既然已经证实是金满楼,柳三风当然就全无关系了。”
他连随拍案大喝一声:“你们去监牢,提柳三风来见我。”
柳三风很快被带到。
关在监牢还不到两天,他竟然就好像已经老了两年,人显得非常憔悴。
“是总捕头要见我?”就连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
石球几乎不敢正眼去望柳三风,头一点,手一指旁边一张椅子,道:“坐!”
柳三风老实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来。
石球连随说道:“金满楼今天傍晚死了。”
柳三风混身一震,问道:“是怎样死的。”
石球道:“就像是胡香、水观音一样,因为喝下别人送给他的一瓶有毒的美人酒,当场毒发身亡!”
柳三风一怔,道:“这件事应该与我无关。”
石球点头道:“你被关在监牢内,当然无法送酒去杀人。”
柳三风道:“那么总捕头召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石球道:“在金满楼毒发之前,也许神智失常,自己承认前夜到美人楼买酒的就是他本人!”
柳三风眼角的肌肉猛一阵抽搐,现出一脸的悲愤,但很快回复正常,道:“果然就是他?”
石球道:“听你的口气,你好像早已在怀疑他。”
柳三风道:“不错!”
石球道:“凭什么这样怀疑?”
柳三风道:“在胡香未死之前,曾经告诉我,日前她保镖回来,大清早经过瘦西湖的柳堤,无意中看见金满楼策马飞奔向平山堂那边走。”
石球道:“哦?”
柳三风道:“由这里到平山堂,如果是出天宁门泛舟,再步行,一来一回无疑需要一段颇长的时间,但如果策马飞奔,最少可以快五倍。”
石球道:“可是当夜他身旁有一个叫做锦香的女孩子一直陪伴他。”
柳三风道:“以他的武功,要一个女孩子一夜不醒人事,简直比吃白菜还要容易。”
石球不能不点头。
柳三风微喟接道:“自己去杀人,却安排证据,证明那个人不是自己,这种逆手法太可怕。”
他竟然也会这样说话。
石球不由的暗暗点头,询探着问道:“他所以这样,你以为目的何在?”
柳三风道:“结果水观音与我。”
石球道:“你们两人到底与他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
柳三风道:“说来话长。”
石球道:“你不妨说根由。”
柳三风道:“我与水观音认识,其实是出于他的介绍,当时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石球道:“水观音认识你之后是不是就与他疏远。”
柳三风点头道:“当时曾有人问水观音是什么原因,水观音说了几句话——金满楼金是多了,模样儿也够英俊,可惜就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石球道:“她真的这样说过。”
柳三风道:“听到这几句话的人,并不是只有我一个。”
石球道:“金满楼日后是否也知道水观音这样批评他?”
柳三风点头道:“当日就已有人告诉他。”
石道:“他听了怎样?”
柳三风道:“很生气,当时他正在太白楼吃饭,听说一掌就将吃饭的桌子打塌了。”
石球道:“无论哪一个男人相信都不会喜欢听到这种说话。”
柳三风:“后来他好像完全忘记了有这回事,虽然不再到美人楼,见到面,仍然是与我说说笑笑。”
他轻叹一声道:“我原也以为他不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但现在看起来,他分明一直藏在心底,等机会报复,三月前我糊里糊涂,赌得倾家荡产,只怕也是他在算计我。”
石球道:“既然你已经荡产倾家,怎么他还不肯罢手?”
柳三风道:“这大概是因为他认为我尽管已经倾家荡产,还有水观音支持,除了将我们两人杀死之外别无良策。”
他一再轻叹,道:“他是成功了,一瓶美人酒,毒杀水观音,所留下的玉指环,无疑就指诬我是凶手,正所谓杀人者死,况且纵然我不死,没有了水观音的支持,以后也是穷光蛋一名,我想他听到我被关入监牢的消息,一定开心得很。”
石球道:“他的确非常开心。”
柳三风道:“可惜就是乐极生悲,他开心的时间未免太短。”
石球沉吟道:“你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只是问题就来了,他哪里找来那种火蜈蚣的毒药?”
柳三风想想,道:“水观音这个女人一张嘴其实疏得很,金满楼既然曾经与她相好,知道她藏有那种毒药,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凭他的身手,要盗取那种毒药就更加简单。”
石球道:“你是说,金满楼的毒药是来自水观音那里?”
柳三风道:“除了水观音之外,天下间,相信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藏有那种毒药。”
石球奇怪道:“水观音何处得来那种毒药?”
柳三风道:“总捕头可知道美公子玉无瑕这个人?”
石球道:“听说过。”
柳三风道:“六年前,玉无瑕开罪了唐门暗器高手唐十三,被唐十三以暗器重创。”
石球道:“这件事我也知道,据讲玉无瑕就因此销声匿迹。”
柳三风道:“他其实是躲入了深山,一方面苦练武功,一方面集五毒为一,养了十二条火蜈蚣,准备找唐十三算账,岂料事有凑巧,竟然给唐十三知道这件事,一场生死斗,两人结果都伤重身亡。”
石球道:“他们与水观音,有什么关系?”
柳三风道:“水观音本来是玉无瑕的女人。”
石球道:“这我明白了,玉无瑕死后,那些火蜈蚣就落在水观音手上。”
柳三风点头道:“火蜈蚣的寿命据讲并不长,所以水观音收集它们的血液,用两个琉璃瓶载起来。”
石球道:“她留着那些火蜈蚣的毒血干什么?”
柳三风道:“听她说,她是准备日后万一有什么人对不起她,就将那些火蜈蚣的毒血混入美人酒之内,害死他。”
石球道:“这女人可谓厉害!”
柳三风道:“本来就已很厉害。”
石球道:“你又怎么会知道得这样清楚?”
柳三风道:“我不是说过她的一张嘴疏得很。”
石球道:“金满楼想必也已经从她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
柳三风道:“所以他懂得将火蜈蚣的毒血混在美人酒之内这个办法。”
石球道:“你当然也懂得的了?”
柳三风道:“水观音面首三千,总捕头难道不清楚?”
石球道:“她虽然人尽可夫,未必会每一个人都告诉他这个秘密。”
他摇头接道:“我从来都没有听她提及……”
话说到一半,他好像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慌忙将下面的说话咽回去。
柳三风没有追问,只是笑。
他笑得很古怪。
石球只好也一笑,立即就转口问道:“那只玉指环,依你看又何以会落在金满楼手中。”
柳三风道:“也许那只玉指环亦放在附近,他偷取毒药的时候,顺手牵羊拿去了。”
石球道:“这些事有待证明。”
他目光倏的一寒,道:“胡香那件事,你又准备怎样来解释?”
柳三风立时一声叹息,道:“总捕头,胡香的死与水观音的死一样,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石球道:“你倒懂得利用机会,一下子推得干干净净。”
柳三风叹息接道:“总捕头,不妨想想,如果要杀人,为什么在自己的家中下手。”
石球道:“如此你何以当时不肯直言,且一再阻拦我们进入书斋?”
柳三风道:“因为我知道总捕头一直对我有成见,当时我又已心神大乱,没有把握替自己分辩清楚。”
石球道:“就这样简单?”
柳三风又一声叹息,道:“总捕头,不管你对我怎样怀疑,我事实不是杀胡香的凶手。”
石球道:“不是你又是谁?”
柳三风道:“仇夫人!”
石球诧声问道:“仇夫人,又是什么人?”
柳三风道:“仇子野的老婆。”
石球问道:“月华轩那个仇子野的老婆?”
柳三风道:“正是。”
石球道:“仇子野不是已经死了。”
柳三风道:“不错。”
石球道:“我可不认识他的老婆。”
柳三风道:“我也不认识。”
石球道:“然则你凭什么怀疑她?”
柳三风道:“胡香临死之前,曾经告诉我,那瓶美人酒是她替仇夫人保镖回来,仇夫人送给她的礼物。”
石球道:“这件事昨日你何以不对我说?”
柳三风苦笑道:“昨日总捕头根本就不让我分辩清楚。”
石球一怔道:“那么胡香还对你说过什么?”
柳三风道:“仇夫人现在是住在什么地方。”
石球说道:“她现在不是住在月华轩吗?”
柳三风道:“不是。”
石球追问道:“是哪里。”
柳三风道:“现在恕我保密。”
石球道:“是保密还是根本不知。”
柳三风道:“保密。”
石球道:“为什么?”
柳三风道:“现在我说出来,总捕头一定会带人去拘捕她,这一来正是打草惊蛇,以后再找她就困难了。”
石球道:“你这是说我们一定对付不了她?”
柳三风道:“这个女人实在厉害!”
石球道:“何以见得?”
柳三风道:“如果她不厉害,以胡香的经验,又岂会瞧不出她也是练家子?”
石球说道:“就算她怎样厉害,也未必厉害得过胡香,否则,她又何须使用毒酒?”
柳三风道:“你们应付得了胡香。”
石球道:“就算应付不了胡香,难道也应付不了一个仇夫人?”
柳三风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何况现在又已夜深,不利行动?”
石球道:“然则你认为如何?”
柳三风道:“好好休息一宵,明天一早,我们一齐去拿下她!”
石球一怔道:“我们?”
柳三风道:“这一次我非去不可。”
石球道:“你与仇夫人有何仇怨?”
柳三风道:“总捕头应该知道胡香是我的什么人。”
石球道:“我知道。”
柳三风沉痛的接道:“她临死之前也有言,叫我一定要替她找到那个仇夫人,问一个清楚明白,再将之拿下,否则她死难瞑目。”
石球道:“哦?”
柳三风又道:“也只有这样,才可以彻底洗脱我的杀人嫌疑。”
石球道:“现在你的杀人嫌疑亦已经大减了,甚至你要走,我们也应该放人,不应该再将你还押监房。”
柳三风